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己的人生,我是一個不大有遠慮的人。當更年輕的同事們已經在考慮未來養老怎么辦時,我對此幾乎沒有一點焦慮;最近網上人們又開始焦慮延遲退休的問題,我心中也沒有絲毫波瀾。主要原因在于,隨著社會變化越來越快,未來也變得愈發不可測了。
當我們用當下的背景去揣測未來的人生時,頗有點刻舟求劍的味道。比如退休問題,以前人們大學甚至高中畢業,就開始參加工作,到60歲需要工作約40年?,F在,越來越多的碩士甚至博士畢業后才參加工作,到65歲,同樣也是約40年。社會的變化是復雜演進的,我們永遠無法掌握所有信息?;蛟S,當人工智能真的對人類職業帶來毀滅性替代時,60歲的我想要繼續工作為人類奮斗都不可得。
最近,因為人工智能語言模型ChatGPT的流行,一種對工作可能被替代的焦慮感又在蔓延。這種焦慮,被無數次提及,都有點像狼來了的故事了。當然,最終狼可能真的會來,就像汽車終究替代了馬車和黃包車;機器人正替代流水線上的工人一樣。馬斯克讓特斯拉做的人形機器人,其目的就是奔著替代那些重復性的人力工作而去的。
太陽底下沒有太多新鮮事,從人類祖先從樹上落地并開始使用工具算起,因技術帶來的職業更新換代就一直在發生著。但有時候,人們過于執著于其帶來的沖擊,而忽視了技術變化帶來的機會。正如替代了馬車的汽車行業,其創造的就業機會,要遠遠大于馬車時代。ChatGPT以及其他人工智能的流行,是否會同時帶來更多新的機會?我們對未來的最大誤解是,把人類社會的演進當成線性發展。
最近跑步,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如果我跑步過程中,總是想著預定的終點,無論是十公里還是更多,都會覺得這個過程漫長且痛苦。如果我把目光只是放在身前一米處,或者此時身處的周圍環境上,痛苦和焦慮就會減輕很多。焦慮經常來自求而難得的未來,如果聚焦當下,掌控感就會強很多。對當下的關注和掌控,才能令我們更多從焦慮和失控中擺脫出來。
雖然老祖宗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但有時我們想得總是太遠,而忽視了當下和身邊,正如近兩年頻繁被提及的“近處正在消失”。技術帶來的最大沖擊,不是在職業上而是對人們思想的影響。
被稱為現代消費者權益之父的美國政治家拉爾夫·納德,就在88歲時做了一件反其道而行的事——在報紙式微的當下,決定自掏腰包,在家鄉康涅狄格州的小鎮溫斯特德創辦一份社區報紙,《溫斯特德公民報》。納德認為,社區報紙的消失,使得人們不再了解地方政府,鄰里間亦沒了聯系,譬如錯過訂婚或生孩子的喜訊?!斑^段時間,一切都凝固了,你開始失去歷史。”他決心要改變這種情況。
據《溫斯特德公民報》的編輯兼出版人安迪·蒂博透露,他投資了1.5萬美元來幫助創辦這家報紙,但很快就陷入了難以控制的預算赤字。好在美國商業媒體的首席執行官、出版商和總編輯文森特·瓦爾沃在聽說這份報紙可能倒閉后,馬上收購了這家報紙,他說他希望報紙成功。不知道他們能走多遠,可這確實是挺有意思的一次嘗試。畢竟,這個世界除了萬眾矚目的前沿科技ChatGPT之外,還有沉淀了歲月的記憶、隨時都會消失的鄉村古屋。
人生除了有遠慮之外,也還有“短視”帶來的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