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體視角下的公共圖書館文教融合創新發展

[摘 要]公共圖書館文教融合不僅包括與學校的合作，還延伸到了社區教育、家庭教育等其他教育版塊。當前體制下，資源條塊分割，發展機制和協同協作機制缺位等問題依然制約著文化和教育公共服務融合發展，限制了公共圖書館“文化育人”能力的發揮。以公共圖書館文教合作現狀和存在的問題為研究基礎，結合各地公共圖書館全民閱讀共同體建設實踐，從頂層設計、運行機制、自身建設和成果轉化等方面，針對公共圖書館文教融合發展和服務效能提升提出優化建議。

[關鍵詞]公共文化 公共教育 文教融合 服務效能 中樞建設

[分類號]G251

公共圖書館具有社會教育職能，是學校教育、家庭教育的重要補充和延伸。從《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鼓勵公共文化服務與學校教育相結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圖書館法》明確公共圖書館社會教育重要職能，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對公共圖書館開展社會教育提出要求，教育始終是公共圖書館服務的重要元素，為公共圖書館文教融合提供充足的法理基礎和政策依據。在“培育時代新人”的戰略要求下，文教融合成為國家促進資源共建共享，構建現代化公共服務體系[1]，保障公民基本文化和教育權利，深化文化強國、教育強國工作的重要抓手。公共文化場館要為受教育者接受教育提供便利，建立協同提升青少年精神素養工作長效機制[2]，打造與學校教育教學、課后服務活動和學生日常生活緊密結合的青少年學生閱讀基地[3]，積極探索基礎教育[4]、高等教育和職業教育“文化育人”“立德育人”的新路徑[5]。推動公共圖書館文教融合，不僅能通過文化和教育的雙向賦能，實現公共服務補短板、強弱項和提能力，還能拓展全民閱讀的深度和廣度，優化公眾享受終身教育服務路徑，對促進人的全面發展，推動文化傳承、發展和創新具有重要意義。筆者聚焦公共圖書館與教育機構合作的方式和成效，通過文獻和案例分析，找出合作瓶頸，提出優化方案，為搭建需求對等、信息互通、項目互動、資源共建、成果共享的文教融合發展模式提供新思路。

1 研究綜述

在國外，公共圖書館是與學校并列的教育機構。一方面，公共圖書館介入教育實踐，為學生提供正規教育學習支持，被視為實現教育公平的重要保障；另一方面，國家鼓勵和支持教育機構及其師生積極參與社區文化教育活動。在國內，公共圖書館文教融合或文教合作，主要為館校合作、館校聯盟，指公共圖書館與中小學校建立共建共享的合作關系[6]。作者利用維普數據庫，以“公共圖書館”“文教融合”“文教合作”等作為關鍵詞進行文獻檢索，時間跨度為數據庫最早收錄時間至2024年4月15日，共檢索到兩篇文章；以“公共圖書館”“館校合作”“館校聯盟”等關鍵詞進行文獻檢索，相同時間跨度下共檢索到36篇文章。吳可嘉[7]通過分析各地公共圖書館在“雙減”政策實施以來的館校合作案例，提出了場館主導、學校主導、政府主導和館校共育等館校合作模式。沈芳[8]以嘉興市圖書館與學校共建智慧書房、合辦品牌活動、融合體驗式閱讀為案例，提出存在經費不足、分齡閱讀有待細化、人員水平有待提高、合作機制尚未形成系統規劃等問題。孫蕊[9]通過問卷調查法對我國公共圖書館與學校合作推廣兒童閱讀的現狀進行調研，從家長、教師、圖書館員等不同利益相關者對館校合作的認同度、參與度等方面分析館校合作情況，發現存在頂層制度設計缺失、閱讀推廣主體合作系數低、運行機制不暢等問題，并針對上述問題提出具體對策；謝潔華[10]提出公共圖書館與學校合作要把學校圖書館盤活，作為校園開展閱讀推廣的主陣地，館校建立統一圖書館管理平臺，實現圖書“通借通還”等路徑；顧揖[11]在館校合作基礎上提出“家校社”協同育人理念和“國家部委統籌協調、各方適切謀求合作、社會多元生態融合”的館校共生共榮育人發展模式和路徑。當前公共圖書館文教融合主要集中于與中小學校在閱讀推廣、資源共享、空間共建、服務共融等方面的研究。這些“散點式”研究未能形成具有指導意義的理論體系。在大力推動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示范區創新發展的過程中，浙江嘉興、四川樂山以及上海、山東、湖北等地積極探索公共文化服務與教育雙向賦能機制，通過制定實施文教融合相關政策，全面推動文化單位和教育機構資源整合、優勢互補、共建共享和融合發展。通過分析各地實踐發現新發展階段的公共圖書館文教融合早已跳出原來與中小學校合作的既定框架，逐步延伸到社區教育[12]、家庭教育等各方面，融合目的也從促進全民閱讀、提高青少年綜合素養轉向補足基層文化和教育公共服務供給短板、促進文化傳承保護和創新發展、加強校園文化和社區文化建設、引進和孵化文化教育人才、滿足公眾終身學習需求等方面。

2 存在問題

公共圖書館文教融合，實質上就是圍繞“促進人的全面發展”核心目標，文化和教育基本公共服務的跨部門、跨領域生產供給要素雙向流動和公共資源合理配置。在當前機制體制下，這種跨域資源流動和合理配置存在諸多問題，制約了公共圖書館與教育機構有效合作的動力和能力。

2.1 公共資源條塊分割

我國公共服務投入方式的行政化和部門化，導致了公共資源條塊分割。公共服務機構在供給過程中長期處于單一和半壟斷狀態，缺乏合作意識。在政策缺位的情況下，跨域社會主體之間難以建立起合作的信任意愿、文化條件、精神動力和智力支持。跨域服務存在嚴重的數據孤島和交流屏障，制約了公共圖書館文教融合的縱深發展。

2.2 融合發展存在短板

公共圖書館資源配置不均、基礎建設滯后、資源更新效率低等問題影響了其對社會資源的吸引力、影響力和整合力，也是公共圖書館難以對教育發揮作用的主要原因。在實踐中，公共圖書館文教融合在運行機制、投入機制、人才機制和服務機制等方面也存在短板，表現為缺乏有效的頂層設計和互動機制、充足的合作經費、系統的知識體系和專業的閱讀推廣隊伍，以及合作模式形式化、分齡服務粗放化、服務陣地利用率不足等。

2.3 協同協作缺乏全面性

公共服務追求的優質均衡隨著社會進步始終處于動態發展的過程。供給主體的增加、服務方式的豐富和目標的擴展導致文化和教育公共服務不僅在自身領域存在“碎片化”，還在交叉領域存在盲區。當前，公共圖書館文教融合的實踐研究集中在與中小學的合作上，未能建立起多層次、多領域和全方位的共建共享共治格局，未能真正實現高效、全面的文教互促、資源互通、設施共建、供給互補和成果共享的融合發展愿景。

3 共同體理念下的公共圖書館文教融合

共同體概念源自滕尼斯的《共同體與社會》[13]，是基于共同價值觀、信仰、文化、歷史、目標等形成的社會群體，它并不局限于某范圍、領域、種族和性別的差異，而追求成員之間的共同利益、集體責任和公共精神。共生共贏是共同體構建的基礎，多主體、多形式和多價值取向是共同體協作的特征。當前，共同體概念被廣泛運用到政治學、社會學和管理學中，在文化教育領域展開了產教融合共同體、城鄉教育共同體、家庭教育共同體以及公共文化共同體[14]、圖書館聯盟共同體等實踐探索，但對文化和教育跨領域的共同體研究還處于起步階段。2023年，廣州市提出公共文化共同體概念，把全民閱讀聯盟、公共圖書館與中小學校“館校合作”納入公共文化標桿項目；2024年，廣東省文化和旅游廳發布《廣東省公共文化服務共同體建設指南》，提出要推動公共文化服務與教育融合、與傳統文化融合發展。這些探索為公共圖書館文教融合提供了新思路。文化和教育公共服務具有知識共享、職能互補、對象統一等特征，但雙方在管理方式、服務內容、發展方向和工作任務等方面存在差異。文教雙方結成共生共榮的“合伙人”關系，各司其職又成果共享、風險共擔，能更好地打通部門壁壘、完善資源配置，優化體系建設、凝聚社會力量、提升協作效率、共創社會價值，促進文化和教育從“合”到“融”的跨越。其中平臺搭建、項目運營和成果轉化則是實現這種“合伙人”關系的關鍵要素。

3.1 以平臺建設強化資源整合能力

共同體建設本身就是平臺的建設。其目的是滿足共同體不同成員之間的價值需求，本質是服務成員之間的價值交換。資源是價值交換和價值創造的核心，決定了共同體成員的合作模式和效果。通過平臺，來自文化和教育領域的社會主體在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存小異求大同，以開放的心態和實現共贏的理念，尋找合作的增值點，以最少的資源博取最大的效益，謀求多贏。如，佛山市圖書館通過構建組織聯盟、加強業務統籌、實現信息匯聚、打造孵化基地和促進成果轉化，橫向整合佛山市聯合圖書館服務體系資源和社會閱讀資源，縱向通過公共文化促進會、公共文化設施聯盟等吸納具有宣傳、文化和教育屬性的部門、公共服務場館、企業、社會組織、行業人員等超過兩百家單位和一千名市民共同參與全民閱讀“中樞”建設，參與閱讀推廣服務和活動的策劃與組織，建設覆蓋面更廣、服務更優、產品更全的全民閱讀推廣服務體系，實現公共文化服務的聚焦聚力和提質增效（見圖1）。

3.2 以項目管理優化協同供給路徑

項目管理是對行為目標達成的整體監測和過程管控，近年來被應用到公共圖書館的運營管理、業務升級和社會合作方面。項目化運作，讓跨區域社會主體實現目標有機統一、需求有效對接、投入分塊承擔、成果共同分享，讓各方人力、財力、物力的投入更精準、產出更豐富、效益更顯著，打造出一批具有社會影響力和可復制性的全民閱讀品牌項目。如，“廣州公益閱讀”是由廣州圖書館首倡、廣州新華出版發行集團參與共建的公益閱讀推廣品牌，多年來以公益閱讀項目創投的形式聯合社會力量開展閱讀推廣活動，孵化出“愛讀書會2019年閱讀活動”“伴讀計劃——殘障人士無障礙閱讀服務推廣項目”等內容豐富、覆蓋廣泛的優秀閱讀項目，在豐富市民精神生活的同時，有效保障了殘障人士、來穗人員、少年兒童等特殊群體的基本文化和教育權益，提升了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普遍性、均等性。

3.3 以成果轉化促進融合創新發展

成果轉化是共同體建設成效的衡量依據，是融合發展過程中社會價值創造和再創造的集中體現。共同體作為跨域跨界的松散型組織，只有讓不同社會主體在協作創新中獲得成長，實現多元的價值取向，呈現出積極的社會意義和經濟意義，才能更具持久性和帶動性。如，由寧波市教育科學研究所、閱讀學會、大學園區圖書館發起并籌建的“館校閱讀聯盟”，在全市范圍內深入挖掘并多樣態展示圖書館和學校特色閱讀項目，發揮項目所在圖書館和學校的成果輻射和引領作用，把優質的閱讀品牌轉化為更多學校的閱讀行動，優化提升青少年閱讀推廣的品質。

4 思考與展望

共同體建設加強了公共文化資源與教育資源的整合聚攏、互聯互通和共建共享，是在當前機制體制下對文化和教育公共服務體系融合發展的有效探索，對深化公共服務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提升文化和教育公共服務水平，構建“普遍均等、惠及全民”的閱讀推廣服務體系具有重要意義，可為公共圖書館與教育系統的融合、創新和發展提供借鑒。

4.1 凝聚融合共識，實現供需對接

能否建立統一的價值取向、滿足多元主體的價值需求是文教融合能否持續而有效的關鍵因素。一是營造好“文化育人”的社會氛圍。把公共圖書館納入終身教育服務體系，通過有效的頂層設計與機制架構，為公共圖書館與教育機構的雙向賦能提供制度、技術、經費和評估等針對性保障，實現文教融合制度化、規范化和長效化；發揮公共文化事業單位理事會制度優勢，吸納教育人才擔任圖書館理事會代表，增強教育行業對圖書館事業的認同感和參與度；發揮圖書館學會的橋梁和中介作用，為公共圖書館與不同類型圖書館之間的互助互補提供支持和指導，引導不同類型圖書館參與公共文化服務。二是樹立“大文化”“大教育”的概念。利用圖書館服務、文獻、人才、場地等資源優勢，為政府、公共機構和社會力量提供交換和創造價值公益行為的公信平臺和公平環境，讓更多的社會主體在合作中存大同求小異，尋找合作增值點，促進文化和教育公共資源的高效整合、精準對接、雙向奔赴和持續更新。

4.2 優化參與路徑，拓寬資源渠道

在新發展格局下，文教融合不再是傳統的部門合作或文化和教育機構公共服務的功能疊加，而是以價值需求為導向，重構多元的跨域社會主體的關系，實現促交流、強協作、降成本、助創新、提效益的共建共享共贏新格局。一是適度引入市場機制。培育優秀的文化和教育市場主體，科學處理公益與商業合作的邊界與原則問題，允許不同性質的文化和教育機構進入公共服務領域，探索公共服務投融資體制的商業化操作模式，以文教事業發展助推文教產業繁榮。二是增強融資能力與動力。完善資金籌措、分配和反哺機制，以項目創投、以獎代補、項目補貼、定向資助、貸款貼息等辦法，提高資金分配使用透明度和覆蓋面，對社會力量舉辦的公益性、普惠性助教助學項目在融資、稅收、場地等方面給予政策優惠，提高民間資本介入基本公共服務項目的積極性，豐富文化和教育的公共服務形態。

4.3 引領文化傳承，優化育人模式

文教融合促進公共圖書館重新審視服務定位與專業發展，重新建構其社會教育服務，同時也倒逼公共圖書館對服務資源和要素進行重新配置，探索高質量發展之路，在合作中爭取更大主導權，以最大限度地滿足服務發展需求。一是強化公共圖書館作為全民閱讀中樞陣地的話語權。在公共設施、經費和人員投入、服務網絡和功能布局等各方面為公共圖書館文教融合提供必要保障。二是打造以素質教育為導向的社會實踐基地。加強館藏地方文獻文化價值和現代元素的研究挖掘，打造“館中館”特色文化展示和學習空間，廣泛與博物館、科技館、文化館等聯動合作，構建公共文化場館研學服務體系，增強配套課程的體系化、多元化和趣味性，提供符合不同服務對象特點和學習規律的社會教育服務。三是加強教育因素在特色資源體系建設中的有效導入。增加與正規教育內容相關聯、相補充的資源，豐富特色館藏，開設分級閱讀課和讀寫能力提升服務，研制與精讀課文相對應的不同層次水平的拓展性閱讀材料，有效指導學生閱讀行為。四是打造復合型圖書館員隊伍。積極發揮圖書館員黏合劑的作用，提高閱讀推廣隊伍專業素養、公共項目開發運營和公共關系開拓維護能力，凝聚、引領和服務社會力量，孵化和管理好公益項目和志愿隊伍，推動文教融合創新發展。

4.4 促進成果轉化，激活創新活力

將文化和教育創新融入國家、行業和地方發展，形成多維度、多要素協同融合的成果轉化生態是夯實文教融合成果，加快推進公共圖書館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一是打造專業的文化志愿隊伍。將館員、教師的職業發展以及學生的素質教育與文教融合相銜接，引導廣大師生廣泛參與到公共圖書館陣地服務、活動開展、資源建設和學科研究等多個領域。聚攏更多的文化學者、教育專家、科研人員、作家、非遺傳承人和文藝愛好者等，組建分類更細、服務更精的志愿服務專業團隊，開展文化藝術、閱讀推廣、非遺傳承進校園、進社區、進園區（廠區）和進鄉村活動，扶持面向特殊群體的閱讀推廣活動，打造開放式互動交流學習平臺，讓優秀的文化成果和教育成果惠及更多市民。二是打造全民閱讀活動品牌。把“書香家庭”“書香校園”“書香企業”“書香鎮街”等社會單元的閱讀推廣納入城市全民閱讀整體部署，鼓勵學校、企業、社區、園區（廠區）承辦分會場活動，構建覆蓋全市、全齡友好、惠及全民的品牌活動，營造良好的城市閱讀氛圍。三是研發館校合作課程。支持和鼓勵圖書館員和教育從業人員組建研發團隊，結合新一輪基礎教育課程改革和城市發展、歷史文化、地域民俗、學校特色等內容研發成體系的分級閱讀、信息素養、地方文化等系列課程，促進館藏資源多用途轉化，助力文教雙方在合作中形成新成果，提高公共圖書館社會教育的系統性和專業性。

5 結語

公共圖書館通過文教融合不僅能拓展服務、共享教育資源，更能提升服務效能。教育領域擁有豐富的科研成果和龐大的人才資源，若能在公共圖書館有效轉化是對公共資源的有力補充，對縮小城鄉差距、均衡區域發展、賦予社會成員平等發展機會以及持續提高社會福祉意義重大。文教融合的關鍵路徑是打破固有行政壁壘、思維定勢和觀念認識，既需要各級政府、文化、教育等部門出臺相關政策作為保障，也需要文教雙方不斷探索協作聯動的運營機制，更需要文教雙方跳出傳統的自上而下合作思路的藩籬，廣泛調動社會力量參與跨域合作，探索公共文化和教育資源協作共享的新模式，在融合發展的浪潮中抓住機遇，迎接挑戰，實現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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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 畯 男，1984年生。本科學歷，副研究館員。研究方向：閱讀推廣、社會合作。

（收稿日期：2023-12-26；責編：徐向東。）

*本文系2023年廣東省圖書館科研立項課題“文化與教育公共服務體系融合發展路徑研究——以佛山地區為例”（項目編號：GDTK2320）的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