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前（外二首）

李春蘭

好多年前? 我摒棄了詩的語言

去醫治小樹苗? 那些小樹

都從一個風口進入? 頭上都頂著

閃閃的星? 卻喊著疼痛

一年又一年? 我埋著頭做著

同一件事? 偶爾發現自己

已是稀白的頭

小樹苗都茁壯成長了? 在風下一片蔥蘢

而我卻疾病困擾? 而且韶華漸去

書柜上擺設著夢

夜色翻閱著一列列的小鳥

啁啾? 我的病原來全在

明一句暗一句的詩情里

我把它們拿到太陽下曬

卻怎么也找不回那些歡欣的人流? 那時候

我的心無比寬松? 可以裝得下許多錦繡

白云已經老去

小鳥都回了巢

躺在窩里舔著丟落的羽毛

凍瘡與積雪都在我的口袋里

我想在春來之前? 沉淀成一條河水

流回故鄉? 故鄉的河床

還能載得下我帶回的白云嗎

白云已經老去? 只剩下孤獨的夜晚

用柴火寫一首詩

然后掛在螢火蟲上? 像童年

一閃一閃的? 仿佛星星的眼淚

我擦了又擦

風太高? 我夠不著黑夜的眼睛

故鄉在黑夜的眼睛里? 結疤

然后堆起柴火? 溫暖遠行的夜色

我不能跨過夜色

我是個不孝的女兒

我不能跨過黑夜去尋找母親

趴在她的膝下再聽她的絮叨

我也不能去為父親祭墳

他的墳上不僅有夏日插下的幡

更有路過的冬日堆下的冰雪

我懼怕奔向他們的

那些星光? 把我揪出來撕成粉末

老母親住在別人的夢里

看不見老房子已經昏聵

父親住在兒女們做的紙房

讓野兔為帶傷的風引路

我只能在沒有人出沒的午后

遠遠地跪拜他的墳頭

他的墳上凍結著眼淚? 我不敢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