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鵬,張澤玉,林子婕,,吳振峰,曾文
(1. 北京大學信息管理系,北京 100871;2. 中國科學技術信息研究所,北京 100038)
情報學科教育是復雜信息環境下科技情報理論體系的重要內容之一。新中國成立以來的情報學科發展源于科技情報教育的賦能。以1958年設立中國科技情報大學為起始點,中國的科技情報教育已經有半個多世紀的歷史[1]。這半個多世紀以來,科技情報教育隨著事業的發展一直在發生著變化[2]。20世紀80年代以前的科技情報教育賦能強調受教育者科技文獻資料翻譯能力的培養[3],通常著眼于“科技知識+情報技能+外語能力”的教育賦能[4]。時至今日,復雜信息環境成為科技情報教育的新挑戰。一方面,隨著信息科學與技術的興起,“信息化”[5]、“現代信息技術”[6]等概念逐漸出現在表述中;另一方面,“第四范式”[7]、“總體安全觀”[8]、“信息迷霧”[9]、“信息生態”[10]等新興概念促使其宏觀背景愈加復雜[11]。在多重要素作用下,復雜信息環境成為科技情報教育的新挑戰。
復雜信息環境是指在新需求下科技情報生產和使用的環境,其中,“新需求”特指國家科技發展和國家安全的需求。趙志耘等[12]曾給出定義,相對于傳統科技情報產品的生產環境,信息環境的復雜性包括科技情報的“內部”和“外部”兩個方面[13],其中,“內部”環境的突出特點在于其數據、知識、情報、認知、智慧等廣義信息概念處于一種“不穩定狀態”,其來源、類型、結構、規模和質量日趨復雜,面臨信息冗余、有效信息缺乏的結構性失衡。科技情報“外部”環境是指業務需求與任務場景日趨多變,給科技情報的信息源、業務過程及工作模式帶來復雜性的影響。科技情報工作者不得不常常面對錯綜復雜的國際戰略環境、捉摸不定的人文背景、晦澀難懂的科技術語等難題,這無疑向中國科技情報教育提出了新的要求。據此,本文基于復雜信息環境下的時代變化,討論科技情報教育賦能內容、方式及目標。
情報教育的賦能是指通過教育手段使特定主體獲得情報能力的過程[14]。關于情報教育的賦能研究,國內學者王延飛和劉記等曾討論了情報教育的治學思考[15],并提出情報教育的實現公式[16]
在此基礎上,針對情報素養的教育目標,又進一步提出了專業素養的實現公式[17]
對于科技情報而言,其情報能力專指為響應科技決策部門而解決信息不完備問題的相關能力。其教育賦能就是面向科技情報人才培養,使受教育者獲得科技情報能力,進而為科技情報事業發展賦能。
近年來,對于情報教育本身的研究為數不少,為學界貢獻了許多優質建議。然而,許多研究僅側重于情報學科的某一具體領域,缺少聚焦于如何賦能科技情報實踐的情報教育、情報人才培養的討論。例如,梁媛等[18]面向數據科學討論情報人才培養方向;許曉彤等[19]討論了數字取證領域的情報人才培養;陳燕方等[20]對人才培養的討論主要集中于信息建構;蘇鵬等[21]主要關注國家安全教育,其對于情報教育的賦能目標主要集中于求職和就業;楊思洛等[22]和胡昊天等[23]基于招聘信息探究情報人才需求;鄒凱等[24]主要針對于情報人才的社會需求展開調研;周好等[25]從就業者角度討論情報教育目標。由此可見,學界缺少針對更廣泛情報業務乃至于情報事業賦能內容、方式和目標的討論。此外,對于新時代的科技情報教育,已有研究主要集中于數字化和智能化浪潮下的“創新”,對于傳統教育賦能目標的“守正”討論較少,缺少同時兼顧守正和創新兩個方面的科技情報教育賦能研究。
基于上述的前期理論探索,本研究面向科技情報發展需求,具體討論科技情報教育賦能中的“創新之變”與“守正之不變”。在復雜信息環境的沖擊下,“創新之變”體現在科技情報教育賦能內容的劇變和賦能方式的漸變;“守正之不變”體現在科技情報教育賦能目標的不變。此外,由于歐美國家目前幾乎不存在專門的科技情報專業,因此,本研究將陳述其他情報教育在某一領域中的做法,在此基礎上構建科技情報教育賦能的內容、方式及目標。
在許多學科教育中,“知識”都是最具標準化的教育內容。通過對國內外情報相關學科的培養計劃進行調研,可以將之簡述為“情報+1+X”。其一,情報學知識對應通用的情報學領域知識,即“情報”的部分。這一部分包括情報歷史(情報從哪來)、情報功能(情報能做什么)、情報結構(情報是什么)和情報決策(情報往哪用)[26]。這部分旨在提升學生對情報概念、過程、文化、技術和相關性的知識量和理解力,并培養學生的情報興趣和學習追求[27]。例如,梅西赫斯特大學的《情報研究導論》、雪城大學的《信息科學的文化基礎》、北京大學的《情報學理論研究》等。其二,面向科技問題的針對性變強,即“1”的部分。對于科技情報教育來說,科技情報知識專指對于科學技術基本規律的掌握。由于科學技術是最基本的研究對象之一,這也是科技情報教育與其他情報教育的最大特色所在。因此,被教育者需要進一步學習科技創新理論、科技政策體系、科技轉化路徑等多方面的知識內容。例如,新墨西哥大學的《全球化、技術、創新和國家安全》、俄克拉荷馬大學的《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中國科學院大學的《科技政策與戰略情報》等。其三,科技情報教育具有強烈的多學科屬性[28],即“X”的部分。科技情報的知識儲備與其他學科存在很大區別[29],需要涉及復雜的科技領域知識。從科技情報教育的角度來看,多學科屬性往往體現在其所要面對的不同科技領域,將科技情報細化為量子科技情報、生物科技情報、能源科技情報等。對于科技領域知識的要求,需要包括該領域的基本常識、特色術語、前沿進展及關鍵科技。
在復雜信息環境下,“情報+1+X”的科技情報教育賦能面臨劇變,一種“粘結劑”式的知識結構將成為科技情報教育新的賦能內容。傳統知識結構與“粘結劑”式的知識結構的區別主要在于:傳統知識結構更關注“情報”這部分賦能內容,對于“1”和“X”部分的知識結構重視程度相對較弱,鮮少被納入情報學科的教育體系中,缺少對于科學技術內部結構的教育和學習,對于如何將“情報+1+X”融合為一個整體更是關注較少;在“粘結劑”式的知識結構中,這種趨勢需要得到改善。情報教育的知識結構需要分成三個部分,除了傳統的情報領域知識和其他領域知識之外,聯接這三個部分的“粘結劑”應當成為教育賦能內容的新重點。科技情報教育的賦能內容需要提供一部分新的知識,包括如何快速地了解一個全新的科技領域、快速地廓清一項科學技術的基本功能以及快速地厘清領域專家的基本術語。這需要一套系統的知識結構支撐,即“粘結劑”式的知識結構。
從某種意義上講,信息手段源自知識的儲備。例如,量化分析手段源自統計學和數學知識,推理思辨手段源自哲學邏輯,分析具體領域問題的手段源自領域知識。在教育賦能過程中,信息手段是對各種知識不斷訓練后而掌握的一種應用性的能力。具體來說,可以將信息手段看作運用知識儲備的外在表現。信息手段可運用的知識儲備,不局限于科技情報工作人員自身的知識儲備,還需要獲取更為廣泛的知識支持。其中既包括傳統情報過程中的信息獲取、信息加工、信息分析以及信息表達中可能用到的常規信息手段,也包括針對科技問題的特定手段。例如,借助計算機的各種取證手段(恩布里-里德爾航空大學),數據內容的補缺失、刪噪聲等清洗手段(詹姆斯麥迪遜大學),可視化和多媒體技能(梅西赫斯特大學),數據庫和數據平臺的建設(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等方面的課程引起學界重視。就具體情報任務而言,構建知識圖譜和術語詞表等現代信息技術是情報能力的重要延伸,科技文獻和科技報告等信息資源建設是情報能力的重要基礎力量,與科技專家咨詢溝通并引導其以情報規范進行表達呈現是獲取跨領域知識支持的重要方式等。
在復雜信息環境下,信息手段和知識儲備是相輔相成的一體兩面。情報人員自身知識儲備是其運用信息手段的基本前提。合理運用信息手段可以減少重復性的機械操作,并幫助情報人員擴大其可用的知識范圍,從本機構、本學科、跨學科等多領域獲得更廣泛的知識支持。對于科技情報來說,數字化和智能化既是形成復雜信息環境的重要因素,也是應對復雜信息環境的重要手段,進而成為科技情報教育的重要賦能內容。以美國情報高級研究計劃局(Intelligence Advanced Research Projects Activity,IARPA)的科技情報工作為例,數據挖掘[30]、概率分析[31]、智能預測[32]、跨語言信息抽取[33]等業務內容日益突出。需要注意的是,以數字化和智能化為代表的現代信息技術并不是唯一賦能內容。在傳統工作中,實物情報、人際情報等用于實地調研的信息手段仍不容忽視,智能技術與人類智慧的結合仍是信息手段的重要發展方向。對于科技情報教育的賦能內容來說,需要一邊繼承科技情報傳統手段,一邊把握數字化和智能化時代浪潮的巨變。
由于學科特殊性,科技情報往往與保密泄密[34]、國際關系[35]、個人隱私[36]等領域相互交織。通常來講,人們會在倫理方面尋求古今中外都適用的通用準則。然而,對于包括科技情報在內的情報學科來說,這樣的通用準則似乎并不存在。不同于其他已經發展成熟的學科,各教育部門對于倫理道德的解釋各有不同。如果說其他學科的倫理觀念是一種不容侵犯的學科規范,那么情報學科的倫理觀念更像是一種選擇。當情報人員處于不同立場或不同情景的時候,其所要遵守的倫理觀念會不斷發生變化。
包括科技情報教育在內,大多數情報學的教育部門均提倡情報活動需要遵守法律法規和倫理道德,但對于該遵守誰的法律法規和倫理道德,解釋各有不同。如果不局限于科技情報,從情報學科整體來看,有的教育部門偏向己方,提出應當遵守情報人員母國的規章制度,如新墨西哥大學的《法律和國家安全》、美國軍事大學的《情報學體系的道德挑戰》、恩布里-里德爾航空大學的《美國法律體系》等課程設置;有的教育部門偏向他方,提出應當遵守情報活動所在地的法律法規,如卡羅來納海岸大學的《理解他國文化》、梅西赫斯特大學的《商業情報》、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的《企業社會責任》等課程設置;有的學校相對中立,最為看重國際標準與合作,科技情報的倫理觀念往往與這方面最為貼合,如新墨西哥大學的《全球核安全和防擴散》、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的《國際發展與發展援助倫理》等課程設置。總的來看,情報教育的賦能目標中,關于“遵守法律法規”的詮釋各有不同。與安全部門關系的緊密程度越強,其業務的對抗性越高,倫理觀念中的利益價值維護傾向就越偏向于己方;反之,則會偏向于他方。相對來說,盡管科技領域的情報教育大多數情況更加傾向于中立立場,但也常常因任務場景不同而有所變化。因此,在倫理觀念的傳承中,科技情報教育的賦能目標不是告訴學生一套固定的規范,而應該是一種半標準化的是非判斷——在何種情況下,應該遵守哪類倫理規范。
科技情報的從業人員需要長期應對復雜信息環境變化所帶來的新挑戰。終身學習并掌握終身學習的能力,是科技情報賦能的一類重要方式。包括科技情報教育在內,幾乎所有情報學科研究生的培養計劃中,都會在培養目標中提及“獨立從業能力”。對于獨立從業能力的賦能,更像是賦予學生不斷更新自身知識結構和手段體系的能力。這種能力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隨著時代發展的更新,與時俱進的要求。Nolte[37]指出,從業環境正在快速變化,因此必須使學生具備一種能力,足以認識和應對他們將要操作的環境。換言之,受教育者需要在了解前沿知識與技能的基礎上,不斷更新自身的能力。從自動化到人工智能,從“大數據”到“大模型”,科技情報人員的知識儲備和信息手段一直在隨著時代發展而更新和優化。二是隨著具體業務內容的更新,因地制宜的要求。萊斯特大學有關負責人曾強調,學生在學習各種信息手段的時候,需要掌握這些信息手段的優勢和弊端,并明確其適用范圍[38]。在情報領域,沒有任何一種方法或者技術可以包打天下,科技情報從業人員遲早會面臨一種困境——以往學習的知識儲備和信息手段無法解決當前的問題,這就需要情報人員能夠更新自己的方法、技術和工具,使之不斷適應自己的工作環境。
為應對復雜信息環境,學生掌握一些常用的方法與工具是必要的,但是學生不能停留在僅僅掌握這些手段的水平上,需要掌握隨著具體業務發展不斷更新信息手段的能力。簡言之,科技情報人員需要多樣化的分析方法工具箱來滿足他們的情報生產任務[39]。在科技情報教育賦能的過程中,這種更新手段的能力為科技情報教育賦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其一,知道哪里能找到新素材、新方法,這需要對于科技情報的主要素材來源、重要方法進展及開源或半開源工具均保持長期的跟蹤和積累;其二,知道如何能夠快速了解新手段,這需要形成一套高效的思維模式,才能夠快速厘清某科技領域的核心矛盾,梳理相關的產業、政治、文化等方面的背景,為后續的分析研判做準備;其三,知道如何應對不同業務環境準備工具,包括將知識轉化成工具的能力、開發新工具的能力等。
情報教育體系中,業務部門實踐工作與教育部門理論學習之間的互動是復雜的。幫助受教育者深入實踐,是科技情報教育賦能的重要方式之一。一直以來,人們把難以成文的經驗性積累,列為“隱性知識”或“靜默知識”。對于教育部門來說,這些知識的教育難度相對更高。Chrisinger[40]曾展開調研,認為教育與實際就業需求往往存在差異,其主要原因之一是學生缺少情報實踐經驗的積累。教育工作往往由高等院校等傳統意義上的教育部門承擔,科技情報業務實踐部門往往不具有或者僅具有少量的學位授予名額,這使得科技情報業務實踐與科技情報教育工作沒能很好地銜接起來。也有一部分院校在彌補這項不足。例如,劍橋大學針對科技、創新及政策問題定期舉行的研討會,使學生了解業界的最新動態[41];得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專門為技術的商業轉化提供項目實踐機會,使學生獲得科技趨勢分析、產業環境調研等方面的能力和經驗[42];喬治城大學成立數據科學中心,一方面為決策部門提供關于新興技術安全影響的分析,另一方面為學生提供實踐平臺[43]。如何通過科技情報實踐訓練來幫助學生感知吸納情報業務知識、明確職業發展方向,是一個不容忽視的環節。
在復雜信息環境下,科技情報的教育賦能方式正在逐漸變化。由于科技情報的學科特性,其往往被視為應用性很強的橫斷學科,這一特性使得對實踐人才的培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幫助學生深入實踐的教學工作,不僅需要高等院校等傳統教育部門參與,更需要科技情報業務實踐部門的力量,打通理論學習與實踐應用之間的壁壘,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科技情報教育體系,以實現這一賦能方式的轉變。
科技情報中情報意識的塑成既是情報教育的重要方式,也是復雜信息環境的重要組成。科技情報意識強調情報工作中發揮情報人員的主觀能動性,伴隨著科技情報活動的各個階段[44]。現有的情報教育體系中,大多未將情報意識的塑成直接列舉出來,卻往往被許多學者反復提及[45]。例如,周京艷等[46]強調情報意識的敏感性,認為情報人員應該具備隨時從外界環境感知情報的能力;莫曉霞等[47]認為,情報意識是一種文化,包括情報資源認知和情報倫理認知等,即正確獲取、分析、利用和傳遞情報資源的能力;霍耶爾[48]著重強調思維的工具屬性,強調能夠幫助情報分析人員做出縝密的分析判斷。在復雜信息環境下,情報意識被看作情報人員的一種內省,從主觀認知、心理和心智活動角度出發,考慮情報分析質量的影響和控制機理[17]。
相對于廣義情報的意識定義,科技情報也應當突出其特色之處。除了針對于情報本身的敏感度和思維能力之外,科技情報教育還應當強調科學技術跟蹤、解析及研判能力。尤其是隨著科學技術各領域分工越發細化,科技情報所面對的科技信息環境也越發復雜,情報人員作為“技術外行”如何解讀科學技術,在決策部門和技術專家之間搭建溝通橋梁,這是一個長期而漸變的過程。情報賦能的理想化目標,是使得每個受教育者具備最適合自身條件和工作環境的情報意識。在這個部分,教育部門或許不能直接讓被教育者形成自身的情報意識,但需要提醒被教育者要掌握凝練獨特情報意識的能力。
科技情報教育與情報學科的相輔相成,仍是科技情報教育的長期賦能目標。一個學科的發展需要繼承、積累和借鑒前人的理論和實踐成果[49],而教育在知識生產和再生產的過程中具有不可或缺的地位。從學科發展的視角來看,科技情報教育通過個性化的探索支持情報知識生產,然后再通過標準化的模式完善知識的再生產。目前,國內外情報學科中的科技情報教育,都尚未完成學科標準化和個性化的統一。從情報學科整體情況來看,國際情報界(intelligence community)普遍認為其業務歷史較長,但學科歷史很短。這使得其人才大多是在實踐崗位上鍛煉出來的,而少有本學科自己培養出來的專業人才[50]。具體表現為個性化有余而標準化不足,每所高校的培養模式迥然不同,結合學校背景與特色,集中力量發展學科中的某一特色方向。美國情報界的這種策略有利有弊,好處在于可以集中資源重點突破,在本學科形成優勢方向;弊端在于人才培養的目標太過專注,不同學校之間對于學科的理解截然不同,給互動交流帶來了部分障礙,而本學校內部教師之間的研究方向重疊度較高,一些小眾方向學生的知識體系僅能服務于少部分對口單位。
相對于美國情報界,中國科技情報教育標準化與個性化的探索任重而道遠,其長期賦能目標是要在學科的標準化與個性化之間尋求一個平衡。這種平衡既要保證標準化的教育銜接,又要保證個性化的創新探索。
向業界直接輸送人才,使潛在從業人口轉化為情報生產力,是情報教育反哺機構業務最直接的形式,也是最長期的賦能目標之一。在復雜信息環境下,這個賦能目標仍舊長期不變,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其一,潛在生源的吸收。部分西方國家的情報學科存在本科教育,因此其潛在生源包含了高中生,因此,會通過講座、活動、模擬和討論等方式吸引高中生在未來更加關注情報類專業。相比較來說,中國僅在研究生階段開設情報學專業,其潛在生源主要是本科生,應當注重吸納對科技情報業務或科技情報研究有興趣的青少年,需要與相關高校或媒體合作,開展情報類的通識課程或者招生宣講等方面的工作。其二,擇業志向的塑造。科技情報的課程安排方面,應當注重培養學生面向科技情報機構、科技情報業務從業的意識。目前,中國科技領域的情報教育體系中,少有面向科技情報從業意愿的引導。需要將科技情報發展歷史、科技情報業務價值、科技情報機構使命與定位等方面的課程安排到情報教育中,這些情報教育工作意在提升學生與情報學科的感情,樹立學生面向情報領域擇業的志向。其三,在職人員的培訓。需要開設情報技能方面的證書課程,幫助業界的情報人員提高特定的業務技能。相對來說,中國科學技術信息研究所在這方面做出了許多嘗試,如每年定期舉辦的科學知識圖譜高級分析師培訓班、科技查新員培訓班、數據高級分析師培訓班等。這些課程培訓既包含通用的分析方法,也包含特定的軟件工具使用,既為業界人員提供了一個能力提升的機會,也為在校生創造了與業界基層人員更多交流的機會[51]。
首先,包括科技情報教育在內的教育工作是一種文化的傳承。科技情報教育的背后,往往蘊含著一個國家或一個民族的底蘊[52],需要傳承和發揚其獨特的專業文化。這既是實踐性的教育,也是在幫助被教育者深入了解其所在領域的文化背景,潛移默化地增強其對于科技情報文化的認可度。包括科技情報在內的情報教育,可以將文化背景作為一種探究模式和思考問題的框架[53]。這是一種文化選擇、保存和積累的過程,也許在未來,這種科技情報文化不再局限于學界或者業界本身,將可能成為一種標志性的符號,在更廣泛的教育背景下不斷傳承。
其次,科技情報教育可以推動多領域的合作與交流。在當今時代,純粹單打獨斗的情報人員少之又少,大多數從業人員都需要加入一個集體中去展開工作。蘭德公司提供的分析報告中提到,加強跨界交流對機構和學生都有極大的促進意義[54]。對于科技情報的教育賦能來說,受教育者需要在越發精細的現代科技體系中,正確尋找自己的情報定位,能夠與多領域的專家、學者及愛好者長期互動,并推動他們之間的跨界交流。
最后,科技情報教育具有社會傳播功能。教育本身是一種可以影響輿論的力量,這種力量不限于業界或學界,也不限于當下或未來。對于包括科技情報在內的很多情報部門來說,如何正確處理自身與社會公眾的關系變得越發重要[55]。目前,關于情報機構的書籍或報道主要集中于秘密行動,也就是間諜[56],這會給社會各界人士造成誤導,認為“情報=諜報”,使得“情報”二字帶有特殊的感覺。對于部分情報從業人員來說,受限于各種條件難以走上前臺[57],而科技情報教育部門一般沒有這方面的顧忌,不應一直躲在幕后,應該站出來科普、宣傳科技情報工作,推廣自己的科技情報觀點和產品,樹立科技情報在公眾心目中應有的正面形象。
科技情報教育是情報學科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國家科技情報事業建設的必要環節。本文從內容、方式和目標的角度,明確科技情報教育賦能的劇變、漸變和不變,對于建設中國特色科技情報教育體系,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面對復雜信息環境帶來的新時代挑戰,科技教育賦能面臨著不同的艱巨任務:①教育賦能內容愈加豐富,知識儲備、信息手段和倫理觀念是最直接且最具體的教育賦能內容,需要快速響應復雜信息環境的時代背景變化;②教育賦能方式愈加靈活,終身學習、深入實踐及塑成意識是間接的教育賦能方式,將隨著具體業務對象和教育條件不斷發生改變;③教育賦能目標愈加明確,發展學科、輸送人才和傳遞價值是科技情報事業始終不變的目標,是需要在時代浪潮沖擊下堅守的初心本色。
具體來說,知識儲備的賦能內容、終身學習的賦能方式及發展學科賦能目標三者是對中國情報教育本身的賦能,需要以高等院校等傳統教育部門為主。信息手段的賦能內容、深入實踐的賦能方式及輸送人才的賦能目標三者是對情報業務的賦能,需要以科技情報業務實踐部門為主。倫理觀念的賦能內容、塑成意識的賦能方式和傳遞價值的賦能目標三者是對情報事業的賦能,需要傳統教育部門和業務實踐部門通力合作。在日益復雜的信息環境中,中國科技情報教育需要一邊適應新形勢、滿足新需求,一邊不斷明確情報教育的本質初心,洞悉情報教育賦能中的“創新之變”與“守正之不變”。這是一個長期的系統化工程,不僅是面向情報業務培養人才,也是情報事業長期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是新時代情報教育的使命與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