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黎
(安徽醫科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 合肥 230032)
新時代以來,以習近平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文化建設,多次強調要以文化人;同時,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之后,文化發展、人們的文化需求滿足等方面在中國式現代化高質量發展中的地位愈發重要,以文化人已經成為新征程文化建設與人的發展的重要內容。從理論研究的視域出發,對新征程以文化人的理解不僅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而對于問題的理解,就必然“要把問題提到一定的歷史范圍之內”,[1]375新征程對以文化人的重視,有著“舊邦新命”的現實使命與鮮明的時代背景。對這一背景基礎的深刻認知是我們理解并研究新征程以文化人理論與實踐的重要前提,也是我們在認知與實踐中進一步學習貫徹習近平文化思想,推動宣傳思想工作與思想政治教育改革創新的必要內容。
正因當前文化地位不斷提升的形勢明朗,以文化人的出場才顯得極為重要。畢竟,一切物質與精神領域的資源唯有轉化為人的力量并順利外化,才能產生強大的實踐推動力,文化的價值亦是如此。
文化不僅集中表達并驗證了物質生產實踐的內在邏輯與客觀必然性,并以無意識的文化“場”辯證性地推動社會的發展演進。在社會的發展演進中,隨著文化的普泛化發展與主體自我意識的覺醒,社會的進步不再單純依仗物化的驅動力,文化在社會發展中的粘合力與驅動力陡增。在現代社會主要表現為文化促成了現代社會發展的“一體化”。這里的“一體化”指涉文化對于社會發展諸因素的整合作用,文化廣泛滲透在個人生產生活與社會運行各環節中,并迅速勾聯起社會發展諸因素,將政治、經濟、社會生活等各領域均以文化的“符碼”予以粘結,文化與政治、經濟、社會生活等領域的外在界限逐漸模糊,而信息化進一步加速了文化資本的擴張,無論是政治、經濟還是其他社會領域,幾乎無法獨立于文化進入大眾視域,文化背景與價值理念成為不同社會領域獲取大眾關注、積聚社會力量的必要因子,在文化“符碼”的包裝下社會發展走向“一體化”。習近平就談到:“統籌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協調推進“四個全面”戰略布局,文化是重要內容;推動高質量發展,文化是重要支點;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文化是重要因素;戰勝前進道路上各種風險挑戰,文化是重要力量源泉。”[2]同時,文化成為觀察反思現代社會運行的視角與工具。畢竟“任何真正的哲學都是自己時代的精神上的精華”,[3]220由此推之,文化就是時代精神與群體氣質的表征。現代化以來,社會進步在賦予人們更多力量改造自然的同時,也不斷推動人們去反求諸己,而社會發展中的矛盾與沖突更強化了人們進行價值追問與意義探尋,諸多學者將文化作為觀察反思社會運行的視角與工具。如雅思貝爾斯從文化歷史學的角度提出,表征人類自我意識的世界上主要的文化模式大概在公元前幾百年的文化軸心期就已經形成了,并認為“人類一直靠軸心期所產生的思考和創造的一切而生存”。[4]14自上世紀起,更多學者選擇以文化為切入點分析社會歷史問題。如以霍克海默、阿多諾、馬爾庫塞等為代表的法蘭克福學派,從文化視角分析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的發展危機;以威廉斯、修森、莫萊等為代表的伯明翰學派從流行文化與媒介文化的視角解釋現代社會的階層沖突與發展狀況等。
隨著軟實力成為一個公共話語被認可,我國積極思考中國的文化軟實力之路。當前,“文化軟實力集中體現了一個國家基于文化而具有的凝聚力和生命力,以及由此產生的吸引力和影響力”,[5]198是強國建設的重要構成。
文化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增強國家凝聚力、吸引力與影響力。一是通過文化培育價值觀,聚化多元文化選擇與價值傾向。在主導文化所投射出的價值體驗與價值感悟中,感染、教化群眾,引發其價值反思并做出積極的價值選擇,聚化多樣思潮中的文化選擇與價值信仰,文化發揮出強大的磁場效應,吸引并引導多元文化朝向與其價值導向一致的方向發展。二是在文化的群體內化中,實現群眾文化素質的提升。文化軟實力的提升需要經由群眾的實踐促成,群眾文化素質也表征著文化軟實力的高低。通過文化的化育去熏染、教化群眾,使得群眾習得與社會主導價值觀相一致的文化選擇、思維習慣、行為準則等系列“社會化”人的素質需求,朝向一定國家與社會所期待的方向發展。三是在文化的轉化創新中,展現民族精神的生命力。強盛的國家軟實力背后一定有富有生命力的民族精神,成為支撐起國家實力發展的精神氣質,而民族精神的依附體離不開文化,文化通過自我的更迭轉化不斷驗證并激活民族精神的活性,成為國家軟實力的重要驅動力與表征。
經濟全球化促成了國家國際交往的頻繁、深入,這其中,文化搭建了國際交往的橋梁。一是文化有助于提升國家吸引力。習近平就經常在出訪時,旁征博引,展示中華文化的魅力,肯定他國文化的長處,以文化人,增進情感認同,打破國家間的空間距離與心理隔閡,增進國際交流。在意識形態趨同的國家間,文化成為代表國家價值取向的明信片,強化異國人民間的共鳴點;在意識形態相異的國家間,由于文化的外延廣于意識形態的外延,文化可以成為國別間超越意識形態領域的一種溝通、對話的工具。而文化財富本身就是國家國際交往中的“賣點”,這種“賣點”越多的國家,對他國的吸引力也會越大,以文化搭橋推動國別間的交往互信。二是文化助于化解國家間的沖突。盡管全球化是不可逆的社會發展趨勢,但并不代表著其必然帶來國家間的交流、合作,現實常常出現沖突。在國家沖突中,文化可以成為說理的資源與媒介,可以成為互信的鑰匙與平臺,經由文化的傳播、交流,尋找國家間的相似點與互信點,為沖突的進一步化解營造良好文化氛圍。三是文化助于提升國家的國際發言權。全球化發展并未如西方資本主義國家預想的完全西方化,國家的差異性發展與經濟全球化共存,國際發言權不僅考量國家硬實力,更考驗一國文化與價值理念的先進性與包容性。
在文化成為影響社會進程與國家興盛的重要因子之際,習近平從國家發展與民族復興的高度敏銳捕捉到文化的時代價值,對內強調“沒有先進文化的積極引領,沒有人民精神世界的極大豐富,沒有民族精神力量的不斷增強”,[5]7國家與民族不會有前途,故而要用先進文化“化育”群眾,在以文化人的價值導向下,培育中國精神,凝聚中國力量,“努力夯實國家文化軟實力的根基”;[5]198對外提出要發揚好我們民族“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5]6的優良傳統,在以文化人的過程中,講好中國故事,傳遞好中國聲音,有效提升國際話語權等系列以文化人的重要論述。新時代新征程對以文化人的強調正是確認文化價值新定位的因勢而新之舉。
人是一切實踐的哲學根源,以文化人著力于以先進文化的澆灌來提升人的素養與生活品質,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新時代新征程對以文化人的強調正是蘊含著人的“哲學根源”,以及對人的現實發展需求與人的現實發展苦惑的積極回應。
黨的十九大報告中不僅從社會主要矛盾的高度確認并回應了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更指出:“滿足人民過上美好生活的新期待,必須提供豐富的精神食糧”;[6]34黨的二十大報告進一步將“豐富人民精神世界”[7]23納入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這都反映出文化支撐對于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滿足的重要性。
首先,美好生活的訴求滿足,需要文化的化育提升。“美好”限定了“生活”的品質與價值,具有“人們所喜愛或向往的(多用于抽象事物)”[8]766的屬性。美好生活的指向一方面是殷實的物質條件,另一方面是豐滿的精神世界,而精神世界的充盈需要文化的化育實現。文化是人區別于動物的根本標志,與動物只懂得依據其所屬的“種的尺度和需要”[9]57來實踐相異,人卻懂得用“美的規律”[9]57去實踐,這種“美的規律”指向更高層次的思想解放與精神愉悅,由此將人與動物的需求層次區分開。然而,人的文化素養具有一定獨立性,既不能通過生物遺傳獲取,也未必在物質財富增長中自動形成。這從近年來社會生活中婚喪嫁娶炫富、吃喝玩樂炫富、游玩觀光炫富等諸種炫富怪相,以及恃富而驕的心理中可見一斑。同時,文化素養對物質生產還具有積極的反作用,與社會發展相適的先進文化可以拉動物質生產,而與社會發展相悖的落后文化將阻滯物質生產力的進步。所以,如果刨去人們精神世界的“美好”,不僅單純的物質財富無法帶來真正的美好體驗,社會發展也會因精神動力的匱乏而走向美好的反面。
其次,美好生活的能力獲取,需要文化的化育支撐。生活是人的實踐活動,人能否積極發揮能動性,有效調動客體的積極因素展開實踐,對于其美好生活的需求滿足至關重要,而人的這種主體能動意識與生活建構能力可以稱之為美好生活的能力。美好生活的能力固然屬于綜合的能力素養體系,然而從人的文化屬性觀之,文化的化育對人的美好生活能力的獲取而言尤為重要,畢竟“對沒有音樂感的耳朵來說,最美的音樂毫無意義”。[10]305一方面,人們對美好生活的現實感悟與理性認知需要文化的化育。美好生活應然層面的文化意蘊與群眾對美好生活實然層面的認同在不同的群體中存在差異性,故而才會有部分群眾將逐物而忘返的“物化”誤識為美好生活。所以說,美好生活的實現須得群眾有聽懂“音樂”的“耳朵”,而群眾的“耳朵”的化成需經由文化的熏陶。另一方面,人的美好生活實踐能力需要文化的化育支撐。任何實踐都離不開人的主體作用,而人的主體作用不止需科技知識的支撐,更需人文情懷與價值理性去塑造理想信念與價值追求,這便是以文化人的重要價值所在。
在物質財富的提升與時代的演進中,休閑成為人們發展中的熱點話題,因而,如何滿足人的休閑時光成為極為重要的命題,這在當前社會中人們對于休閑時間的諸種理解錯位的情況下顯得尤為必要。改革開放以來,人們從泛政治化的社會氛圍中解脫出來,開始通過多種方式度過休閑時間,然而,現實卻存在一些誤識,與馬克思恩格斯所論及的真正意義上的休閑時間有著質的區別。一是將休閑時間理解為與謀生勞動相對立的單純的放松、休息,如沉溺于閑談、懶覺等無意義的行為,這屬于原始的休閑懵懂認知,與現代社會的發展不相稱;二是將休閑等同于吃喝玩樂,以至于娛樂至死,玩物喪志等,如沉溺于網游、賭博等不當行為,湮沒干事創業的熱情;三是將休閑等同于金錢游戲,揮金如土,富而不貴;四是將休閑視作懶惰與浪費時間,以至于疲于勞動而走向勞動的異化。實際上,馬克思恩格斯所論及的休閑有著深厚的文化意味,追求的是人的精神成長與富足,他們強調“所有自由時間都是供自由發展的時間”,[11]23并描繪出共產主義社會中休閑時間的價值所在:“由于給所有的人騰出了時間和創造了手段,個人會在藝術、科學等等方面得到發展”[11]101。對此,有學者將休閑分為“雅閑、俗閑與惡閑”[12]300三種類型,雅閑便屬于馬克思恩格斯所理解的休閑時間,具有超越性與發展性的積極價值,是人的自覺的成長樣態,有利于推動現代社會的健康發展;而俗閑與惡閑便是在人們在對于休閑的認知偏差基礎上產生的,俗閑指向人們自發狀態的無實質意義的閑散娛樂,不能為社會發展積蓄精神動力;而惡閑指向自我放縱的尋歡作樂,甚至是違背道德倫理與主流社會價值追求,阻礙社會的文明進步。因而,現代社會的休閑時間亟需一種積極的文化滿足,一方面需要有積極的價值導向將人們從俗閑與惡閑中拉扯回來,引導大眾回歸符合人的“類”屬性的雅閑;另一方面需要大量先進的文化產品充盈人們的休閑時間,既讓人們有豐富的雅閑資源,又讓人們在先進文化的熏陶中走近人的自由與解放。
與之相呼應的是,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反復強調要豐富人們的精神生活,強調要“完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使各族群眾在業余時間有個好的去處”,[5]187進而在文化事業的發展繁榮中,促進人的發展,“讓人們在持續的以文化人中提升素養”。[5]187
“在我們這個時代,每一種事物好像都包含有自己的反面”。[9]776現代化便是如此,在現代化帶來社會發展與人的理性與主體性覺醒的同時,現代性的危機亦相伴而生,這在急速現代化進程中時空高度壓縮的中國亦有顯現。
首先,傳統與現代的撕裂,誘發人們精神世界無根漂泊。吉登斯曾將“現代性”理解為工業化的世界,工業化世界與農耕世界是迥異的,與之相應的是工業文明與農業文明的鴻溝。我國的現代化亦無法回避這一撕裂,現實中既有對傳統文化的武斷拋棄,認為傳統文化已經不適應現代社會的發展需求;又有對傳統文化的盲目沉溺,認為唯有儒學才能光復中華等,割裂了傳統與現代的辯證關系,不利于人們精神世界的扎根。正是在這種情況下,習近平指出要辯證性繼承,善于揚棄,結合時代需求,實現傳統文化的“雙創”發展,以期“共同服務以文化人的時代任務”。[14]313
其次,急速的社會轉型,觸發了人們思想領域的動蕩。社會轉型在賦予人們多樣化生產生活方式的同時,也帶來了社會思想領域的分化。寬松的文化環境中,多樣文化他者涌入,經由信息技術的催化,猶如旋渦般的文化浪潮席卷群眾,一時間,群眾在農耕文化、現代文化、后現代文化的時空壓縮中思想迷茫,在主導文化與多樣文化思潮的碰撞中思想混亂。因而,一方面是對主導文化與主導價值觀的懷疑,“一切等級的和固定的東西都煙消云散了”;[9]403另一方面是群眾出現了價值觀念的真空、錯位與迷亂,人的思想亟需積極的文化化育。甚至出現了“一些人價值觀缺失,觀念沒有善惡,行為沒有底線……不講對錯,不問是非,不知美丑,不辨香臭,渾渾噩噩,窮奢極欲”。[5]8
再次,功利化傾向的工具理性,遮蔽了人們的主體價值。在現代化社會中,對技術的膜拜與財富的追逐衍生出功利化傾向的工具理性,促成了利奧達等后現代學者口中的一致性與統一性,進而在價值世界誘發工具理性的霸權。對技術與財富的片面追逐使人的實踐走向了人的發展的對立面,與馬克思恩格斯所設想的人的發展是既要擺脫原始的人的依賴關系,又要擺脫物的依賴性,走向全面發展與自由個性的愿景背道而馳。在我國同樣有不同程度的工具理性,人的主體價值遭遇一定程度的遮蔽,諸如部分人對財富的片面追逐,富而不貴;對自然科學的崇拜,對理想信念的淡漠;對發展指標的過度迷戀,對環保的弱化等情況。
精神世界的苦惑當需思想的開解與疏導,現代性危機帶有濃厚的文化性焦慮色彩,那么以有效的方式讓先進文化進入大眾的生活視域,發揮文化的滋養與化育作用,豐滿人們的精神生活便顯得尤為重要。也就是說“要化解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的各種矛盾,必須依靠文化的熏陶、教化、激勵作用,發揮先進文化的凝聚、潤滑、整合作用”,[14]149“讓人們在持續的以文化人中提升素養”,[5]187發揮文化在社會進步中的驅動力。故而,新時代新征程對以文化人的強調,正是滿足人民發展新需求的因時而變之策。
在全球化、市場化、網絡化的時代語境中,鑄魂育人遭遇多樣文化、多元價值的交鋒與挑戰;面臨資本邏輯、消費主義意識形態的入侵與吞噬;感受彈性網絡空間、混雜網絡文化的縱深與解構。在一與多、古與今、實與虛等系列文化旋渦與價值沖突中,主導價值觀與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曾出現“邊緣化、空泛化、標簽化,在一些學科中‘失語’、教材中‘失蹤’、論壇上‘失聲’”[13]329的怪相。文以載道,新時代新征程需要持續加強先進文化對人的教化作用,助牢思想防線,培育堪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
在經濟全球化的進程中,文化全球化的問題日益凸顯,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同經濟全球化于“世界市場的范圍內”演進不同的是文化全球化于“國家體系的范圍內”演進,于是,“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為不可能”。[9]404空間內多重文化交疊,民族文化的自我認同顯得愈發矚目,由此文化全球化呈現出多重異質文化交流、交融、交鋒的狀態。
當前,復興中的中國是正在積極融入、推動甚至參與主導全球化的社會主義國家。這就帶來兩類問題,一類是因社會性質的差異,西方社會將我國視為意識形態中的敵對方,想盡一切辦法向我國進行文化輸入、價值觀滲透與意識形態的顛覆。同時,因國家利益之爭,西方社會憑借其文化全球化中的話語霸權竭力歪曲中國、抹黑中國,影響文化他者及文化自我對于中國文化的認同,不僅國際社會上出現了有理說不清的情況,在國內也出現了讓人憂慮的:“以洋為尊”、“以洋為美”、“唯洋是從”[5]9的畸形現象。另一類是在高度卷入經濟全球化的過程中,如何與多樣文化他者相處的問題。整體看來,文化全球化迫使我們更深入地思考以文化人的問題,縱然以文化人期望的是連續性的、較為穩定的先進文化對人的影響,但現實卻是文化全球化過程中,文化自我遭遇多樣流變、甚至心懷叵測的他者挑戰,群眾在多樣文化的價值之爭中產生文化認同的混亂。
市場化在積聚社會物質財富的同時,也誘發了資本邏輯與消費主義意識形態的泛濫,引發新的鑄魂育人危機。資本邏輯的橫行從文化生產與供給的向度沖擊著文化邏輯。所謂文以化人,文化作為人的本質力量對象化的產物,其既植根于人們的日常生活,又超越日常生活,成為人的一種精神引領,而在資本邏輯的運作下,文化生產中出現了背離文化邏輯、無力育人的怪象。文化產品不再圍繞質量生產,轉而依附于市場的先在需要,短期行為走俏,銷量替代內涵,復制替代創作,帶來文化生產與供給中的主客觀形式分離、價值迷失。“存在的有價”遮蔽了文化本身“存在的無價”,而作為萬物尺度的人,其本身也被還原成可以讓渡的物,這種狀況如不加以引導便會導致理想信念弱化,社會道德淡薄,技術理性膨脹,人文精神式微等一系列惡果。
消費主義意識形態從文化選擇與消費的層面腐蝕群眾。在市場對消費的極為鼓勵與誘導中,消費化的社會必然帶來消費主義意識形態的入侵,娛樂的、可視性強的文化取代了意蘊高遠的高雅文化,文化消費轉向世俗生活,崇高精神與理想主義的場域受到擠壓。在消費主義意識形態的控制下,部分群眾漸漸由于擇文不善而成為被資本運作牽著鼻子走的消費者,忘記了自我的真實文化需求,呈現出虛假需要遮蔽真實需要,商品的符號化意味取代商品的使用價值,文化的外在功用替代其內在價值的情況。結果,一部分人不是擇良文而習之,轉而告別崇高與理想,耽溺于當下性的消費文化;告別厚重與傳統,轉向娛樂世界;告別詩意與情懷,轉向實用與功利等,觸發了系列育人危機。
同作為工具的網絡曾被人喻為雙刃劍一樣,作為空間的網絡也因其高彈性而被視為機遇與風險并存的場域,隨之人的文化實踐也在極富張力的網絡空間中遭遇前所未有的解構與重構,對鑄魂育人提出新的時代要求。
首先,網絡空間解構了傳統地方空間主體固定的文化實踐,重構了流動性的主體文化實踐。既往有序平穩的信息縱向層級化的傳播方式變更為當下多信息源、信息傳播多點多面的縱橫交織的復雜模式,極富有流動性;突破了傳統地方空間中核心角色的固化,促成了信息消費者與生產者的整合,帶來核心角色的流動;網絡符號成為充滿隱喻的超級能指,混雜而多變,原始信息文本在諸多網民的分享、解讀中,演繹出一系列的次級文本,帶來文本意義的流動。其次,網絡空間解構了傳統地方文化實踐空間的單一性,重構了多向度空間中的主體文化實踐。作為技術向度的網絡空間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即時、便捷與分享;作為時間向度的網絡空間,不僅表征著現代化的程度,也代表著時間壓縮,逆轉了時間的縱向、連續性、線性發展樣態,無論是農耕文明、現代文明還是后現代文明,可以相互交織。作為空間向度的網絡空間是特殊的文化實踐場域,大量行動者所進行的非同一性文化實踐,多變、零碎,打破了時空的統一,且有空間吞噬時間的趨向。最后,網絡空間解構了傳統地方空間文化實踐的具象性,重構了脫域性的文化實踐。脫域性表征網絡空間在同一時間向度,將虛擬空間與現實空間高度粘結、嵌套。在虛擬空間,行動主體超越現實生理性與社會性身份,在網絡空間獲取新的社會身份與交往場景,展開多樣、自由的文化實踐。作為現實空間,技術成功的將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打通,網絡在模擬、介入現實空間社會關系的過程中,徹底變更了涵蓋人們文化實踐在內的幾乎一切實踐形式與內容。
高彈性的網絡空間需要一種積極的文化引領與有效的育人機制來規范、引導網民的文化實踐與精神世界。文以載道,以文化人作為育人的重要機制,面臨著如何將先進文化嵌入網絡空間,優化網民的文化實踐樣態,凈化網絡輿論,實現網民的成長與社會發展趨勢一致等系列時代使命。
正是在對這一系列新挑戰的回應中,習近平強調要以文化人,指出:“‘去思想化’、‘去價值化’、‘去歷史化’、‘去中國化’、‘去主流化’那一套,絕對是沒有前途的!”[5]9提出一方面要增強民族文化認同,用民族優秀文化“化”人;另一方面強調促進國際文化交流,用人類文明的一切優秀成果“化”人,明確了以文化人的文化資源。進而強調文化文藝工作者、哲學社會科學工作者都承擔著“以文化人、以文育人、以文培元”[6]325的使命,要“舉旗幟、聚民心、育新人、興文化、展形象”;[6]310同時,針對群眾尤其是年輕人絕大多數在網絡空間進行文化實踐,對主流媒體關注不足的情況,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加強網絡空間治理,用積極向上的網絡文化“滋養人心、滋養社會”;[5]50強調要創新方法,尊重規律,把握好網絡文化宣傳的“時、度、效”;[5]35推動媒介融合,構建以文化人的“網上網下同心圓”[15]33等一系列以文化人的新論斷。這都進一步反映出新時代新征程對以文化人的重視有著對鑄魂育人新挑戰因事而化的應對。
總之,作為一個重要的時代課題,新征程以文化人的出場不僅代表了一種有效的育人機制,更深層次地反映出黨和國家的一種育人思路與育人方略。明晰新征程以文化人出場背后所蘊含的因勢而新、因時而進、因事而化的時代背景,有助于我們更好地澄清認知,從而增強理論的自覺性與實踐的針對性,推動宣傳思想工作與思想政治教育的創新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