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姐的弟弟是個寶

當第一縷晨光映紅窗簾，我輕輕推開隔壁的房門，只見姐弟倆頭挨著頭蜷縮在同一個被窩里，姐姐呼吸均勻，一只手搭在弟弟紅撲撲的臉蛋上；弟弟打著呼嚕，一條腿早已悄悄地伸到被子外乘風涼。一個枕頭和一部手機滾到了床下，姐弟倆睡得真香。我彎腰拾起手機，退出了房間。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姐姐10歲，弟弟7歲了。我47歲時第一次做了爺爺，50歲時又一次做了爺爺，同輩們瞪著“羨慕嫉妒恨”的眼珠子，嚷嚷著要我請茅臺。本打算提前退休，吃喝玩樂白相相了，現在壓力大，還得重出江湖拼老命。不過，兒孫滿堂，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姐姐是9月4日的生日，只能晚一年上學，因此在班級里始終是“大姐大”。家里有個弟弟，姐姐從小就會照顧他，懂得謙讓和忍讓。媽媽說，姐姐小時候要照顧好弟弟，弟弟長大了會保護姐姐的。

于是，姐姐每天會幫弟弟盛飯，幫弟弟穿鞋，幫弟弟洗澡，幫弟弟穿衣服……昨天晚上媽媽外出，本打算讓姐姐跟奶奶睡、弟弟和爺爺睡，臨睡前，弟弟突然說今天要和姐姐一起睡，呵呵，試試看吧，大不了弟弟半夜里逃過來。我心心念念，唯恐哪一個滾下床來。半夜里，我偷偷去看，居然風平浪靜。

第二天，姐弟倆起來，竟發現床上濕濕的，不知是誰畫了一個大大的“太陽”。姐弟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發現各自的短褲都濕嗒嗒的，弄不清楚到底是誰尿的床。

弟弟急忙跑過來舉報：“奶奶，奶奶，姐姐尿床了，把我的短褲也弄濕了！”

“瞎說，我沒有，是弟弟尿的！”姐姐睡眼惺忪，趕緊爬出來申辯，“爺爺你看，我的短褲只是屁股上有點濕，弟弟的短褲前后都濕透了，這個賴不掉的！”

我笑了，對弟弟說：“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能惡人先告狀。再說，尿床也不是什么大事，爸爸小時候也尿床的。只不過，誰尿床，等下奶奶洗了床單，要頂在誰的頭上曬干的……”

“是的，不要緊，爺爺小時候也尿床。爺爺小時候家里窮，只有一條短褲，尿了床第二天就沒法上學了，只好光著屁股等曬干?！蹦棠桃贿呅?，一邊無中生有。

弟弟眨巴著眼睛，說：“爺爺真笨，睡覺前先脫掉短褲不就行了？”

“哈哈哈，爺爺小時候也要曬屁股嗎？”姐姐聽了笑得前仰后合，“弟弟可不能不穿短褲睡，否則再尿床就說不清楚了……”

前一陣，姐弟倆迷上了電視里的廚藝節目，媽媽在網上買了一套塑料灶具和一大堆鍋碗瓢盆，兩個人天天在陽臺上搗鼓。今天可了不得，姐姐竟拿了外公買的迷你型電磁爐和小鍋子，要在廚房里煎荷包蛋了。插了電，倒了油，敲了蛋，果真煎熟了一個蛋，姐弟倆吃得津津有味。唉，外公真膽大，不小心燙傷手怎么辦？我也不好多講。轉念一想，孩子們有這種興趣是好事呀，早點學會做菜燒飯，我們就可以吃現成的了。

姐姐活潑好動，貪玩，做事沒有耐心。放了學，姐姐寫作業，弟弟像條小狗，總愛鉆在姐姐的小書桌底下，這里撓撓，那里搗搗，趕也趕不走。結果姐姐考試成績不理想，被媽媽罰站，弟弟乖乖跑過來，陪著姐姐“立壁角”。姐弟倆闖了禍要被爸爸打屁股，弟弟一溜煙逃到我們的房間里，鉆到床底下躲起來。

弟弟相對謹慎，蹣跚學步時就小心翼翼，很少跌跟頭，有耐心，做事很細致，也不經常發脾氣。我家祖上是賣炊餅的，到我這一代還是五短身材。幸而我妻的娘家人比較高大，兒媳婦的娘家人更加魁拔，通過兩代人的基因改良，姐姐比同齡人高一頭，弟弟也手長腿長，預測身高能超一米八。

姐弟倆整天膩在一起，也要吵架，爭吃食，搶玩具，但姐姐總是吃虧的。小姑娘哭著鉆到我懷里，說：“爺爺，媽媽要是不生弟弟就好了，就沒人跟我搶東西了?！蔽覍λf：“那就沒人叫你姐姐了，弟弟小時候陪你玩，長大了力氣大，會幫你做事情，多好？你看看，你的同學們大多數沒有弟弟的，他們多孤單呀？”小姑娘想了想，終于破涕為笑。

我家老兄弟三個，第二代一女兩男，到了第三代已然三朵金花，僅有這個活寶弟弟。老太公要是在世，做夢也會笑醒的。弟弟出生時一波三折，辦百日宴那天，我大哥把周家珍藏了上百年的唯一傳家寶—一條吊著鎖片的金項鏈掛在了弟弟的脖子上。

眼看姐弟倆長高了，弟弟對姐姐越來越依賴，經常要發嗲，還會撒嬌。幼兒園就在中心小學的隔壁，弟弟上中班，姐姐上二年級。每天放學，媽媽總要先接弟弟，然后一起去接姐姐。偶爾我也主動去接孩子。當我牽著弟弟的小手，看到姐姐像小燕子一樣飛出校門，把手里的零食塞到弟弟的嘴里，弟弟瞇著眼睛，美美陶醉的樣子，我總會想到我的童年。我有兩個哥哥、三個姐姐，大姐長我12歲，我也是被姐抱大的。

校門口響起“世上只有媽媽好”的歌曲。我想，如今獨生子女多，人際關系簡單，人情世故淡漠了，有姐的弟弟是個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