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救濟：為弱者權益“兜底”保護

張兆利

離婚救濟制度，是指法律為離婚過程中權利受到損害一方提供的權利救濟方式，包括經濟補償、經濟幫助和離婚損害賠償?！吨腥A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下簡稱《民法典》）在總結繼承既往法律及司法解釋相關規定的基礎上，對離婚救濟制度作出了新的修改和完善，以此保障家務勞動貢獻者、生活困難者、權益受損者不因離婚而陷入困境，實現對弱勢群體的特殊保護。

家務勞動補償請求權

【案例】李女士與江先生于2012年登記結婚，婚后育有一兒一女。在10余年的婚姻存續期間，李女士全職照顧家庭，江先生雖在外打工但從未提供金錢補貼家用，李女士日常支出主要靠娘家接濟。隨著孩子漸漸長大，家庭開支也大幅增加，夫妻關系日益緊張。李女士遂訴至法院請求離婚，并要求江先生給予其家務補償18萬元。法院審理認為，李女士婚后專職撫養子女、照料老人，承擔了較多的家庭義務，且無收入來源，故其要求江先生給予經濟補償金的訴訟請求，法院予以支持。關于經濟補償金的數額，法院綜合考慮當地農村居民人均年可支配收入，并結合生活、教育、醫療水平等狀況酌情予以認定。最終，在法官主持下，原被告雙方達成一致調解協議：雙方自愿離婚，江先生向李女士支付經濟補償金12萬元。

【說法】家務勞動是指為滿足家庭成員日常生活需要所從事的不直接產生經濟效益的勞動。《民法典》第一千零八十八條規定：“夫妻一方因撫育子女、照料老年人、協助另一方工作等負擔較多義務的，離婚時有權向另一方請求補償，另一方應當給予補償。具體辦法由雙方協議；協議不成的，由人民法院判決。”該條規定刪除了原《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中關于離婚經濟補償對夫妻財產制類型的要求，無論是共同財產制還是分別財產制，如果一方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負擔了較多的家庭義務，離婚時均有權向另一方主張經濟補償，另一方應當給予補償。

理解家務勞動補償制度需要把握幾點注意事項。一是制度設立的目的?，F階段，女性仍然是家務勞動的主要付出者，她們往往為家庭付出更多，尤其是全職家庭婦女，離婚后再就業的能力往往受到影響。家務勞動補償制度就是為了保護在婚姻中付出更多但更弱勢的一方，倡導男女共同承擔家務勞動。二是適用情形。離婚經濟補償是一種基于對家務勞動價值尊重和認可的權利救濟方式。因此，適用情形包括但不限于撫育子女、照料老年人、協助另一方工作三種情形。為家庭利益付出的家務勞動諸如打掃衛生、收拾家務、采購物品、務農勞動等處理家庭日常勞務均應包括在經濟補償適用情形中。三是補償辦法。實踐中一般通過貨幣等方式予以補償。先由雙方協議，協議不成時由法院判決。法院在確定離婚經濟補償數額時，主要基于對家庭義務承擔較多一方的權利給予救濟和平衡出發，從付出較多義務一方在家務勞動上投入的時間和精力、婚姻關系存續時間的長短、請求權人因此受到的損失情況、另一方從中受益的情況和經濟能力、當地一般生活水平等因素進行綜合考慮。

經濟幫助請求權

【案例】10年前，女工馮某與事業單位工作人員曹某登記結婚，婚后先后生育兩個孩子。近年來，隨著女方身體多病以及日常生活開支的不斷增大，夫妻雙方經常為經濟開支等問題發生爭吵。曹某先后兩次以夫妻感情確已破裂為由向法院提起離婚訴訟。經法院主持調解，雙方達成離婚協議，曹某自愿一次性給付馮某經濟幫助8萬元。

【說法】離婚經濟幫助，是指離婚時有負擔能力的一方對經濟困難的另一方提供的經濟幫助。《民法典》第一千零九十條規定：“離婚時，如一方生活困難，有負擔能力的另一方應當給予適當幫助。具體辦法由雙方協議；協議不成的，由人民法院判決?！蓖ㄟ^本條可以看出，離婚經濟幫助制度在于保障離婚時生活困難一方的基本生存權益。因此，其在適用時具有嚴格限制。一是離婚經濟幫助只限于離婚時。如果一方離婚后出現了經濟困難的情形，比如患病無力醫治的，就不屬于離婚經濟幫助的范圍。二是離婚時一方生活確有困難。生活困難一般指夫妻一方依靠自身能力、個人財產和離婚時分得的財產無法維持當地基本生活水平。三是提供經濟幫助的一方必須有負擔能力，即幫助者在滿足合理生活需要后，還有能力以個人財產對生活困難者給予幫助。如果沒有幫助能力的，法律也不強制履行該項義務。應當注意的是，不能把經濟幫助與夫妻共同財產的分割相混淆。不能用經濟幫助的辦法代替共同財產的分割，以免損害接受幫助一方對共同財產所享有的合法權益。本案中，馮某缺乏經濟來源，加之體弱多病，屬于生活困難的情形；曹某有固定工作和收入，有給付被告經濟幫助的能力，故達成的調解協議符合法律規定。

離婚損害賠償請求權

【案例】面對丈夫屢屢出軌的傷害，小敏一紙訴狀將段某告上法院。她不僅要求婚生兒子歸自己撫養、分割房產等財產，還要求段某賠償精神損失費10萬元。法庭上，小敏提交了段某書寫的多份悔過書、與第三者的微信記錄等證據。段某對自己有外遇的實事予以認可，同意離婚。經審理，法院判決準予兩人離婚，段某賠償小敏精神損害撫慰金5萬元。

【說法】離婚損害賠償制度，是指夫妻一方存在重大過錯而導致婚姻關系破裂的，過錯方應當對無過錯方的損失給予賠償的制度，是侵權責任在婚姻家庭領域的延伸?！睹穹ǖ洹返谝磺Я憔攀粭l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導致離婚的，無過錯方有權請求損害賠償：（一）重婚；（二）與他人同居；（三）實施家庭暴力；（四）虐待、遺棄家庭成員；（五）有其他重大過錯?！逼渲?，其第五項為《民法典》新增兜底條款，該項規定擴大了離婚過錯的認定范圍。比如，一方長期出軌、性罪錯、賭博揮霍夫妻共同財產等，都可以認為是“其他重大過錯”行為，無過錯方可以通過確認對方侵害配偶權的方式來獲得法律救濟，過錯方應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其損害賠償包括物質損害賠償和精神損害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