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兩個效益”是編輯出版學中的重大命題。一方面,“兩個效益”由編輯主體勞動創造并賦予其價值和意義;另一方面,它又深刻影響著出版實踐。學業界在關于“兩個效益”如何與中國編輯主體實踐結合的思考中,產生了不同的觀點。總體而言,“兩個效益”作為社會文化活動的評價標準,由編輯勞動參與創造,受編輯主體約束,也驅動著編輯實踐良性發展。編輯主體必須嚴守政治底線,以服務人民為根本,遵循編輯活動規律,強化主體意識,彰顯主體價值。
關鍵詞: 社會效益;經濟效益;編輯實踐;編輯主體
課題: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多元變革語境下編輯活動的新貌與現代編輯學理論建設研究”(編號:22BXW095);湖南省教育廳青年項目“中共黨報編輯在工人運動中的宣傳策略考察(1927—1937)”
(編號:22B0727)DOI:10.3969/j.issn.2095-0330.2024.05.008
編輯勞動的物質屬性和精神屬性造就了其不同于一般勞動的特性,同時合理地解釋了“兩個效益”有機共生的“兩重性”。“兩個效益”由編輯勞動創造,同時又深刻影響著編輯主體的思想和行動。這種關系書寫了編輯出版歷史,成為共時狀態下解釋和回應編輯實踐問題的重要索引。
出版業轉型后,經濟效益在出版單位中的導向作用越來越明顯,處理好“兩個效益”之間的關系,實現“兩個效益”的統一,成為當前推動出版事業全面繁榮、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的重要任務。可以說,正確認識“兩個效益”的作用和影響,從學理上厘清編輯出版活動與“兩個效益”之間的相互關系,在編輯出版實踐中對“兩個效益”進行考察和辨析,由此來反塑出版活動的復雜形態,既是我們深入認識編輯活動規律、構建編輯出版學科知識體系的前提,也是做好編輯工作的基本要求。
一、“兩個效益”:爭論與共識
人類出版活動歷史悠久,人們對出版學的研究也一直沒有停止過。“兩個效益”是互為條件且相互作用的重要范疇。一方面,“兩個效益”由編輯主體勞動創造并賦予其價值和意義;另一方面,它又影響著出版實踐,推動文化發展。這種雙向關系是出版活動得以形成的邏輯基點,同時也賦予出版活動以終極意義,即出版活動應“把社會效益放在首位,努力實現兩個效益相統一”。因此,想要豐富和發展編輯出版學理論,推動編輯實踐,就無法繞過“兩個效益”這個重要議題。
衡量編輯生產的社會效益如何,要看它是否能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求。如果一部作品不為大眾接受,那么我們不能說它取得了很好的社會效益。實際上,我們這里所說的社會效益就已經涵蓋了經濟效益,兩者之間是相互促進的辯證關系。“社會效益是經濟效益的充分條件,經濟效益是社會效益的必要條件。”因此,可以說,出版物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是互補的。社會效益上去了,經濟效益也不會差。在不同的社會環境中,不同的人對出版活動的“兩個效益”的理解和看法是不一樣的。
國內學業界在“兩個效益”上存在廣義和狹義兩種認知向度。廣義的“兩個效益”是指書籍銷售帶來的商業利益和社會效果。狹義的“兩個效益”主要表現在效益成因的 “廣泛性” 和效益覆蓋的 “廣泛性”上,一般指勞動主體通過具體勞動和抽象勞動在各種經濟活動及社會生產中取得的“經濟性效果和利益”。這在很大程度上闡釋了宏觀狀態下“兩個效益”與社會的常規邏輯,是表征“兩個效益”有別于其他效益的理論存在。
整體而言,學者們對“兩個效益”有多種理解,但他們始終沒能回應一個問題,即“兩個效益”作為重要理論范疇,是如何在出版與世界的交互中產生,并互動于編輯出版活動的。不從學理上探討“兩個效益”的理論基礎,僅僅就效益而談“效益”,就無法透視編輯出版活動的一般規律,也無法觀照當下與未來。順著這一思路,本文對“兩個效益”進行學理探討,以求教方家。
學界關于“兩個效益”的討論既有交鋒也有共識。總的來看,分歧主要集中在“社會效益首位原則”“兩個效益能不能相提并論”“兩個效益的矛盾是不是偽命題”等幾個方面,有的學者試圖避開出版主體與客體,只從生產力、生產關系、生產方式的傳統社會經濟學的角度來重新解釋“兩個效益”。雖然學人在出版物效益評價問題上各執己見,但值得肯定的是,他們的觀點都是在對出版活動思考的過程中形成的,他們在出版理論研究中進行了積極探索和嘗試。這種學術上的“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為出版理論的深化和拓展奠定了良好基礎。
二、“兩個效益”與編輯實踐的辯證關系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兩個效益”是通過出版經營活動來實現的。出版活動具有社會文化屬性。“兩個效益”作為社會文化活動的最終評價體系,既受編輯主體約束,也驅動著編輯實踐良性發展,在編輯主體實踐過程中扮演著重要角色。
(一)出版活動產生“兩個效益”
羅伯特·達恩頓(Robert Darnton)在其著作中提出了一個理想的概念,他認為“出版”就是印刷和交易書籍的社會過程,并希望通過“出版”開啟從古至今“人類傳播”的時代序列。在他看來,印刷術的產生造就了“谷登堡星漢璀璨”。書籍供應商的出現,使“出版”從“公開表演”“公共朗讀”中獨立出來。作為出版活動中的重要決策者,編輯們深諳書籍的生產與社會、政治、經濟、文化有著不可忽視的密切關聯,他們意識到印書所產生的正向社會影響,似乎與其獲得的利潤存在著天然的契合性。這種無形的“利益”使出版的意義從有形的利益中解放出來,“出版”也逐漸跳出專注書籍生產與流轉的歷史框架。書籍已經不再是一種流通的“物品”,而是讀者與世界之間的媒介。
為了適應讀者需求的變化,出版的商業屬性逐漸由強大的公眾力量所主導,這使得出版人開始重新審視思考出版的公共傳播性。他們把文本質量視作自身生命,把讀者的口碑作為安身立命的根本。嚴復在致張元濟的信中,將譯著出版比作“安心立命不朽之業”。在他看來,出版所承載的弘揚優秀文化的社會責任很大。八七會議之后,中國共產黨走上了獨立宣傳的道路,報紙成為黨聯系群眾的橋梁,黨報人開始重新思考編輯出版的理論范疇和傳播新模式。在馬克思主義的指導下,“兩個效益”成為出版活動的重要評價指標。
(二)“兩個效益”由編輯參與創造
在編輯主體與編輯客體的矛盾運動中,編輯主體始終處于矛盾的主要方面。在出版過程中,編輯憑借其知識素養、專業能力,對已有的知識原料進行“有目的的二次創新性勞動”,賦予無形或無序的“文本”有形或有序的生命形態(出版物),進而實現編輯工作“質”和“量”的雙提升,為出版活動的延續和發展奠定了基礎。可以說,編輯主體不但影響編輯實踐的最終效果,也深刻影響著出版的發展方向。他們作為社會文化的傳播者,代社會發言,代受眾行使文化權利,在社會文化發展中起著重要作用。“社會的整體精神文化消費的走向,是由編輯主體選擇提供的精神文化產品決定的。”編輯主體從利用簡單的媒介到積極改造媒介,將編輯意圖、編輯思想創造性地融入出版物中,推動社會精神產品的生產和社會文化的發展。
可以說,編輯主體是編輯活動的驅動者,編輯主體的工作是整個出版傳播活動的關鍵環節。出版物質量的高低、精神文化產品的效益如何,都直接取決于編輯主體的素質。出版物的社會價值和經濟價值都必須借助編輯勞動才能實現。雖然隨著出版技術的不斷發展,技術邏輯日漸貫穿編輯實踐的所有環節,編輯主體身份被悄然弱化,但編輯主體主導編輯生產的地位始終沒有發生變化。編輯主體在出版活動中的作用是決定性的、實質性的。因此,“兩個效益”作為出版活動的目標,必須要由編輯主體參與創造,從編輯勞動中誕生。
(三)“兩個效益”驅動編輯實踐正向發展
社會效益是出版活動的最終目的,而經濟效益則是維持出版工作得以持續開展的經濟條件,是為實現社會效益服務的。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的辯證關系反映了編輯實踐活動的規律。
“人是自我利益的理性的、最大限度的追隨者,人的活動的主要動力是利益的刺激。”從編輯主體身份來看,在社會生產過程中,編輯作為社會的“人”參與社會勞動,必然會受社會所影響。為了實現“編輯”這一合法性的職業定位,編輯主體除了需要不斷回應和解決“什么是編輯”“怎樣做好編輯”“編輯的價值和意義是什么”等問題之外,還要通過一系列的編輯勞動來明確專業身份、樹立話語權威,最終在提升職業榮譽感中實現自我身份認同,滿足自身物質和精神上的需求。同時,編輯也不能脫離社會,編輯的主體身份需要“他人”的接受和認可。“他人”是投射自我的“鏡子”,讀者的閱讀需求和期待是編輯的根本價值所在。能不能成為一名優秀、合格的編輯,取決于其生產的作品是否被讀者認同和喜愛。在社會主義文化產品生產過程中,編輯的話語權和社會地位是由人民賦予的,他們使編輯從刻坊中的匠人職業中抽離出來,成為推動社會進步、生產力發展和精神文明建設的力量。可以說,“自我”與“他人”共同形塑著編輯,使編輯擺正自身位置,自覺能動地投入社會實踐,堅持為人民服務的編輯職業觀,做好“把關人”,將理想和精神浸潤于紙筆之中,以“一不虧心、二不虧本”的精神生產文化產品,將社會效益放在首位,努力實現“兩個效益”相統一。
三、“兩個效益”與編輯價值堅守
“兩個效益”能否實現由多種復雜因素決定。編輯勞動所具有的獨特屬性,決定了其有別于其他物質生產活動。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出版事業中,編輯要始終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嚴守政治底線,強化主體意識,遵循編輯活動規律,實現“兩個效益”雙豐收。
(一)必須堅持“ 價值理性” 和“ 工具理性”統一
在當今的文化消費時代,出版的邊界在拓展,受眾新的需求也在不斷涌現。新的傳播技術也在重塑著編輯勞動,深度“改變著我們從業的生態”。在“工具理性”作用下,部分編輯無法擺脫純粹逐利的傾向。一些編輯的把關意識、職業精神、道德準則逐漸被擴張的“工具理性”所稀釋,成為娛樂至上“物”的締造者和只會賺錢的工具。“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割裂導致編輯倫理缺位、編輯身份游離、編輯話語權丟失,并導致劣幣驅逐良幣現象的出現。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不能把作品當作追逐利益的“搖錢樹”。“社會主義制度要同時實現物質和精神的雙向發展。”編輯既應該考慮出版物的經濟效益,也應該追求“真善美”。要想實現“利己”與“利他”的統一、“作為編輯的人”與“作為人的編輯”的統一,編輯必須作出價值選擇。編輯主體既要適應新的時代變化,滿足自身合理物質需求,增強個體職業榮譽感,也應自覺堅守職業理想,以弘揚主旋律、推動社會主義文化發展為己任,堅守出版的文化陣地,不斷提升和超越自己,實現自身價值。兩種理性的統一,既能實現編輯主體的精神需求與物質需求的統一,也能為“兩個效益”的統一提供現實語境。
(二)必須促進出版活動良性發展
編輯勞動本質上是一種兼具知識生產與物質生產的復雜勞動,具有“政治性、思想性、創造性、科學性”等特點。編輯工作涉及策劃、整理、審稿、校對、宣傳、發行等各個環節。編輯不僅要追求經濟效益,還要兼顧出版物的社會效益。因此,做好編輯工作“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編輯要盡最大能力整合資源,實現編輯實踐各環節、各要素之間的協調聯動。“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一部“叫好又叫座”的作品,往往兼具藝術審美和文化內涵。不同類別的編輯要通力合作,共同參與出版物的生產。策劃編輯要另辟蹊徑,敢于從“長尾市場”中開掘新選題;美術編輯要根據視覺原理,運用美術技法,將文圖有機結合,使出版物呈現視覺美感;文字編輯要對語言文字進行把關,確保語句通順、用詞準確;營銷編輯需要深入市場,了解讀者需求,制定科學的營銷策略。許多編輯往往身兼數職,既負責策劃選題也負責組稿,既負責審校也負責營銷。編輯要以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弘揚主旋律為價值追求,以編輯使命、編輯職責、編輯志向、編輯倫理來引導編輯實踐,提升自身素質,不斷生產出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優秀作品。同時,編輯應該不斷提升主體意識,強化主體身份認同,樹立好正確的編輯觀、價值觀和人生觀。
(三)必須堅持為人民服務
出版物價值的實現依賴于人民的評判和檢驗,一旦脫離人民,“它們只不過是毫無意義的靜態的字、紙和書”。沒有人民對出版物的閱讀期待,所有編輯活動都將失去“價值依托”。出版物只有被人民群眾接受,被人民群眾認同,才能實現自身的價值。編輯要不斷推出膾炙人口、雅俗共賞的作品,以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精神生活的需求。充分滿足人民群眾的精神文化需求,是編輯的職責所在。編輯要想人民群眾之所想, 將自身置于人民群眾之中,針對人民群眾喜好和需求錨定選題方向,做到有的放矢, 以高質量的出版物回報人民群眾。
(作者劉揚系衡陽師范學院新聞與傳播學院講師,碩士生導師;呂花系湘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2020 級博士研究生,湘潭大學出版社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