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見未來

“對于先行者的世界而言，你們是走得很慢的過去，你們的未來就是重復我們的過去。這是既定的，也本應是不可被更改的，但在時間旅行開始，也就是平行世界的大門被打開那一刻，你們與先行者世界的聯系就已經斷了。我們的現在不再是你們的未來，你們也不再是我們的過去，現在既是我們的未來，現在也是你們的未來，你能明白嗎？”

“至于所謂的‘不可被改變，不過是一些寫進墳墓里的猜想罷了，怎么會不能改變呢？超光速推進器啟動的那一刻，你們已經是獨立的世界了，你們不是已經看見了這么多不應該被知道的東西嗎？”

老肖劍再次將手伸進懷里，握緊了槍把，“你的意思是，我們在夢里看見的東西全都是你們造成的。”

“嗯，時間旅行畢竟需要定位和后退，這都會使原本已經斷開的世界再次出現聯系，雖然斷斷續續的，但還是會讓一些精神薄弱的人看見。”年輕肖劍比劃出“手槍”，槍口對準老肖劍，“就算我現在把你殺死，也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影響，我們已經是屬于兩個世界的兩個人了。可如果你想先殺死我，哼—我可不認為你會比年輕時的自己更快。”

老肖劍無奈將手從懷里拿出，他確實沒什么信心。“那你來這個世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年輕肖劍轉向507號病房，“就是他唄，雖然你們的世界和我們之間的聯系已經斷開，但未來的大體走向還是一樣的。他依然會創造了人類的宇宙史，在你們的世界，所以要想阻止你們飛出去，只要把他一直關在這里就好了。”

“你對他做了什么？”老肖劍看著已經空蕩蕩的507病房。

“什么都沒做，他只是和那些人一樣，看見了一些先行者世界里的事。”

“他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你以為剛才的話是我在騙你？那沒有必要。”

“他不是還活著嗎？”

年輕肖劍搖頭，“有用嗎，你看他現在這樣還有可能被人相信嗎？今天是他唯一的出院機會，但很可惜，他已經錯過了。他現在連這個精神病院都出不去，還怎么帶著你們飛出去？我們雖然不是一個世界，但依舊奉行人道主義，殺人都是被迫的，得少干。”

老肖劍怒不可遏，“人道主義？你們這樣干擾我們的世界，這不明擺著把我們世界里的人類當成炮灰嗎！”

“當然不是，我們的行為都是為了更崇高的理想，為了那個理想，我們不得不這么做。”

“呵呵……”

“你也不要想著將他從這里救出去，你沖進去拿著槍亂指只會被當做又一個瘋子關起來。如果你非要影響我，我只能被迫殺死你，然后取代你來監督這個世界。”年輕肖劍的話語突然變得冰冷。

他惡狠狠地盯著老肖劍看了好一會，就像老肖劍年輕時那樣，接著突然微笑道：“當然，也沒有那么恐怖，還記得我說過的私事嗎？我想邀請你成為代言人，作為先行者世界的代言人。”

兩個肖劍第二次對視，“代言人？”

“嗯，我也是代言人之一，是來自本世界的代言人。過去世界有無數多個，先行者世界中能擔任這份工作的人數有限，所有我們正在計劃從各個平行世界中招募自己的同位體，勸說他們加入我們。”

“這就是你的私事？”

“也是公事。”

“如果我拒絕呢？”

“明天醒來，要么忘記一切，要么消失。”

老肖劍沉思著，“那你是怎么過來的。”

“時間旅行唄，一個白色圓球，坐進去就好，超光速推進器一啟動，一瞬間就到了。但這對于你們的世界影響會比較大，這種影響會持續一段時間，大概一兩個月。我和你的聯系應該是早就斷開的，但應該是受到同一世界的因果率影響，有些東西會被迫共享。”

老肖劍沉默許久。

“所以，你要來嗎？成為代言人，然后去其他過去世界阻止他們的膨脹。”

老肖劍仍默不作聲，這里帶給他的震撼實在太多了，固有的世界觀被打破，原來自己的世界不過是別人的一個影子。

“有多少人去了你們的世界？”

“你，二龍，還有野歌也在那里，他們都居住在一個地方，你去的話能看見很多個自己和二龍。”

“為什么？他們為什么要去？我為什么也會去？”老肖劍絕不愿意去那樣的世界，他無法想象千萬個自我同聚一堂時的景象，那絕不是兄弟團聚的天堂，那是倫理的地獄。

“原因有很多，像野歌，是我們主動在木衛五爆炸前救了幾個；二龍是因為年輕，敢于冒險才自己答應的；至于你，是因為你的爸爸。”

最后的話直接戳中了老肖劍的內心，“我爸？他為什么會在那？”

年輕肖劍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在你尚且年輕的時候就有很多人說你和你爸長得很像，兩張臉就像從同一個模子倒出來的。但你一直都知道，自己和爸爸有一個十分細小的區分點。”

年輕肖劍在老肖劍驚恐的眼神中把食指按在自己的左眼眉骨處，聲音輕微卻似晴天霹靂，“左眼眉骨處有一個拇指大小的凹痕。”

年輕肖劍的小拇指剛從左眼眉骨處離開，盡管那個凹痕十分微小，但在此時卻變得無比清晰。

老肖劍終于說不出話來，他言語哽咽，又眼露瘋狂，最后都盡數化為一句哀求：“帶上他吧，求你了。”

年輕肖劍，哦不，應該是年輕的肖茫溫柔地回答他：“當然，他可是我在時間里的兄弟。”

兩個人離開第六醫院時天已經開始黑了，夜色反芻白晝，吞噬了光。

第二天像過去的每一天一樣來臨，但肖劍消失了，他沒去到未來，他只是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