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戈藝術與阿根廷國家文化

摘 要：作為聯合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探戈是阿根廷重要的文化符號。探戈藝術，是被人們普遍認同的阿根廷典型表征形象，其背后體現的是阿根廷的民族歷史特質和文化共同意識。通過對探戈發展的梳理以及對探戈歌詞和舞蹈動作的剖析，本文認為，探戈的起源體現了阿根廷的移民混合文化，探戈的發展演變見證了阿根廷的社會歷史變遷，探戈歌詞中大量使用的俚語倫法多象征著阿根廷身份，探戈舞蹈動作彰顯了阿根廷人的民族性格。

關鍵詞：探戈阿根廷文化符號

作為漫畫人物瑪法達和大文豪博爾赫斯的故鄉，阿根廷以其基于歐洲人、印第安人和非洲裔人的多民族混合而產生的文化多元性而出名，并由此成為南美洲最受游客喜愛的國家之一。足球、烤肉、阿根廷西班牙語、探戈是這個南美國家在體育、飲食、語言和藝術等文化領域最為著名的組成元素，其中華麗高雅、熱情奔放的探戈藝術更是成為阿根廷標志性的文化符號。

中國和阿根廷兩國的文化交流早在20世紀50年代兩國建交之前便已開始，作為阿根廷國粹的探戈藝術，從進入中國人的視線以來，便成為中國社會對阿根廷國家文化的關注點與興趣點。國內對探戈的研究肇始于20世紀80年代，主 要散見于一些報紙和期刊當中，內容多以對探戈的介紹引入為主。進入21世紀，尤其是2010年以來，國內對探戈的研究逐步深化和系統化，研究內容主要有：對探戈起源與發展的梳理；對代表性探戈藝術家生平介紹及其作品的技術分析，尤以對“探戈音樂之父”皮亞佐拉的音樂特點、演奏技法、創作特征等為主；對探戈電影的梳理以及對電影中探戈的藝術詮釋，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是龍敏利（2016）的《阿根廷探戈電影的前世今生》，通過梳理探戈電影的發展歷程，指出探戈電影與探戈一樣，逐漸從一種地方性的藝術，發展成為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電影類型，成為阿根廷的特色文化；從民族文化產業視角對探戈進行的研究，如曹玥 （2018）從政策保障、業界支撐、產業擴張三個方面，系統梳理了阿根廷探戈振興的經驗。

由此可見，國內對阿根廷探戈的關注更多地集中于藝術學領域，多為對探戈藝術元素的技術分析，且多為對經典藝術家和經典作品的個案分析；而從文化學視角挖掘探戈所反映的阿根廷國家文化和民族特性的研究相對較少。探戈是一種集音樂、舞蹈、詩歌和演奏于一體的藝術形式，在阿根廷文化領域中是最重要的藝術成就。探戈藝術，是被人們普遍認同的阿根廷典型表征形象，其背后體現的是阿根廷的民族歷史特質和文化共同意識。本文從阿根廷探戈的起源、發展演變、探戈歌詞和舞蹈動作來探索其中所蘊含的阿根廷國家文化和民族特性，旨在通過對探戈藝術的深層文化挖掘，開闊我國對探戈藝術及對阿根廷國家文化的研究視角，對于加深對阿根廷的認知程度有著一定的現實意義。

一、探戈發展演變與阿根廷文化

（一）探戈起源映射了阿根廷的移民混合文化

探戈固然是屬于拉普拉塔河流域特有的藝術，但它依然是歐洲移民大量涌入后的產物。從其發源之初和本質上說，探戈本就是跨文化雜交的結果。關于探戈（Tango）一詞的起源，學界有不同的說法。阿根廷探戈研究院主席奧拉西奧·費雷爾認為，該詞來源于移民到阿根廷的黑人所跳的舞蹈“坎東貝”（Candombe）的伴奏鼓的鼓聲諧音“tan， tan”。另有學者認為來自非洲的奴隸把“tambor”一詞讀作“tango”。此外另有人支持歐洲起源說，例如 Farber 認為“tango”一詞來自于古卡斯蒂利亞語中“ta?er”或“tangir”這一動詞，意為彈奏樂器。從藝術形式來看，探戈是非洲、歐洲、拉丁美洲等多種文化催生的結果，它混合了非洲黑人的坎東貝（Candombe），古巴的哈巴涅拉（Ha- ba?era），潘帕斯草原的帕壓達（Payada）及其變種米隆加（Milonga），西班牙的霍塔（Jota）、凡丹戈（Fantango）和弗拉門戈（Flamenco）等多種歌舞形式。

阿根廷是一個典型的移民國家，除了占多數的西班牙、意大利后裔外，印第安人、猶太人、少部分的黑人以及多種混血人構成了阿根廷這一多民族的國家。從獨立之初開始，阿根廷就將吸引移民視為建國后的重要任務①。從1880年到1930年間，大約有400萬②的歐洲移民來到高速發展的阿根廷，其數量幾乎占到了當時阿根廷總人口的三分之一。甚至在1914年，外來移民的人口數量超過了本土阿根廷人。大量的移民帶來了多種語言和多種文化，形成了一個“文化大熔爐”，不同的生活方式、語言、社會習慣在布宜諾斯艾利斯這座城市融合后重新整合，建成了一個全新的并具有獨特語言風格和人文氣息的社會體系。探戈代表了以阿根廷為家的各民族的文化融合，本地人和外地人、富人和窮人、白人和黑人、男人和女人、有權勢之人和平民大眾，本應處于對立面的群體通過探戈建立了聯系。

根據卡西爾的情感符號說，藝術是一種生命形式的符號化表達，藝術通過審美價值反映情感的本質。探戈是拉普拉塔河流域的城市居民用來表達生活的大眾藝術，是來到阿根廷的“一無所有”的移民抒發困苦的載體。饑餓、思鄉且文化水平較低的移民視自己為命運的受害者，他們的失敗和痛苦通過多愁善感的探戈詩歌和音樂得到了戲劇性的表達。正如阿根廷探戈歌王卡洛斯·加德爾（Carlos Gardel），他是探戈音樂史上最富盛名的人物。加德爾出身貧寒，幼年時跟隨母親從法國移民到阿根廷，切身感受到了布宜諾斯艾利斯底層民眾的生活與疾苦。“音樂作為人們內心世界的隱喻，或者說作為人的內在情感的某種外化，它能夠把人的各種情感形態隱喻地表現出來”。加德爾的探戈音樂作品通常“具有戲劇化的情緒特征，或充滿著悲傷沉痛，或宣泄對社會的不滿，或贊頌炙熱的愛情，或表達悲觀宿命主義等。”

（二）探戈發展折射了阿根廷的社會歷史變遷

探戈作為一種文化符號，表達的是概念及意義而不是符號本身，而概念和意義的表達離不開一定的歷史、文化和社會背景。在阿根廷的文化領域中，探戈是最重要的藝術成就，它是唯一能依照阿根廷的真實性來發展的藝術，探戈的歷史發展恰好與阿根廷國家的演變相吻合。

探戈于1880年左右興起于南美洲拉普拉塔河兩岸的布宜諾斯艾利斯（阿根廷）和蒙得維的亞（烏拉圭），主要發端于移民聚居的郊區，此時的阿根廷即將迎來其發展的“美好時代”（época Bella）。阿根廷經濟在1880—1914年經歷了迅速的增長， GDP 的年均增長率為6.02%③ ， 是當時世界上經濟增長最快的國家之一，外來移民為其經濟發展提供了重要的勞動力供給。由于當時阿根廷男女人口比例嚴重失衡（外來移民以青年男性為主），為了迎合移民和精英階層年輕人的生理和心理需求，布宜諾斯艾利斯博卡區和巴勒莫區出現了很多的低檔娛樂場所，包括咖啡館、妓院、酒館等。囿于有限的年輕女性數量，最初的探戈是在兩名男性之間進行。除了色情元素外，暴力也是探戈在發源之初的一大屬性，在阿根廷文豪博爾赫斯眼中，“性”和“暴力”是早期探戈中“同一種沖動的不同方式或者表現”。故發源之初，主流社會對探戈嗤之以鼻，教會對其則是猛烈抨擊。然而探戈并未因此銷聲匿跡，反而在20世紀初流傳到歐洲和北美洲，尤其是在法國，被給與了貴族式的地位，探戈的文化圈層實現了向上流社會的轉移。

進入20世紀20年代，雖然阿根廷在此前階段經歷了經濟的飛速發展，但工人階級并未從中受益。在1929—1941年期間，工人家庭每月的生活費是127比索，只占當時要求最低生活費的20%（Rock， 1987）。隨著胡安·貝隆于20世紀40年代登上政治舞臺，阿根廷成為勞工保護方面的領先國家，甚至有些立法在當時已超前歐洲。貝隆總統在偏愛通俗文化的貝隆夫人的影響下，大力倡導探戈藝術。此外，得益于諸如電影、廣播、唱片等新興大眾媒體的普及和探戈藝術形式的變化，探戈擺脫了曾經的壞名聲，悄悄地走進了尋常百姓家，并在中產階級和上流社會中得到了廣泛的認可，迎來了其發展的黃金時代。

此后，探戈的發展再次歷經高潮與危機。1955年，胡安·貝隆被軍事政變趕下臺，此后到1983年最后一個軍政府下臺，期間阿根廷經歷了16次的政權更迭。軍政府視探戈歌詞為叛亂煽動者，探戈場所被看作密謀反政府活動的聚集點，加之新的音樂和演唱形式的出現，甚至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世界格局的變化也給探戈帶來了負面影響，探戈的發展進入黑暗時期。然而，正是在這一時期，阿斯托爾·皮亞佐拉（Astor Piazolla）開啟了“探戈革命”。皮亞佐拉創造性地把傳統的探戈音樂與歐洲古典音樂、美國黑人爵士音樂以及20世紀現代派音樂融合在一起，創立了“新探戈”音樂，將探戈的節奏型由單一的哈巴涅拉2/4拍豐富到4/4拍、4/8拍，甚至有以《自由探戈》為代表的332型。此外，皮亞佐拉將探戈音樂從探戈伴奏音樂轉變為可以獨立演奏的、能夠純粹進行聽覺欣賞的藝術音樂種類，將探戈音樂提升到了一個史無前例的高度。

1989年，梅內姆上臺時，阿根廷經濟持續衰退，年通脹率達到4923%，外債超過600億美元，資金大量外逃，國內投資劇減。梅內姆政府為扭轉局勢，大力推行經濟改革，有效地抑制了惡性通貨膨脹；果斷對國有企業私有化，提高企業活力；改善投資環境，吸引外資。隨著貨幣大福減值，阿根廷的國際旅游市場大開閘門，催生了蓬勃發展的酒店業和大量的探戈活動，同時阿根廷還陸續出臺了很多法律以保護和促進探戈的發展，探戈由此得到了復興。探戈俱樂部、博物館、學習班、劇院等遍布這個國家的各個地方，同時在世界各地也成了寵兒，并衍生出舞廳探戈、新探戈、芬蘭探戈、沙龍探戈等不同的分支。2009年阿根廷與烏拉圭聯合申報聯合國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并獲得成功，探戈迎來了其復興的輝煌時刻。在幾經沉浮之后，當代探戈反映了從絕望的時代中成長起來的情感，但也反映了阿根廷人民對國家克服障礙的能力的熱情信念。時至今日，探戈已成為阿根廷人民血管中流淌的血液，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市和其他城市隨處可見，舞者們在騰躍旋轉的舞步和抑揚頓挫的音樂中詮釋著對城市和國家的熱愛。

二、探戈藝術元素與阿根廷文化

（一）探戈歌詞倫法多象征著阿根廷身份

早期探戈只是伴著音樂的即興舞蹈形式，沒有歌詞，也沒有樂譜。帕斯夸爾·康圖爾西④是阿根廷探戈歌詞的開山鼻祖，他于1917年創作的《我悲傷的夜晚》（Minoche triste）被視為第一首帶有歌詞的探戈作品，標志著探戈進入了歌詞時代。

探戈歌詞的一大特點是含有大量的阿根廷俚語倫法多（lunfardo），構成了探戈歌詞中最具特色的載體。倫法多是19世紀下半葉在阿根廷下層階級興起的一種行話，大約有6000個單詞。 Foster（1998）認為倫法多最早是從克克里徹（cocoliche）⑤演變而來，便于來自不同地區、使用不同方言的人進行溝通交流。倫法多不是一門語言，它基本是由動詞、名詞和形容詞構成，沒有代詞、介詞、連接詞和副詞，使用的是西班牙語的語法和句法，不能獨立完成語言表達功能。倫法多詞匯中的一個顯著特點是 Vesre（倒裝）現象，指的是一種通過改變音節順序完成的構詞機制，例如 Cheno （Noche， 晚上）， Feca（café， 咖啡）， Arafue（afuera， 外面）， garpar（pagar，支付）等等。可以說，倫法多的產生是外來移民在跨文化社會環境中被動的語言適應行為的結果，但是這種社會方言早已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市蔓延到阿根廷全國，成為一種大眾表達習慣。盡管有人認為倫法多的使用破壞了阿根廷西班牙語的純正性與規范性，但卻早已被大眾廣泛認可，并且阿根廷人民引以為傲。

探戈可以被看成是倫法多的最佳代言人，倫法多是探戈歌詞的重要組成部分，與具有懷舊特征的音樂一起構成了探戈藝術的基本要素之一。探戈歌詞中大量使用的倫法多，反映了阿根廷人民的現實生活、內心情感、社會意識和思維想法。阿根廷人選擇使用倫法多是為了“有意識地、刻意地取代一個中性的常規術語”，把自己定位為語言和社會規范的反對者，同時也為表明對話雙方的信任、親密或愛意。 Conde（2010）指出阿根廷人使用倫法多是出于文體和表達的原因，因為他們想在語言上有所發揮，并想顯示與對話者的親密關系，雖然他們完全清楚標準西班牙語中的對應說法。在阿根廷西班牙語中，倫法多的使用尤其體現了一種“阿根廷性（Argentinidad）”，這一特有的語言表達習慣將“阿根廷人與其他擁有共同語言的拉美人區分開來，并加強了對文化的歸屬感”。使用倫法多，對于阿根廷人而言，是其阿根廷身份的象征，是阿根廷國家認同建構的一部分。

（二）探戈舞蹈彰顯了阿根廷的民族性格

舞蹈動作能夠傳達深刻的情感，探戈舞也是如此。在過去，探戈的真實性是通過傳統的表演方式來定義，但在今天的全球藝術領域，更多的是關于表達的真實性（Dutton， 2003）。這指的是一種藝術形式能夠在多大程度上傳達它所象征社會的文化和道德價值觀。阿根廷探戈被認為是真實的，因為其傳遞了真正的激情，能夠表達與探戈風格產生共鳴的文化敏感度。

一場探戈表演在舞者的靜止不動、吸收音樂和彼此建立 聯系中開始，然后進入一個共享關系的空間，舞者的大部分 交流是非語言的，是基于相互理解、微妙的提示和身體動 作，體現了阿根廷的高語境文化性質⑥。與一些按照固定模 式編排的機械舞蹈不同，探戈舞的設計是更加生物和有機 的，其作為舞蹈的概念是無限的。在限定的“爭奪范圍”內，成熟的舞者可以自由決定移動方向和身體動作。舞者用 腳和腿的旋轉來改變方向，每個舞者都可以執行與他或她的 舞伴不同的舞步，挑戰兩人保持擁抱的能力。在探戈中，舞 者不受時間的束縛，而是通過時間的推移來開展動作。舞者 的動作節奏隨著音樂節奏而變化，而在其他一些流行舞蹈 中，舞蹈動作要去適應音樂節奏。例如探戈舞中的 Corte（突 然停頓），不是由音樂節拍決定，而是由舞者來控制。令人眼 花繚亂和嘆為觀止的探戈舞蹈首先向觀眾展示的就是激情。 在更深的層次上，探戈體現的是權力，主導者的角色、被征 服者的角色以及二者之間的相互作用。從腰部以下，舞者 可以“侵入”對方的空間，接管本來由舞伴下一步占據的 位置，任何一名舞者都可以發揮領舞作用，權力在兩名舞 者之 間轉移。 Trompenaars 和 Hampden- Turner （1998）將阿根廷定義為一個特殊主義的國家，標志著普 通民眾對正式權威的不信任，而這是民眾對強大而腐敗的 精英集團將法律用作武器的自然反應。探戈的身體動作反映 了在依賴與反叛、在等級制度的接受與蔑視之間的動態平衡 中身體的緊張感。

擁抱是探戈中著名的舞蹈動作。探戈擁抱是一種銜接清晰的形式，姿勢直立且自豪，舞者的軀干之間有足夠的空間讓下半身自由活動。與下半身對空間的爭奪不同，上層空間是不可入侵的。兩名舞者的手和手臂要使用相反的張力，以便使舞者的上半身保持一致，使兩人作為一個整體運動。而這一點與探戈凝視（Visteo）是矛盾的，作為探戈讓人著迷又不安的特點，探戈舞者并沒有互相對視，而是看向自己的左側，并伴有猛然的甩頭，昭示著二者的彼此疏遠。觀眾會被這種看似矛盾的現象所吸引，即統一感超越了明顯的沖突和獨立。如 Kluckhohn-Strodtbeck（1961）價值取向理論所預測的那樣，權力等級和集體主義的融合將阿根廷定義為一種具有等級群體取向的文化。事實上，阿根廷人對人際關系的尊重高于法治，對于家庭和朋友的責任感超過了普遍的行為準則。

阿根廷人說，探戈是憂郁的靈魂在起舞。從美學的角度看，探戈把狂熱和內斂巧妙地結合在一起。探戈舞姿灑脫優雅、豪放挺拔，伴奏音樂節奏明快、澎湃激昂，是阿根廷人民浪漫又野性，熱情又傷感的民族性格的映射。

三、探戈藝術與阿根廷國家形象塑造

文化符號是文化內部凝聚力和內在思想情感的積聚，“是一個民族、國家或地區長時間積淀下來的文化資源的凝結式標識，是一個民族、國家或地區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的精華，反映了某個特定社會或社會群體特有的精神、物質、智力與情感等方面的一系列特質”。探戈從最初的底層民眾抒發情感的載體，發展為阿根廷的一種大眾藝術，時至今日更是成為一種世界性的藝術，是“人類情感符號形式的創造”。作為阿根廷的文化符號之一，探戈是阿根廷人民表達對主觀和客觀世界認識的媒介，有效地表達了集體性意識，蘊含著豐富的文化意義，凝聚著阿根廷人民的歷史記憶。從17世紀粗獷的邊疆形象，到20世紀成熟的憂郁，以及由此產生的大膽的前衛音樂，探戈將阿根廷人民吸引到一起，表達了共同的文化心態。作為具備認知和交際功能的文化符號，在其文化傳播半徑內，探戈使能夠對這種文化符號進行解碼和編碼的人逐漸形成了一種共同的文化氣質。

文化符號是國家形象的載體，對于國家形象塑造起著重要作用。探戈的文化符號屬性使其具備了認知與交際以及傳播性的特征，受益于探戈熱的政治策略，阿根廷文化受到廣泛關注，提升了阿根廷文化的知名度，塑造了阿根廷的國家形象。相比之下，中國擁有豐富燦爛、歷史悠久的藝術文化，在42項（截止目前）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名冊）的項目中，包含京劇、昆曲、朝鮮族農樂舞、新疆維吾爾木卡姆等多種中國傳統表演藝術，但由于語言、宗教、價值觀等方面的差異，在走向世界的過程中存在著符號障礙和傳播受限的問題，導致在國際范圍內未能得到廣泛傳播和高度認知。探戈藝術，不論是在與阿根廷有著相近文化的西班牙語國家，還是在諸如日本等異文化環境中對阿根廷國家文化的宣傳和對阿根廷國家形象的塑造，應成為我們推廣中國傳統文化、構建中國文化符號、提升中國國家形象的有利借鑒。

注釋：

①阿根廷于1810年結束了西班牙的殖民統治，建立了自治政府。建國之初，阿根廷人口只有50萬-60萬，為吸引移民，在土地、稅收、兵役、宗教信仰和司法自治等方面獨立政府制定了很多的優惠政策。

②在《劍橋拉丁美洲史》中給出了1871年至1914年來到阿根廷的移民數據，為3，194，875人。見萊斯利·貝瑟爾主編，胡毓鼎等譯《劍橋拉丁美洲史》（第5卷），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2年，第374頁。

③此數據為安格斯·麥迪森根據購買力平價的方法計算的結果，參見安格斯·麥迪森著：《世界經濟千年史》，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191頁。

④帕斯夸爾·康圖爾西（Pascual Contursi，1888年11月18日-1932年5月19日），阿根廷著名的探戈劇作家、音樂家和作詞家，創作了近40首探戈歌詞，大部分由卡洛斯·加德爾演唱。

⑤Cocoliche：是意大利語和西班牙語的混合體，為1870年至1970年期間移民到阿根廷和烏拉圭的意大利人所使用，省去了學習西班牙語的麻煩。

⑥高語境文化：由美國文化人類學家霍爾（Hall）提出，在高語境文化中，絕大部分信息存儲在物質語境中，很少內化在個人身上，社會成員習慣用含蓄、間接、隱晦的方式表達感情和傳遞信息。參見：劉育東，周迎.全球化背景下中美高低語境文化的對比研究［J］.河北學刊，2011，31（03）：234-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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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系山東省藝術科學重點課題（L2021Q07080088）青年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