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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謂“新鄉賢”
——對一個鄉村治理主體概念框架的反思與重構

2024-05-29 17:16:48彭宗峰
天府新論 2024年2期
關鍵詞:概念

彭宗峰 蔣 陽

一、問題的提出

近年來,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新鄉賢”成了國內理論界與實務界討論語境中的一個“熱詞”,并被賦予了鄉村治理主體的價值承諾與實踐形態,其話語圖景與現實樣態甚為可觀。不過,就在這種因熱議而習以為常的語境中,卻隱藏著一種關于“新鄉賢”概念的知識合法性危機??赡苁浅鲇跀⑹龇奖愕男枰蛘呤且环N理論上的深層無意識,國內學界對作為鄉村治理主體的“新鄉賢”概念的知識合法性問題并未予以深究,而是采取了一種形式化綜合即進行簡單的概念梳理與整合的方式來界定“新鄉賢”,似乎“新鄉賢”是一個可以直接給出的已經完成了的概念,而不是一個需要在鄉村振興實踐中經歷復雜生成過程的范疇。這種對于生成過程視角的遺忘,就隱含在一種“自然而然”的詞語組合之中,比如“新鄉賢回歸”“新鄉賢參與”“新鄉賢嵌入”等。表面上看,“新鄉賢回歸”“新鄉賢參與”“新鄉賢嵌入”等詞語組合似乎沒有什么問題,但是如果進行一種概念框架的深層追問,不難發現這些詞語組合存在著一組隱性矛盾。正是這組隱性矛盾蘊含著“新鄉賢”概念的知識合法性危機,并從深層提出了自覺構建“新鄉賢”自主知識體系的理論任務。這組隱性矛盾表現為兩種對立關系:完成性與生成性的對立,外生性與內生性的對立。

從完成性與生成性的對立關系角度看,“新鄉賢”的“回歸”“參與”“嵌入”等,隱性地假設了“新鄉賢”的本質在其回歸鄉村并參與、嵌入到鄉村治理結構之前就已經塑造完成,他們參與鄉村治理的過程不過是其本質的展開與實現過程而已。這種本質塑造已經完成的認識有其社會根由。特別是在國家動員那些生長于鄉村、成就于城市的人重新回歸鄉村的政策背景下,他們很容易被貼上“新鄉賢”的標簽,并由此造成了一種“新鄉賢”已經被塑造完成的假象。這種本質塑造已經完成的認識,顯然忽視了“新鄉賢”概念的復雜性,同時也無法有效區分那些所謂的“新鄉賢”在回歸鄉村之前與回歸鄉村之后的身份角色變化,進而也就無法從一種完整的生成過程角度來理解“新鄉賢”的塑造階段,即“新鄉賢”從鄉村到城市、再由城市到鄉村的身份角色轉化與塑造過程。尤其是當我們在鄉村振興實踐中發現“新鄉賢”因自身動力機制不足、組織形態缺乏、制度規范失調(1)張春華:《缺位與補位:鄉村治理中的現代鄉賢》,《重慶社會科學》2018年第3期。等原因,陷入情感嵌入、身份嵌入和治理嵌入(2)丁波:《嵌入與重構:鄉村振興背景下新鄉賢返鄉治村的治理邏輯》,《求實》2022年第3期。困境時,就更能發現這種關于“新鄉賢”本質塑造已經完成的假定是多么不合適。不過,吊詭的是,國內學界似乎并沒有從“新鄉賢”概念尚未塑造完成的生成性視角來理解鄉村振興實踐中的負面反饋。換言之,一種基于生成性視角的“新鄉賢”概念框架及其知識體系還沒有自覺且清晰地浮出理論意識的海平面。

從外生性與內生性的對立關系角度看,“新鄉賢”的“回歸”“參與”“嵌入”等,隱性地假設了“新鄉賢”是外生于鄉村社會的,他們回歸并參與鄉村治理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外生性因素支配鄉村治理結構的過程。這就造成了一種理解上的悖論:既然“新鄉賢”外生于鄉村社會即生成于城市,那么他們又何以能被稱為“新鄉賢”呢?理解這種悖論需要區分兩種情形。一種情形是,那些原來生長于鄉村、后來在城市中取得一定成就的人,自主地回到鄉村并促進了鄉村發展,然后作為榜樣被宣傳報道為“新鄉賢”。他們在一定程度上已經相對完整地實現了“新鄉賢”概念的生成過程,因此可以被稱為“新鄉賢”。另一種情形是,那些原來生長于鄉村、后來在城市中取得一定成就的人還沒有回歸鄉村,而國家通過政策鼓勵他們回歸鄉村,并以“新鄉賢”的名義來激勵他們。但是他們還沒有完整地實現“新鄉賢”概念的生成過程,他們還處在一種成為“新鄉賢”的可能性之中。這種先行的名義賦予,不免會形成一種理解上的悖論,即“新鄉賢”在城市中,而不是在鄉村中,用“新鄉賢”稱呼那些外生于城市中且有可能回歸鄉村的人的知識合法性何在?尤其是當我們在鄉村振興實踐中發現“新鄉賢”回歸鄉村后卻又留不住的現實困境時,(3)李圓圓、趙銀紅:《“場外”鄉賢融入鄉村治理的困境及紓解策略——基于社會資本理論視角的分析》,《農村經濟與科技》2019年第24期。就更能理解這種關于“新鄉賢”的外生性假定是多么不合適。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國內學界已經認識到這種外生性的弊端,并認為需要從內生性角度來培育“新鄉賢”。(4)龔麗蘭、鄭永君:《培育“新鄉賢”:鄉村振興內生主體基礎的構建機制》,《中國農村觀察》2019年第6期。但是,在筆者看來,這種外生性與內生性的對立其實是一種理論上的假象,“新鄉賢”是在城鄉關系的深度調整過程中被多元力量塑造出來的,他們既不是外生的,也不是內生的,而是合生的。然而,這種合生性視角在當下的國內學界中并沒有獲得一種清晰且完整的邏輯表述,以至于讓我們無法完整地透視“新鄉賢”的現實概念框架。換言之,一種基于社會歷史現實情境和過程合生性視角的“新鄉賢”概念框架及其知識體系還潛伏在理論意識的海平面之下。

透視這種詞語組合的隱性矛盾,我們不難發現,當下國內學界關于“新鄉賢”概念的理解框架中內含著一種深層的知識合法性危機。而這種深層的知識合法性危機則要求我們揚棄現成性與外生性視角,轉向一種生成性與合生性視角來重新塑造“新鄉賢”的概念框架及其知識合法性,進而推動構建一種作為鄉村治理主體的“新鄉賢”的自主知識體系。鑒于此,筆者嘗試在對國內“新鄉賢”概念框架進行深層反思的基礎上,從一種社會歷史塑型過程與合生論視角來重新詮釋作為鄉村治理主體的“新鄉賢”的概念框架,以期能夠為建構“新鄉賢”的自主知識體系,進而為推進鄉村振興提供一種有益的知識參考。

二、既有“新鄉賢”概念框架及其反思

在國內學界,作為鄉村治理主體的“新鄉賢”是一個被廣泛使用卻缺乏共識的概念。不同學者依據自身知識背景、理解框架、研究場景及分析進路,賦予“新鄉賢”不同的內涵。這雖然能夠拓展、豐富并深化人們對于“新鄉賢”概念的認識,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理解上的“選擇困難”。如果對這種現象進行深層追問,可以發現鄉村振興中作為治理主體的“新鄉賢”尚未獲得一種符合當下中國社會歷史具體實際的概念框架,而是被各種相對形式化、表層化、割裂化的概念框架所支配,以至于讓我們無法透視“新鄉賢”概念的復雜生成過程及其社會歷史意蘊。面對此種理論局面,我們需要對既有的“新鄉賢”概念框架進行深刻反思,以尋找重新認識并塑造“新鄉賢”概念框架的可能的邏輯線索。

(一)“新鄉賢”概念的界定方式及其比較性反思

在如何界定“新鄉賢”概念的問題上,國內學者似乎更喜歡按照各自的理解凸顯“新鄉賢”的不同方面,因此形成了不同的界定方式。其中,比較典型的有四種界定方式:素養式、認同式、本質式和事務式。這里需要說明的是,筆者對于“新鄉賢”概念的這四種典型界定方式的區分并不是純粹對立意義上的劃分,而是一種基于關鍵要素的提煉式表征。在國內學術場中,這四種典型的界定方式之間存在著相互交疊的情形。

1. “新鄉賢”概念的素養式界定方式。這種界定方式是從個體素養的角度來理解“新鄉賢”概念,并對其內涵進行詞語表征。比如,“新鄉賢”是指“在新的時代背景下,有資財、有知識、有道德、有情懷,能影響農村政治經濟社會生態并愿意為之做出貢獻的賢能人士”(5)胡鵬輝、高繼波:《新鄉賢:內涵、作用與偏誤規避》,《南京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1期。。或者,“新鄉賢”“通常具有特定所屬村籍、鄉籍的原始身份,并在其相關的經濟、政治或文化等領域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且有意向利用自身的資源優勢來反哺鄉村發展”(6)張興宇、季中揚:《“消極村務”背景下新鄉賢參與村治的邏輯、方式及意義》,《浙江社會科學》2020年第2期。。這種素養式界定方式從既成性與意向性兩個方面來理解“新鄉賢”的素養內涵。從既成性方面看,“新鄉賢”是取得了一定的成績或者具有資財、知識、道德與情懷的賢達人士;從意向性方面看,“新鄉賢”有為鄉村做貢獻或者反哺鄉村發展的意向。不過,這種素養式界定方式隱含著一種未完成性意蘊,即“新鄉賢”所具有的是一種反哺鄉村的意向,而并非一種已經完成了的實際行動。從這個角度看,素養式界定方式中的“新鄉賢”主要指的是具有一定基礎條件且具有反哺鄉村意向的人。這種人的現實形態可能主要是原來生長于鄉村、現在在城市中取得一定成就的人,他們有基礎條件,同時也可能有反哺鄉村的意向,但是卻不一定已經實際地促進了鄉村發展,而是一種潛在的“新鄉賢”或者說政策動員語境中的“名義新鄉賢”。這樣一來,素養式界定方式就可能會陷入上文所說的兩種對立關系中,進而無法準確把握“新鄉賢”概念的社會歷史實質。

2. “新鄉賢”概念的認同式界定方式。這種界定方式從村民認同的角度來理解“新鄉賢”概念,并對其內涵進行詞語表征。比如,“‘新鄉賢’指的是在基層民眾廣泛認同的基礎上,能夠為家鄉經濟文化建設提供各方面有益幫助的社會賢達人士”(7)孔新峰、齊高龍:《推進新鄉賢融入農村基層治理的思考》,《北京行政學院學報》2022年第1期。。與素養式界定方式從個體素質與心理意向角度來理解“新鄉賢”不同,認同式界定方式則從人際關系與群體心理的角度來理解“新鄉賢”概念。換言之,認同式界定方式超越了素養式界定方式從個體及其意向的角度來理解“新鄉賢”的概念框架,轉而從一種群體及認同結構角度來理解“新鄉賢”。這樣一來,“新鄉賢”概念就打破了“個體—心理”分析框架,被納入“關系—認同”分析框架。這種“關系—認同”分析框架要比“個體—心理”分析框架更為復雜,同時也把“新鄉賢”的認定標準提高了一個層級。也就是說,我們不能再簡單地依據有沒有資財或知識等基礎條件和有沒有反哺鄉村的意向來認定“新鄉賢”,即不能僅從一種外生性個體的角度來認定“新鄉賢”,而是要從一種關系性角色的角度來把握“新鄉賢”,從一種內生性視角來把握“新鄉賢”。換言之,那些有基礎條件和反哺鄉村意向的人,如果不能得到村民的認同,也不可以被稱為“新鄉賢”。認同式界定方式雖然有一定的價值,但也有一定的局限。它無法透視更廣泛的社會關系,從而容易陷入一種相對狹窄的群體性認同困境之中,以至于使“新鄉賢”概念的豐富內涵被遮蔽起來。

3. “新鄉賢”概念的本質式界定方式。這種界定方式從社會本質的角度來理解“新鄉賢”概念,并對其內涵進行詞語表征。比如,“‘新鄉賢’作為新時代鄉村中的關系型社會資本,是推動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動力,其成員是鄉村中先進生產力的代表”(8)唐任伍、孟娜、劉洋:《關系型社會資本:“新鄉賢”對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推動》,《治理現代化研究》2021年第1期。。與素養式和認同式界定方式不同,本質式界定方式從社會本質層面來理解“新鄉賢”。本質式界定方式超越了素養式界定方式的“個體—心理”分析框架和認同式界定方式的“關系—認同”分析框架,從一種“整體—本質”的分析框架來把握“新鄉賢”,使對于“新鄉賢”概念的認識提升到了一個更高的層次。本質式界定方式把“新鄉賢”理解為社會資本,從資本的角度對“新鄉賢”的本質進行了提煉,超越了個體、關系和心理分析,把一種社會客觀本質的理解方式引入關于“新鄉賢”概念的理解之中,進而有利于我們更好地把握“新鄉賢”概念的社會歷史本質。雖然本質式界定方式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也存在一定的局限。一方面,本質式界定方式直接從一種社會本質的層面來理解“新鄉賢”,卻沒有為這種社會本質式理解提供一種基于社會歷史辯證法之上的概念辯證演化式理解。直接給出本質往往會使人無法真正準確地把握本質。另一方面,本質式界定方式把“新鄉賢”的本質理解為“社會資本”,相對有點狹窄了?!靶锣l賢”不僅是社會資本,同時也可能是經濟資本、權力資本,也就是說,“新鄉賢”是一個資本復合體,是多元資本復合重構的產物。

4. “新鄉賢”概念的事務式界定方式。這種界定方式從鄉村事務治理的角度來理解“新鄉賢”概念,并對其內涵進行詞語表征。比如,“‘新鄉賢’特指在新農村建設過程中,那些德高望重、能力突出并致力于當地農村事業,對地方社會事務作出貢獻的賢達人士”(9)張兆成:《論新鄉賢出場的法治基礎、治理體系與運作過程》,《江蘇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4期。。與素養式、認同式、本質式界定方式不同,事務式界定方式超越了個體素養、關系認同和抽象本質的理解框架,從鄉村事務治理的角度來理解“新鄉賢”。這就使對于“新鄉賢”概念的理解,從關注個體及其心理、群體及其認同與社會本質層面轉向了關注鄉村事務層面。如果說,前三個層面還是從一種構成性要素角度來理解“新鄉賢”,那么鄉村事務治理層面則深入到了一種事理及其機制的角度來理解“新鄉賢”。在一定程度上,向鄉村事務治理層面的深入才真正地觸及“新鄉賢”的社會歷史現實存在方式。僅作一種人品性、關系性和抽象本質性的考察,我們無法真正確定鄉村振興中作為治理主體的“新鄉賢”到底是什么;而只有在對鄉村事務尤其是公共事務的解決中,我們才能真正看到“新鄉賢”的現實社會歷史實質。當然,鄉村事務式界定方式并不是完美的,它也有自身的不足。如果我們陷入一種多元化事務的“事務主義”理解方式之中,可能就看不到一個完整意義上的“新鄉賢”。因此,我們在從鄉村事務角度理解“新鄉賢”的同時,也需要摒棄“事務主義”,從鄉村事務治理的整體社會歷史意蘊角度來統攝多元鄉村事務治理中的“新鄉賢”形象。

(二)“新鄉賢”概念的四種典型界定方式的方法論反思

雖然“新鄉賢”概念的四種典型界定方式之間存在一定的差異,但是它們卻在方法論層面上具有一定的共性。而正是這些方法論層面上的共性使它們無法真正透視鄉村振興中作為治理主體的“新鄉賢”概念的社會歷史實質。這就需要我們對“新鄉賢”概念的四種典型界定方式的方法論進行深入反思,以期能為把握“新鄉賢”概念的社會歷史實質提供一種方法論自覺層面上的先行條件。

1. 規范塑型與實踐塑型的脫節。深入考察“新鄉賢”概念的四種典型界定方式,可以發現它們都存在一種規范塑型與實踐塑型相脫節的概念塑型方法論問題。國內對于“新鄉賢”概念似乎更傾向于采取一種規范塑型的方式,也就是直接給出一個理想化定義,并認為對于“新鄉賢”概念的塑型已經完成,可用其來指導實踐。比如,通過對比傳統鄉賢與“新鄉賢”的繼承與差異關系來理解“新鄉賢”的規范性內涵。(10)付翠蓮:《鄉村振興視域下新鄉賢推進鄉村軟治理的路徑研究》,《求實》2019年第4期。這種規范塑型方式雖然對于我們理解“新鄉賢”概念具有一定價值,但其弊端也十分明顯。它無法真正透視“新鄉賢”概念的社會歷史實質,也無法對實踐中“新鄉賢”概念的語用困境和現實批判性向度予以有效回應,而是固守在一種尚未現實展開的、形式化的、停留于抽象邏輯質點的概念框架之中。這種規范塑型遮蔽了實踐塑造的豐富性、具體性、現實性與辯證性,進而使“新鄉賢”概念的社會歷史實踐塑型機制隱而不顯。

2. 分散塑型對系統塑型的遮蔽。進一步考察“新鄉賢”概念的四種典型界定方式,還可以發現它們存在一種分散塑型對于系統塑型的遮蔽問題。國內對于“新鄉賢”的塑型似乎更喜歡依據某一個側面來進行概念界定,形成不同類型的定義。比如,根據個體素質與意向、關系與認同、抽象社會本質以及鄉村事務等側面來分別界定“新鄉賢”概念,但卻忘記了這些不同的側面恰恰是“新鄉賢”概念自我展現的不同環節,以至于國內對于“新鄉賢”概念至今還沒有形成理論共識,而仍然采取分散塑型的認知路徑。當然,這并不是說分散塑型沒有價值,分散塑型在很大程度上確實為我們理解“新鄉賢”概念提供了重要且豐富的前提性準備;但是,如果僅停留在分散塑型的認知方式中,我們就無法完整且準確地理解“新鄉賢”概念。這就需要我們在分散塑型的基礎上,形成一種系統塑型的認知方式,把已經探討過的關于“新鄉賢”的不同側面整合起來以塑造一種新的“新鄉賢”概念框架,即在“個體—關系—事務—本質”的耦合中來重新理解“新鄉賢”概念。

3. 預成塑型對生成塑型的替代。透視“新鄉賢”概念的四種典型界定方式,也可以發現它們存在著預成塑型替代生成塑型的方法論問題。國內學界更傾向于從一種預成塑型的角度來把握“新鄉賢”概念,將其理解為一種預成性的范疇,并以此來衡量鄉村振興實踐中的“新鄉賢”。這種預成塑型雖然有一定價值,但是它無法讓我們看到“新鄉賢”概念的復雜社會歷史塑型過程。正像“新鄉賢嵌入”的詞語組合所隱含的矛盾那樣,預成塑型意義上的“新鄉賢”無法涵蓋鄉村振興實踐中“新鄉賢”內涵塑造的復雜過程。比如,預成塑型無法有效區分所謂的“新鄉賢”在沒有從城市回到鄉村之前的身份角色內涵與從城市回到鄉村之后的身份角色內涵的差異,也無法理解“新鄉賢”的嵌入性困難恰恰是對預成塑型意義上的“新鄉賢”概念的警示性批判,即預成塑型無法讓我們把握“新鄉賢”塑造的復雜階段演進與身份角色轉換。面對這種理論局面,我們需要揚棄預成塑型式界定方式,轉向生成塑型式界定方式,從城鄉關系的復雜調整進程和社會結構與主體關系的復雜轉型中來重新把握“新鄉賢”概念。

(三)既有“新鄉賢”概念框架特點及其未予深究的問題

通過對“新鄉賢”概念的四種典型界定方式及其方法論反思,不難發現國內對于“新鄉賢”的理解采用的是一種分散化、預成性與規范性的概念框架。這種概念框架通過對個體素養與心理、群體關系及認同、抽象社會本質以及鄉村事務等不同側面的凸顯,來對“新鄉賢”進行概念界定。這種概念框架采取一種構成性分析方法,對“新鄉賢”進行解剖與組合,具有以下特點。第一,預設理想類型?!靶锣l賢”的四種典型界定方式無一例外地都預設了一種關于“新鄉賢”概念的理想類型,即把“新鄉賢”作為一個理想概念來加以理解,似乎“新鄉賢”總是一個完美的概念,而現實中的“新鄉賢”就是符合或者要符合這種理想類型。第二,突出關鍵要素。既有“新鄉賢”的四種典型界定方式都是通過突出某個關鍵要素來界定“新鄉賢”概念,并認為這個關鍵要素是“新鄉賢”概念的核心,可以用其來衡量與理解鄉村振興實踐中的“新鄉賢”。第三,偏重社會一側。“新鄉賢”的四種典型界定方式大都是從社會側角度來理解“新鄉賢”,從社會個體、社會關系、社會本質或社會事務等維度來界定“新鄉賢”,其中內含的是一種社會分析的視角,或者說是一種社會自治的假設。這種“新鄉賢”概念框架雖然有一定價值,但也有一定局限,無法真正讓我們透視當下中國社會歷史情境中“新鄉賢”的復雜塑型過程。因此,為了能夠準確把握當下鄉村振興情境中的“新鄉賢”實質,我們需要對這種分散化、預成性與規范性的概念框架進行揚棄與重塑。

更進一步看,既有“新鄉賢”概念框架中還存在著一些未予深究的問題。第一,對“新鄉賢”概念與“新鄉賢”類型的關系未予深究。國內學界似乎更傾向于首先給出一個“新鄉賢”概念,然后再對“新鄉賢”進行類型劃分。但恰恰忘記了,“新鄉賢”的概念與類型之間存在著一定的理解張力。比如,具有多元職業的人(11)朱云:《鄉賢治村:主體角色、制度契合與實踐機制——基于贛南農村鄉賢治村實踐的考察》,《云南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1期。是如何獲得“新鄉賢”身份的?不同類型的“新鄉賢”,如致富能人返村主政型、工商精英投資故鄉型、賢能村民參理村務型等(12)孫順華:《媒體敘事中的新鄉賢文化建構研究》,《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11期。,是如何獲得一種“新鄉賢”身份的群體認同的?換言之,作為一個具有多樣化、差異化承擔者的“新鄉賢”如何實現多元角色與同一身份有機統一的問題,在既有“新鄉賢”概念框架中并沒有給予清晰且合理的解答。第二,既有“新鄉賢”概念框架對“新鄉賢”的治理角色定位問題未予深究。有的把“新鄉賢”界定為鄉村治理的核心行動者(13)袁方成、周韋龍:《從振興共同體到共同體振興:鄉村振興的鄉賢邏輯》,《社會主義研究》2022年第2期。,有的認為“新鄉賢”是鄉村治理的協同者(14)王杰:《新鄉賢是傳統鄉賢的現代回歸嗎?——基于新鄉賢與傳統鄉賢治村的比較分析》,《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6期。,有的則認為“新鄉賢”是國家與社會的“中介人”或雙重代理人(15)何朝銀、張馳越:《“新鄉賢”組織與“雙軌政治”重構——基于閩西B村的個案研究》,《東南學術》2020年第4期。。這些“新鄉賢”治理角色定位上的差異,反映出國內學界對于作為鄉村治理主體的“新鄉賢”尚未形成一種整體意義上的理解。這種情形就與那些事先給出的“新鄉賢”概念形成了矛盾,進而也就對既有“新鄉賢”概念框架的知識合法性提出了挑戰。第三,既有“新鄉賢”概念框架對于“新鄉賢”的生成過程未予深究。四種典型的“新鄉賢”概念界定方式都不是從生成角度來理解“新鄉賢”,似乎生成性視角在關于“新鄉賢”的政治學視域、社會學視域中并沒有任何地位與價值。相反,在一種文學視域中,我們卻可以發現一種并未完全自覺的“新鄉賢”生成性視角。這種文學視域認為“新鄉賢”的生成需要在思想上實現從“傳統”到“現代”的轉型,在道德上實現從“私德”到“公德”的提升,在身份上實現從個人身份到公共身份的轉變。(16)楊超高:《“新鄉賢”的生成、困境與蛻變的可能——論二十年來“新鄉賢”小說敘事的一種路向》,《江蘇社會科學》2021年第2期。此外,這種文學視域還認為在上面的“新鄉賢”成長過程之后,還存在一個“新鄉賢”在鄉村治理中的轉換過程。這個成長和轉換過程都不是一帆風順的,而是充滿著痛苦與困頓。(17)羅祎英:《論新世紀以來文學鄉賢形象的批判性建構》,《江蘇社會科學》2021年第2期。這種生成性視角雖然并沒有實現完全自覺,但已經對既有“新鄉賢”概念框架的既成性/預成性視角提出了挑戰。總而言之,既有“新鄉賢”概念框架并不是一個可以充分理解“新鄉賢”社會歷史實質的科學知識體系,而需要我們加以深入批判與重構。

三、構建基于社會歷史塑型的合生性“新鄉賢”概念框架

對既有“新鄉賢”概念框架的澄清與反思,要求我們重新構建一種關于“新鄉賢”的概念框架。筆者認為,這種新的關于“新鄉賢”的概念框架構建,需要在一個社會歷史塑型的基礎上進行一種合生性思考。當然,構建這種基于社會歷史塑型的合生性概念框架并不是要置國內既有的關于“新鄉賢”的概念框架于不顧,而是要在其積累的有益成果的基礎上再做進一步的探究。與此同時,構建基于社會歷史塑型的合生性“新鄉賢”概念框架,并不是一個純粹抽象的形式邏輯布展過程,而是一個包含著帶有不同矢量的向度的復雜博弈與重塑過程。這種復雜博弈與重塑過程也是一個社會歷史及概念的辯證展開過程,它要求我們形成一種辯證認識。

(一)現象、期待與“新鄉賢”認識的初始階段

“新鄉賢”其實是在一種媒體話語中被塑造出來的詞語,它最初指的是那些原來生長于鄉村、后來在城市中取得一定成就又回饋鄉村社會、自發做公益慈善事業的人。(18)孫順華:《媒體敘事中的新鄉賢文化建構研究》,《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11期。隨著媒體報道的逐漸增多,“新鄉賢”這一詞語逐漸被社會所接受,最后被吸納到國家話語體系之中。比如,中共中央、國務院2015年印發的《關于加大改革創新力度加快農業現代化建設的若干意見》(19)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大改革創新力度加快農業現代化建設的若干意見》,http://www.gov.cn/gongbao/content/2015/content_2818447.htm,訪問日期:2023-09-01。中就明確提出要“創新鄉賢文化”。 《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落實發展新理念加快農業現代化實現全面小康目標的若干意見》(20)《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落實發展新理念加快農業現代化實現全面小康目標的若干意見》,http://www.gov.cn/gongbao/content/2016/content_5045927.htm,訪問日期:2023-09-01。中也提到了“新鄉賢文化”。這樣一來,“新鄉賢”就經歷了從一種社會生活話語中的“無名”狀態,到媒體話語中的“賦名”狀態,再到國家話語中的“正名”狀態的轉換。由此,“新鄉賢”也就成了一個社會治理意義上的“新詞語”。不過,“新鄉賢”成為社會治理意義上的“新詞語”,并不意味著“新鄉賢”已經成為社會治理意義上的“新概念”。從“新詞語”到“新概念”有一個復雜的社會歷史塑型過程。僅從一種“賦名”“正名”的外在話語形式意義上理解“新鄉賢”,尚處于一種對“新鄉賢”認識的初始階段,還有很長的邏輯道路要走。

當然,“新鄉賢”詞語的“賦名”“正名”并不是沒有價值的,它其實反映了一種基于鄉村治理困境的反向期待。換言之,“新鄉賢”詞語內含著一種人們破解鄉村治理困境的追求與想象。鄉村治理困境由三個方面的原因造成:首先,城鄉關系的進一步失衡,導致鄉村資源與人口流向城市,鄉村治理的人口基礎與資源基礎被進一步削弱,出現鄉村治理的資源危機與人口危機;其次,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鄉村社會利益結構日益復雜化,利益沖突也更加顯著,一些具有灰黑背景的村民參與到鄉村利益的爭奪之中,導致鄉村公共利益得不到有效實現,進而出現了利益合法性危機;最后,隨著農村稅費改革,政府經歷了從鄉村汲取資源到為鄉村輸入資源的改變,但是受行政化方式和鄉村內在秩序失衡的影響,鄉村公共資源配置出現“失靈”現象,進而導致了鄉村政治合法性危機。這三個方面結合在一起,共同導致鄉村治理陷入困境。如何破解這種鄉村治理困境就成為擺在人們面前的重要課題。值得欣喜的是,一些從鄉村中走出并在城市中獲得一定成績的人,或者因為道德情感驅動,或者因為市場結構與城鄉結構的再調整,最后又回到鄉村,并把自身具有的資源、知識、技術與信息等投入到鄉村建設中,推動了鄉村經濟社會文化的發展。這種現象被媒體以“新鄉賢”的名義加以報道,就塑造了一種克服鄉村治理困境的治理期待。

不過,這種期待視野中的“新鄉賢”詞語尚處于一種模糊的認知邏輯之中。從那些生長于鄉村、成就于城市的人的自我認同角度看,他們沒有形成一種清晰的角色認知,甚至有的人認為自己稱不上“新鄉賢”;從村民的群體認同角度看,由于“新鄉賢”的外生性,村民對他們的認同程度并不高;從知識分子的概念塑造角度看,國內似乎更喜歡從傳統鄉賢與“新鄉賢”的對比中來把握“新鄉賢”,以至于形成一種相對形式化的認知,無法有效揭示“新鄉賢”所包含的豐富的當下社會歷史意蘊??偠灾?,在一種基于媒體話語的現象描述、理論話語的形式表達和政策話語的模糊應用的復合情境中所形成的期待視野,尚處于“新鄉賢”詞語內涵塑型的初始階段,其中包含著許多未展開的議題和實踐活動意向,有待進一步探究與檢驗。當然,期待視野中的“新鄉賢”詞語塑型是走向構建具有豐富社會歷史意蘊與完整邏輯結構的“新鄉賢”概念的必經階段,仍然具有不可磨滅的社會歷史意義。

(二)標簽、誤區與“新鄉賢”認識的歷史意識

在基于現象描述的期待視野中,存在著一種“貼標簽”的問題。或許是因為急于破解鄉村治理困境,或許是因為一種急功近利的心態,在國家通過政策自上而下地推進“新鄉賢”塑造的過程中,出現了“貼標簽”的問題。一些地方為了完成上級下達的指標,采取應付措施,只是在形式意義上推動“新鄉賢”塑造,而無法真正發揮“新鄉賢”作用。這種“貼標簽”行為很顯然與人們對于“新鄉賢”的認識不準確相關,即好像“新鄉賢”是一個可以通過外在賦予就能塑造完成的存在,而往往忽視了“新鄉賢”需要經歷復雜的塑型過程。尤其是,在一種預成性的理想化定義加上急迫性期待的視域中,“新鄉賢”更容易被作為“標簽”貼到一些人的頭上,給人一種“揠苗助長”的感覺,從而導致人們看不清“新鄉賢”真實的社會歷史塑型過程;更有甚者,可能會對那些生長于鄉村、成就于城市的人造成一種道德壓力與心理負擔,進而無法真正有效發揮“新鄉賢”的作用。

與上述急功近利的“貼標簽”現象相關但又有所不同的是另一種“貼標簽”現象。這種“貼標簽”現象的認知根由,不是因為對“新鄉賢”詞語不理解,而是因為對“新鄉賢”詞語形成了誤解。比如,仍然用“精英”來理解“新鄉賢”,把“新鄉賢”參與鄉村治理的過程理解為一種由作為精英的“新鄉賢”通過再造鄉村精英群體結構來推動鄉村治理的過程。(21)朱云:《鄉賢治村:主體角色、制度契合與實踐機制——基于贛南農村鄉賢治村實踐的考察》,《云南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1期。這就容易導致將“新鄉賢”及其參與鄉村治理重新解釋為一種“精英主義”支配過程。其中,最典型的一個“精英主義”支配的表現,就是把“新鄉賢”還原式地理解為“富人”,過于重視“富鄉賢”在鄉村治理中的主導作用,由此“新鄉賢治村”又變成了“富人治村”。(22)季中揚、胡燕:《當代鄉村建設中鄉賢文化自覺與踐行路徑》,《江蘇社會科學》2016年第2期。換言之,“新鄉賢”與“新鄉賢治村”在原本意義上是對“富人”及“富人治村”弊端的超越與揚棄;但是在一種“唯經濟”的理解中,“新鄉賢”變成了一個“標簽”,其內里仍然是“富人”,由此造成了一種“換湯不換藥”的解釋。這恰恰反證了當下國內對于“新鄉賢”的認識并沒有達到一種新的高度,在認識的深層仍然受“精英主義”“富人治村”等支配,從而陷入一種理解誤區之中。

其實,不論是“貼標簽”,還是理解誤區,都反映了國內對于“新鄉賢”的認識缺乏一種真正的歷史意識。從表面上看,“新鄉賢”好像代表了一種歷史進步,但是當深入到認識的深層就不難發現,“新鄉賢”仍然受舊模式的支配,而沒有形成一種真正的創新意義上的歷史性。科學的歷史意識的缺乏已經讓人們無法真正透視“新鄉賢”的社會歷史實質,反而讓“新鄉賢”詞語的內涵在一種所謂的“創新”話語中又被舊的模式所篡奪。由此可見,形成一種關于“新鄉賢”的科學理解是多么困難。與此同時,這也提醒我們需要樹立一種關于“新鄉賢”詞語的真正的歷史意識,而不要再“掛羊頭賣狗肉”。在很大程度上,只有當我們樹立起關于“新鄉賢”詞語的真正歷史意識時,才算真正開啟了關于“新鄉賢”概念的塑造過程,進而跳出“現象—期待”式的模糊認識和“貼標簽”的理解誤區,走上對于“新鄉賢”概念的科學認知之路。而關于“新鄉賢”概念的真正歷史意識,其實是在反對重新落入由“富人治村”“灰黑治村”和鄉村治理行政化等變量構成的負面坐標系,反對落入由抽象化、形式化、理想化的“新鄉賢”定義所構成的虛假坐標系,積極構建一種現實的、創新的、可行的新型坐標系的過程中逐漸走向覺醒并被塑造出來的。

(三)主體、角色與“新鄉賢”認識的身份意識

在澄清與反思了關于“新鄉賢”詞語認識的“現象—期待”環節和“標簽—誤區”環節之后,我們就可以進入關于“新鄉賢”概念的社會歷史塑型的認識階段。在進入這個階段后,我們首先需要回答的是上文所提出的既有“新鄉賢”概念框架中未予深究的兩個問題,即“新鄉賢”的同一概念與多元類型關系問題和“新鄉賢”的治理角色定位問題。筆者認為,這兩個問題其實追問的是關于“新鄉賢”的身份問題。而對“新鄉賢”身份問題的解答直接關系到我們從什么樣的角度來理解“新鄉賢”的社會歷史實質。

其實,“新鄉賢”是一個“身份—角色”系統。身份是“新鄉賢”的同一性,而角色則是“新鄉賢”的多樣性,兩者的辯證統一構成了“新鄉賢”在主體層面上的整體性。與既有“新鄉賢”概念框架不深究“新鄉賢” “身份—角色”的辯證關系不同,筆者認為只有在充分理解了“新鄉賢” “身份—角色” 的辯證統一關系之后,我們才能更好地把握 “新鄉賢” 概念。 “新鄉賢” 的 “身份—角色”系統是在城鄉關系深度調整和國家與社會關系重塑的過程中被歷時性地塑造的,現在還處于塑造進程之中,因而“新鄉賢”的“身份—角色”系統還沒有達到成熟定型的程度。與身份界定上的一般化、抽象化不同,“新鄉賢”的角色存在著現實性、豐富性。比如,從“新鄉賢”具體承擔者的社會角色方面看,雖然他們都具有“新鄉賢”的身份,卻在社會角色上存在著差別,如有鄉村致富能手、英雄道德模范、退休公職人員、年長德高尊者等。(23)白現軍、張長立:《鄉賢群體參與現代鄉村治理的政治邏輯與機制構建》,《南京社會科學》2016年第11期。多元社會角色共有一個身份,表明“新鄉賢”是一個十分復雜的概念。

不過,國內學界似乎主要停留在多元社會角色與同一身份的角度來理解“新鄉賢”概念的“身份—角色”系統,而遺忘了“新鄉賢”的“身份—角色”系統其實包含著復雜的塑造與轉化機制。即使有一些關于“新鄉賢”概念“身份—角色”系統的思想火花,也沒有形成一種“燎原之勢”。在筆者看來,“新鄉賢”概念的“身份—角色”系統是在經歷了能人角色塑造到賢人角色塑造再到公人角色塑造的過程之后才獲得了一種完整的內涵。換言之,“新鄉賢”從鄉村到城市、再從城市到鄉村,需要經歷能人、賢人與公人的角色轉化與集成,“新鄉賢”是一個包含能人、賢人與公人的角色束。簡要地說,這個角色轉化與集成過程如下:原來生長于鄉村的人由于各種原因從鄉村走向城市并取得一定的成就,他們相對于還留守在鄉村的人來說具有一定的資源、資財、知識和技能等方面的優勢,實現了從一般村民向能人的轉化;這些在城市中已經轉化為能人的人由于回憶、情感、道德或其他動機,把自身的資源、資財、知識和技能重新帶回鄉村,發展鄉村公益事業和鄉村經濟,獲得村民的情感認同、道德認同而轉化為賢人;這些已經轉化為賢人的人由于參與到鄉村公共事務治理之中并獲得政府認可,就轉化為公人,成為維護和發展鄉村公共利益的人。當然,鄉村振興現實中的“新鄉賢” “身份—角色”轉化與集成是十分復雜的,并不是一個從能人到賢人、公人的線性過程,而是有可能由于他們先成為能人,然后受到國家重視而轉化成公人,最后才在鄉村治理實踐中轉化為賢人。但是,不管怎樣,鄉村治理中的“新鄉賢”需要經歷這三種角色的轉化與集成后才能獲得一種現實的合法的治理身份。

當然,“新鄉賢” “身份—角色”系統的塑造和能人、賢人與公人角色的轉化與集成并不是一蹴而就、一帆風順的。同時,這個塑造與集成過程也不是一個理想化的過程,其中充滿著風險與挫敗,并容易導致“新鄉賢”塑造失敗。因此,在塑造“新鄉賢”的“身份—角色”系統時,不僅需要有一種“身份—角色”意識自覺,同時也需要設立一個否定性的界線,即在與那些負面的、容易導致“新鄉賢”塑造失敗的因素進行斗爭和在主體思想中進行自我斗爭的過程中,真正塑造起一個現實的合理的“新鄉賢” “身份—角色”體系。

(四)領域、關系與“新鄉賢”認識的整體意識

“新鄉賢”的能人、賢人與公人角色轉化與集成過程并不是一個純粹的主體性過程,而是一個復雜的社會關系重構過程。也就是說,“新鄉賢”能人、賢人與公人角色的轉化與集成過程背后其實是社會關系與社會領域的轉化與整合過程。只有在這個轉型與整合過程中,“新鄉賢”才能獲得一種基于社會歷史塑型的概念框架整體性。

從領域轉化與整合角度看,“新鄉賢”其實是穿梭于私人領域、共同領域與公共領域的能人、賢人與公人。首先,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和城鄉關系的調整,一些具有闖勁與能力的村民逐漸從鄉村私人領域轉向城市私人領域,并在市場經濟的浪潮中積攢了一定的經驗、財富、知識與技能等,從而轉變成為能人。因而,能人實質上是“新鄉賢”在私人領域中的演化階段,即能人首先是經受了市場經濟和現代化思維洗禮的人,這構成了成為“新鄉賢”的私人領域基礎。其次,能人并不意味著就是“新鄉賢”,因為能人并不一定會回饋鄉里,因此,在成為能人之后,還需要經歷一個回饋鄉里的階段,才能進一步轉化為“新鄉賢”?;仞佮l里的實質首先意味著基于情感或道德來為鄉村公益慈善事業做貢獻,也就是通過進入鄉村共同領域來構建鄉村信任關系,促進鄉村社會和諧。在回饋鄉里的過程中,能人被村民所認同,并獲得賢人的身份與角色。換言之,在從能人向“新鄉賢”轉化的過程中,其還需要經歷共同領域中的賢人階段。與能人偏重于經濟利益不同,賢人則偏重于社會利益。最后,雖然能人和賢人都是“新鄉賢”的重要前提,但是兩者并不是“新鄉賢”的全部,因為這兩者都偏重于社會層面的因素,而“新鄉賢”作為鄉村治理主體的整體身份同時還需要具備國家層面的因素。這樣一來,除了私人領域中的能人、共同領域中的賢人,“新鄉賢”還需要成為公共領域中的公人。只有獲得公人身份與角色,“新鄉賢”才能獲得一種政治合法性??偠灾?,“新鄉賢”是在私人領域、共同領域與公共領域轉化與整合的過程中被現實地塑造出來的。只有在這種領域轉化與整合的整體視域中,我們才能真正把握住“新鄉賢”概念的整體意蘊。

當然,“新鄉賢”經歷領域轉化與整合的過程其實也是鄉村關系網絡重塑的過程。第一,從經濟關系重塑的角度看,“新鄉賢”其實肩負著均衡城鄉經濟關系的使命,即通過從城市私人領域向鄉村私人領域的回流,一方面在私人經濟的意義上為鄉村經濟發展注入新的資源、知識與技術等要素,另一方面也在鄉村公共經濟的意義上為鄉村集體經濟的發展帶來新的機遇。因而,“新鄉賢”作為經濟能人的職責在于在發展私人經濟的同時也發展壯大鄉村集體經濟,以此來促進城鄉統籌、均衡、一體化發展。第二,從社會關系重塑的角度看,“新鄉賢”也肩負著重塑鄉村社會信任、維護鄉村社會團結的使命,即通過發展鄉村公益慈善事業,一方面在扶危救困的意義上幫助鄉村弱勢群體實現基本生活保障,另一方面在重塑鄉村共同體精神的意義上培育鄉村團結機制、促進鄉村和諧。因此,“新鄉賢”作為社會賢人的職責在于通過自身道德與奉獻來帶動鄉村社會文明新風尚,以此來促進鄉村社會共同體精神的復興。第三,從政治關系重塑的角度看,“新鄉賢”還肩負著發展完善鄉村政治的使命,即通過堅持全過程人民民主與協商民主,一方面在優化鄉村政治結構的意義上促進鄉村民主發展,另一方面在完善鄉村政治運行機制的意義上推動鄉村自治、德治與法治的有機統一。因此,“新鄉賢”作為政治公人的職責就在于促進鄉村政治權力及其運行機制的完善??偠灾?,通過重塑經濟、社會與政治關系,“新鄉賢”也就獲得了一種完整意義上的鄉村治理主體身份,而這個治理主體身份的職責內涵是在發展私人經濟的基礎上壯大鄉村集體經濟,并推動鄉村公益慈善等共同事業發展,以及優化完善鄉村公共權力結構與治理結構。

四、“新鄉賢”概念框架再詮釋

通過對既有“新鄉賢”概念框架的反思,以及對構建一種基于社會歷史塑型的合生性“新鄉賢”概念框架的闡釋,我們不難發現,“新鄉賢”的概念框架需要被重新詮釋。鑒于此,筆者嘗試對“新鄉賢”的新型概念框架進行再詮釋,以期能夠為構建作為鄉村治理主體的“新鄉賢”的自主知識體系,進而為推進鄉村振興與鄉村治理現代化提供一種有益參考。

第一,“新鄉賢”生成于鄉村社會及其治理模式轉型的復雜過程中。首先,“新鄉賢”的塑型得益于城鄉關系和國家與社會關系的深度調整,即從原來的城市吸納鄉村、國家汲取鄉村資源轉變為鄉村吸引城市、國家向鄉村投入資源。其次,“新鄉賢”的塑型同時也得益于一種反向定位,即對“富人治村”“灰黑治村”和鄉村治理行政化的反思與揚棄,也就是要打破舊的鄉村治理模式。再次,“新鄉賢”的塑型還得益于一種個體或群體的共同體精神,即一種基于道德或情感驅動的“回饋鄉里”的價值追求。最后,“新鄉賢”的塑型也得益于一種“期待”,即對于鄉村未來發展的理想預期及構想。這四個要素結合在一起,就構成了一種關于鄉村社會及其治理模式轉型的意向結構與行動結構,為塑造“新鄉賢”提供了基本的社會歷史情境及意向圖景。

第二,“新鄉賢”塑型是一個客觀角色與主觀認知的辯證統一過程?!靶锣l賢”是在鄉村社會及其治理模式轉型的社會歷史情境中被塑型的,因而需要經歷結構轉型的考驗,經歷不同的角色轉化過程?!靶锣l賢”既需要在從鄉村到城市的社會場景轉換中成為能人,也需要在從城市到鄉村的社會場景轉換中成為賢人,還需要在從社會到國家的治理場景轉換中成為公人。這種從能人到賢人再到公人的轉化是“新鄉賢”在鄉村社會及其治理模式轉型的客觀情境中必然要經歷的過程,同時也是“新鄉賢”概念獲得客觀塑型的過程。換言之,“新鄉賢”是能人、賢人與公人客觀角色的轉化與集成,三種角色的辯證統一才是“新鄉賢”的實質。當然,與客觀角色塑造相協同的還有主觀認知層面的塑造,即“新鄉賢”必須對自身的能人、賢人與公人角色有主觀層面上的自覺,不能渾渾噩噩,更不能越出這些角色的規范變成有損于鄉村公共利益的人??偠灾靶锣l賢”是一個由能人、賢人與公人轉化集成而來的主客觀統一的概念。

第三,“新鄉賢”塑型同時也是一個社會結構化過程?!靶锣l賢”并不只是一個主體性概念,它同時也指涉著社會結構。從一定意義上說,主體與結構是一體兩面的關系,談論主體就需要把其嵌入結構,而結構轉型則需要主體推動。就“新鄉賢”而言,它是在由私人領域、共同領域與公共領域所構成的社會結構轉型過程中被塑型的,因而也內含著一種社會結構化的意蘊。“新鄉賢”最初孕育于城市與鄉村私人領域結構調整的過程中,在這個過程中“新鄉賢”表征了私人領域城鄉結構的調整與重塑;隨后,“新鄉賢”由私人領域進入共同領域,來推動鄉村社會共同體重建,進而獲得了一種表征鄉村共同領域重構的意蘊;最后,隨著國家治理對于“新鄉賢”的認同,“新鄉賢”也就從私人領域與共同領域進入公共領域,從而獲得了一種表征鄉村公共領域重建的意蘊??偠灾?,“新鄉賢”其實表征了私人領域、共同領域與公共領域互動的社會結構化過程。只有經歷了由私人領域、共同領域與公共領域互動所構成的社會總體結構化過程,“新鄉賢”才能獲得一種社會總體意義。

第四,“新鄉賢”塑型還是一個鄉村事務治理模式構建過程?!靶锣l賢”并不只是一個抽象的概念或知識,它還是一種鄉村事務治理及其模式的表征?!靶锣l賢”只有在參與到鄉村事務及其治理過程之中并取得一定成就之后才能獲得現實的合法性。就鄉村事務治理而言,“新鄉賢”的核心職責在于壯大鄉村集體經濟、發展鄉村公益事業、完善鄉村政治結構。當然,“新鄉賢”核心職責的實現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而是涉及鄉村事務治理模式的問題。在今天這個社會日益復雜化、流動化的背景下,“新鄉賢”要實現其核心職責,需要堅持在市場經濟的原則下借力私人經濟壯大鄉村集體經濟,在堅持志愿原則的情況下借助社會善意發展鄉村公益事業,在堅持民主化原則下借助公心公意完善鄉村政治。也就是說,“新鄉賢”核心職責的實現是一個復合的鄉村事務治理模式的構建過程。

綜合上面的論述,我們可以對“新鄉賢”概念做一個簡要詮釋:“新鄉賢”是一個在鄉村社會及其治理模式轉型的社會歷史情境中,基于城鄉關系和國家與社會關系的深度調整,而需要實現從能人、賢人到公人的角色轉化集成,并經歷私人領域、共同領域與公共領域互動的社會結構化過程,進而表征鄉村事務治理模式重構的身份系統。當然,因為“新鄉賢”在當下的鄉村振興情境中并不是一個已經被塑造完成的概念,而是一個尚在塑型中的范疇。換言之,“新鄉賢”仍然是一個“在路上”的開放式概念,它還需要在鄉村振興與鄉村治理現代化的實踐中被進一步地塑造、展開與提煉。

五、結論與進一步討論

“新鄉賢回歸” “新鄉賢參與” “新鄉賢嵌入”等組詞的隱性矛盾暗含著“新鄉賢”概念的知識合法性危機,同時也提出了反思“新鄉賢”既有概念框架并構建一種新的概念框架的理論任務。筆者在反思素養式、認同式、本質式和事務式界定方式及其方法論的基礎上,嘗試提出構建一種基于社會歷史塑型的合生性概念框架。這種新的概念框架需要一種辯證認識,并對“新鄉賢”概念的不同層面及其意識進行探究。在這種基于社會歷史塑型的合生性概念框架下,可以暫時對“新鄉賢”概念做一個簡要詮釋,但是這種詮釋并不具有完成性,而只是為把握“新鄉賢”的社會歷史實質提供一種指引。

在給出了一個基于新的概念框架的詮釋之后,是否意味著“新鄉賢”就可以進入一種真正自覺的社會歷史塑型過程呢?筆者認為,目前仍然不能下這樣的定論。因為仍有一個深層次的非自覺的問題并沒有被追問,即一個直觀的但卻深層無意識的語用問題沒有被追問。也就是說,“新鄉賢”一詞本身合法嗎?筆者認為,“新鄉賢”在鄉村社會及其治理模式轉型的初期是具有一定合法性的,但是如果真正要做到對鄉村社會及其治理模式的自覺構建,那么“新鄉賢”就不再具有合法性了。因為“新鄉賢”畢竟還是一個傳統的“鄉賢”詞語加上一個“新”字的組詞。這個組詞并沒有真正透視當下鄉村振興中的新型鄉村治理主體的社會歷史實質。如果我們真正把握住了新型鄉村治理主體的社會歷史實質,就會用一個新詞來加以表征,而不是用這種“拖泥帶水”的方式來加以表征。換言之,關于“新鄉賢”概念的知識合法性問題的追問并沒有完成,我們還需要進行更深層的追問,一直到能夠基于當下鄉村振興的社會實踐提煉出一個真正的新概念為止??梢哉f,這項任務很艱巨。但是對于真正想要推進我國鄉村治理話語體系與知識體系創新的人而言,這又是一項義不容辭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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