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靜 畢璐健
[摘 要] 新媒介技術環境下,新聞從業者職業身份認同面臨著種種問題與挑戰。社交媒體出現后,公共與私人的界限被打破,新聞從業者的職業身份與個人身份界限模糊,他們被迫重新思考用何種方式在社交媒體上表現自己的身份,如何以專業或個人的方式展現自己。與此同時,媒體組織的管理更為專業化,新聞從業者被視為特殊的“雇員”,處于從屬的、有組織的“組織員工”與“專業人員”的雙重身份中,他們需要在媒體組織的結構性約束中工作,時常面對組織慣例與職業原則之間的沖突。此外,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改變了新聞生產模式,新聞從業者需要重新審視自身的職業身份。面對這些問題,新聞從業者需要繼續維持新聞專業理念,強化專業意識,同時積極尋求群體心理認同,強化情感歸屬,利用新技術提升其工作的專業性等,以此來重塑職業身份認同。
[關鍵詞] 新聞從業者;職業身份認同;身份沖突;專業主義
[中圖分類號]? G20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1763(2024)03-0153-08
Challenges and Countermeasures to the Professional Identity of News Practitioners in the New Media Technology Environment
NIU Jing, BI Lujian
(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Information Communication,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Wuhan 430074,China)
Abstract:In an era of new media technology, news practitioners are facing diverse issues and multiple challenges in their professional identity. The emergence of social media has blurred the boundaries between the public and private spheres, causing the ambiguity between professional identity and personal identity of news practitioners on social media. In this context, news practitioners are forced to reconsider how to present their identities on social media and how to express themselves in either a professional or a personal way. At the same time, with the management of media organizations being more skilled, news practitioners, viewed as special employees, are always endowed with the dual identity of subordinate and organized organizational employees and professionals. They have to work within the structural constraints of media organizations and face the conflicts and contradictions between organizational conventions and professional principles. In addition, the advancement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echnology has altered the mode of news production, and news practitioners have to reevaluate their professional identity. Confronted with these challenges, news practitioners must adhere to the professional concept of journalism and reinforce professional consciousness. Additionally, they need to actively seek group psychological identity to strengthen their emotional attachment, and utilize new technologies to enhance the professionalism of their work, thereby reshaping their professional identity recognition.
Key words: news practitioners;professional identity; identity conflict; professionalism
職業身份對個人而言是一種重要的意義制造工具,通過職業身份的構建,個人能夠更廣泛地理解和明確自己及其生活的目標,并解釋自己如何為社會作出貢獻,一個人的職業身份可以作為自我概念的組織框架。[1-2]職業身份向他人展現了自身作為專業人員的形象,表明個人所從事的工作類型,標志著個人所擁有的某種高級技能,是人們界定自身工作屬性、信仰、價值觀、動機和經驗的集合。[2]262新聞業與某些規范、價值觀念緊密相連,當新聞從業者創造并賦予自己的工作以意義時,這些價值觀成為他們的參考框架,因為他們被期望融入這些價值觀,并以適當的方式履行職責,最終成為一名合格的新聞從業者。因此,新聞從業者的職業身份與通過社會化在多個層面形成的共同知識、理解和經驗息息相關[3-4]。
自新聞業誕生之初,新聞從業者總以向公眾傳遞權威信息的專業形象示人。在傳統媒體時期,新聞從業者職業身份主要依靠對信息的特殊管轄權來維系。隨著數字時代的到來,新聞從業者顯然失去了在公共空間收集、處理和傳播信息的壟斷地位。時至今日,新聞從業者的工作環境和工作內容發生了巨大的變革,他們正面臨著許多與職業身份相沖突的潛在挑戰。面對新技術的沖擊、組織結構調整、行業變革等壓力,新聞從業者意識到以往對自身職業身份的認知已不能應對當下的問題,他們對自己的職業身份產生了困惑與焦慮。[5-6]基于此,本研究將聚焦于新媒介技術環境下新聞從業者面臨的職業身份沖擊、重塑新聞從業者職業身份認同的理論路徑與策略方法,試圖回應新媒介技術環境下新聞從業者如何探尋自身職業價值,如何平衡職業身份與個人身份、組織身份與專業身份的緊張關系,如何應對技術帶來的職業身份認同危機等問題,為現階段提高新聞從業者職業身份認同提供理論借鑒。
一 兩種身份的較量:社交媒體平臺上職業身份與個人身份的模糊與沖突
社交媒體的出現打破了公私界限,新聞從業者開始更加審慎地選擇在什么空間與誰分享什么內容,如何在這個平臺上展示自己與自己的職業。[7]正如 CNN 資深媒體記者布萊恩·施特爾特(Brian Stelter)所說:“對于記者來說,社交媒體讓個人和職業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8]新聞從業者被期望在社交媒體平臺上展示自己時也可以與工作相結合。新聞從業者在發布個人感受、專業新聞和媒體機構要求發布的內容時,需要充分考慮到個人的需求、專業群體的職業操守與媒體組織機構的規章制度,在社交媒體上如何表現個人身份和職業身份成為困擾新聞從業者的難題。[9]
新聞從業者通過在社交媒體上發布日常職業活動、新聞內容、所屬媒體機構的相關信息來展示自己的職業身份,通過分享職業活動之外的生活內容、個人意見和親密關系來展示自己的個人身份。[9]在同一個平臺中,兩種身份存在著沖突。一些研究表明,新聞從業者對在社交媒體上整合個人和職業身份感到焦慮,他們根據各自的職業規范和價值觀制定了職業身份構建策略,如許多人會謹慎對待自己的社交媒體賬號,因為在一些情況下,前后不一、過于主觀的內容,甚至是輕微的錯誤,都會招致受眾的批評指責或受到所在媒體機構的懲罰處理。[7]中央電視臺新聞節目主持人趙某曾用其實名認證的微博帳號發布消息稱“來自調查記者的短信:不要再吃老酸奶(固體形態)和果凍了。尤其是孩子,內幕很可怕,不細說”[10],作為職業新聞從業者,在社交媒體平臺上發布這種過于私人化的表達,引起了公眾對其專業性的質疑。齊魯晚報深度工作室記者張子森認為,在粉絲看來,由于新聞從業者身份的特殊性,他們在微博上的言論多少帶有媒體的公信力和權威性的影子,過于調侃或者偏激的言論,會導致信息的不全面甚至虛假,從而加劇輿論的混亂和不理性,甚至所供職單位也會被連累。[11]在社交媒體上,公眾難以判斷新聞從業者發布信息是個人行為還是職業行為,過于個人化的內容有時會對新聞從業者造成聲譽損害,使受眾質疑新聞從業者的專業可信度。
在社交媒體上展示自己的職業身份有時也會產生積極的影響。傳統媒體機構和記者為了提升影響力,會開通社交媒體賬號,并認證自己的職業身份與所屬機構。他們成為社交媒體平臺比較活躍的用戶群體,通過積極參與公共話題討論來贏得受眾信任的同時也提升自己與所屬機構的社會知名度。有媒體人稱社交媒體形成了一個統一的廣場,誰先在這個場域里發出厲害的報道,誰就會得到大家的贊譽。[12]此外,一些新聞從業者在社交媒體上承擔著“意見領袖”的角色,在引導網絡輿論方面發揮著積極作用。
新聞從業者在使用社交媒體時如何處理個人身份與職業身份矛盾成為近年來研究者們持續關注的問題。戴安娜·博西奧(Diana Bossio)和維多利亞·薩科(Vittoria Sacco)兩位研究者發現在社交媒體上展示個人和職業身份的新聞從業者有三種類型:第一類新聞從業者創建了公共的、專業的社交媒體賬戶,但同時也創建了次要的、私人的賬戶,只對熟人開放;第二類新聞從業者或是被迫要求,或是主動選擇,他們創建的公共賬戶只與所在的媒體機構相關,在社交媒體上只展示專業活動;第三類新聞從業者在社交媒體上融合了職業和個人身份,在公開賬戶上展示他們的個人和職業生活的各個方面。兩位作者將新聞從業者所呈現的“社交媒體身份”歸納為三種形式:“過渡性”身份、“品牌”身份和“社會”身份,認為新聞從業者在社交媒體平臺上展現個人和職業身份的方式存在差異,這與他們在新聞實踐轉型時期試圖平衡的一些復雜影響因素有關。[9]一方面,從業者試圖在網絡空間中使用傳統的新聞職業身份進行工作性質的表達;另一方面,部分從業者也積極利用社交媒體的特點,發布興趣愛好相關內容、日常生活照片等,用輕松親切的語氣拉近與受眾之間的距離。在這些表達的背后還有來自編輯、組織和機構的壓力,新聞從業者不得不通過談判和調解來平衡各方壓力。
社交媒體是一個混合的空間,所有的身份角色壓縮在同一個呈現渠道中,新聞從業者在展現職業身份的同時難以避免地會帶有個人色彩。一項針對瑞典記者的研究顯示,80%的記者在社交媒體上透露了一些個人屬性。這種公私身份的重疊存在一定的風險,新聞從業者的言論或態度可能會損害自身或所在媒體機構的聲譽。為解決這一問題,新聞機構與新聞從業者都采取了一定的措施。越來越多的新聞機構開始制作社交媒體使用指南,希望以此來為新聞從業者提供社交媒體方面的行為準則。福爾克·哈努斯( Folker·Hanusch )與阿克塞爾·布魯斯(Axel·Bruns)指出記者在Twitter等平臺上區分個人身份和職業身份的一種流行方式是使用免責聲明,如將 “言論僅屬于本人觀點”或“轉發不等于認同”等免責聲明放在個人簡介上,試圖在職業身份和個人身份之間的緊張關系中找到平衡點。[13]我國一些新聞從業者常常在個人簡介中加上“言論與任職單位無關”或“私人微博,與工作無關”的聲明。有研究者建議新聞從業者如欲不受職業身份限制自由發表言論,須在工作微博外匿名注冊私人微博。實際上這些做法收效甚微,不少“去V用戶”的新聞從業者身份是公開的秘密,人們不會因其未經權威認證就將他們看成普通公民。[10]新聞從業者用不同的方式試圖緩解社交媒體上職業身份與個人身份的沖突,目前他們仍在尋找一些合適的方式,以達到在展現自己作為職業新聞人的專業魅力的同時,也可以保持作為普通用戶的個人魅力的目的。
二 組織與專業的博弈:媒體機構中組織身份認同與職業身份認同的緊張關系
新聞從業者在媒體機構中處于“組織員工”與“專業人員”的雙重約束中,同時擁有“職業身份”與“組織身份”。范·佐寧(Van Zoonen)提出了“組織身份”的概念模型,她指出“組織權力不僅僅是限制性的,它還具有顯著的生產性:具體的組織政策和預算、慣例、工作要求、市場需求等與性別、種族等主體性因素交織在一起,構建了一種既反映傳播者個人風格和偏好,又反映媒體組織的結構性要求的組織身份,這一身份超過了其他各部分的總和”。[14]組織中的結構和主觀能動性的配合(或缺乏)將極大地影響工作滿意度、績效、地位,以及新聞從業者體驗到的自由和尊重的程度。[14]在她的概念模型中,組織身份被定位為“或多或少與機構相聯系”,記者需要在職業組織結構的限制下活動,因此在工作過程中總是會受到組織慣例與組織壓力的影響。[15]“組織身份”模型表明,對于新聞從業者來說,結構和主體性是他們日常工作中的一部分,構成了他們作為職業記者的自我理解,即知道如何及時滿足組織的具體需求,同時,隨著組織和主體性的不同,新聞從業者的組織身份的體現也不同。[14]組織身份對我國新聞從業者具有不同的意義。作為一個社會人,只要他進入了單位,在單位形態里生活和工作,就會不可避免地、自覺或不自覺地被社會化為一個單位人,扮演著單位中特定的社會角色,具有特定的社會地位,把單位形態中的行為規范和取向作為自己的行為規范和取向。[16]255在新聞從業者獲得媒體機構的正式編制之后,媒體機構能夠為其提供經濟、文化、社會等資源與機會,新聞從業者對所屬機構形成強烈的依附關系。
在實際工作過程中,新聞從業者有時會在媒體組織的員工身份與個人專業身份之間來回搖擺。組織身份要求員工只要屬于同一個組織,就與同一組織的其他成員共同承擔組織責任與要求,組織身份與專業身份有時是分離的,有時是相互矛盾的。[17]有研究表明,許多新聞從業者都經歷過職業身份認同與組織身份認同之間的緊張關系,新聞從業者認為組織的核心要求與他們認為理所當然的職業原則和職業標準之間的緊張關系越來越成為新聞實踐沖突的根源。[15]組織政策要求會影響新聞從業者對新聞價值的判斷,限制新聞從業者的自主性。在專業記者看來,對利潤而非質量的關注和市場競爭需求將會對新聞業產生腐蝕性影響,使記者不能充分發揮作為專業人員的作用。當前新聞業正處于復雜的過渡狀態,在這種狀態下,新聞從業者不得不去平衡組織壓力與自己的職業規范和專業期望,盡管大部分時候新聞從業者認可所在組織的目標、規則與價值觀,但當媒體組織在利潤導向下要求新聞從業者進行特定的傳播活動時,新聞從業者的組織身份認同與職業身份認同就出現了緊張關系。我國新聞業總體上屬于事業性質,但因其又有企業的性質,故采用管理企業的方法,兩種屬性之間常常會出現矛盾:新聞媒體受到行政力量的干預,受到與新聞傳播規律相違背的力量的干預;其意識形態屬性被片面強調;產業屬性被錯誤地理解。[18]在這種媒體制度下,新聞從業者的職業行為需要在組織要求與專業要求之間尋求平衡。
之所以會存在這樣的情況,其原因在于職業要求與組織要求有時難以“步調一致”。媒體組織為新聞從業者提供了歸屬感和依賴感,同時也要求新聞從業者需要負責任地履行工作契約。布里德(W.Breed)在關于新聞編輯室的社會控制的研究中,指出了公司風格、組織文化的壓力、組織內部的人際關系、各種目標方向和優先事項及其潛在的沖突等,使新聞業成為“充滿不確定性”的行業。[15]一方面,媒體組織的結構性力量能夠改變新聞從業者的職業價值觀,這種力量往往是隱性的,難以察覺。另一方面,由于組織文化的侵蝕和支持結構的薄弱,職業身份認同可能不足以抵御主導組織理念的影響。此外,西格曼(Sigelman)等研究者認識到了媒體生產中職業行為、職業信念和組織價值之間關系的復雜性,在職業實踐層面,新聞從業者需要面對不同的立場,即使在同一個媒體組織內有時也存在相互沖突的職業取向。[15]
在新媒介技術環境中,媒體組織對新聞從業者的管理發生了變化。媒體組織利用手機、計算機編輯系統、電子郵件等信息技術編織了一張綿密的監控網絡,新聞從業者的職業行為被置于組織管理者的監控之下。[19]在嚴密的管理制度與高強度的工作負荷下,新聞成為從業者的謀生手段,從業者形成一種“打工”心態,生存理性和經濟利益的實踐邏輯開始凌駕于新聞從業者的專業理念之上,新聞的公共物品屬性也逐漸讓位于商品性。[19]可以說,新媒體組織服從于流量與經濟利益的導向在一定程度上傷害了從業者的職業行為,這給新聞從業者的職業身份認同帶來了挑戰。
三 技術發展與身份威脅:人工智能技術迅速發展產生的職業身份認同危機
人工智能 (AI)、算法、機器人和其他技術如今已成為新媒體生態系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這些技術為當今的新聞業提供了巨大的發展潛力:如幫助記者在有限的時間內處理大量數據,從結構化數據中創建新聞故事并自動發布多樣化的報道。[20]技術幫助新聞從業者從重復繁雜的工作中解放出來,但同時也給新聞從業者帶來了身份威脅,使新聞從業者產生了“會失業”的潛在擔憂,ChatGPT等生成式人工智能系統的普及,進一步放大了新聞從業者“被替代”的職業焦慮。
新聞傳播實踐活動一直以來是由“人”充當傳播者的角色,技術起到傳播渠道的作用,而近年來出現的自動新聞寫作程序和聊天機器人等人工智能應用開始扮演傳播者角色,完成部分采編工作,新聞從業者的職業價值在一定程度上被削弱,使新聞從業者重新審視自己的職業身份。在一項探討新聞從業者對人工智能技術認知的調查研究中,有被訪者認為以慣例性工作為主的“編輯崗位可能會被部分取代”,從事機械性、簡單性、重復性工作的新聞從業者更容易受到人工智能的影響,有被訪者指出,“一半以上的記者還是在做重復性勞動,像簡單的撰寫啊,甚至包括通信啊、消息啊,沒有比較多思想性的工作(會被人工智能取代),所以他們可能會恐慌”[21]。一些常規性、重復性的入門級工作將會由新聞機器人完成,當新聞從業者在人工智能面前優勢漸失時,他們心理上容易產生職業焦慮與恐慌。
新聞業作為一個信息技術導向的行業,技術的發展不斷改變著新聞業,同時對新聞從業者提出更高的技能要求。新聞從業者無法達到這種新要求時,便會產生職業身份認同危機,他們有時會有“被替代”的恐懼。研究表明,新聞從業者傾向于以復雜的方式對技術創新做出反應,經常表現出保守的姿態,保護其職業免受外部影響。[22]在國內一項關于新聞從業者如何理解人工智能及其對新聞業沖擊的調查中,研究者發現多數新聞從業者對人工智能的了解非常有限, 導致很難對一些問題做出正確的判斷和評論;與人工智能應用有交互體驗者不多,盡管新聞從業者需要與各種智能媒體打交道, 但還是有46.2%的受訪者表示自己沒有與機器人交互過。[23]這項調查在一定層面上說明了多數新聞從業者并不了解也不愿意深入了解新技術。[23]人工智能技術參與新聞生產環節后,將改變傳統的信息采集、內容生產和新聞分發模式,新聞從業者的優勢被弱化,這引發了新聞從業者對自身能力與崗位職責的重新審視,進而引起新聞從業者的職業身份認同危機。
另外,新聞機器人生產的低質量新聞內容會影響公眾對新聞業的評價,進而削弱新聞從業者的職業身份認同感。如果新聞機器人生產的新聞內容同質性較高,新聞呈現方式單一,缺乏洞察力,那么受眾會對新聞業的評價整體性降低,因為受眾無法判斷新聞作品的作者是新聞機器人還是新聞從業者。同時,新聞機器人作為新聞業主體是無法考慮新聞職業道德因素的,當前的技術難以
通過編碼的方式對新聞機器人進行職業道德和價值規范方面的訓練,所以出現了新聞機器人傳播虛假新聞等違反職業道德的行為,這容易損害專業新聞從業者的聲譽。“如果一個職業所代表的意義和價值得不到他人的認可,個人就會感受到職業身份認同的威脅”。[24]新聞機器人帶來的負面影響,會影響新聞從業者的職業身份認同。
專業新聞從業者的寫作能力也是使用模板運行的機器人難以超越的,新聞從業者不再將信息收集和客觀性確定為卓越的專業技能,他們將注意力轉向撰寫有趣和精彩的文章。[22]同時,新聞從業者應繼續將職業道德視為職業身份構建的關鍵部分。在未來,新聞業也許將產生新的職業價值觀,但有道德的職業行為與寫作能力始終是專業新聞從業者維護其職業身份的核心競爭力。
四 理念與情感:重塑新聞從業者職業身份認同的理論路徑
新媒介技術環境下新聞從業者的職業身份沖突、競爭與威脅等問題日益突出,不斷挑戰新聞從業者的職業地位、職業權威與職業聲譽,引發了新聞從業者的職業焦慮與職業身份認同危機。如何重塑新聞從業者的職業身份認同?在此,需要重提專業理念、情感歸屬與專業技術。
(一)繼續堅持新聞專業理念,強化專業意識
專業主義的觀念一直以來是新聞從業者自我認知的重要組成部分,專業主義將新聞從業者群體與其他從事信息傳播活動的群體區分開,并使新聞從業者群體獲得了相應的職業地位。專業主義定義了新聞從業者“正確”的工作方式以及對這種特殊實踐活動的思考方式。新聞從業者將專業主義作為一種合法化手段用以證明自身在社會中所發揮的重要作用。在新媒介技術環境下繼續強化專業主義理念是重塑新聞從業者職業身份認同的重要路徑。
隨著新技術的發展與數字化程度的提高,越來越多沒有被納入新聞傳播領域、沒有被行業默認規則所約束的行動者聲稱自己是新聞領域的一員。[25]這些行動者利用社交媒體傳播信息,但由于其沒有受過專業新聞教育、缺乏新聞專業理念與專業意識,他們傳遞錯誤信息的概率遠超專業的新聞從業者。任何人都可以做新聞,這并不意味著每個人都很專業。從職業的意義上來說,從事新聞工作的專業人員接受過專業教育與職業培訓,熟練掌握專業知識與職業技能,能夠全面、準確、客觀地報道新聞,在日常工作中遵守職業道德規范,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為公眾利益服務。通常而言,得益于教育、職業訓練、組織規制等因素,專業新聞從業者生產的內容會更接近真實。[26]
專業主義幫助新聞從業者樹立職業權威,并將新聞從業者群體凝聚在一起,有助于增強職業身份認同。新聞業與生產傳播信息、維護公共利益等社會功能相關,新聞從業者共享一套基于客觀性和公正性等原則的價值觀,這一信仰體系不僅構建了常見的新聞慣例和程序,而且還構建了一種基于新聞專業知識的合法性話語:確定新聞內容的能力、對事實準確性的驗證、對截止日期的尊重以及共同的新聞價值感。[27]專業化的操作將職業新聞從業者與其他從事信息傳播活動的行動主體分割開來。新聞從業者的專業認知和實踐基于一定的職業文化,并通過這些職業文化和職業實踐使他們在社會中的角色合法化,并使他們的工作有意義。可以說,新聞從業者的職業身份認同是建立在一套共同的價值觀、角色定義和利益之上的:新聞從業者通過這種具有凝聚力的機制賦予他們的工作以意義,協商并賦予他們的實踐以基本價值,并在一系列專業能力的基礎上構建權威光環。[27]因此,對于新聞從業者而言,相通的職業文化與專業化的操作理念確立了職業權威與地位,建構了職業身份認同。
專業主義對內約束職業群體成員,對外強調公共服務和公共利益,堅守新聞專業主義,新聞從業者的職業價值才得以彰顯。首先,專業新聞從業者能給公眾提供優質信息。隨著媒體形態不斷更迭,信息過度飽和,公眾在紛繁復雜的信息流中尋找可靠信息的難度不斷增加。與一般的信息相比,基于新聞專業理念生產的新聞內容更為全面與深入,是滋養公眾的高質量信息。專業的新聞從業者通過深入調查和研究,能夠挖掘出新聞事件背后的故事及深層次原因,可以生產更具深度和廣度的報道,這極大地滿足了公眾的信息需求。其次,通過職業教育和新聞實踐,新聞從業者可以積累知識與采寫經驗,逐漸形成自己獨特的寫作風格,提升新聞報道的吸引力和影響力,提升公眾對新聞媒體及新聞從業者的社會認可度。再次,專業新聞從業者具有監督社會的作用。作為“技術”的專業主義更多地強調報道的規范,作為“理念”的專業主義則指向了新聞業的自主獨立和公共導向。[28]當前人工智能等新技術的介入雖然提高了新聞傳播的效率,但無法主動承擔揭露社會問題、監督社會的責任。而新聞從業者通過深度報道等方式,對社會問題與現象進行深刻剖析,主動承擔起輿論監督的責任,有利于社會的進步。最后,在道德倫理與人文關懷方面,專業的新聞從業者能夠堅守真實、全面、關懷等報道原則,生產出更符合人性美德的新聞內容 。可以說,無論媒介形態如何變化,媒介技術如何演進,社會都需要堅守專業主義的新聞從業者來促進社會的更好發展,這也是新聞從業者對自己職業身份認同的根源之所在。
職業身份的建構體現在日常實踐活動中,當新聞從業者賦予其工作以意義時,他們同時塑造了職業身份認同的解釋框架,他們被期望能夠在工作中融入真實性、公正性等價值觀,并以適當的方式履行職責,成為一名專業人員。[4]在新媒介技術環境下,面對非專業群體和智能技術所創造的新聞工作“闖入者”時,新聞從業者需要繼續維持新聞專業理念,提高專業能力,遵守道德倫理,強化專業意識,以更專業的姿態應對各類挑戰。
(二)積極尋求群體心理認同,強化專業共同體情感歸屬
通常來看,個人的職業身份認同先于組織身份認同,因為個人在進入某個特定的組織機構之前已經成為某個職業的成員,專業從屬關系獨立于組織關系且優先于組織關系的發展,即使專業人士離開所屬組織機構去尋找另一個雇主,他們也會保留其專業從屬關系和從業資格。[29]249-250組織身份與個人的職業身份之間存在矛盾與沖突時,職業身份應當優先于組織身份。但在現實情況中,在組織和個人力量發生沖突的情況下,往往是組織更容易獲勝。在面臨被解雇和受到紀律處分的風險時,新聞從業者往往選擇遵從組織的要求,將組織身份放在優先位置。
新聞從業者共享專業知識和職業技能,對新聞工作具有決定性意義感與價值感,這種“共同的專業意識”是通過集體認可創造的,賦予了他們共同的“歸屬感”,職業群體為新聞從業者帶來的關懷和歸屬感是個體新聞從業者應對種種復雜問題的后盾力量。其中,由新聞從業者參與組成的各類“新聞工作者協會”,是保護新聞從業者合法權益的行業組織,也是其獲得共同情感認同的組織。在我國,中華全國新聞工作者協會是維護新聞從業者群體合法權益的行業組織,在新聞從業者維權與救助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當面對組織機構的強大壓力時,積極尋求群體心理認同,強化情感歸屬成為解決職業身份競爭的重要方式。具體而言,在社會層面,需要進一步提高新聞從業者的職業地位與職業聲望,關注新聞從業者的心理壓力,提高新聞從業者的事業成就感、主觀幸福感與社會榮譽感;在媒體機構層面,需要為新聞從業者的個人發展提供平臺、創造機會,改善新聞從業者薪資待遇,提高工作穩定性,從根本上轉變新聞從業者以生存為主的工作模式;在新聞從業者個人層面,需要重塑新聞理想情懷,在工作中找尋對新聞事業的忠誠與熱愛。
新聞從業者的自我理解是由共同的規范、價值觀和對職業群體的歸屬感構成的。[30]對職業群體的歸屬感和依賴感是形成職業身份認同的情感支撐。正如維克(J.Wiik)所言,職業認同是一種社會建構,因此具有靈活性和多重性,而不是固定的和單一的,它是規范、實踐和地位的產物,與“職業意識形態”“組織歸屬”和“個人社會地位”相聯系。[9]從新聞領域來看,新聞從業者的社會角色和職業權威是通過特定意識形態、價值觀和行為的制度結構來界定的,同時也與社會結構相關,職業身份認同具有集體化與合法化的功能,幫助個體從群體中獲得安全感與依賴感,而對群體的心理認同和情感依賴能夠進一步增強新聞從業者對職業身份的認同。因此,強化職業群體歸屬感是新聞從業者應對當前復雜多變的媒介環境,維持職業身份認同的有效路徑。
(三)借助人工智能技術,強化新聞從業者工作專業性
傳播主體的多樣性給職業的新聞工作帶來了挑戰。有研究者認為在新聞傳播活動中處于邊緣位置的行動者將會不斷挑戰新聞職業邊界,擠壓新聞從業者的生存空間,削弱傳統新聞的權威性。尤其在人工智能技術興起后,關于“機器能否取代人”的討論甚囂塵上。實際上,無論科技如何發展,技術都無法取代具有創造力和批判性思維的人,新聞從業者始終具有不可替代性,這是新聞從業者對其職業重塑信心的原因。其一,人工智能無法理解記者職業中人性方面的信息,同理心與人文關懷不可能通過編寫腳本構建到程序中。其二,智能機器人可以對信息進行廣泛搜集,但只能呈現信息而無法進行個性化的評判。其三,人工智能無法識別文本的“情緒”,那些包含強烈情感信息(例如幽默)的材料有可能被刪除或屏蔽,從而使新聞生產失去個性。其四,人工智能創造力的缺乏導致機器人無法獨立撰寫大量分析性或新聞性文本,無法得出合乎邏輯的結論,新聞報道只能以程序方式植入相同的寫作方法和呈現材料的方式,從而使新聞報道過于模式化。其五,新聞機器人無法通過多個信源尋找信息,特別是無法像新聞從業者一樣在現實生活中收集信息。其六,新聞從業者對新聞事實的書寫是豐滿全面的,但大量公式化、淺表化和同質化的機器人新聞會弱化新聞表達的多樣性。[31]由是觀之,新聞從業者在未來很長一段時期內都具有不可替代性,新聞從業者更應當對其從事的職業有較高的認可度。
盡管人工智能技術目前尚不成熟,但該技術能夠幫助新聞從業者提高工作的專業性。其一,作為寫作工具,人工智能技術可應用于突發新聞報道,通過分析數據和識別事件發展趨勢來制作高質量、有吸引力和說服力的內容。其二,作為編輯制作工具,人工智能技術可應用于節目制作,新聞從業者可以自動生成文本、圖像和音頻內容,將它們連接起來,甚至能創建新的復合媒體。同時,人工智能系統能通過訪問包含天氣數據和比賽結果等相關信息的數據庫,制作天氣報道和體育報道。人工智能應用程序還被廣泛用于轉錄錄音和翻譯文章,簡化了日常編輯工作。其三,作為新聞產品分發工具,人工智能技術可為數字媒體用戶提供符合個人興趣的個性化產品。人工智能技術可以為每個用戶提供量身定制的獨特報道,根據數據創建用戶偏好檔案并推薦下一次閱讀,向特定受眾分發媒體產品。此外,人工智能技術還能提供更精細的定制服務,如基于地區興趣的定制服務,或根據用戶偏好的媒體渠道生成新聞內容。[32]人工智能技術在媒體工作中將占據越來越重要的位置,但新聞從業者始終處于主導地位,在人工智能技術的協助下新聞從業者的工作將更加專業化,這有利于增強新聞從業者對新聞職業的認同感。
五 余 論
職業身份不僅是一種重要的社會身份,也是一種重要的資源,塑造了個體的工作態度、情感和行為,個人在職業中尋求到自身的意義以及在整個社會中的位置,并向他人展示自身工作的價值。對新聞從業者而言,在構建職業身份的過程中,新聞從業者能夠更加深入地理解和明確自己工作和生活的目標,了解社會公眾對新聞職業形象的期盼,從而進一步對自己的工作態度和職業行為進行調整。同時,對職業身份的認同會影響個體的自我定義,對自身職業高度認同的人,會把自己對職業的信念視為自我定義,并認為與自己的職業群體是 “一體的”。[2]當新聞從業者對自身職業產生認同時,他們會將新聞職業價值觀融入自我認同中,并按照職業角色所期望的那樣進行自我管理與約束。[2]因此,新聞從業者職業身份認同研究具有重要的價值。
隨著社會結構與新聞領域的變化,特別是媒介技術的日新月異,新聞機構的工作模式以及新聞從業者的職業環境發生了重大轉變,由此也帶來職業身份認同的新問題,當前新聞從業者面臨著在社交媒體上個人身份與職業身份的沖突,在媒體機構中組織身份與職業身份的沖突,人工智能技術帶來的職業身份威脅等問題。對此,本研究從維持新聞專業主義理念、增強職業群體情感歸屬,充分利用人工智能技術等角度提出解決思路;除此之外,還可以從提高新聞從業者社會認可度、改善新聞從業者職業形象、完善行業規范、建立合理獎懲機制等方面入手,提高新聞從業者的職業身份認同。這些是從宏觀視角提出了解決思路,但具體的舉措還需要結合媒體組織與新聞從業者的自身情況進行制定。在未來的研究中還可以進一步研究新聞從業者如何應對數字空間中的沖突問題,如新聞生產的商業導向與職業價值觀、新媒體機構的考核壓力與職業焦慮、人工智能應用于新聞業所帶來的挑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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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 華中科技大學優秀青年教師培養計劃項目
[作者簡介] 牛靜(1980—),女,河南南陽人,華中科技大學新聞與信息傳播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博士,研究方向:媒體倫理、新媒體使用、傳播規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