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 文章基于區域內生發展視角,從資源環境承載能力、經濟集聚能力、政策協調能力、社會發展能力四個維度構建西藏內生發展能力評價體系,對西藏內生發展能力水平與子系統間的耦合協調狀況進行分析。研究表明:(1)西藏內生發展能力綜合維度及各分維度指數均呈波動上升趨勢;(2)系統耦合協調發展經歷了從瀕臨失調到勉強協調、初級協調,再到中級協調、良好協調,最后轉向優質協調階段的過程;(3)子系統間的耦合度始終處于協調耦合階段,各子系統之間關聯性強,并呈良性耦合有序發展態勢。未來,應注重發揮資源稟賦的導向性,強化經濟集聚的推動性,堅持政策環境的保障性,鞏固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礎性,進一步提升西藏內生發展能力,加快西藏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進程。
〔關鍵詞〕 內生發展能力;西藏;水平測度;耦合協調
〔中圖分類號〕F1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0694(2024)02-0043-10
一、引言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就援藏工作作出重要批示指示,中央進一步加大對口支援西藏工作力度,西藏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得到顯著提升。內生發展能力作為有效挖掘區內發展潛力、提高資源利用效率、實現“造血式”發展的重要驅動力,在創造新的經濟增長點和動力源,推動高質量發展方面具有重要意義。現階段,如何有效提高西藏內生發展能力,走出一條貼合西藏實際的高質量發展之路是亟需深入研究和思考的問題。基于此,本文構建內生發展能力評價指標體系,通過熵值法對西藏內生發展能力水平進行客觀評價,并借助耦合協調模型對其各子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關系與協調發展水平進行分析,以期為西藏增強內生發展動力,實現長治久安和高質量發展提供參考。
二、內生發展能力內涵界定
“內生發展”是相對于“外生發展”提出的,是為了區別依賴“輸血式”的發展模式而產生的概念。“內生式發展”概念源于1975年瑞典Dag Hammarskjold財團在聯合國經濟大會上發表的《世界的未來》報告中提出的“endogenous development”一詞,認為“從個人解放和全面發展的角度來看,發展實際上必須在社會內部推動,因為這涉及到個體與整個社會之間的相互關系”〔1〕。“內生式發展”這一概念出現之后,率先被應用到歐洲中部欠發達地區農村的討論上。隨著后現代主義的哲學觀點被引入到鄉村研究中,許多鄉村地區的衰落現象重新得到解釋,部分學者認為,若要實現本地區經濟、社會、生態可持續一體化發展,則應采取內生式發展模式〔2〕。內生式發展強調內外部資源的整合與平衡,主張利用自身的內部資源來獲取外部資源,并將外部的干預轉化為內部發展建設的持續動力,從而增強村民的擁有感、獲得感,以此提升當地可持續發展水平〔3〕。發展本應當是“整體的、內生的、綜合的”〔4〕,對于一國或地區的發展而言,必須依靠內部力量,從內部的能力、努力、資源和方式等維度推動發展〔5〕。因此,內生式發展往往被視為一種進步的發展模式,使得發展過程由本地控制,發展選擇由本地決定,發展利益保留在本地〔6〕。
當前學術界關于“內生式發展”的相關研究多伴有“內生發展能力”“內生發展動力”等概念的出現,而無論是何種表達,著重關注的均是內部力量對事物發展的推動作用。然而,在探討內生發展能力的內涵方面,尤其是針對民族地區內生發展能力的內涵研究相對較少。大多數學者均已意識到長期以來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主要依賴于外部力量的幫扶,忽視了自身發展動力不足的問題。2014年9月,中央民族工作會議將“增強內生動力”作為民族工作的指導思想寫進國家政策文件,強調要將這一指導思想付諸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實踐當中。黃健英(2016)分析了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中外部因素與內部要素之間的關系,認為在國家制定和實施一系列加快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政策措施中,主要通過投資的方式發展“外嵌入型”的現代工業,與當地經濟關聯度較低,在提高民族地區內生發展能力方面的作用相對較弱,因此在民族地區的經濟發展中要充分尊重各族人民的主體性,明確“他們需要什么”,并非“我們需要什么”或“我們認為他們需要什么”,在了解并掌握當地人民的意愿和需求的前提下,方能更好地激發民族地區內生發展動力,實現其可持續發展〔7〕。
一個區域的穩定發展是內外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8〕,內生發展能力雖強調區域發展的內部力量,但并不排斥利用和轉化外部因素的能力。因此,西藏內生發展能力便是以本地的優勢資源為主導,充分借助外部力量的幫扶與支撐,將內外因素進行有效結合,實現綜合、可持續發展的一種能力。總的來看,西藏內生發展能力強調內外因素形成合力,尤其是在經濟、地理和文化因素影響下,整合并有效利用資源稟賦,提高外部資源轉化率,以實現由“輸血式發展”向“造血式發展”模式的轉變。
三、西藏內生發展能力的水平測度
1.評價指標體系構建
現階段對內生發展能力指標體系的研究還未形成系統性的結論,郭勁光等(2018)基于對參與式扶貧發展模式的分析,從經濟能力、政治能力、文化能力和社會能力四個維度構建貧困農民內生發展能力培育框架〔9〕。葛曉軍等(2021)聚焦易地扶貧搬遷人員的內生發展能力,從個體、政府、社會三個層面構建移民內生發展能力的要素體系〔10〕。汪三貴等(2022)則從人力資本的視角,將內生發展能力劃分為勞動能力、知識儲備和行為能力、生產生計能力三個維度〔11〕。
內生發展能力作為推動西藏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驅動力,現有關于西藏內生發展能力的研究仍相對欠缺,有待更加深入、詳實的探討。本文在借鑒相關文獻資料的基礎上,貼合西藏自身資源優勢,充分挖掘有利于衡量西藏內生發展能力的指標,在遵循科學性、系統性、全面性和可操作性原則的前提下,選取資源環境承載能力、經濟集聚能力、政策協調能力、社會發展能力四個維度作為評價西藏內生發展能力的準則層,并根據數據的可得性與指標的可量化性,構建了如表1所示的內生發展能力評價指標體系。
2.研究方法及數據來源
鑒于本文所選取的各指標統計口徑并不一致,因此需對指標進行無量綱化處理以消除各指標間的量綱影響。本文采用極值法對各指標進行標準化處理,采用熵權法計算指標權重,結合式(1)中線性加權法計算西藏內生發展能力評價指數及分維度指數:
Yij=∑ni=1WjXij(1)
式(1)中,Yij表示第i年西藏內生發展能力指數,Wj表示第j項指標的權重值,Xij表示第i年第j項指標標準化后的數值。
本文以2000-2020年西藏相關數據進行研究,所用數據來源于相關年份的《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西藏統計年鑒》《西藏自治區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以及國家統計局、西藏自治區統計局、西藏自治區教育廳網站。對于部分缺失數據采用均值法與平行趨勢法進行填補處理。
3.水平測度結果分析
通過對各數據的處理與計算,最終得出2000-2020年西藏內生發展能力指數(TEDC)、資源環境承載指數、經濟集聚指數、政策協調指數、社會發展指數,具體測算結果如表2所示。
由表2可知,2000-2020年西藏內生發展能力指數總體呈不斷上升態勢,從2000年的0.2090增長至2020年的0.8163。其中,西藏內生發展能力于2018年提升最為顯著,可能的原因在于2018年西藏在基礎設施建設、文化和社會領域方面的大力推進。由2000-2020年西藏內生發展能力各維度指數變化情況可知,資源環境承載指數、經濟集聚指數、政策協調指數以及社會發展指數均基本呈現波動上升趨勢。
四、西藏內生發展能力的耦合協調分析
1.耦合協調度模型
通過前文對西藏內生發展能力的探究可知,西藏內生發展能力是一個綜合系統,由資源環境承載能力、經濟集聚能力、政策協調能力、社會發展能力四個子系統構成,而各子系統之間又存在著緊密關聯。
首先,資源環境承載能力的提升有助于保障和改善生態環境,推動旅游業等產業的發展,吸引周邊企業、人才向資源優勢地區集聚。同時,自然資源條件的特殊性促使西藏采取適當的制度措施提高對其的利用效率,實現可持續發展。因此,資源環境承載能力可以說是西藏內生發展能力形成的導向。
其次,經濟集聚能力的提高可以有效帶動當地資源的開發與利用,實現自然資源的價值最大化。同時也為政策調整提供了契機,例如邊境貿易的發展使西藏對外開放水平得到一定程度的提高。隨著區內經濟集聚能力的不斷增強,居民經濟收入得到提升,也激發了更多的創業精神和創新意識,推動社會發展能力的提升。因此,經濟集聚能力可以說是西藏內生發展能力形成的動力。
再次,政策協調能力是為了適應本地實際情況而進行的一種改革,通過自治區政府投資基金等政策支持,吸引了外來資本和人才,提高了經濟效益和社會發展水平。同時,良好的政策環境也可更好地利用自然資源,減少對資源環境的破壞,為本地經濟社會發展和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創造條件。因此,政策協調能力可以說是西藏內生發展能力形成的保障。
最后,社會發展能力的增強會帶動人口素質、醫療和就業保障水平的提升,繼而吸引更多的人才、技術和資本流入,促進產業集聚和市場空間的擴展。同時可有效推動高新技術產業發展,提高資源利用效率和環境保護能力。并且社會發展能力是政策協調能力的前提條件,政策調整需依賴廣泛的社會參與和支持,以確保其有效進行和順利實施。因此,社會發展能力可以說是西藏內生發展能力形成的基礎。綜上,西藏內生發展能力子系統之間存在著相互依存、相互協調的耦合關系,共同推動西藏高質量發展。
本文通過構建耦合協調度模型對西藏內生發展能力內部系統之間的耦合協調程度與動態變化進行量化分析,以明晰系統間的相互作用和協調發展情況。
第一,耦合度用于反映子系統之間的相互影響關系,重點強調子系統的相互作用強弱程度。
鑒于此,構建如下反映西藏內生發展能力的耦合度模型:
式(2)中,C為西藏內生發展能力四大系統耦合度值,分別表示資源環境承載能力、經濟集聚能力、政策協調能力、社會發展能力四個子系統的測度指數值,取值范圍為[0,1]。C值越大,說明子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關系就越強,系統內部便會呈現出更為有序的演化趨勢;C值越小,說明子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關系越弱,系統內部呈現無序的演化趨勢。借鑒已有相關研究〔12〕,結合本研究實際情況,將西藏內生發展能力耦合度劃分為4個層級,如表3所示。
第二,耦合度僅強調子系統之間的互動關系,難以反映各子系統相互協調發展的水平。故在此基礎上構建耦合協調度模型,以反映西藏內生發展能力四大子系統的耦合協調發展程度與協調發展水平,其公式為:
式中,T為資源環境承載能力、經濟集聚能力、政策協調能力與社會發展能力的綜合協調指數;α、β、λ、φ分別為四大子系統的權重系數,根據熵權法對整體權重值計算可得α=0.2292、β=0.3010、λ=0.1851、φ=0.2847。D為耦合協調度,取值范圍為[0,1],D值越大,說明西藏內生發展能力各子系統間的耦合協調發展水平越高,反之則越低。基于現有相關文獻研究〔13〕,將耦合協調度分為10個等級,如表4所示。
2.耦合協調結果分析
基于耦合協調度模型測算西藏內生發展能力的耦合協調結果見表5。
從表5可看出,2000-2020年西藏內生發展能力耦合協調水平經歷了6個階段,第一階段是2000—2003年,耦合協調度從0.4555提高到0.4894,即處于瀕臨失調階段,前期以社會發展相對滯后為特征,后期表現為經濟集聚相對滯后。第二階段為2004-2007年,耦合協調度由0.5376提高到0.5853,過渡到勉強協調階段,以社會發展相對滯后為主要發展類型。第三階段為2008-2011年,耦合協調度由0.6142提高到0.6690,達到初級協調水平,經濟集聚發展較為滯后。第四階段為2012-2015年,耦合協調度由0.7179提高到0.7786,各子系統之間達到中級協調階段,由社會發展相對滯后轉向資源環境承載相對滯后的發展類型。第五階段為2016-2019年,耦合協調度由0.8081提高到0.8832,各系統之間進入良好協調階段,以政策協調相對滯后為發展特征。第六階段即2020年,各子系統之間的發展進入優質協調階段,但仍以政策協調相對滯后為主要發展類型。因此,要實現西藏內生發展能力的穩定可持續發展,一方面要注重經濟集聚能力的提升,發揮比較優勢,創新經濟發展模式;另一方面需著重關注政策協調能力的增強,提高區內市場化水平,推動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更好結合,以實現各子系統之間的長期良性互動發展。
五、結論及建議
1.結論
第一,西藏增強內生發展能力需充分利用各種外部力量,提升外部資源轉化效率,實現效益最大化,助推西藏向“造血式”發展模式轉變。第二,2000-2020年,西藏內生發展能力呈不斷上升趨勢,各分維度指數也呈波動上升態勢;其中,政策協調能力和社會發展能力是影響內生發展能力的最主要因素。第三,西藏內生發展能力系統耦合協調發展經歷了從瀕臨失調到勉強協調、初級協調,再到中級協調、良好協調,最后轉向優質協調階段的過程。第四,各子系統間的耦合度始終處于協調耦合階段,已實現良性共振耦合,呈有序發展態勢;耦合協調度總體呈現穩步上升發展趨勢,未來西藏內生發展能力子系統之間的發展會更為協調、更加有序。
2.對策建議
第一,發揮資源稟賦的導向性。西藏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應注重發揮資源的導向性,同時堅持自然生態保護第一,走生態環境與經濟社會協調發展道路,強化對自然資源可持續利用。此外,應樹立良好的政績觀、資源觀,有針對性地進行生態環境建設,將生態保護融入西藏整體發展戰略中,強調綠色發展路徑、效益、政績,鼓勵企業和居民采取環保技術與實踐,提高資源利用效率。
第二,強化經濟集聚的推動性。一方面要注重發掘西藏農牧業發展潛力,提高產品產量和質量,加強區域農產品品牌建設,構建區域特色突出、產業功能互補的現代農牧業產業體系。另一方面要積極推進城鎮化建設,提高城鎮吸引力,以旅游景區、城鎮郊區等為依托,因地制宜,科學規劃,注重自然景觀與文化遺產的融合發展,完善城鎮功能,拓展城鎮聚集發展空間。
第三,堅持政策環境的保障性。一方面,持續完善支持西藏發展政策體系,為西藏提供更多的稅收優惠、財政補貼等政策措施,鼓勵更多企業和投資者進入西藏,推動當地特色產業發展。另一方面,要加大政策宣傳力度,確保更多人了解并參與到對口支援西藏的工作當中,吸引更多資源、技術和人才支持西藏發展。建立健全政策落實監管機制,定期對援藏工作效果進行評估,及時調整和改進相關舉措。
第四,鞏固社會發展的基礎性。一方面要注重勞動力素質的增強,可在農牧區將有一定基礎的合作社建設成具備一定技能培訓作用的職業教育機構。加大對基礎教育和職業培訓的投資,為勞動者提供終身學習的機會,提高農牧民就業和創業的能力,增強個人綜合素質和工作技能水平。另一方面要不斷完善社會保障機制,建立多元化的基本公共服務供給投入保障機制,促進西藏基礎教育、醫療衛生、公共就業等領域實現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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