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貓狗說

鄭亞演

小時候，家鄉沒有電，為了打發悶熱天氣，每天晚飯后，奶奶便在樹頭鋪上一張草席，手拿蒲扇，一邊撲撲撲地拍打蚊子，一邊搖擺著蒲扇扇涼。我和姐姐就緊緊地依偎在奶奶的身旁。慈祥的奶奶望著滿天星星，用手摸摸我的頭，又捏捏姐姐的耳朵，就慢慢地講起貓與狗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豪紳，家里有良田百頃，每到秋種時節，就得雇請數十位村民為其犁田及掘地備耕，但犁翻過的水田上，總會留下許多露在外面的稻茬兒。村民聽從豪紳安排，起早貪黑，沒過幾天便把大面積的稻田整平，只丟下另一塊小三角田。豪紳為了完成農田備耕，又想節省錢財和人力，便想起家里養的那條狗和貓。平時它倆總為一日三餐殘羹剩菜你爭我斗的。為此，豪紳常感到煩惱，那天，他心一橫便想出個鬼點子。豪紳拿來一堆魚肉、骨頭，用一個竹篾編成疏孔的雞罩罩住。嘴饞的貓和狗，眼巴巴地望著罩里的食物，在一旁叫著。豪紳背起手站在一邊，先是瞪貓和狗一眼，然后對它們氣呼呼地說：“今天我給你倆安排一個任務，立即到那塊三角田踩稻茬兒，看誰勤奮誰懶惰，就以此為依據，最終判定日后是否吃肉，你倆就聽候著獎勤罰懶決定吧。”

貓和狗接受任務后，便蹦蹦跳跳地往那丘三角田里走去。豪紳目送它們遠去，然后轉身回到家里等候。貓開始挺勤快地踩踏稻茬兒，但由于體重較輕，踏下的稻頭不一會兒就又冒了出來，而狗卻踩得嚴嚴實實的。狗勤勤懇懇，頂著烈日，被曬得滿頭大汗，且把舌頭伸得長長的；貓先是笑狗蠢笨，自己偷著樂，然后趁狗不注意時，悄悄地遛到不遠處的一棵樹杈上睡大覺。老實巴交的狗，把稻茬兒踏完，望望日頭西斜，又看看身邊，發現不見貓的蹤影，就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一口大池塘，把滿身泥巴洗得干干凈凈的，然后心安理得地往家里走。

狡猾的貓爬到樹上一邊裝作睡大覺，一邊監視狗的行蹤。它睜開眼，發現狗從樹下走過，心里猜測：也許笨狗是要回去請功了，便急忙從樹上跳下，跑到附近的水田里打滾兒，讓全身沾滿了泥巴，并信心滿滿地跟在狗的后頭，待狗剛進門，它就一沖而上，趴在地下喘著粗氣；而那條洗得毛光水亮的狗，卻心安理得蹲坐在地上。它們先是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然后又各自叫個不停，儼然是在互相指責。豪紳背起手，昂起頭，儼然審判官，自言自語著：“現在該是我決定你們日后生活富貴貧賤的時候了。”狗立即站了起來，擺擺尾巴；貓則用前爪撓了撓身上的污泥。豪紳冷笑一聲，說道：“你倆，一個是滿身泥污，一個是塵土不沾。”他低頭沉默一會兒，然后抬起頭來：“看來，老貓，還是你勞苦功高呀，以后你就吃飯、吃肉；懶狗，你就只配吃屎和骨頭，并晝夜給我看守大門吧。”狗聽完決定，便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往外走；老貓則樂得歡蹦亂跳起來，那副神態就像中了狀元般。

奶奶說到這兒停了下來，抬起頭，用手揉揉眼睛，并嘆了口氣：“唉！豪紳有失公允呀，可憐的狗就這樣被虧待了。”自此，鄰里就流傳著有關狗吃屎，貓吃肉的故事……

但隨著時代的變遷，人們仿佛潛意識里都為狗打抱不平，并慢慢地顛覆過去歷史的認知，貓狗的生活貴賤界限也逐漸變得模糊了。當下的狗反而被人們當作寵物，有的脖子上被系上紅紗巾、風鈴，有的被主人摟在懷里，可愛得像個“小寶寶”，每餐不但吃上美味可口的魚肉，還享受著主人為其梳妝、洗浴的特殊待遇。而偷奸耍滑的貓現在就有點兒失寵了，它比先前還要懶散，整天無所事事，到處閑逛，甚至連老鼠也不大愿意去捉了。

這個傳說，不一定真實可信，但它多少使我們明白這樣一個道理：凡事都不要輕信表面現象，更不可被假象所迷惑。要破解這種障眼法，只有深入了解，查實情，問實況，才能避免作出貓與狗這樣有失公正的判斷。

當我們聽完這個故事，是不是從中也得到一點兒有益的啟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