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銘”是一種文體,《思舊銘》是庾信對梁朝故友蕭永的懷念之辭。如果從銘的種類來看,《思舊銘》跟“其文雅正”的人物碑銘是最相近的。本文所要分析的《陋室銘》是選自部編版初中語文七年級下冊第四單元的一篇文章,是唐代詩人劉禹錫所作的一篇駢體銘文,短短的八十一字就將內心所追求的旨趣描繪得淋漓盡致,同時我們也透過這篇銘文領略到唐朝的民俗文化。
一、銘的概述
(一)銘的起源
對西周銘文的研究濫觴于漢,蘇醒于宋,繁盛于清,其蘊含的內容涵蓋西周政治、軍事、經濟、禮樂諸多方面,全面反映西周貴族的生活與感情。
“銘”字原本指的是在喪禮上標明死者或祭品的名字,強調的是它的功能,而非刻寫的過程。隨著銘文字數的增加和應用范圍的擴大,人們開始關注銘的性質,將其視為一種物品或工藝。這個轉變將焦點從功能轉向了制作工藝。隨著“銘”從功能轉向制作過程,產生了“銘文”這一概念,它是“銘”的產物。人們雖然重視銘的功能,但往往忽視了創作過程和效果。隨著銘文概念的產生,“自名”的作用和意義逐漸減弱,但它的表揚和警示作用及意義卻逐漸增強,最終發展成為一種具有表揚和警示為主要創作目的的文學體裁。
(二)銘的定義
在這里,我們所提到的“銘”指的是文體。在古代,人們通常在鐘鼎和其他器物上鑄字,以記錄功績和歌頌美德,這種文字被稱為銅器銘文。后來,人們開始將字刻在石頭上,這種文字通常被稱為碑銘。同時還有一種警示性的文字,與前兩種不同。器物居室銘是指刻寫或刻畫在日常物品或居室中的銘文;山川銘是指刻在一些名山大川上的銘文;座右銘則是指寫在身邊座位旁邊、隨時提醒自己的銘文。常見的歷代銘文有以下幾種:器物銘、山川銘、齋室銘、座右銘和硯石銘。
(三)銘文的特點
銘文作為一種獨特的文體形式,具備了明顯不同于其他文體的內在特點。一般來說,銘文的標題通常含有“銘”字,其次是具備押韻的特點,內容上注重警示和贊美,句式上則傾向于使用四言。然而,任何一種文體都并非固定不變,隨著發展和傳播,銘文也會發生一系列的調整和改變。
首先,文體之銘是在它的標題上出現了鮮明的“銘”,如《柳子厚墓志銘》《毛公鼎銘》《虢季子白盤銘》等,此外,部編版教材七年級語文下冊《陋室銘》也是這篇文章中要重點探討的內容。其次,銘文注重音韻之美,押韻是銘文中經常出現的一個特性。以《陋室銘》為例,盡管這篇文章非常簡短,僅由八十一個字組成,但每一個字都充分展現了其音韻之美。以《陋室銘》原文為例,“有仙則名”“有龍則靈”“惟吾德馨”“草色入簾青”“往來無白丁”“閱金經”“無案牘之勞形”“西蜀子云亭”,本文的韻腳為名ing,靈ing,馨in,青ing,丁ing,經ing,形ing,亭ing,押的是ing和in韻。節奏協調、朗朗上口,極富音韻美。三是內容上注重警誡和贊頌。如《陋室銘》即表現了作者寧靜安逸,淡泊名利,安貧樂道。四是銘文的句式非常多樣,盡管有各種復雜的結構,但以四字句為主。徐師在《文體明辨序說》中指出:“銘文可以是三字、四字、七字甚至更長的雜言散文;有的在中間使用‘兮字,有的在結尾使用‘兮字,還有的在結尾使用‘也字;用韻的方式也多種多樣,可以是一句使用韻,也可以是兩句、三句使用韻,還有的開頭使用韻而結尾不使用韻,或者開頭不使用韻而結尾使用韻,還有的在整篇銘文中既使用韻,章節內部也各自使用韻,還有的是交替使用韻的句子,還有的韻在語辭上。”
二、唐代的建筑風俗
我們都知道,住宅是人類生存、發展和繁殖的物質空間。上層社會住宅的材料比較豐富,特別是關于京城上層社會住宅,無論正史或野史均有大量記錄。在唐代初期、盛唐和中晚唐時期,京城上層社會住宅奢侈風俗經歷了顯著的變化。在唐代初期,這些住宅以簡樸和節儉為主導,而在盛唐時期,這些住宅的奢華和胡化的特點更為明顯。
而在城市中,尤其是在京城中,下層社會的普通百姓由于土地緊張和土地利用率較高等原因,常常無法達到高標準的住房要求。舉例來說,《太平廣記》卷中的一則故事描述了一位占卜者寇鄘購買了一處誰也不敢住的兇宅,這處房屋位于長安永平里西南,總共有堂屋三間、東西廂房共五間,占地約三畝。雖然這套住宅本來條件相對較好,但因為傳言成為兇宅而賤價賣給了寇鄘。
三、《陋室銘》背后體現的民風民俗
《陋室銘》為唐代文學家劉禹錫所著。本文涉及的民俗文化有以下幾點:
(一)土地信仰
《陋室銘》描繪了一間簡陋的房屋,強調了居住的地方,并將其視為幸福的源泉,這反映了古代中國人對土地的崇敬和尊重,以及他們寄予土地的期望和祈愿。大地上浩瀚無邊,包容了萬物生靈。早期人類關于土地神神話,是從自然物具象表現開始的。經學家、歷史考古學家、文字訓詁學家等經研究揭示,封土、大樹、木牌、石塊、尸骨等系列器物,是昔日土地神之神明信仰象征器,與此同時,商周甲骨文“假土為社”或者“直接祭土”的風俗,亦將封土作為土地神祭祀的象征。樹作為土地神,其神靈信仰同樣源遠流長。早期土地信仰往往把樹木這種有神性自然事物象征為土地神,由于土地遼闊而看不見、摸不著、形象不清,很難讓人眼看到,并且這些帶有神性的象征物,被視為土地神信仰的憑依。
(二)修飾材料與工藝
本文所提及的房子由草木搭建而成,不需要精致的修飾,但依然能夠給人一種溫馨祥和之感。體現出中國傳統建筑對自然材料和簡約風格的重視。劉禹錫在任和州(今安徽和縣)刺史時所居住的陋室,雖然《唐書》未有詳細記載,但對他擔任朗州司馬時的情況卻有所記載。當時他所在的地方位于西南夷地,環境偏僻,與其他地方風俗迥異,他在那里感受到了與眾不同的文化氛圍。雖然后來調任和州,這個地方在地理位置上更靠近京都,但由于受到吳楚文化的影響,和州的風俗與眾不同。據《和州刺史廳壁記》所述,這里的女工繼續傳承著完整的手工藝技藝,而男人則在開墾土地。這個地方的市場并不繁榮,工匠也不以雕琢彩玉為生。總的來說,和州的民風樸實,物產不夠豐富。對于被貶至遠郡的劉禹錫來說,朗州和和州以及其他遠郡并沒有太大區別,因為他認為這些地方都是疫癘之地。
(三)服飾文化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鴻儒”指有學問者,“白丁”指無功名者。透過劉禹錫的交游之人就不難發現,他們皆是才子和知識分子。從講究唐朝服飾文化中可以了解到《全唐詩》中有關身衣方面的記載。
1.百官(男)的身衣。百官身衣描寫中,衣類有朝衣、緇衣(黑色帛做的朝衣)、紫衣、緋衣等;服類有朝服、鄉服(指朝服)、命服、章服等;袍類有宮袍(皇帝所賜之服)、五色宮袍(古代官員的禮服)、朝袍、青紗袍、朱袍等;裳類有儒裳、繡裳、公裳等;衫類有朝衫、緋衫(四五品官員)等;裘類有貂裘、黑貂裘、紫貂裘等;袴(褲)類有畫袴、紡花紗袴、羅袴等。
2.平民(男)的身衣。在《全唐詩》中描述了各種平民身著的衣物,包括布衣、白衣、素衣、單衣裳、葛衣、藤衣(用葛布制成的粗衣)、蓑衣、綠蓑衣、褐衣、短褐、麻衣、草衣、纻衣(用苧麻編織而成)、罽衣(用毛織物制成)、烏衣、牛衣(例如白居易在《澗底松》中提到:“金張世祿原憲貧,牛衣寒賤貂蟬貴。”)等;袍類有素袍(即白袍)、缊袍、敝袍、綈袍(由粗糙的細布制成,常在冬天穿著,如戎昱在《冬夜宴梁十三廳》中描述的:“夜寒銷臘酒,霜冷重綈袍。”)等;衫類包括白衫、布衫和破布衫;裘類包括羔裘和羔羊裘;還有襦(褲)類,如紙襦。
3.服飾的隱喻。服飾在具有實際功能的同時,也負載了超出實用之外的指示、象征以及審美等功能。在《全唐詩》這本書里,服飾被視為與人的身份、生活經驗、日常習慣、社交關系和審美觀點緊密相連的文化標志。服裝作為禮制的一種具體表現,經過分辨與區隔,顯示出社會等級與貴賤之別,并成為社會規范與秩序的外化。服飾和人之間的關系原本就是被穿戴和穿戴之間的關系,同時也受到了區域、時代、社會和文化背景等因素的影響,形成了較為復雜的關系。文中“鴻儒”二字,可以猜測是知識階層,知識分子有官員與平民之分,服飾上比較傾向衫與衣。而且“白丁”明顯側指平民階層,服飾方面也明顯更注重衣袍裘的搭配。
四、《陋室銘》中的精神追求
第一、山水詩情。詩人們通過自然景觀的描寫,在《陋室銘》里抒發了自己對于鄉村平靜生活的憧憬。這跟中國文化里盛行的山水畫、田園詩不無關系,它們往往歌頌自然之美、抒發作者之情。第二,精神追求和人生態度。《陋室銘》討論生命的價值與態度。詩中主人公所選擇的生活方式單純質樸,雖然條件惡劣,卻能保持心靈的平靜與安寧。這種尋求精神富足與情感滿足的心態,是中國文化中不可忽視的價值之一。從整體上看,《陋室銘》以簡陋房屋與自然景觀為描寫對象,表現出對土地、自然與簡樸生活的敬畏之情,表現古代中國人民俗文化與人生態度。
五、結語
本文以銘文為中心,對銘文的來源、界定及其獨特之處進行深入探究。同時以劉禹錫《陋室銘》為例,著重論述唐代民俗文化,其中包括建筑風俗、著裝風俗等,特別是男性百官與平民服飾。通過考察作者生活的環境,與之接觸的人群及日常娛樂項目等,可窺探出作者對于質樸自然、寧靜清貧的心靈追求,也透露出作者對于大自然與土地的某種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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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朱艷,西華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