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舍蓬萊鄉情

王謖

當一輪明月高懸在墨黑色的天空，我總會想起家鄉人的音容笑貌。蓬萊，一座酣睡在黃渤海懷抱里的邊陲小城，也是歷經千年歲月洗禮依舊縹緲玄幻的瀛洲仙島。這座享有“人間仙境”美譽的城市，自秦皇漢武追求長生之道行至此處起，已成為擁有千年底蘊，馳名中外的旅游勝地。

此刻，我在海的彼岸，海風咸濕，鷗鳥繾綣的呼喚將深深淺淺的思念寄往故土。那兒時的舊景、兒時的舊人，登州古跡、畫閣閑庭，在回憶里搖曳生姿。我想著蓬萊的歲與月、風與海、人與情，在浩蕩時光里，將我投進洶涌的回憶。

自記事起，我知悉的蓬萊，便籠罩著歷史的厚重感。提及蓬萊，自然繞不過蓬萊閣。蓬萊閣建于宋朝嘉祐六年，與滕王閣、岳陽樓、黃鶴樓合稱為古代四大名樓，因“八仙過海”傳說和“海市蜃樓”奇觀而聞名四海，“蓬萊十大景”中有八景位于蓬萊閣，世稱“江北第一閣”。

習慣在溫柔的午后去往蓬萊閣，摩挲古樸年邁的城墻，憑欄眺望一方湛藍江海。粗礪的觸感與咸濕的海風糾纏，似乎醞釀著穿梭古今的力量，足以與蘇軾、戚繼光等曾于此處遠眺的先人溝通。擁有諸多名勝古跡的蓬萊，以海納百川的姿態收容了一個個自由浪漫的靈魂。無數文人墨客在這里蓬勃詩意豪情，眾多膾炙人口的名篇佳作也代代流傳，在風起云涌里講述著多姿多彩的故事，而蓬萊閣，乃至周遭的古建筑群落，在無聲無息間佝僂身姿，睡眼捭闔中綻放著深邃的光芒，吞吐著沉重渾厚的鼻息。所以我常常想，當一座城被賦予歷史的重量，它教會子民的，應是對人與生命的敬畏、對時間與未來的思索。

當然，割舍不掉的，還有蓬萊的海。夏日黃昏，在松軟的金沙灘上閑庭信步，或者赤腳入海，一朵朵雪白的浪花便在足底搖曳綻放。倘若幸運，翻開黝黑礁石，或許可以窺見螃蟹、釘螺等小生物的蹤跡，這時，趕海眾人的歡呼聲此起彼伏，海風應和，蕩漾出暢快的曲目。如果天公作美，有幸碰見海市蜃樓的玄幻奇景，更能領悟“人間仙境”的縹緲所在。

記憶里的蓬萊，也是一座充滿人情味的小城。勤勉與智慧，奔涌在老蓬萊人的骨肉血脈里。每每在街頭閑逛，總會在不經意間撞見憨厚樸實的笑容。無論是商販們熱情洋溢地吆喝，還是面對突發情況時眾人的挺身而出，都在訴說一座小城的淳樸民風。記得曾經帶領外地同學返鄉做客，品嘗蓬萊特色——蓬萊小面，不大的招牌店，井然有序地排好隊。當店主聽聞朋友從外地來訪，便極力減免價格，并饋贈了很多其他菜品，這讓朋友一直感慨：“好客山東的盛名，果真名不虛傳。”一座城的子民，廣交天下摯友，以開放包容的姿態熱忱書寫“有朋自遠方來”的溫情詩篇。

蓬萊的美，寥寥幾筆或許無以言表，但在我的心底卻留下一道抹不去的痕跡。哪怕異鄉求學的我，也常常在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夜，憶起那座溫婉的小城，憶起那座小城可愛的人。

寂靜的海水瞇縫著眼睛，笑著說：“總有回家的人，總有離岸的船。”我想，無數的夜晚，我曾搖曳熟悉的船槳，低吟落淚的言語，在寂靜的海面上流連。畢竟，那座愛與希望滿溢的熱土，一直在等待少年的回家。

Every time I see the bright moon high in the dark sky， I always cannot help thinking of the familiar faces and voices of my hometown folks. Penglai， a small border city nestled in the embrace of the Yellow and Bohai Seas， remains still a mystical fairyland island after undergoing vicissitudes of thousands of years. Renowned as a “paradise on earth”， this city has been a famous tourist destination both at home and abroad ever since the pursuit of longevity of Qin Shi Huang， the first emperor of the Qin Dynasty， and the Emperor Wu in the Han Dynasty.

At this moment， I am on the other side of the sea， and the humid salty sea breeze and the affectionate calls of seagulls carry my longings and sentiments back to my homeland. The old scenes and acquaintances of my childhood， as well as the ancient monuments of Dengzhou and tranquil pavilions and courtyards， all come to life again in my memories. I think of the past months and years， the wind and the sea， and the people and love in Penglai. In the vast expanse of time， I am plunged into my surging memor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