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插圖語義標注與數字敘事研究

摘要：目的：隨著古籍數字化的快速發展，越來越多的古籍文本可供檢索和閱讀，但對古籍中插圖揭示還不全面，插圖與文本之間缺少關聯，影響了對古籍作品的解讀和利用。對古籍插圖進行語義標注，深度揭示插圖文化藝術并輔助古籍數字敘事，可促進古代插圖藝術史數字人文研究以及古籍智慧保護與傳播利用。方法：文章依據圖像元數據、資源描述框架和國際圖像互操作框架等技術標注和規范，提出古籍插圖語義標注模型，該模型分圖像層、實體對象層、插圖語義標注層三層架構。再以《爾雅音圖》與《毛詩品物圖考》為例證進行標注實踐，利用多維智慧圖像處理平臺，對古籍中的名物插圖進行圖像標注、實體對象標注和基于詞表的深度語義標注，揭示插圖對象及其背景知識。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探索《詩經》數字敘事框架，包括插圖素材主題分類、交互式注解系統、虛擬場景重建等技術實現。結果：古籍插圖語義標注實現了從插圖圖像層面到插圖對象層面再到插圖背景層面的深層語義標注，實踐表明該方法可有效提高插圖標注效率，尤其利用國際圖像互操作規范可實現不同館藏地的圖像在線標注，經過標注的插圖再結合數字敘事，豐富了古籍插圖利用空間和場景。結論：采用基于分層模型的古籍插圖語義標注方法，可深度揭示古籍插圖的背景知識，輔助數字敘事，可激發讀者閱讀古籍的興趣，同時為讀者提供深入理解與欣賞古籍的重要視角。

關鍵詞：古籍插圖；語義標注；" 《詩經》 ；數字敘事

中圖分類號：G25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4）10-00-04

0 引言

古籍插圖是指插附在古代書籍中的圖畫，對文字內容起補充說明或藝術欣賞作用［1］。我國古代典籍中包含大量插圖版本，如十三經的插圖版就有《三禮圖》《爾雅音圖》《六經圖》《毛詩品物圖考》等。這些古籍插圖是濃縮了中華傳統文化藝術特色的文化瑰寶，亟待發掘整理與傳播利用?；ヂ摼W時代，人工智能、關聯數據、知識圖譜等技術規范為古籍插圖的標注和內容揭示提供了工具和標準。本文深入分析古籍插圖語義標注的價值與意義，以《爾雅音圖》和《毛詩品物圖考》為對象，闡述古籍插圖語義標注的方法和步驟，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探索《詩經》插圖數字敘事功能及其實現技術。

1 古籍插圖語義標注的意義

古籍中的插圖包含豐富的歷史文化內涵和獨特的藝術價值，不僅是對古籍文字解釋的形象化再現，還是對古代社會生活、文化、科技等多方面內容的直觀展示。利用現代技術對古籍插圖進行數字化語義標注，具有重要的價值與意義。

首先，提高古籍圖像解讀的深度和準確度。語義標注的核心是識別、分類與標注古籍插圖中的實體元素，提取隱藏在圖像中的信息，并將其轉化為結構化數據。不僅揭示不同元素之間的關系，還關聯插圖元素所在的上下文背景信息，使古籍插圖的解讀更加準確和深入。例如，通過對《爾雅音圖》中的詞語進行概念分類和語義標注，能準確提取出對應插圖中的植物、動物、器物、天象等名物，獲取歷代學者進行的注疏和背景知識。利用圖像增強和算法圖像識別，可輔助插圖解讀，清晰呈現古籍插圖與文字解釋之間的對應關系，有助于讀者更加準確地理解插圖的含義，減少誤解和歧義。這對幫助讀者理解《爾雅》的訓詁內容，進而深入閱讀和研究先秦文化具有重要意義。

其次，推進古代插圖藝術史數字人文研究。古籍插圖不僅具有重要的文獻價值，還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通過圖像標注，研究插圖的構圖、線條、色彩等方面的藝術特點，將插圖數據蘊含的固有信息轉化為對學術的新認知，揭示作品的審美觀念和藝術風格［2］。這對于推動古代藝術史的數字人文研究，促進現代插圖藝術和設計的創新，具有重要意義。通過插圖與文本的深度關聯，學者據此分析插圖是如何表現文本內容以及插圖在作品中的作用，有助于揭示插圖在古籍中的藝術價值與文化意義。還可以利用數字人文工具比較、歸納與分析不同古籍中的插圖。比如對比不同版本《爾雅》與《詩經》中的插圖元素、風格、技巧，分析插圖創作的特點與規律，深化對插圖藝術的認識與理解。

最后，促進古籍數字化保護與傳播利用。通過高精度識別、語義標注等手段，以數字化形式保存珍貴古籍文獻，再利用數字敘事實現古籍插圖多模態展示與交互，促進典籍多媒介傳播，這不僅可以使古籍文化遺產免遭損壞和遺失，還可以讓更多人了解和欣賞古籍插圖藝術價值和文化內涵。如對《爾雅音圖》插圖語義標注，可輔助《詩經》數字敘事，通過沉浸式交互閱讀，增強數字敘事的可讀性和互動性，激發讀者閱讀古籍的興趣和研究古籍插圖的欲望，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和欣賞《詩經》敘事藝術。利用國際圖像互操作標準，獲取《爾雅音圖》與美國國會圖書館、大英博物館館藏的相關古籍插圖，擴大《爾雅音圖》插圖標注的時空范圍，促進經典古籍的網絡傳播與利用。

2 古籍插圖語義標注技術標準與方法

古籍插圖語義標注是依據元數據、關聯數據、國際圖像互操作框架對古籍插圖進行從圖像、文本到背景的語義信息標注。元數據相關標準有都柏林核心元素集、插圖元數據編碼與傳輸標準、視覺資源元數據標準等［3］。這些標準包含插圖元素定義、編碼格式、存儲方式、交換協議等內容，確保插圖標注的一致性和互操作性。關聯數據標準是萬維網聯盟制定的描述網上資源實體及關系的框架［4］。采用三元組模型（簡稱“RDF”）實現插圖內容的結構化數據描述與關聯。國際圖像互操作框架（簡稱“IIIF”）通過一套標準的應用程序接口，使不同系統的圖像資源相互訪問和交互操作［5］。IIIF基于關聯數據理念，增強古籍插圖資源的可訪問性、可用性和可重用性。

古籍插圖語義標注采用分層標注模型，從圖像層面、實體對象層面、語義層面逐層標注古籍插圖。圖像層是對插圖進行整體標注，采用元數據標注插圖名稱、作者、出版地、版權許可聲明等信息。實體對象層是對插圖中的各個實體對象內容進行標注，如《爾雅音圖》中的植物、動物、器具等實體對象標注，可利用圖像元數據對古籍文本插圖相關的文字進行基于字、詞、句子的內容標注，支持古籍文字OCR自動識別和人工校對。語義標注層是依據實體概念本體標注古籍插圖的語義概念知識，再基于關聯數據原則與外部開放數據集進行關聯，如與美國國會圖書館中收藏的相關古籍進行關聯，獲取更多相似插圖及其背景知識，真正實現中國古籍插圖在世界不同館藏古籍資源的共享與互操作。

3 《爾雅音圖》與《毛詩品物圖考》語義標注實踐

《爾雅音圖》是我國最早的語文辭書《爾雅》的插圖本。《隋書·經籍志》記載郭璞著《爾雅注》《爾雅音》《爾雅圖》，至宋代都已亡佚?，F存抄本《爾雅圖》在清嘉慶年間首次刊刻，題為“爾雅音圖”，有插圖630余幅，精致的插圖設計具有繪畫作品的美感，兼具插圖藝術史研究作用，如“釋鳥”圖就展示了宋代以來逐漸成熟的花鳥畫風格［6］?！睹娖肺飯D考》是清康熙年間日本學者岡元鳳纂輯，有《詩經》草、木、鳥、獸、蟲、魚6類，插圖211幅，照實寫真，用筆精細，描摹真切，對研究考據《詩經》名物有重要作用。本文選擇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影康熙五十年和刻本進行標注，利用多維圖像智慧處理平臺的文本識別、語義標注、特征提取等功能。首先通過“一鍵創建”將圖像上傳至藏品中心，在“自建藏品”中輸入題名、作者、創作時間、收藏機構、描述、許可聲明和Logo字段等元數據，系統為每個藏品圖像自動添加一個URI地址，再點擊“手動標注”進行語義標注，插圖語義標注分三個步驟：插圖文本識別、插圖對象標注、關聯信息標注。

3.1 插圖文本識別

通過調用OCR引擎完成插圖文本識別。使用IFFF圖像API對插圖中的文字部分框選區域進行提取，再將提取的待識別區域發送到OCR識別模型接口進行自動識別，識別后的結果顯示為JOCR文本，對于普通古文字有較高的準確率，對于識別率較低的部分異體字、異形字，可以眾包方式手工抄錄完成。

3.2 插圖對象標注

將插圖文字與插圖對象結合，進行基于文本內容的語義標注。利用圖像標注工具標出文本中的插圖對象，圖像標注時可將《爾雅音圖》與《毛詩品物圖考》相同名物進行比較，包括草、木、鳥、獸、蟲、魚6類（見表1）。

標注過程：首先框選待標注的插圖對象，利用長方形、橢圓形、多邊形或自由標注工具框選插圖對象。如標注一種名“鸤鳩”的布谷鳥插圖，可采用自由標注，分別將插圖中該鳥的外形輪廓框選出來，系統會自動跳出標注窗體，輸入插圖名稱、標簽及插圖文字，將全部“鳥”類插圖分別標注完成，通過URI檢索瀏覽《爾雅音圖》68種鳥和《毛詩品物圖考》中39種鳥的注釋信息，可比對分析相同名稱鳥插圖和藝術特征。

3.3 關聯信息標注

將插圖與相關資源實體URI關聯。如將“鸤鳩”插圖與已經發布的《爾雅》詞表關聯，先輸入系統內置的關聯屬性地址，再輸入詞表中對應的詞匯地址（URI），即可關聯到該詞的讀音、釋義、注疏句、例句等詳細信息，實現對插圖背景的深度揭示［7］。還可以通過See Also屬性關聯到外部資源，如上海圖書館古籍數據庫中的明代彩繪本《爾雅圖》，獲取更多的《爾雅》插圖版本信息。將《毛詩品物圖考》中的插圖對象與更多《詩經》注釋文本關聯，獲取分散在不同館藏中的古籍插圖，關聯數據和圖像互操作，豐富插圖的藏品信息和插圖背景內容。

4 《詩經》插圖數字敘事構思

數字敘事是依托計算機系統實現的一種在線的故事表述范式［8］。《詩經》數字敘事以插圖語義標注為基礎，分解與重構文本內容。通過《詩經》插圖素材主題分類、交互式注解系統、沉浸式虛擬場景重建等過程，實現多模態主題關聯的敘事場景，讓讀者獲得豐富立體、引人入勝的敘述體驗。

4.1 《詩經》插圖素材主題分類

將插圖根據《詩經》的主題分類和文本內容歸入相關類，以視覺化的方式呈現《詩經》中不同主題的內涵和特色。如農事詩插圖主要展示農耕、收割、織布、畜牧等農業生產活動，將有關農具、作物、植物、動物、服飾等插圖元素作為敘事素材，再現春秋時期農業生產的忙碌勞動場景，同時展示出對勞動人民的贊美和尊重。戰爭徭役詩主題的插圖主要展示古代戰爭和徭役的場景，將有關戰場地圖、兵器、旌旗、動物、征夫等插圖作為敘事元素，生動描繪春秋時期戰爭的殘酷和徭役的艱辛，體現古代人民的英勇和堅韌，同時也表現出對和平生活的向往。這樣的插圖不僅能夠增強讀者對《詩經》的理解和欣賞，還能夠提升插圖的藝術價值和學術價值。

4.2 《詩經》名物交互式注解系統

采用交互式方法和多媒體開發工具將傳統《詩經》注解方式與人機交互標注方式相結合，為讀者提供更加直觀、生動的閱讀體驗。注解內容包括插圖與原文、注釋及相關歷史背景等。根據《詩經》不同主題劃分設計不同主題的敘事情節，以文字、圖片、音頻、視頻等多種形式展示文本中的注解信息，提供交互式的探索功能，讀者通過拖拽、縮放、旋轉操作，多角度觀察注解內容，加深對詩歌的理解，還可以通過聽音頻、看視頻等方式，更加直觀地了解《詩經》的敘事歷史背景、文化內涵和詩歌意境。支持讀者之間的交流和分享，允許讀者點擊或觸摸屏幕上的《詩經》名物插圖，觸發相應的注解和解釋，激發閱讀興趣，促進《詩經》研究的深入發展。

4.3 沉浸式虛擬場景重建

以古籍插圖及標注文本為素材，利用虛擬現實、增強現實、3D建模等相關技術，對《詩經》中的古代生活場景進行數字化重現和交互式模擬。以《詩經·小雅·大田》為例，依據四季時令設計農事詩敘事主題，呈現西周農村春時播種、夏時除草蟲、秋時收割、冬時祭祀祈福的敘事場景［9］。初春選種備農具、扛起鋤頭鋤地、播種百谷，初夏下田耘平白穗狗尾草，大火除去螟蟲與稻蝗，秋季喜雨忙收割、婦兒送飯到南畝、捆禾拾穗慶豐收，冬季禋祭四方神、黃牛黑豬案上陳、小米高粱配嘉珍，祈求大福賜曾孫……再現西周田野、村落與房屋、莊稼播種、生長、收割以及祭祀等鄉村生活場景。讀者通過頭戴式顯示器和手柄進入虛擬場景，親自參與播種、收割、除蟲耘草、祭祀祈福等農事活動，體驗古代農耕生活的艱辛和豐收的喜悅。可以觀察到農作物從播種到收割的全過程，以及季節的變化對田野和村落的影響。通過沉浸式虛擬場景重建，將《詩經》以全新的方式呈現在讀者面前，跨越時空阻隔，再現和傳承古代農耕文明。

5 結語

語義標注技術的運用使古籍插圖中的信息得以結構化呈現，為數字敘事提供豐富的素材。數字敘事的研究，則讓古籍插圖煥發新的活力，為讀者帶來更加生動、形象的閱讀體驗。文章以《爾雅音圖》《毛詩品物圖考》為實踐案例闡述古籍插圖語義標注技術與實現方法。據此探討《詩經》插圖數字敘事的框架構思，通過插圖主題分類、交互式注解、沉浸式虛擬場景重建，為讀者帶來圖文聲像結合的立體閱讀體驗。這不僅提升了古籍插圖數字化水平，還為傳統文化的傳承與弘揚注入了新的活力。未來，將繼續深化古籍插圖的應用研究，探索更多可能性，讓古籍中的文字和插圖活起來，為古籍插圖的數字化保護與利用貢獻更多力量，也期待能夠激發更多人對傳統文化的興趣與熱愛，共同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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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雷玨瑩，王曉光，侯西龍.基于IIIF的圖像數字敘事策略研究［J］.圖書情報工作，2023（21）：25-34.

［9］ 褚斌杰.《詩經》與楚辭［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35-36.

基金項目：本論文為2021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基于關聯數據的古代辭書知識組織與應用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1TQB094

作者簡介：錢毅 （1996—） ，男，研究方向：古典文獻學；李強（1979—），男，副研究館員，系本文通訊作者，研究方向：古籍數字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