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廢工廠”理論探討與實踐探索

黃順春，劉惠

（1.江西理工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江西 贛州 341000；2.贛州市高質量發展研究院，江西 贛州 341000）

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歷了由傳統的農業大國向制造大國的轉變，擁有“世界工廠”和“世界最完備制造體系國家”等美譽。但著眼于我國制造業的全球競爭力和影響力的不斷提升，面對新發展格局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要求，持續推進我國由制造大國向制造強國的轉變仍然是一個重大而現實的難題。

2018 年12 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無廢城市”建設試點工作方案》，隨后公布了深圳、包頭等第一批“無廢城市”建設試點名單；2021 年12 月，生態環境部等18 部委印發了《“十四五”時期“無廢城市”建設工作方案》，總結了第一批“無廢城市”建設試點的工作經驗，提出新的發展目標。“無廢城市”的研究受學術界廣泛關注，短短時間發表的論文多達510 篇，有力地推動了我國“無廢城市”建設。

“無廢城市”建設涉及領域廣泛，包括工業、農業、建筑業及生活等領域的諸多方面。工廠是我國經濟發展重要動力，是支撐制造強國戰略的核心載體之一。從工廠角度出發研究“無廢”建設工作，可助力我國“無廢城市”建設目標的實現。開展“無廢城市”建設以來，我國“無廢工廠”有不少實踐，在一些地方取得了有效成果，但查諸文獻，理論上對“無廢工廠”的探討尚未看到，不利于我國“無廢工廠”實踐的深入，也不利于落實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及“雙碳”目標國家戰略。本文對擬就的“無廢工廠”若干理論問題進行探討，并梳理國內已有“無廢工廠”實踐，以期引起社會對“無廢工廠”的更多關注和學術界的更多研究投入。

1 何謂“無廢工廠”

1.1 “無廢”及“無廢城市”的提出

1973 年保羅·帕爾默博士首次提出“無廢”一詞。“無廢”的提出標志著人類社會對平衡現代制造業發展與環境保護關系認知的重大進步。“無廢”是一種綠色管理理念，是全社會的愿景和努力方向，旨在推動社會各界持續不斷地努力，減少廢物源頭產生量和最終處置需求[1]。

1.2 “無廢工廠”的界定

《“無廢城市”建設試點工作方案》提出以來，各地積極實踐。如，浙江省推出全域“無廢城市”建設工作，提出打造“無廢城市細胞”，該省生態環境廳牽頭制定的《浙江省全域“無廢城市”建設2021 重點工作任務》確立建立100 個“無廢工廠”的目標，該省的11 個市都開展了“無廢工廠”建設工作；重慶市九龍坡區創建了62 個“無廢細胞”建設試點，其中包括4 個“無廢工廠”。但與不斷增多、豐富的“無廢工廠”建設實踐不匹配的是，何謂“無廢工廠”尚未有共識的概念。

浙江省融媒體指出，“無廢工廠”是指以清潔生產、源頭控制、綜合治理、達標排放為方針，全過程貫徹“無廢”理念，實現經濟、環境效益共贏的工廠。浙江省寧波市生態環境局指出，“無廢工廠”是指以原材料使用情況和一般工業固體廢物、危險廢物的產生情況為管理重點，實現廢物源頭減量化、充分資源化利用和最終處置無害化目標的工廠。

需要注意的是，“無廢工廠”概念界定一定要貫徹落實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并以新發展理念為引領，體現“無廢”理念[2]，可繼承發展現有“無廢工廠”實踐經驗，著眼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現實需求，貢獻碳達峰碳中和戰略目標的實現。

“無廢工廠”應以新發展理念為引領，健全無廢制度建設，積極營造無廢企業文化，將綠色生產生活方式深入人心，不斷通過技術創新促進廢物減量化、資源化和無害化，循環經濟卓有成效，生產經營的減污、降碳、增效協同，達成經濟、社會和環境效益共贏，提升自身競爭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的制造企業。

1.3 “無廢工廠”的分類

在實踐中，不同工廠所屬行業的差異、產生廢物的機理不同、資源化利用的條件有別及企業員工的無廢意識強弱等，都會影響“無廢工廠”建設的進程及效果。因此，對“無廢工廠”加以分類，有助于不同類型的工廠結合自身實際情況針對性地開展“無廢工廠”建設工作，提升建設效果。

1.3.1 不同行業的“無廢工廠”

以食品生產行業、汽車制造行業和冶金行業為例，由于它們屬于不同行業，且不同行業工廠的生產工藝與生產過程差別較大，因此根據“無廢工廠”所屬行業差異，可分為不同行業的“無廢工廠”。

1.3.1.1 無廢食品工廠

食品生產行業的廢水排放量較大，且排放的廢水一般含有較高的氨、氮、油及各種食品添加劑等化工成分，有機負荷較高，會對環境造成極大污染[3]。因此，食品生產行業“無廢食品工廠”的打造需要更加注重對工業廢水的處理，需要根據廢水的來源及特性，采用物化法、生物法或兩者相結合的方法進行處理，在力求降低廢水中有機物含量的同時，回收利用廢水中的營養物質。

1.3.1.2 無廢汽車工廠

汽車制造行業生產制造過程中產生的廢氣量較大，且在汽車的打磨、焊接、切割、噴漆和烤漆等過程中都會產生大量有機廢氣[4]，因此汽車制造行業“無廢汽車工廠”的打造關鍵是從源頭減排及優化處理技術，并針對不同部位產生的廢氣選擇合適的處理方式，設置蓄熱式熱氧化器等專業的廢氣處理設備。

1.3.1.3 無廢冶金工廠

冶金行業產生的廢物主要是冶金廢渣、塵泥、粉煤灰及有色尾渣等固體廢物[5]，具有產量大、綜合利用率低、易產生揚塵等特點。而由于冶金廢渣的安全處置和回收利用對設備技術的要求很高，且集中處置冶金廢渣也需要更高效的處置方式，對冶金行業發展而言也是一項重大的挑戰。因此，冶金行業“無廢冶金工廠”的打造要充分利用互聯網，強化企業之間的交流合作，充分利用設備技術資源，實現對冶金廢渣的規模化、集約化處置與利用。

1.3.2 不同處置模式的“無廢工廠”

根據廢物處置模式的差異可以將“無廢工廠”分為就地處置“無廢工廠”和跨工廠協同處置“無廢工廠”。

1.3.2.1 就地處置“無廢工廠”

就地處置“無廢工廠”是指工廠自有的處置設備能夠滿足工廠日常生產活動所產生廢物的處置要求，對所產生廢物進行廠內資源化利用或無害化處置的工廠。

1.3.2.2 跨工廠協同處置“無廢工廠”

跨工廠協同處置“無廢工廠”是指工廠自有的廢物處置設施無法滿足日常產生的廢物處置要求，或缺乏關鍵技術導致廢物資源化程度較低或自行處置成本較高，而選擇與其他環保產業專業化公司合作共同將廢物資源化、無害化的工廠。

1.3.3 不同驅動力的“無廢工廠”

根據企業建設“無廢工廠”驅動力不同，可以分為自驅型“無廢工廠”和外推型“無廢工廠”。

1.3.3.1 自驅型“無廢工廠”

自驅型“無廢工廠”是指企業自身具有強烈的“無廢工廠”建設意愿，自主開展“無廢”建設，總體“無廢”意識較為成熟的“無廢工廠”。該類型“無廢工廠”的自主性體現在，領導層面能夠給出戰略性“無廢”建設要求，員工在日常生產生活中能夠積極貫徹“無廢”理念；企業出臺相關“無廢”管理制度，定期開展“無廢”主題科普宣傳活動，注重“無廢”資源配置情況。

1.3.3.2 外推型“無廢工廠”

外推型“無廢工廠”是指企業自身“無廢工廠”的建設意愿較弱，總體“無廢”意識模糊，需要外力推動開展“無廢”建設的工廠，其更多是迫于同行業壓力、社會壓力、或是政府導向，呆板地按照政府部門的指標運行，缺乏創新。

2 “無廢工廠”的企業實踐

基于搜集的材料，近年來我國“無廢工廠”實踐取得了相當成績，主要體現在廢物資源化、處置無害化、減廢制度化、生活綠色化和管理智能化方面。

2.1 廢物資源化

廢物資源化是指對固體廢物和廢水、廢氣進行回收與資源化利用。固體廢物、廢水、廢氣都是一種放錯位置的資源，可以對其進行資源化利用[6]。因此，不少企業在廢物資源化利用上有積極的創新，變廢為寶。百威臺州啤酒公司采用“水解酸化+填料曝氣生物處理”方法，使污水最終達到工業用水的水質標準，并將處理后的水資源回用到工業生產過程中，2021 年該企業全年中水回收利用率達到90%以上，利用量約47000m3，全年生產成本降低了16 萬余元。中國石化茂名石化經反復摸索，發現將廢氣集中收集起來再利用冷卻分液的原理，可以將液態的烴類回收至裝置內進行回煉，其余氣態的部分再回收變為燃料氣體，通過這一原理可以對化工行業產生的廢氣進行資源化利用，實現綠色清潔生產。中國寶武環科通過自主創新，研發了以直接還原工藝為核心的轉底爐技術，可以規模化處理冶金塵泥和有色尾渣等，同時使轉底爐設備穩定運行，實現了含鋅塵泥100%資源化循環利用的目標，有效避免了工廠區域的揚塵，根絕了塵泥向外運輸所產生的二次污染，大幅度的降低了社會交通物流負荷。

2.2 處置無害化

“無廢工廠”處置無害化是指經過適當的處置，使生產工藝過程中產生的廢水、廢氣和固體廢物中的有害成分轉化為對環境無害的物質，達到國家規定的排放標準。新吉奧新能源汽車（臺州）基地對生產過程中產生的廢水集中到廢水處理站進行統一處理，通過物化處理、生化處理和深度處理等處理方式，確保最終的排放水水質達到《污水綜合排放標準》（GB 8978-1996）。杭州中策清泉實業有限公司在2017～2020 年間對炭黑尾氣鍋爐進行了清潔化改造，對VOCs 的處理進行了整治提升，炭黑尾氣鍋爐煙氣經處理后，其中的顆粒物、二氧化硫和氮氧化物等有害物質能夠達到清潔化排放標準。浙江國鏡藥業有限公司對危險固體廢物設有專門的貯存倉庫，并嚴格按照國家貯存標準進行分類貯存，選擇與有資質的處置單位簽訂合同對固體廢物進行最終處置，并與第三方合作處置單位約定其污染防治要求，目前該公司工業固體廢物安全處理率達100%。

2.3 減廢制度化

“無廢工廠”持續深入推進固體廢物從源頭減量、資源化利用充分和最終無害化處置，通過制度的確立推進“無廢工廠”建設。杭州中策清泉實業有限公司減廢制度不僅完善，還定期進行考核，每月建立固廢物資報表，統計萬元產值固體廢物產生量，并將其納入部門KPI 考核，使工廠固體廢物的產生量和排放量持續降低。

2.4 生活綠色化

“無廢工廠”全力推行綠色工廠制度，推進綠色生產、綠色生活、綠色辦公。新吉奧新能源汽車（臺州）基地主張全體員工積極參與“無廢工廠”建設，全員在辦公時都充分利用OA、SAP 系統和電子郵件等做到無紙化辦公，減少紙張消耗從源頭減少了廢物的產生；同時，日常生活中也減少一次性產品的使用，并對產生的垃圾進行規范分類投放，將“無廢”理念貫徹到生活的每一處。

2.5 管理智能化

浙江新和成股份有限公司利用大數據、物聯網、GPS、二維碼、電子臺賬、智能終端等高新技術，形成集現場管理、數據采集與統計分析和信息應用為一體的智能化管理平臺。通過智能化管理平臺詳細記錄每一天廢物的產生及處置情況，記錄內容包括工廠所產生廢物的名稱、編號和形態等基本信息。對廢物的基本信息、生產車間、暫存車間、處置單位、運輸單位、計量設備、出庫量和入庫量等進行檔案管理，并采用24h 視頻監控系統，實現工廠廢物全過程、閉環式、智能化監管。此外，該公司還對危險廢物進行集中處置，通過對危險廢物的產生、包裝、運輸、暫存、處置等關鍵環節的把控，規范操作人員的現場操作，提高對危險廢物專業化、精細化、系統化、智能化管理水平，防止出現危險廢物分類不清楚、要求不明確、處置不規范等合規性風險。

2.6 小結

雖然上述5 種推進“無廢工廠”建設的做法路徑，適用環境不同、對工廠管理要求不同、取得的效果不同，看似可以直接借鑒推廣，但其實都只是對“無廢工廠”建設的有益探索。相關地方和制造企業可從中獲取啟示，因“廠”制宜，針對施策，共建更加綠色高效的“無廢工廠”，助力“無廢城市”建設目標。

3 推進“無廢工廠”建設的意義

進入新階段，我國以生態文明建設為指導，貫徹新發展理念，堅持走綠色低碳發展道路，力爭2030 年前實現碳達峰、2060 年前實現碳中和。因此，“無廢工廠”的建設具有重要意義，必將成為我國各領域未來發展的不二選擇。

3.1 創造良好的環境效益

“無廢工廠”的建設可創造良好的環境效益。我國生態環境部統計發布的生態環境統計年報顯示，2020 年我國工業固體廢物產生量為36.8 億t，綜合利用量為20.4 億t。因此，我國工業固體廢物產生強度高，利用不充分。“無廢工廠”的建設可促使工業固體廢物從源頭減少、資源化利用充分、固體廢物處置規范化，促進工廠綠色發展轉型，使固體廢物對環境的影響降低，改善生態環境質量，使人與自然和諧發展。

3.2 創造良好的社會效益

“無廢工廠”的建設可創造良好的社會效益。隨著“無廢工廠”建設的不斷推進，“無廢”理念逐步深入人心，營造了良好的文化氛圍。由于固體廢物的本質問題是發展方式和生活方式的問題，因而當“無廢”理念形成共識，人們就會逐步形成綠色化、低碳化觀念，其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也將隨之發生轉變。

3.3 為企業和社會帶來經濟效益

“無廢工廠”的建設可為企業和社會帶來了一定的經濟效益。“無廢工廠”建設可以發展戰略型新興產業，推動固體廢物處理處置行業的發展，帶動更多的就業崗位，為社會帶來經濟效益。同時，固體廢物中蘊含著大量有價值的資源，若能對其進行有效資源化利用，也可以為企業帶來經濟效益。

3.4 助力制造強國建設

“無廢工廠”建設是一個系統工程，既有軟的制度文化建設的要求，又需要有硬的技術創新的要求，需要人、機、料、法、環等系統一同用力。從已有“無廢工廠”的實踐看，每家企業都在“無廢工廠”的打造過程中進行了技術的探索，因此“無廢工廠”建設的推進必將誘發制造企業更多更實的技術創新，推進我國制造業的數字賦能、轉型發展。

3.5 助力制造業文明建設

推進“無廢工廠”建設，有利于提高管理層和員工對廢物源頭減量、資源化充分利用和最終無害化處置問題的重視度，將“無廢”理念深入人心，培養具有強烈環保意識、系統性思維的管理團隊和員工隊伍。同時，在具體實踐中加快形成節約資源、保護環境的綠色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因此，“無廢工廠”建設的推進必將喚醒員工“無廢”意識，激發制造業管理層和員工革新思維、踐行“無廢”、提升素質，發展綠色生產生活方式，推進我國制造業文明建設。

4 推進我國“無廢工廠”建設的建議

4.1 加強頂層設計

要把“無廢工廠”的建設提升到國家戰略高度，將“無廢工廠”的建設納入生態文明建設和生態文明保護等相關專項保護規劃中。生態環境部應加強與國家發展和改革委、農業農村部、工業和信息化部、市場監管局、審計等部門的協作配合，并在政策配套互動中得到體現，共同推進“無廢工廠”建設。如，生態環境部、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工業和信息化部可聯合落實《循環發展引領計劃》《工業綠色發展規劃》，促進產業聚集，實施行業清潔標準，推動自主創新，將數字技術賦能到“無廢工廠”建設中，為打造更多具有行業引領的“無廢工廠”提供堅實制度支撐。

4.2 夯實企業基礎

由于建設“無廢工廠”的主體是企業自身，因而要廣泛地提升企業管理層的“無廢”經營理念，創造良好的“無廢”企業文化，普及員工“無廢”意識，加大“無廢”設備、設施、技術、人員的投入，構建向“無廢工廠”轉型的規章制度體系，探索“無廢工廠”商業模式，助力更多制造企業的“無廢”轉型由外驅轉向內驅，形成良好“無廢工廠”建設的正循環。

4.3 加大政策力度

“無廢工廠”代表著制造企業未來發展方向，但作為社會的新生事物，“無廢工廠”建設還需要強化政策的影響力度，既要有政策激勵引導，也要有政策的壓力傳導。因此，“無廢工廠”的建設要充分考慮相關政策保障，大力開展綠色金融，拓展“無廢工廠”建設投資來源。通過制定優惠政策、激勵政策、鼓勵政策促進企業實行“無廢工廠”建設，鼓勵企業進行新技術的研發，為制造企業打造“無廢工廠”提供更好的融資、融技、融人才環境，推進“無廢工廠”的有效建設。

此外，“無廢工廠”的建設指南在設立時也要充分結合現行法律的相關條文規定，在“無廢工廠”建設中，明確權利及義務，落實主體責任和監督責任，兼顧規范性和強制性的要求。加快完善我國廢物污染防治的相關法律法規，明確各行業的生產清潔標準。加強監管力度，充分發揮檢察機關、行政執法機關職能作用，強化壓力傳導，夯實主體責任。

結語

綜合上述對“無廢工廠”進行的理論探討與實踐探索，以及闡述的“無廢工廠”建設意義與提出的相關建設建議，期望能夠引起社會對“無廢工廠”的更多關注和學術界更多的研究投入，推動制造業廢物減量化、資源化和無害化，實現制造業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