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標志保護策略在特色關藥產業發展中的作用分析★

張天雷， 張成棟， 周小航

（1.哈爾濱商業大學藥學院，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76；2.黑龍江中醫藥大學藥學院，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40）

0 引言

關藥屬我國十大道地藥系之一，產區生態優勢明顯、地形豐富、平原遼闊，囊括東北三省及內蒙古東北部地區。人參是關藥典型代表，已具備中醫藥符號化品種的特質。鹿茸、刺五加、防風、細辛、知母等代表性品種質量優異，為臨床常用大宗藥材[1]。此外，東北亞地區豐富藥用動植物資源的域內相似性也有助關藥產區對外貿易，具有支撐區域經濟發展、醫藥物質和信息資源流通的天然優勢。黑龍江哈爾濱三棵樹藥材市場是經國家批準的全國十七家中藥材專業市場之一，也是東北三省唯一的中藥材專業市場，在北方藥材集散中占據重要地位。

國務院《中醫藥振興發展重大工程實施方案》（2023）指出中醫治未病能力建設，具有確切醫療保健價值的關藥如人參、刺五加、五味子、西洋參等具有良好研究基礎和產業化前景。《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促進中醫藥傳承創新發展的意見》強調加強珍稀瀕危野生藥用動植物保護、加強中醫藥產業知識產權保護和運用，中藥材種業質量提升和規范化種植也是相關指導性政策的重要方面。關藥的發展迎來契機，但其產業化也對規模化、規范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地理標志產品，是指產自特定地域，所具有的質量、聲譽或其他特性本質上取決于該產地的自然因素和人文因素，以地理標志進行命名的產品。道地藥材在屬性、權利主體、知識產權屬性方面與地理標志保護產品適用范疇相契合[2]。《人民日報》有報道指出地理標志保護在加強品牌建設、推動區域特色產業發展方面的重要作用[3]。關藥的獨特優勢亟須開展系統挖掘和梳理，納入政策性支持逐步推廣基于地理標志、非物質文化遺產等知識產權層面的保護模式，以探索建立具有推廣價值的“中藥材- 中藥飲片- 中成藥”產業鏈優勢區。

1 關藥道地品種研發的優勢與不足

隨著各地推出具有區域特點的中醫藥發展戰略，道地藥材的基礎研究和產業化進入了新的發展區間。如黑龍江公布了《黑龍江省道地藥材名錄》《黑龍江省重點保護野生藥材物種名錄（試行）》，推出“龍九味”和“寒地龍藥”的區域性公開品牌。四省也分別推出了中醫藥發展的“十四五”規劃。相關政策法規對明確關藥主要發展研究方向、凝練區域優勢特色提供了制度保障。

關藥典型代表人參產業化發展較早，已具有規模優勢，作為東北地區特有品種其基礎研究充分，具有醫藥、食品、日用品、保健品綜合開發利用的優勢。人參研究和產業化發展直接帶動了加工炮制品和相關品種西洋參的產業鏈式發展，對其他品種也有示范作用[4]。人參經長期多角度研究開發，已具備中醫藥文化符號的屬性，其發展模式可供其他品種借鑒。

但值得注意的是，韓國、日本及朝鮮等和我國關藥產區緯度接近的地區，人參產業鏈也較為完備。如韓國正官莊品牌連續十年占據全球人參零售第一。韓國人參產業的健康發展與其上世紀《人參產業法》頒行和定期更迭的《人參產業綜合規劃》高度相關。在政策和法規完善的指導和保護下，韓國人參產業形成了完善的土壤管理、安全性（農殘、真菌毒素等）評價、創意產品研發相關鏈條，并聯合中國科研機構在內的技術部門打破人參滋補“易上火”的固有認知，逐步在人參單一品種上積累優勢[5]。這一點對關藥開發有借鑒意義但也形成一定競爭壓力。包含中藥炮制技術在內的中醫藥理念、技術和文化傳承，豐富的藥用動植物資源都是我國發展壯大不同道地產區特色產業的天然基礎。這一過程需要地理標志等知識產權范疇保護模式的進一步完善。

參茸類具有高普及化認知的品種，其產品開發有更多市場化參與，產業化具有先發優勢。但部分關藥品種存在基礎研究薄弱、挖掘淺層化的問題。黃柏以“檗樹”之名始載于《神農本草經》，列為上品。關黃柏與黃柏品種有別，但在臨床應用中常混為一談，《中國藥典》（2010 年版）收錄的黃柏藥材為蕓香科植物黃檗Phellodendron amurense Rupr.的干燥樹皮及黃皮樹Phellodendron chinense Schneid.的干燥樹皮，分別稱關黃柏和川黃柏，前者主產于黑龍江、遼寧等地，后者主產四川、貴州等地。關黃柏在《中國藥典》中長期列于黃柏項下，其在質量評價指標與功效表述方面與黃連、黃柏重合度過高的問題制約了其有效發展和利用，文獻研究多見于黃柏的比較分析，道地性研究相對薄弱，不利于其資源保護。上述問題的長期存在導致市場普遍以小檗堿單一成分含量高低評判關黃柏質量，認為其次于川黃柏，加之川黃柏產量大且非珍稀物種，則關黃柏品種作為黑龍江省道地藥材的競爭力和品牌力將大打折扣[6-7]，導致出現“即使列為道地藥材但仍得不到充分認知和發展”的突出問題，這與關藥產區中醫藥產業發展戰略相悖。此外，在中國珍稀植物信息系統中黃皮樹屬無危（LC）物種，但黃檗則因持續采伐、生境喪失或退化等原因種群受威脅嚴重，加之其經濟價值極高而被評估為易危（VU）而建議優先保護。除作為東北重要藥用和用材樹種，黃檗作為第三紀古植物孑遺，對研究古植物區系變化、地理地質變遷和第四紀冰期氣候變動也具有重要意義，這也是道地藥材的深層次內涵之一。

但除人參、五味子、防風等代表性藥材外，不少關藥道地品種的系統性開發與研究仍不充分。地理標志保護產品也多以食用農產品為主，較少涉及道地藥材品種，道地藥材基礎信息和數據的梳理缺乏系統性和前瞻性，沒有形成廣泛共識和普及化認知，相比其他省份或道地產區（如川藥）滯后，這一現狀不僅不利于充分支撐關藥道地藥材研究熱點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也不利于下游產業鏈形成，進一步導致媒體輿論宣傳引導缺乏著力點，品牌力和傳播力不足，而品牌效應不足與藥材的道地性明顯相悖。因此，以科學性和系統性梳理為基本手段的普及化研究具有必要性，并可輔助完善關藥道地藥材評價和保障體系，加強對其價值的全方位認知和知識產權的有效保護，服務于以“區塊鏈”和“互聯網+”為特色的新型高質量發展和認證體系，使地產藥材“招牌亮起來、名聲響起來”。

2 道地藥材的品牌戰略

黨的二十大提出“促進中醫藥傳承創新發展”體現了黨中央對中醫藥事業的重視。政策法規的加速完善、知識產權保護日趨重要，在區域經濟發展中也受到關注。有關道地藥材的地理標志保護產品競爭力分析結果現實，關藥主產區東北三省屬中等競爭力水平，內蒙古屬于低競爭力水平，在產品基礎、產業發展條件和市場需求三個主要方面，均表現為以市場需求為主要優勢，即體現較明顯的資源供給特點而非產業發展特點。高競爭力地區逐步優化道地藥材地理標志保護示范區布局，打造龍頭企業擴大優勢的同時，關藥產區特色的發揮需要區域共同推進，保證產品供給長處的同時，以流通渠道多元化、種植（養殖）規范化、質量可追溯等方面作為突破口，集中優勢力量發展道地品種，強化保護和開發，以品牌戰略為引領向高競爭力水平穩步推進是重中之重[8]。

道地藥材的形成以環境因素和人文因素為主要特征。其中人文因素在道地藥材的發展中具有新的時代特征，體現出更強的商業特點。而環境因素在道地藥材規范化種植（養殖）、加工炮制、貯藏養護等不同環節圍繞中藥質量這一核心問題與人文因素相呼應，共同構成道地藥材品牌戰略的重要基石。品牌化的道地藥材產業戰略有助形成以點帶面的地區發展模式，成熟的中藥產業模式又能形成有力的經濟增長點，也能為高校和科研院所在產業學院建設中找到新的落腳點。

道地藥材的地理標志申報數量南部省份顯著高于東北地區，而東北地區又以遼寧省居多，這一現狀與關藥豐富藥用植物資源背道而馳。關藥產區適宜開展中藥材種植和深度加工，一般保護模式更多強調種質資源的保護而不強調開發利用，但強化地理標志產品的特色關藥保護模式探索和展開將為地產藥材生產加工規范化程度完善、產品層次和聲譽提高以及國內外研究聚焦提供助力[9]，提升關藥整體號召力，有力推動部分強勢品種成為亮點，保護培育與研究開發并舉，使品牌中藥真正成為經濟新增長點，同時對分階段分區域開展的其他品種地理標志產品保護也具有示范作用。

品牌戰略自古就是道地藥材不可或缺的發展優勢。道地藥材種植加工、質量評價、創新產品開發和推廣在“互聯網+”、新醫科、新商科發展過程中具備學科交叉融合的現實需求。品牌戰略能夠有效凝聚市場和研究者關注，形成合力，同時給媒體宣傳引導提供抓手，是政府機關、企事業單位共推共舉、全面推動道地藥材全產業鏈發展的共有著力點。

3 地理標志保護在關藥中的應用策略探討

地理標志的核心是特定產地，因此地理標志高度適用于道地藥材知識產權保護。《中醫藥法》鼓勵“采用地理標志保護等措施保護道地中藥材”，在法律層面為道地藥材保護提供方向。道地藥材地理標志申請的主體是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指定（認定）的行業協會、企業或申請機構，提供能表征道地藥材的產地范圍、地理特征、質量特色、藥材與產地的自然因素和人文因素之間關系及歷史淵源的證明材料和產品的技術標準，并由生產者提供產區證明和質量評價報告等以獲取地理標志專用標志使用授權。

地理標志保護理念引入國內后逐步形成質檢系統、農業系統和工商系統不同口徑的相關規定，均強調從人文和自然兩方面對影響因素加以標記管理，挖掘其產品特性與區域性之間的內在聯系。這一模式在多數農產品的質量控制和產業鏈提升發揮了重要作用，取得了良好的市場反饋，獲得消費者認可。該模式與中藥材道地性的高度一致是其能夠作為中藥保護模式加以應用的理論基礎，且以現有地理標志產品的認可度和成熟度為基礎，將能順利打開藥材普及化認知的新階段[10]。從農業產品以標識授權的管理為關鍵核心，以地理標志產品授權、注冊登記和監督管理為主要方面的保護模式，為關黃柏等黑龍江道地藥材的保護提供了可借鑒的豐富經驗，助力中藥產業品牌化發展，豐富特色藥材品種的人文內涵。

我國與歐盟于2020 年簽署的《中歐地理標志保護與合作協定》包含了17 種藥材，且藥食同源品種占比高，協定內容包括了關藥地理標志保護品種吉林長白山人參。相關協定對推動外貿、為市場提供包括優質藥材在內的商品提供了保障[11-12]。關藥其他優質特色品種具有明顯的地理標志保護申報潛力和廣闊的產業化價值。關藥產區地處東北亞與俄國、蒙古、朝鮮、韓國及日本等具有良好的貿易基礎。探索建立區域性的地理標志保護協定具有現實意義，提振區域經濟活力、助力東北振興發展，支撐“一帶一路”建設。

關藥產區的地理標志申請趨緩，總體數量不高，與區域經濟發展速度較慢有內在聯系。地理標志保護申請主體需要相應資質，人員相對不足；產業化發展在關藥產區內部存在不均衡，黑龍江產業發展較弱，供給能力強但產品深加工有待提高；行政壁壘有待突破，以凸顯關藥產區特色，以行政手段整合區域內資源。雖然具有相對不足，但關藥產區除豐富藥用資源外，中醫藥知識資源也是優勢，多所中醫藥大學、中醫藥研究院等能夠保障人才供給。產學研一體化發展、產業學院建設等推進過程中，熟悉地理標志保護等知識產權法律法規和基本流程的人才培養和人員培訓，對提升具備資質的申請主體數量和質量有重要作用。依托中醫藥發展相關規劃，提高關藥基礎研究廣度與深度，以重點品種率先實現產業化突破和品牌價值提升，進一步完成地理標志保護申請和市場化推介。以經濟價值的凸顯帶動更多品種的相關進程。關藥產區的整體科研水平、商品化策略和價值將有望與經濟發展形成良性互動。

4 結語

道地藥材是中藥的名片，其形成具有人文與環境的雙重特點。在“互聯網+”、新醫科和新商科發展過程中，學科交叉基本理念應該著眼于現實問題，關注國家政策導向和區域經濟發展目標。關藥品種豐富、優勢特色明顯，地理標志保護策略的合理探索和應用是響應國家政策指向下，以優質道地藥材或產品為首要目標、知識產權保護為直接目標、以區域經濟提振為現實目標、以中醫藥產業規模化、集約化發展為長期目標的重要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