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通靈財務造假案風波

方詩琪

近日，因在對金通靈（300091.SZ）進行年度財務報表審計期間，未能勤勉盡責，國內知名八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的大華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伙）被暫停證券服務業務6個月，處以3443.4萬元罰款。

據南都灣財社記者不完全統計，受此事波及，截至5月13日，包括甘李藥業、國新能源等在內的近20家上市公司接連宣布，取消聘任大華所為公司2024年度審計機構。

未發現客戶連續6年財務造假

5月13日晚間，大華所發布致歉聲明稱，5月10日，江蘇證監局向大華所下達行政處罰決定書：因大華所在對金通靈進行年度財務報表審計期間，未能勤勉盡責，依法對大華所及相關人員處以行政處罰。

大華所表示，受到此次處罰，反映了其在風險意識、內部治理、質量控制方面的不足。對此，大華所深感痛心和慚愧，并對因此而受到影響的客戶以及合作單位深表歉意。

據江蘇監管局同日發布的行政處罰決定書，2017年至2022年，金通靈的年度報告存在虛增或虛減營業收入、利潤總額等虛假記載行為。

2017年、2018年、2021年、2022年，金通靈虛增營收分別為5.01億、5.5億、6893.07萬、1530.85萬元，虛增利潤總額分別為1.46億、1.48億、7398.71萬、4332.73萬元；2019年，金通靈虛減營收1.97億元，虛減利潤總額3852.77萬元；2020年，金通靈虛減營收537.68萬元，虛增利潤總額5730.08萬元。

今年1月，金通靈收到《行政處罰決定書》，公司被江蘇證監局責令改正，給予警告，并處以150萬元罰款。時任董事長、副董事長兼總經理季偉，時任財務總監、董事會秘書袁學禮，經理助理、時任董事許坤明，監事、財務部長冒鑫鵬均被給予警告，合計被處以570萬元。

自2017年起，大華所便擔任金通靈的審計機構。然而，在為金通靈2017年至2022年年度財務報表提供審計服務時，大華所均出具了標準無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

依照《證券法》相關規定，江蘇證監局責令大華所改正，沒收其審計業務收入688.68萬元，處以3443.4萬元罰款，并暫停從事證券服務業務6個月。此外，簽字注冊會計師范榮、顏利勝、胡志剛均被給予警告，合計處以270萬元罰款。

近20家上市公司客戶取消續聘

公開資料顯示，大華所創立于1985年，是國內最具規模的大型會計師事務所之一。其總部設在北京，并在深圳、上海、貴陽設區域管理總部。國內員工數超8000名，其中注冊會計師超1400名。常年服務的客戶超萬家，其中上市公司近500家。

上市公司年報審計業務占了大華所證券服務業務收入的大頭。截至2022年底，大華所上市公司年度財務報表審計業務的客戶有488家，收費總額6.1億元；擬上市公司審計業務的客戶有30家，收費總額1.06億元。

對于客戶眾多的大華所而言，本次處罰的連帶影響甚廣。據南都灣財社記者不完全統計，截至發稿，包括甘李藥業、國新能源、*ST慧辰、松煬資源、嘉和美康、坤彩科技、遠東傳動、金明精機、ST洲際、海欣食品、中原內配、力量鉆石、博思軟件、臺基股份、致遠新能、山西汾酒、輝隆股份在內的近20家上市公司接連發布公告，稱基于審慎原則，決定取消聘任大華所為公司2024年度審計機構。

目前，大華所服務的擬IPO企業合計有40家，其中創業板11家、科創板9家、深主板8家、北交所8家、滬主板4家。大華所被暫停證券服務業務6個月，是否會對這些擬IPO企業的進度產生影響，仍有待關注。

除了大華所外，保薦機構華西證券也“跌”在了金通靈項目上。據華西證券5月5日公告，在金通靈2019年非公開發行股票保薦項目的執業過程中，華西證券存在盡職調查工作未勤勉盡責、向特定對象發行股票上市保薦書存在不實記載，持續督導階段出具的相關報告存在不實記載以及持續督導現場檢查工作執行不到位等問題。江蘇證監局決定對華西證券采取暫停保薦業務資格6個月的監管措施，暫停期間自2024年4月28日至10月27日。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來，大華所已多次因年報審計問題被罰。比如，大華所出具的長園集團2016年、2017年年度審計報告、東方金鈺股份有限公司2017年度審計報告、致生聯發2016年度審計報告、獐子島集團2016年度審計報告，均存在虛假記載，相關人員也受到了行政處罰。

江蘇證監局連下7張罰單，涉事4家券商均被罰

繼前一日對金通靈的審計機構大華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伙）實施處罰后，5月14日，江蘇證監局再開7張罰單，光大證券、國海證券、東吳證券、華西證券及相關人員均被重罰。

同日，因金通靈造假案，大華所、華西證券及相關責任人亦遭深交所作出暫不受理文件的“資格罰”重處分。南都灣財社記者注意到，這是注冊制下深交所首次對保薦機構、會計師事務所實施暫不受理的“資格罰”。

據江蘇證監局下發的多份罰單內容，在金通靈長達6年時間的財務造假中，從發債、定增到并購等環節，涉及券商眾多，可謂“層層失察”。

具體來看，華西證券在金通靈2019年非公開發行股票保薦項目的執業過程中存在盡職調查工作未勤勉盡責、向特定對象發行股票上市保薦書存在不實記載等問題，劉靜芳、張然作為金通靈2019年非公開股票項目保薦代表人，未勤勉盡責，對華西證券保薦階段的違規行為負有直接責任。

此外，華西證券在金通靈2019年非公開發行股票履行持續督導職責過程中，未能勤勉盡責履行相關義務，持續督導期出具的部分持續督導跟蹤報告和檢查報告存在不實記載，持續督導現場檢查工作執行不到位。鄭義、陳慶齡作為該項目的持續督導保薦代表人，對上述違規事項負有主要責任。

東吳證券在金通靈2021年非公開發行債券項目中未勤勉盡責，存在內核意見跟蹤落實不充分、工作底稿不完善等情況。王秋鳴作為該項目的負責人對上述違規行為負有直接責任。

國海證券在金通靈2017年非公開發行股票履行持續督導職責過程中，未能勤勉盡責履行相關義務，持續督導期出具的2017-2019年度持續督導現場檢查報告存在不實記載，持續督導報告對外發布程序不符合規定等。林舉、唐彬作為該項目的持續督導保薦代表人，對上述違規事項負有主要責任。

光大證券在金通靈2018年發行股份購買資產并募集配套資金項目履行持續督導職責過程中，未充分履行核查義務，利用其他證券服務機構專業意見未進行必要的審慎核查，導致制作、出具的2018-2020年度持續督導意見存在不實記載。財務顧問主辦人員周平、王世偉對上述違規行為負有直接責任。

對于上述券商及相關人員，江蘇證監局作出以下處罰：華西證券被暫停保薦業務資格6個月，鄭義、陳慶齡被出具警示函，劉靜芳、張然兩年內不得擔任證券發行上市保薦業務相關職務或者實際履行上述職務；東吳證券及王秋鳴被出具警示函；國海證券及林舉、唐彬被出具警示函；光大證券及周平、王世偉被出具警示函。

深交所“重拳”整治，大華所、華西證券半年暫不受理文件

對于失職的中介機構和從業者，深交所亦出“重拳”整治。

5月14日，深交所作出處分決定：對大華所給予6個月不受理其出具的證券業務和證券服務業務相關文件的處分，暫停時間為2024年5月14日至2024年11月13日，對3名簽字會計師予以12個月、36個月不等的暫不受理文件處分，并均處以公開譴責。

與此同時，深交所對華西證券予以6個月暫不受理文件并處公開譴責，對項目兩名保薦代表人予以兩年暫不受理文件并處公開譴責，并對兩名持續督導保薦代表人予以通報批評。

國海證券、光大證券、東吳證券及5名相關保薦代表人、項目主辦人等責任人員，均被深交所予以通報批評處分。

據了解，暫不受理文件是指暫不受理專業機構或者其從業人員出具的相關業務文件，是交易所對保薦承銷、審計評估等中介機構及其從業人員的一項“資格罰”，屬于較重的處分。這是注冊制下深交所首次對保薦機構、會計師事務所實施暫不受理的“資格罰”。

業內人士認為，對于會計所而言，被暫停業務資格6個月的負面影響很大。其中，受影響最大的是IPO業務，部分擬IPO企業很有可能“等不起”，更換會計所。另外，每年的6月至8月是會計所競標上市公司審計業務的重要時期，而處于暫停業務期的大華所無法參與競標，這意味著大華所的上市公司審計業務規模也將受影響。

上述機構被重罰，除了自身未盡職外，也和當前嚴監管的環境有關。新“國九條”強調，嚴查欺詐發行等違法違規問題，嚴肅整治財務造假、資金占用等重點領域違法違規行為。進一步壓實發行人第一責任和中介機構“看門人”責任，建立中介機構“黑名單”制度。監管通過加大對機構的處罰，以此來倒逼機構提高執業質量，更好地發現相關公司違法違規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