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可望

出固始縣城，車行20公里，過了小鎮(zhèn)分水，到了泉河鎮(zhèn)，便有種清新的氣息撲面襲來。朝東望，會遇見一座突兀的大山遠(yuǎn)遠(yuǎn)迎上來。旁邊滔滔不絕的泉河水在默默地向東流去，滋潤著萬畝良田，又悄悄把蹉跎的歲月帶向悠遠(yuǎn)。

安山，就這樣走進我們的視線。我們一行人把車輛停在山腳下，徒步上山。

山路不算陡峭，平緩而上。有脊線舒緩，綿延幾十里。想不到這里的山，有獨特的美！伸出手，輕輕敲起一坨石頭。注視它，想聽一段傳奇、一個故事。石頭，是自然界恩賜于人類的天然瑰寶。古人說：“山無石不威，路無石不堅，水無石不清，園無石不秀，廟無石不靈，齋無石不幽，居無石不雅?！贝禾斓陌采剑钐幨瞧G色，郁郁蔥蔥。天輪日轉(zhuǎn)，歲月滄海，昔日“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的安山，終于在沉睡千萬年后，被今人的激情和夢想喚醒。曾經(jīng)的一座荒山，當(dāng)下已是氣象萬千，成為森林公園，旅游勝地，吸引越來越多世人的目光。正是因為有了安山的氣候屏障和泉河水源滋養(yǎng)，才有了固始的風(fēng)調(diào)雨順，也才有了唐初魏敬夫人的絕代風(fēng)華，后來更有了大山奶奶廟（又稱云霄廟）的傳奇，千百年來香火不斷，故有“三省十縣祈拜圣地”之稱。

史載：魏敬，字玉玨，號云霄，世稱魏媽，河南光州固始人，隋朝中書令魏潛之女。夫陳犢，字克耕，祖籍山西河?xùn)|，隋朝將領(lǐng)陳果仁之子，駐守河南光州，隋朝末年說服陳果仁以五萬精兵降唐，唐高祖李淵平定天下，功拜玉鈐衛(wèi)翊府中郎將，封開國元勛濟美嘉慶侯，原配卒，再娶魏敬為妻，遂落籍河南光州固始，陳政為陳犢與魏敬之子，排行第三。魏敬生于隋開皇十九年（599年）正月十一日，卒于武則天天授二年（691年）五月五日，享壽九十有三。

安山承載著悠遠(yuǎn)的歷史，就如仁者厚重不遷，君子懷才不言，想想也是非同尋常。天地溫馨，芳香四溢，大山奶奶魏敬夫人是唐代“開漳圣王”陳元光的祖母，更是安山之魂。

安山，似乎是一個被先人遺忘千年的夢，又被今人小心翼翼地拾起。

在這里，人們對安山那是一個崇拜呢！迎春花剛開就到山上來植樹，秋雨剛過就到山上去收獲，尤其是每年農(nóng)歷十月十五廟會，四方香客一大早就上山燒香祈福，笙簫細(xì)細(xì)，香煙裊裊。朋友說，這就是圖個吉祥呢。安山已成為開漳開閩后裔們抒發(fā)愛國愛鄉(xiāng)之情的靈山圣地，更成為揚名固始的窗口和平臺。

進入山中，便見林木蔥郁，清涼幽靜，風(fēng)中，淡淡的香火味，仿佛一劑清涼藥，讓凡塵里驛動不安、疲倦不堪的心，寧靜通透起來。轉(zhuǎn)過幾個山埡口，又是另一重天地。滿山既見石頭又見樹木。行走間，眼前一片開闊，是山中的觀音寺，寺前是林木葳蕤的一個池塘。外有溪水，內(nèi)有泉水。無論氣候怎么干旱，池塘總是有水源源不斷地流出。一泓池水中立著一尊觀音菩薩蓮花雕像，只見她手執(zhí)插有柳枝的凈瓶，端莊穩(wěn)重，慈眉善目，眼含深情，似在俯視蕓蕓眾生。

因為裊裊不絕的香煙，而綻成佛國一朵裊娜的蓮花。

在這里，菩薩的微笑仿佛濃郁了安山，也濃郁了山中的一切。路邊有幾塊石頭，極像一個個石凳子，就擺放在山道草叢邊，讓走累的人坐下來小憩。身體本來就肥胖的我，近段不注意鍛煉又發(fā)福了，上山，體力有些吃不消了，走路東倒西歪，上衣很快就濕透了。幸而身邊的朋友一再鼓勵，方才堅持著沒有放棄，不過落在后面已經(jīng)很長一段距離，旁邊有位朋友善解人意地呼喊前面的幾位朋友停下來歇息一會兒。在空寂的山間趨步緩行，有桃李橘柚，也有參天古木。偶爾停步，但覺山色景致原來是這樣熟悉，山中不時出現(xiàn)的鳥雀是那么輕盈，在林間一飛而過，被一種詩意所鼓舞，頓有“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之感。

站在半山腰俯瞰，只見山野的空曠遼闊之美隨著高度與角度的轉(zhuǎn)換呈現(xiàn)不同的風(fēng)景。獵獵山風(fēng)之中，人們是愜意的。

有一塊突兀的石頭出現(xiàn)在眼前，這是一處景點，傳說是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幼年放牧休息時的牧羊石，驚喜地迎了上去。確實累壞了，氣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上面。由此，很多小小的景致便被忽略了，想來，是得不償失的。當(dāng)下，“唐人故里，閩臺祖地”成為史學(xué)界公認(rèn)的固始符號，民間也持續(xù)掀起固始尋根熱。近年安山景區(qū)建有八十七姓氏懇親園林，用于后人緬懷、朝覲、祭祀先賢。那景致，豐盈了每一個日子。天下山水，豐沛、飽滿，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都是傳奇。

登上安山主峰浮光峰，看日出，觀云海，賞山花，聽松濤。瞻仰開漳先賢，品味歷史文化，可以讓你遠(yuǎn)離喧囂，體味幽靜，回歸自然、追尋夢般意境。看鳥兒鵲兒從身邊飛過，然后，對藍(lán)天作一次靈魂的深呼吸，盼望從精神的高處帶回一些白云，擦拭瑣碎而陳舊的生活，擦拭缺少光澤的內(nèi)心。慢慢咀嚼那些漸行漸遠(yuǎn)的往日時光，以及失落的心情。

沿著一條隱隱約約的山徑快步而行，山路盤延而上，山巒危聳，欲在中午時分登上山巔，一覽云海浮動之美。為了緩解大家上山的苦悶，一位喜歡說笑話的朋友講起了一些生活趣事，讓大伙暫時忘記了疲憊。談笑風(fēng)生來到浮光峰，偌大的安山便盡收眼底。只見山下，房連房，樹擠樹，綠擁綠，輕風(fēng)一吹，似有一股仙氣在來回蕩漾，還真有“人在天上”之感。

一不留神就一腳踏豫皖兩省了。從河南到安徽，空間距離很遠(yuǎn)，但在安山，可以跨越遙遠(yuǎn)的空間，帶來感動人心的力量。多么令人高興的事兒。置于山巔，與大山親密接觸。只有親身實踐，攀登到山頂，才會看到云海茫茫，屬于你的最美的風(fēng)景。大家歡呼雀躍，有的人擺好姿勢，或蹲，或立，風(fēng)格各異……又一幅景致展現(xiàn)在眼前——有一位身穿深色西式裙裝的女子，步履輕盈走在前，她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似乎欲將此美景抱在懷里。微風(fēng)輕拂，只見她的衣衫飄袂，如輕云出岫，霞蔚初透……有個小伙子拿出了手機，變換著動作，殷勤地給她拍照。她燦爛的笑容感染著大家，讓人感知到一份嫵媚和柔情，一份熱情和濃烈。人與人之間，最溫暖不過如此。大家紛紛效仿，頓時拍照聲閃爍不停。仿佛廣闊的山林交響，有似激昂的旋律，把生命搏擊的激情推向高峰……

站在浮光峰上，心在飄，情在燒。舉目眺望，朵朵白云直撲眼簾。有時，不情愿總是站在低處，看時光匆匆。世俗的誘惑比潔身自好的堅守更加溫暖、更加生動。印宗法師講經(jīng)的時候，時有風(fēng)吹幡動，一僧人說是風(fēng)動，另一僧人說是幡動。六祖慧能說，不是風(fēng)動，也不是幡動，是你的心在動。這說明什么？只要愿意保持內(nèi)心安靜，拒絕名利誘惑，清除各種雜念，就能做到心不動。當(dāng)你把內(nèi)心的許多糾結(jié)都打通了，最困難的事又變成了最簡單的事，這就是：心不動，風(fēng)就不動。

起風(fēng)了，樹枝上的葉子簌簌地抖動，淡淡的花香和著泥土的氣息隨風(fēng)而至，這溫暖的景致、靜謐的地方，還有緩行的時光，盛滿安山的記憶。此時此刻，不知匆匆行走的你是否有此感同身受？

重巒疊嶂間，霧靄紛紜處，裊裊煙霧中，縷縷花香里，蒸騰著如詩如畫的豫南山水，氤氳著如癡如醉的安山。思緒正飛時，大山奶奶（云霄）廟已至眼前。來到這里，已是春雨綿綿。輕撫了一下落在臉上的雨滴，感覺暖暖的，甚至還有點甜甜的味道……

大山奶奶（云霄）廟撼人心魂，充滿著濃烈的俗世生活的氣息，融入了現(xiàn)實觀照。“云霄圣殿”四個充滿生機的大字，久久凝望。來廟里的人不是很多，但也不斷有人進進出出，看到的全是滿臉的虔誠。大山奶奶（云霄）廟巍峨壯觀，香煙裊裊，無疑是整個安山的核心與靈魂所在。

三炷香。三縷細(xì)細(xì)的青煙就裊裊升騰起來，好像到神仙那里傳話去了。

大家默然靜立，氣氛顯得肅穆。我更是屏聲靜氣，生怕驚擾了大山奶奶……

明眸皓齒，滌蕩著世俗的塵垢，彰顯生命的偉大。

河洛無處不思親，安山有幸奉神靈。在安山，不妨穿越歲月的迷霧，回到歷史的原點，重新品讀安山的芬芳。只是由于歷史久遠(yuǎn)，關(guān)于安山的許多往事以碎片化、隱性化的方式融入后人的記憶和血脈。比如，固始八景之一有安山的“大山雨信”，以其“常有浮光繚繞、飄光逸霞”由此可知風(fēng)雨而著稱。這樣久了，它便變得越來越厚重，越來越斑斕，因為其間蘊結(jié)了太多人的情感。面對同一座山，而每一個人卻有截然不同的感受。既有“橫看成嶺側(cè)成峰”的豪邁，也有“一切景語皆情語”的感悟。剎那間，安山光彩熠熠。

承載著遠(yuǎn)古的智慧、遠(yuǎn)古的浪漫，與今天的人們偶一相遇，卻仍徜徉在遙遠(yuǎn)的歲月深處。何時何地，有幸得以與之重逢？

安山因泉河水的滋潤，流出無限的韻致，有生生不息的力量。靈感和思緒，帶著泥土的芬芳，鐫刻在生命里，永不褪色，每一個片段就是一朵花瓣，難以忘記。無意間，看到山旮旯里有一簇不知名的小花，在微風(fēng)輕拂下正在雨中跳舞，仿佛調(diào)皮地笑著。頃刻，心醉了。因為生活精彩靈動之處，常在于平常點滴之間，如果胸懷慧心、獨具慧眼，便能像詩人、畫家一樣，于平常之中發(fā)現(xiàn)如詩似畫的風(fēng)景。眼前的景色感染著，心里蕩漾著甜甜的滋味。我想，山水之美，不過如此吧。

偶爾有鳥悠然掠過。轉(zhuǎn)眼之間來到一個古樸的村莊。群山簇?fù)?，村莊就坐落在安山腳下。在小村里，我不只是一名匆匆過客。多年前，這里曾留下我收稅的印記。歡快流淌的小河，城邊的小山，都是生活里最自然也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承載著朝夕相處的歲月。更加難忘的，當(dāng)年在村口做小本生意的胡老伯，身體依然健朗。從他家里飄出的臘肉香，曾經(jīng)讓我無數(shù)次品嘗……

在新時代的陽光照耀下，小村早歸于平靜與和諧、安寧?？邕M胡老伯家的庭院，我們在一棵古樹下攀談起來，然后與老人家對酌一壺家鄉(xiāng)米酒，喜樂融融，開始與小村和安山的敘事。

山山水水如此，人情人事亦如是。

村外青山環(huán)抱，擁嵐疊翠。慢生活的節(jié)奏，是小村的主旋律。

緩步在雨霧彌漫的山間小道，便似進入一個綠的世界?？諝馇逍?，深呼吸一下，唇齒間竟似有一縷淡淡的甜香。前后有隱隱約約的人影，瞬間又不見了蹤跡，只聞人語響了。身邊是無限的詩情畫意，心境也開闊起來。“樹影讀石靜，花搖香有聲?！奔舨粩嗟碾x愁，安山依然愿意敞開胸懷，迎人們來，送人們?nèi)?，與人們的記憶溫柔相對。

仰望云霄廟，仿佛就在眼前，清楚地看到了魏敬夫人盈盈的笑臉。

陌上桃花漸旺，幽谷蘭香正濃。山間、路旁，亭前、屋后，蘭葉吐翠，修竹披墨，春山可望，未來可期。綿綿春雨不知滋潤了安山多少生靈。安山似乎對這一切毫不畏懼，反而喜歡萬物接受它的洗禮，山中的花草樹木仰著頭張開嘴，此刻正淋漓盡致地享受著它的恩賜。山道旁一棵歪脖子柏樹垂下枝椏，雨敲打著枝葉顫抖著笑個不停。

山風(fēng)微微拂過，滿山的樹葉也在風(fēng)中輕輕應(yīng)和，那風(fēng)搖曳著山里的綠葉，也搖曳著安山正在蓬勃興起的旅游產(chǎn)業(yè)。這是安山人鄉(xiāng)村振興的和聲，和聲里盡是鄉(xiāng)親們幸福的笑靨。

作者簡介：

李永海，河南固始人，退役軍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散文學(xué)會會員，河南省固始縣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出版《真情有約》《輕描淡寫》《借我一雙慧眼》《落花共撐一把傘》《眷戀》《遇見你溫暖我》等作品集多部?，F(xiàn)供職于國家稅務(wù)總局固始縣稅務(wù)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