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的時代價值、現實困境與實現路徑

［摘"要］高質量充分就業是實現農民工體面勞動、物質富裕并最終走向共同富裕最直接有效的手段之一。農民工在高質量充分就業中共享經濟社會發展成果，在奮斗中獲得幸福、推動自身全面發展，實現物質與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然而，推動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仍面臨就業總量結構失衡與就業技能結構失衡、勞動力市場制度性與非制度性歧視、新就業形態下勞動力市場制度滯后、返鄉創業的主客觀因素瓶頸等挑戰。因此，要堅持經濟發展的就業導向，加強勞動力市場建設，提升農民工的技能水平與就業能力，完善創業扶持政策，在實現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過程中扎實推進共同富裕。

［關鍵詞］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實現路徑；共同富裕

［中圖分類號］F304.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7416（2024）03-0087-11

一、引言

2023年是全面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大精神的開局之年，是推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實質性進展的關鍵之年。實現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是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也是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扎實推進共同富裕的重要保障。農民工群體是潛在中等收入人群的構成主體［1］。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22年全國農民工總量為2.95億人，占7.33億就業人員的40%①。如果超過1/3的就業人員能夠進入中等收入群體行列，可以明顯提高中等收入群體比例。要使農民工真正邁入中等收入階層，就要保證在充分就業的基礎上，不斷提高農民工的就業質量。

高質量充分就業意味著勞動者擁有安全健康的工作環境、高水平的社會福利與保障、公平的勞動報酬等［2］，能夠實現物質生活水平的較大提升與自身全面發展。但從當前農民工的實際就業情況來看，多數農民工依然就職于低質量的勞動崗位，勞動報酬低、工作時間長、就業穩定性差、勞動保障缺失等問題是制約其收入水平提升與可持續性發展的主要因素［3］。雖然新生代農民工普遍接受過較高程度的教育，相對于老一代農民工在就業狀況上享有更多的機會和優勢，但也難以滿足其職業追求與個人發展［4］。全面提升農民工就業質量已經成為推進共同富裕迫切的現實需要。

基于此，本文立足于我國共同富裕的發展目標，系統梳理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的哲學、政治、經濟、社會內涵，以及對個人全面發展與社會進步的深遠意義。通過分析阻礙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的關鍵問題，提出促進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的路徑，為新時代扎實推進共同富裕提供新的思路。

二、新視角與新內涵：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的時代價值

（一）哲學內涵：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契合“人的全面發展”根本價值目標

1.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促進其全面發展的理論邏輯

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的發展，是馬克思主義者追求的根本價值目標，也是共產主義社會的根本特征。馬克思主義認為，勞動是人最本質的東西，是人的腦力和體力的體現，人通過勞動而存在，并憑借勞動得以發展，“人的全面發展”問題的本質和根源應該從勞動及其所確定的社會關系中去探求。馬克思從勞動出發探討人的全面發展問題，認為人的全面發展是指人的勞動能力，即人的體力和智力全面和諧充分地發展。為了論證人在勞動中全面發展的問題，馬克思提出異化勞動理論，異化勞動是指主體在勞動過程中不僅不能使其自身進一步發展和完善，反而使外在的異己力量削弱主體的發展能力，限制主體發展空間，一般表現為勞動者總是迫于生存、生活的需要而被禁錮于資本所支配的單調、枯燥勞動中。異化勞動是導致人走向片面發展的根源，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正是從勞動這一全面發展的本質和根源去探尋破解農民工全面發展的難題，讓農民工在自由自覺的勞動中體現自身的主體地位和發揮自身的能動價值，在改造世界的過程中實現自身全面發展。

2.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促進其全面發展的現實邏輯

現實生活中低質量就業制約著農民工的全面發展。當前農民工所處的行業以建筑業、制造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等勞動密集型行業為主，這些行業存在勞動強度大、收入水平低、工作環境差、工作安全性低等缺點。惡劣的工作環境會直接損害農民工的身心健康，并降低他們的工作生活滿意度［5］。同時收入水平低也制約了農民工更高的消費需求，阻礙了其業余生活層次的提高以及自身全面發展，并且導致農民工社會地位難以提高［6］。而農民工就業質量的提高可以從物質和精神兩方面促進其全面發展。一方面，從物質層面來看，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可以通過提高工資收入提升其經濟支付能力，使其物質生活得到保障。當工資收入達到一定水平后，除了家庭的日常開銷，農民工還可以承擔得起社會保險、自我教育、健身等更高層次業余生活的費用。另一方面，農民工就業質量的提高可以通過縮短勞動時間、降低勞動強度增加其閑暇時間，有利于其業余生活質量提高以及自身全面發展。因此，要實現農民工的全面發展和社會進步，需要不斷提高農民工的就業質量。

（二）政治內涵：實現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是黨為人民謀幸福的集中體現

1.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契合習近平總書記“奮斗幸福觀”的核心要義

勞動是習近平總書記“奮斗幸福觀”的核心要義［7］。勞動是人類的本質活動，是人類社會和人自身生存和發展的基礎［8］。個人要想獲得幸福，就必須通過參與勞動來創造所需的物質財富、滿足自身的精神需求。勞動幸福的獨特之處在于，它不僅體現在付出努力后的物質利益獲得感，而且體現在為社會創造價值所產生的個人成就感和社會認同感［9］。要使人真正從勞動中獲得幸福，就不能局限于謀生勞動，將人作為生產的工具和手段，而要實現體面勞動和自由勞動，更加體現對人的本質的尊重。高質量充分就業是使農民工擺脫重復、繁重的機械勞動，淡化勞動的強制性、生存目的性，讓農民工更好地享受勞動、實現自身價值、獲得自我發展的重要途徑。當勞動既能創造物質財富，又能夠增強農民工的主體性時，勞動才不會成為沉重的負擔，而成為生活的樂趣和幸福的源泉。

2.提高農民工就業質量是黨為人民謀幸福的重要抓手

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的時代價值、現實困境與實現路徑

為人民謀幸福是中國共產黨人的根本宗旨，是中國共產黨人一切行動的出發點和落腳點［10］。通過實現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讓底層勞動者有機會、有能力平等地參與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公平分享經濟社會發展成果，最終達到全體人民共同富裕，這是黨“滿足最廣大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需要”的莊嚴承諾，也是黨為人民謀幸福的重要抓手。黨歷來高度重視就業問題，2018年，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首次提出“六穩”方針，并將“穩就業”置于首位。2019年的政府工作報告，首次將就業優先置于宏觀政策層面，明確提出“穩增長首要是為保就業”。2020年疫情背景下，在“六穩”基礎上又提出了“六保”的任務，把“保就業民生”放在了首位。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要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并對“實施就業優先戰略”進行全面部署。黨的一系列方針政策都致力于解決好包括農民工就業在內的最基本的民生問題，踐行為人民謀幸福的初心使命。

（三）經濟內涵：高質量充分就業有利于農民工共創共享經濟社會發展成果

1.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是推動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重要環節

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既是勞動力市場運行的內在要求，也是新時代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必然要求。實現高質量發展，必須把握新發展階段特征，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而實現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關鍵節點［11］，農民工高質量就業對于推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以及刺激高水平消費需求均發揮著重要作用。從供給側來看，實現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可以使豐富的勞動力資源得到更優化配置和更有效利用，將經濟發展動力由人口紅利轉為人力資本紅利，推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實現供給質量的整體提高。從需求側來看，當前和未來較長的一個時期內，擴大內需還是要依靠消費需求的擴大和消費層次的提升。實現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不僅可以幫助更多低收入群體更快進入中高收入群體，形成更強烈的消費意愿，進一步釋放潛在消費需求，也有助于為高質量供給提供強大的高水平需求支撐，實現國民經濟的良性循環。

2.高質量充分就業是農民工參與共享經濟社會發展成果的基礎

新發展理念中的“共享”要求將發展成果由全社會共同享有，不能由少部分人和地區享有大部分發展成果。農民工為我國的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應當享有發展帶來的紅利。隨著我國經濟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要求不斷提高，對就業崗位的需求也從“有沒有”向“好不好”轉變［12］。實現農民工高質量就業，是切實增進民生福祉的務實舉措。現代勞動經濟學認為，就業不僅是獲取收入的手段，還是實現人生價值的提升、生活品質的躍遷，打破社會階層固化以及提升自身社會地位的重要途徑。就業質量的提升，有利于農民工參與共享日益豐富的物質財富和精神成果。一方面，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為其創造了更多增收機會，提高了勞動邊際報酬，進一步促進了消費增長與升級；另一方面，農民工高質量就業能夠有效提升其人力資本，并進一步改善農民工身心健康，使其擁有更積極的生活態度、保持高效率的工作狀態，實現物質與精神生活共同富裕。

（四）社會內涵：推進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是構建和諧社會的必然要求

1.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有利于促進社會公平

城鄉收入差距是社會不平等的重要方面，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是增加經濟收入并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的重要方式。一方面，從農村居民收入結構來看，工資性收入在農村居民全部收入中占比超過41.96%②，對于農村居民收入增加的貢獻最為顯著，高質量的就業機會能夠為農民工提供更高的薪資與福利待遇、更多的職業發展機會，推動農民工工資性收入的增加。另一方面，從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的角度來看，農村勞動力就業增加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縮小具有一致性。2013—2022年這十年間，全國農民工總量從2.69億人增加到2.96億人，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從2.82下降到2.45①。這表明通過推動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有望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增強農民工群體公平感、獲得感與幸福感。

2.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有利于促進社會穩定

從社會學、經濟學理論和人類已有實踐來看，“橄欖型”收入分配結構最有利于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13］。而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是實現“橄欖型”收入分配格局的有效手段之一，有利于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從社會學角度來看，農民工通過高質量就業進入中等收入群體，獲得向上流動的機會，有助于緩和貧富差距懸殊引發的對立情緒和社會矛盾。從經濟學角度分析，達到平均收入水平的人口數量越多，則整個社會收入分配的基尼系數就會越小，收入分配就更加公平。從人類已有實踐來看，一部分人過度富裕、多數人富裕不起來的社會同極度貧困的社會一樣，都是不可持續的。有恒產者有恒心，農民工通過高質量充分就業實現收入水平的穩步提升后，往往具有主動緩解社會矛盾、自覺維護社會穩定的積極性，他們勤勞致富的過程也能為整個社會樹立積極進取、踏實肯干的良好形象，有利于維護經濟社會的長治久安。

三、新問題與新挑戰：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的現實困境

（一）失衡：農民工就業總量結構失衡與就業技能結構失衡并存

1.多重超預期因素對經濟社會的沖擊導致農民工就業總量失衡

2022年我國經濟運行受到國際形勢、國內疫情、高溫干旱等多重超預期因素沖擊，導致就業形勢嚴峻。一方面，國內疫情導致產業結構調整，大量傳統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小微企業、個體工商戶倒閉或縮減規模，導致能夠吸納農民工就業的崗位大幅度減少［14］，農民工失業風險明顯上升。部分人力資本水平較低的農民工由于無法盡快適應快速變動的經濟結構，不能及時轉換到新的工作崗位，面臨被勞動力市場淘汰的處境［15］。另一方面，國際經濟、金融環境的超預期變化給我國經濟帶來較大的不確定性。主要經濟體經濟不景氣、美聯儲大幅加息帶來的外需減弱給中國的外貿發展帶來顯著的負面影響，外貿企業吸納就業能力明顯減弱，農民工外出務工的機會減少，生計返貧的風險增加。農民工就業能力和就業質量提升的要求比以往更為迫切。

2.產業智能化過程中技能供需不匹配導致農民工就業結構失衡

中國經濟在經歷高速增長奇跡后逐步向高質量發展轉型，以“機器換人”為特征的產業結構智能化轉型對勞動者的專業知識和技能水平提出更高的要求，而當前我國農民工的人力資本水平還不能滿足新發展階段和新發展格局的要求［16］，外在表現是崗位空閑與求職人員過剩長期并存，由此帶來嚴峻的結構性就業問題，從而使農民工陷入高質量就業困境。農民工結構性就業矛盾產生的根本原因在于勞動力需求的即時調整與有效勞動力供給滯后之間的矛盾［17］。技術變革和經濟發展轉型帶來的產業結構升級的速度較快，而人力資本積累是一個長期過程，勞動力從低端產業向高端產業的轉換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勞動者搜尋新崗位以及為適應新崗位提高技能水平都需要一定時間，因此產業智能化在就業破壞與就業創造過程中對勞動力市場形成的沖擊，最終需要較長時間才能建立起新的供需平衡狀態，因而會在一定時期內給農民工帶來就業壓力，使就業結構性矛盾凸顯并持續較長時間。

（二）歧視：勞動力市場歧視阻礙農民工就業質量的提升

1.勞動力市場制度性歧視阻礙農民工進入高質量就業崗位

消除影響平等就業的不合理限制和就業歧視，保障勞動者平等就業權利，是推動實現高質量充分就業的重要內容。但是在當前日益嚴峻的就業形勢下，各種顯性或隱性的就業歧視不斷凸顯，正成為侵害農民工基本權益、阻礙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實現的一大障礙。戶籍制度分割導致的身份歧視是農民工群體面臨的主要歧視，也是阻礙農民工就業質量提升的主要原因。由于不具有城市戶籍，農民工在獲取就業機會的過程中與城鎮勞動者存在差距［18］，大部分農民工從就業伊始，就被阻隔于收入高、穩定、工作條件好以及福利待遇好的一級勞動力市場之外，以賺錢為首要目標的農民工通常會優先選擇工作環境惡劣、勞動強度較大的次級勞動力市場。長期從事低質量工作又進一步導致農民工難以學到新的專業知識和技能，從而形成低質量就業惡性循環，就業水平無法提高，導致就業穩定性較差，容易出現摩擦性失業。

2.勞動力市場非制度性歧視阻礙農民工進入高質量就業崗位

勞動力市場還存在針對農民工群體的“非制度性歧視”［19］。雖然戶籍制度改革能夠在法律上消除農民工與市民之間的身份差異，使獲得市民身份的農民工收入水平有所提高，但戶籍身份的平等并不意味著現實中就業機會的平等，在城鄉二元經濟結構的慣性作用下，農民工與城市勞動者在整體素質、就業信息獲取能力以及處理能力的差距在短時間內難以彌合，由此阻礙農民工進入高質量就業崗位。農民工不僅面臨收入上“同工不同酬”以及克扣拖欠工資的問題，還面臨各類社會保障缺位的問題，許多用人單位因農民工受教育程度低、維權意識差而不與其簽訂勞動合同，損害農民工合法權益。更為嚴重的是，農民工在勞動力市場上遭受的非制度性歧視不僅持續存在，還有加劇的趨勢。與此同時，就業歧視還存在“代際傳遞性”［20］，老一代農民工面臨的就業歧視在新生代農民工這里并未發生根本變化，消除就業歧視成為迫切的民生訴求。

（三）滯后：勞動力市場制度不利于農民工就業形態拓展

1.傳統勞動法規難以認定新就業形態農民工與用工單位之間的勞動關系

隨著數字經濟的蓬勃發展，以共享經濟和平臺經濟為代表的新業態規模迅速擴大，成為吸納農民工就業的重要渠道。依托互聯網平臺的網約配送、移動出行、網絡直播等新就業形態具有進出門檻低、就業容量大、靈活性強等特點，有利于農民工拓寬就業渠道、增強就業彈性、提升就業質量和增加勞動收入。新就業形態在為農民工提供更廣闊的就業機會的同時，也帶來工作性質和勞動關系的變化［21］。新就業形態工作形式多元化、工作時間靈活化、工作內容碎片化和工作安排去組織化的特點，打破了過去農民工與用工單位之間的制約性從屬關系，雙方的勞動關系屬性趨于弱化，勞動關系認定變得更加復雜，傳統勞動關系認定標準難以解決新就業形態下農民工與用工單位之間的勞動關系認定問題［22］，這對我國建立與經濟社會發展相適應的勞動關系認定標準提出新課題。

2.傳統勞動法規難以破解新就業形態農民工權益保障難題

現行勞動法律體系主要是以傳統正規就業方式為基礎建立，套用現行勞動者權益保障措施難以解決新就業形態農民工權益保障問題。勞動合同的建立是適用現行勞動法律規范及享有配套社會保障的基礎，新就業形態下許多互聯網平臺企業通常不與農民工簽訂正式書面勞動合同，而是采用合作或兼職的方式與農民工達成協議，用工單位與勞動者之間的關系由過去清晰的雇傭關系轉變為合作關系或無邊界組織的多邊性關系［23］，致使農民工勞動權益難以得到有效保護。現實中農民工的合法權益屢屢遭受侵害，如平臺為了應對快速增長的用戶規模和訂單，往往會加大農民工的工作壓力和勞動強度，同時不合理的抽成比例使得農民工的付出與回報不成正比，影響了其經濟收入和生活質量，損害了農民工的合法權益，因此亟須重塑新就業形態勞動者勞動權益保護制度，保障新就業形態農民工享有合法勞動權益。

（四）瓶頸：農民工返鄉創業面臨主客觀因素限制

1.農民工返鄉創業受到主觀創業能力的限制

農民工返鄉創業是推進鞏固脫貧攻堅成果同鄉村振興有效銜接的重要支持，也是培育農村發展新動能、實現農民工高質量就業的重要途徑。但由于自身素養的局限，農民工在創業過程中面臨著重重困難。老一代農民工普遍思想觀念較為傳統，在創業過程中容易產生畏難情緒并且過分追求穩定，同時由于受教育程度較低，對于現代化設備的使用能力較差，較少通過數字化方式獲取創業信息與資源，導致其在創業過程中獲利空間有限、缺乏競爭優勢［24］。新生代農民工受教育程度雖然普遍高于老一代農民工，接受新事物和新思想的能力更強，但其綜合素質相較于整個社會發展進步依舊處于較低的水平，同時由于缺乏系統培訓和深入學習，農民工的技術水平和管理能力仍然較差。并且由于缺乏社會經驗，新生代農民工在信息辨別與創業機會識別方面能力較差，創業活動存在一定的盲目性［25］，容易導致創業活動不可持續甚至失敗。

2.農民工返鄉創業受到客觀創業環境的限制

農民工返鄉創業活動的開展不僅受到創業者自身能力等主觀因素的限制，還受到農村地區客觀創業環境的限制。首先，農村地區人力資本水平普遍較低。農民工的家鄉通常是青壯年勞動力流出較多的地區，勞動力平均年齡普遍偏高、整體素質偏低，高素質人力資本缺乏。其次，農村地區基礎設施不完善，交通、物流、通信等基礎設施建設欠缺，造成農民工返鄉創業產品銷售不暢、交易周期延長，使返鄉創業者面臨更高的成本和更大的風險。最后，農村地區配套產業不完整，未能形成產業集群以及上下游緊密結合的完整產業鏈，導致農民工所能選擇的創業領域和業務范圍受限，只能停留在簡單產品生產以及復雜產品的初級加工階段，難以在原有基礎上實現更大規模的發展。

四、新方向與新路徑：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促進共同富裕的創新舉措

（一）強化經濟發展的就業導向，為農民工創造更多高質量就業崗位

1.發展壯大實體經濟，創造更多高質量就業崗位

發展是解決一切問題的關鍵，高質量充分就業最終要通過發展來實現。強化就業優先導向，其本質是要實現經濟發展和就業的良性循環，把經濟持續、健康地增長轉化為不斷擴大的就業，實現就業崗位擴量提質。實體經濟是最大的就業容納器和創新驅動器［26］，要吸取西方國家經濟“脫實向虛”的教訓，強化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頂層設計，加大對實體經濟發展的政策支持力度，促進實體經濟提質增效，創造更多高質量就業崗位。其中，要以數字賦能傳統產業轉型升級，引導農民工轉崗提升就業質量；構建有利于擴大就業的現代化產業體系，培育和發展新經濟，開發更多技能型就業崗位；加大對中小微企業的支持力度，發揮其促就業穩增長的作用。

2.支持和規范發展新就業形態，發揮其創造就業的作用

在重視實體經濟發展的同時，也要充分發揮新經濟、新業態在創造就業中的重要作用。新就業形態在給農民工就業帶來挑戰的同時，也為其高質量就業提供了契機。依托互聯網平臺的新就業形態涉及的領域寬、包容性強，既有技術含量高的復雜勞動就業崗位，也涉及外賣配送、網約車司機等對文化水平要求不高的就業崗位，為農民工群體創造了更廣闊的就業機會。一方面，要把握經濟發展新形勢下的就業新機遇，著力消除制約新產業新業態發展的隱形壁壘，落實和完善財稅、金融等支持政策，持續拓展就業崗位，將經濟轉軌帶來的壓力轉化為農民工就業質量提升的動力。另一方面，要加強對平臺的監管和引導，促進公平有序競爭，支持新就業形態健康發展。

（二）構建系統的技能人才培養體系，從根本上提升農民工的就業能力

1.以職業院校為主陣地發展新生代農民工職業教育

農民工掌握適應經濟社會發展的知識和技能是實現其高質量充分就業的內生動力［27］。進一步發展新生代農民工職業教育是提升其就業質量的重要選擇。首先，職業院校應充分利用專業的師資隊伍、先進的教學設施、豐富的實踐機會以及資源積累，積極開設就業技能培訓基地，根據市場需求不斷調整和改進培訓內容、教學方法，大膽進行辦學模式和辦學機制的改革和創新，提供多樣化、實用化的技能培訓。其次，要加快推進產教融合，強化校企合作，增加實踐教學的比重，將師徒培訓模式與班級培訓模式有機結合，鼓勵教師走出課堂，帶領新生代農民工深入生產一線，進行具體的教學指導，幫助新生代農民工扎實掌握職業技能。最后，政府部門要整合和有效利用各種職業教育資源，實現各職業院校之間的資源共享和優勢互補，減少重復投入和浪費，提高教育資源利用率，為新生代農民工提供更加豐富的培訓機會。

2.以行業企業為主體加強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

企業作為農民工的用工主體，最了解生產崗位用工所需的能力要求，因此要發揮企業對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的主體作用［28］。首先，企業應主動承擔社會責任，加強對農民工的職業培訓力度。由于培訓投資的收益具有延后性，許多企業未能充分履行培訓職責，這對農民工的職業素質和技能水平的提升構成了一定的阻礙。企業應自覺將農民工納入職業培訓計劃，并制定長期的培訓規劃，為其提供更廣闊的職業發展機會。其次，企業要制訂科學的培養方案，根據老一代農民工和新生代農民工的實際工作經驗、技能水平和發展需求，制定符合其特點的培訓計劃，搭建多元化技能培訓平臺，通過多種形式持續提升農民工的技能素質，穩定其就業能力。最后，政府要鼓勵企業開展農民工技能培訓。鼓勵大型企業創辦職業技能培訓機構，通過稅收、補貼、獎勵等方式支持企業開展農民工安全技能培訓、在崗技能提升培訓、轉崗轉業培訓等。

（三）完善創業扶持政策，促進創業帶動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

1.強化政策支持，激發農民工返鄉創業熱情

首先，地方政府部門要完善當地基礎設施。要加大農村通訊、道路和水利等基礎設施建設力度，擴大農村網絡覆蓋面，使創業者能夠順利利用互聯網進行創業，減少農民工創業成本和創業風險。其次，政府部門要提高創業服務水平。建設高水平創業孵化平臺和創業園區，打造融合培訓學習、咨詢指導、跟蹤幫扶的一體化創業服務體系；簡化農民工返鄉創業的申請流程，提高審批效率，組建專業性的服務團隊開展工作，落實有利于農民工創業的稅費減免、小額擔保貸款、創業補貼、場地安排等扶持政策。最后，要健全返鄉創業的金融服務體系。優化創業投融資模式，開設金融服務綠色通道，強化金融產品和服務方式創新，完善商業銀行、保險公司等多方參與的創業融資風險分擔和補償機制，推動形成多元化的融資模式。

2.發揮社會資本的支持作用，提升農民工返鄉創業能力

社會網絡作為社會資本的重要內容，在農民工返鄉創業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撬動內嵌于社會網絡中的社會資本，對于拓寬農民工創業資源獲取渠道，緩解農民工資源和信息約束，進而提升農民工創業績效具有重要作用［29］。在創業初期，創業者依靠親屬好友等強關系網絡獲得創業資金、拓展客戶和供應商資源，隨著創業企業的發展，農民工在外務工積累的弱關系網絡為企業獲取異質性商業信息和資源、提升企業經營績效起到了重要作用［30］。因此，政府需要重視農民工社會網絡維度資源的拓展，搭建返鄉創業者交流平臺，鼓勵返鄉創業者加入專業合作社、行業協會等組織，為暢通農民工跨地化社會網絡提供優質的基礎設施保障；同時，創業者要主動拓展親朋好友、客戶、生意伙伴等關系網絡，為實施創業活動積累豐富多樣的社會資本，提升返鄉創業能力。

（四）加強勞動力市場制度建設，保障農民工合法權益與平等就業

1.及時修訂完善相關法律法規，保障農民工合法權益

面對經濟社會發展帶來的勞動關系新的變化，要進一步調整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使之能夠更好地適應企業發展和新就業形態下農民工權益保障的新需求。首先，合理認定新就業形態下農民工的就業身份，推動事實勞動關系的確立與認定。在傳統勞動關系認定的基礎上，增加“不完全勞動關系”的用工類型，探索事實勞動關系的測試框架與認定標準。其次，改變將勞動合同作為社保權益門檻的現狀，針對新就業形態從業人員調整完善社會保障規范，充分考慮新就業形態工作的差異性與多樣性，創新勞動權益保障方案。最后，明確新就業形態下勞動用工單位應履行的責任，依法保障職工工資待遇、安全生產、休息休假等權益，完善新就業形態的數字化監管制度，提高數字化執法能力，確保企業規范用工，構建和諧的勞動關系。

2.多方共同努力消除就業歧視，實現農民工平等就業

消除就業歧視、保障勞動者平等就業的權利是實現高質量充分就業的基本要求。一方面，政府部門要努力消除制度性就業歧視，深化戶籍管理制度改革，推進與戶籍相關的社會保障的綜合配套改革，逐步革除附著于戶籍之上的不平等的社會福利制度，盡快破除勞動力市場的二元分割引發的就業歧視藩籬，為解決農民工就業歧視掃除制度性障礙；要完善勞動立法，制定專門的反就業歧視法，通過細化法律條文來解決就業歧視問題；并加強勞動監察執法的力度，使法律法規得到有效實施。另一方面，要堅決制止各種形式的非制度性就業歧視行為，打擊年齡歧視、性別歧視等現象，暢通投訴舉報渠道；加大對反就業歧視的宣傳力度，消除對農民工的偏見，營造平等對待農民工的社會環境；農民工自身應提高維權意識，學會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身權利；企業家應增強社會責任感和道義感，自覺抵制就業歧視行為。只有整個社會共同努力，才能營造更加公平的就業環境，實現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的目標。

五、結語

農民工的就業質量直接影響共同富裕的進程。在新的時代背景下，通過強化經濟發展的就業導向、提升農民工的技能水平與就業能力、完善創業扶持政策、加強勞動力市場建設等創新舉措，解決農民工面臨的就業結構失衡壓力、就業歧視、勞動法規滯后以及返鄉創業所面臨的能力與資源約束，促進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通過農民工高質量充分就業這一路徑，擴大中等收入群體，逐步緩解城鄉不平衡發展的矛盾，穩步推進共同富裕，最終實現中國式現代化。

注釋

①《中華人民共和國2022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國家統計局，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2302/t20230227_1918980.html，2023年2月28日發布。

②《國務院新聞辦就2023年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舉行發布會》，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https：//www.gov.cn/xinwen/2023-02/14/content_5741519.html，2023年2月14日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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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Value of the Times，the Practical Dilemma and the Path to

Achieve High-quality and Full Employment of Migrant Workers

WANG Xing，REN Yike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Shanxi Normal University，Taiyuan，Shanxi Province，030031）

Abstract：High quality and full employment is one of the most direct and effective means to achieve decent work，material prosperity，and ultimately move towards common prosperity for migrant workers.Migrant workers share the fruits of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in high quality and full employment，obtain happiness through struggle，promote their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and achieve common prosperity in material and spiritual life.However，promoting high-quality and full employment of migrant workers still faces challenges such as imbalanced total employment structure and employment skill structure，institutional and non-institutional discrimination in the labor market，lagging labor market system under new employment forms，and subjective and objective bottlenecks in returning home for entrepreneurship.Therefore，it is necessary to adhere to the employment orientation of economic development，strengthe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labor market，enhance the skill level and employment ability of migrant workers，improve entrepreneurial support policies，and solidly promote common prosperity in the process of achieving high quality and full employment for migrant workers.

Key words：migrant workers;high quality and full employment;implementation path;common prosperity

（責任編輯：楊"真）

收稿日期：2023-09-10

基金項目：本文系山西省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城鄉社會環境對農民工返鄉創業的影響——基于空間關聯角度的分析”（項目編號：2023KY437）、山西師范大學研究生課程思政示范課程（項目編號：2022YJSKCSZSFK-02）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王星（1999—），女，河北張家口人，山西師范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2022級勞動經濟學專業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人口與勞動經濟學。任義科（1969—），本文通訊作者，男，山西鄉寧人，博士，山西師范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三農”問題、勞動經濟學、人口與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