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網絡聯系對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影響研究

摘要：研究目的：探究鐵路網絡聯系對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影響及空間溢出效應，為依托鐵路交通發展促進土地綠色利用效率提升提供科學依據。研究方法：超效率SBM模型，社會網絡分析方法，空間面板模型。研究結果：（1）長三角城市鐵路聯系強度和土地綠色利用效率均呈現顯著的增長趨勢，土地綠色利用效率存在著較為明顯的區域差異。（2）鐵路聯系強度的提高促進了本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提升，與綜合鐵路聯系相比，高鐵聯系對本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提升作用更加明顯。（3）鐵路聯系的加強促進了本城市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的提升和創新產出的增長，進而對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產生影響。高鐵聯系在促進本城市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提升和創新產出增長方面的作用更加明顯。（4）城市對外鐵路聯系強度的提高產生了負向的空間溢出效應，抑制了鄰近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提升。研究結論：應充分發揮鐵路建設在優化產業結構、促進創新方面的作用，依托鐵路網絡加強區域內經濟技術合作、發揮各城市比較優勢，以推動區域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整體性提升。

關鍵詞：鐵路網絡聯系；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社會網絡分析方法；空間面板模型；長三角地區

中圖分類號：F301.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8158（2024）04-0065-13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21CGL058）；江蘇省教育廳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2021SJA0066）；南京農業大學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基金項目（SKYC2021007）。

目前，中國經濟已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發展方式正由規模速度型向質量效益型加速轉變。土地是支撐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礎性資源，新型工業化、城鎮化進程中土地需求較為旺盛，而新增建設用地規模受到自然條件和規劃管制的雙重制約。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提升不僅有利于緩解土地資源約束和供需矛盾，而且有助于協同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和生態環境高水平保護。隨著交通、信息和通訊技術的快速發展，勞動力、資本、信息等要素的跨地區流動不斷加強。在區域一體化、網絡化發展趨勢日益顯現的背景下，城市并非孤立的個體，而是通過基礎設施連通和要素流動而形成的網絡系統中的節點[1-2]。相應地，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不僅受到城市自身特征屬性的影響，也必然與城市之間的網絡聯系密切相關。鐵路在中國綜合交通運輸體系中處于骨干地位，鐵路網絡聯系是城市網絡聯系的一種重要形式。截至2022年底，中國鐵路營業里程達到15.5萬km，其中高鐵4.2萬km①，鐵路交通發展在暢通國內經濟循環、促進區域協調發展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城市對外鐵路聯系的加強對本城市和鄰近城市的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產生了怎樣的影響？其背后的影響機理是怎樣的？對于上述問題的研究，既有助于豐富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研究的研究視角，也能夠為促進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提升、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綠色轉型提供科學依據。

在資源環境約束日益趨緊的背景下，土地綠色利用效率成為學術界研究的熱點問題。研究者發現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與經濟發展水平[3-4]、人口密度[5]、產業結構[6]、城市規模[7]和空間結構[8]等城市特征屬性緊密相關。由于中國的經濟和政治體制及土地所有制結構具有一定的特殊性，有學者探討了土地市場化改革[9]、開發區設立[10]、土地財政[11]、環保考核[12]等制度性因素對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影響。在鐵路交通的經濟影響方面，研究者主要基于以下兩種思路開展分析。一是基于城市間鐵路連通性或鐵路加權平均出行時間的測度，從交通連通性或可達性的角度考察鐵路交通發展的經濟效應[13-14]。二是聚焦高鐵發展，將高鐵開通視為一項準自然實驗，采用雙重差分法考察高鐵建設對經濟發展[15]、就業和工資[16]、資本流動[17]、城市土地擴張[18]等的影響。通過對既有研究的梳理發現，在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各類影響因素中，城市自身特征屬性以及制度性因素得到了較多的研究關注，較少有研究在區域一體化的背景下考察鐵路網絡聯系與土地綠色利用效率之間的關系。已有的少數研究并未針對鐵路網絡聯系對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影響機制進行深入的理論分析和實證檢驗，也未對鐵路網絡聯系影響的空間溢出效應進行充分探討。

有鑒于此，本文以長三角地區為研究區域，基于鐵路列車班次數據和社會網絡分析方法測度城市對外鐵路聯系強度，通過空間計量分析考察鐵路網絡聯系對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影響及空間溢出效應。相較于已有研究，本文的邊際貢獻主要體現在：第一，將鐵路網絡聯系融入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影響因素的分析框架，揭示城市對外鐵路聯系強度對本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影響機理，有助于豐富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研究的理論體系和經驗證據；第二，探究鐵路聯系強度對鄰近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影響機理，并對空間溢出效應進行測度，為促進區域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整體性提升提供科學依據。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是衡量城市土地利用過程中投入與產出的相對量的指標[5]，是城市要素投入系統與城市土地利用產出系統在城市空間上的綜合映射[12]。區域中各城市鐵路交通的發展能夠提升本地的交通連通性和可達性，進而對本城市的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產生影響。同時，由于鐵路運輸具有明顯的網絡性特征，某一城市鐵路聯系強度的提升還會引起區域鐵路網絡整體運行效率、各城市交通相對優勢度的變化，進而對鄰近城市的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產生影響。鐵路網絡聯系對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影響機理如圖1所示。

1.1 鐵路聯系強度對本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影響機理

城市對外鐵路聯系強度的提升能夠通過成本效應、產業結構效應、創新效應等影響渠道對本城市的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產生影響。（1）成本效應。鐵路聯系強度的提升有助于降低勞動力遷移成本、商務人員旅行成本、信息和知識的傳播成本[19]，進而促進本城市企業生產成本的降低。當生產成本降低、利潤提高時，企業有更強的經濟激勵提高產能利用率、擴大生產規模，從而推動土地集約利用水平的提升。知識傳播成本的降低也有助于促進節能減排技術和污染防治技術的轉移和擴散，從而推動企業生產環節能源消耗的降低和污染排放的減少。（2）產業結構效應。鐵路聯系強度的提升有助于促進勞動力、信息等要素的跨地區流動，減少要素配置扭曲[20]。由于要素價格是要素流向的重要決定因素，隨著要素流動性的增強，各類要素將配置到本城市邊際產出更高、能夠支付更高要素價格的具有比較優勢的行業，從而促進本城市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的提升。（3）創新效應。鐵路聯系強化所產生的“時空壓縮”效應為本城市研發人員與其他城市研發人員進行面對面交流、開展合作研發提供了便利[21]。從高技能勞動力配置的角度看，鐵路聯系強度的提升加速了信息的傳播和擴散，降低了作為供給方的高技能勞動力和作為需求方的本地企業的信息搜集成本[22]，能夠有效提高創新要素的供需匹配效率、提升創新績效。新創意、新產品方面的創新能夠刺激市場需求的增長，并引致土地產出增長；節能減排和污染防治技術方面的創新則有助于促進資源能源消耗的減少和污染排放的降低。值得注意的是，高鐵在提升城市交通可達性方面的作用更加明顯，可以更為有力地促進成本降低、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提升、創新產出增長，進而推動本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提升。根據上述分析，提出如下研究假說。

假說1：鐵路聯系強度的提高能夠促進本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提升。

假說2：高鐵對本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提升作用更加明顯。

1.2 鐵路聯系強度對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影響的空間溢出效應

城市對外鐵路聯系強度的提升不僅會影響本城市的土地綠色利用效率，而且會影響鄰近城市的土地綠色利用效率，即產生空間溢出效應。這種空間溢出效應的產生與區域鐵路網絡運行效率的改善和“要素虹吸”密切相關。（1）區域鐵路網絡運行效率。單個城市作為區域交通網絡中的節點，其鐵路交通的發展會提升整個區域鐵路網絡的運行效率[23]，從而對周邊城市的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產生正向影響。（2）“要素虹吸”。鐵路網絡中某一城市對外聯系強度的提升會改變要素在不同城市之間的配置狀況。具體而言，隨著對外聯系強度的提升，該城市生產要素的邊際產出和要素價格會隨之增長，進而吸引要素由周邊城市流入本地[24]。這種“要素虹吸”在增強本地要素集聚度的同時，卻會降低周邊城市的要素集聚度。由于集聚產生的規模報酬遞增和集聚正外部性是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提升的重要源泉，因而“要素虹吸”會對周邊城市的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產生負向影響。鐵路聯系強度提升究竟會產生正向的還是負向的空間溢出效應，取決于區域鐵路網絡運行效率改善所帶來的正向影響，以及“要素虹吸”所帶來的負向影響之間的權衡。當前者的影響強度更高時，鐵路聯系強度提升將產生正向的空間溢出效應；反之，則將產生負向的空間溢出效應。根據上述分析，提出如下研究假說。

假說3：鐵路聯系強度的提高能夠產生顯著的空間溢出效應。

2 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2.1 模型設定

由于經濟活動存在著廣泛的空間聯系，因而在分析鐵路網絡聯系的影響效應時應當考慮空間效應。常用的空間計量模型主要包括空間滯后模型、空間誤差模型和空間杜賓模型。其中，空間杜賓模型綜合了其他兩種模型的特征，能夠同時反映解釋變量和被解釋變量的空間滯后項的影響。本文分別估計以綜合鐵路（包含普通鐵路和高鐵）聯系強度、高鐵聯系強度為核心解釋變量的空間杜賓模型，以考察鐵路網絡聯系對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影響：

式（1）—式（2）中：GLUE表示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IGDeg和OGDeg分別表示區域內和區域外綜合鐵路聯系強度；IHDeg和OHDeg分別表示區域內和區域外高鐵聯系強度；X表示一組影響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控制變量；W表示空間權重矩陣；ρ表示空間自回歸系數；β1和β2分別表示區域內和區域外鐵路聯系強度的回歸系數；θ1和θ2分別表示區域內和區域外鐵路聯系強度的空間加權項的回歸系數；γ表示控制變量的回歸系數；η表示控制變量的空間加權項的回歸系數；i表示城市；t表示年份；αi和φt分別表示個體效應和時間效應；μit表示誤差項。為減少異方差性、偏態性和極端觀測值的影響，對非比例連續變量的值取自然對數后進入模型。根據ELHORST提出的方法[25]，基于拉格朗日乘數（Lagrange Multiplier， LM）檢驗、Wald檢驗、似然比（Likelihood Ratio， LR）檢驗等檢驗方法對空間面板模型進行選擇。本文主要基于鐵路通行時間空間權重矩陣（W）進行空間計量分析，其元素Wij的設定為Wij=1/tij，其中tij表示研究期內城市i和城市j之間的鐵路最短通行時間的均值。

2.2 變量測度

2.2.1 被解釋變量

參考既有研究[3-5]，本文采用超效率SBM（slackbased measure）模型測度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效率測度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投入指標包括土地、勞動力和資本；期望產出指標包括經濟產出、社會產出和生態產出這3個方面；非期望產出指標包括工業廢水排放量、工業二氧化硫排放量和工業煙（粉）塵排放量，并采用熵值法測算出環境污染綜合指數[12]。

2.2.2 核心解釋變量

本文基于鐵路列車班次數據構建鐵路加權網絡，采用社會網絡分析方法測度區域內和區域外鐵路聯系強度[14，26-27]。具體而言，以列車班次數表征城市之間的鐵路聯系強度，通過計算各城市在長三角鐵路網絡中的加權度數中心度（點入度和點出度之和）來測度其區域內鐵路聯系強度。區域內綜合鐵路（包含普通鐵路和高鐵）聯系強度的計算公式為：

2.2.3 控制變量

參考既有研究[3-7]，本文選取了如下控制變量：經濟發展水平（pcGDP），以人均地區生產總值來表征；人口集聚度（Popden），以人口密度來表征；公路路網密度（Road），以公路里程與行政區域土地面積的比值來表征；政府對經濟活動的干預程度（Gov），以地方一般公共預算支出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來表征；政府科技投入強度（Str），以科學技術支出在地方一般公共預算支出中所占的比重來衡量；金融發展程度（Finan），用年末金融機構貸款余額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來表征。

2.2.4 影響渠道變量

基于數據可得性，本文主要對產業結構效應和創新效應這兩個影響渠道進行分析，并選取了如下影響渠道變量。

創新產出水平（Innov）。以人均專利授權數（發明、實用新型和外觀設計授權數之和）來表征。

2.3 研究區域和數據來源

本文研究區域為長三角地區除舟山外（研究期內舟山未通鐵路）的40個地級及以上城市，研究時段為2011—2020年。長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發展歷史較長、基礎較為堅實，從早期的長三角城市經濟協調會成立，到國務院批準實施《長江三角洲城市群發展規劃》，再到長三角區域一體化發展上升為國家戰略，該地區交通基礎設施互聯互通水平不斷提升、城市間經濟社會聯系日益密切，是研究鐵路網絡聯系與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之間關系的較為理想的研究區域。鐵路列車班次數據來源于《全國鐵路旅客列車時刻表》、中國鐵路客戶服務中心網站（https： //www.12306. cn/index/）和盛名時刻表，城市建設用地面積數據來源于《中國城市建設統計年鑒》，城市經濟社會發展數據來源于《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及各省級行政單元、各城市的統計年鑒。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見表2。

3 結果與分析

3.1 鐵路聯系強度和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測度結果

研究期內長三角綜合鐵路網絡呈現出較為明顯的“核心—邊緣”特征，高強度的城際聯系主要集中在由滬寧鐵路、滬杭鐵路和杭甬鐵路組成的“Z”字型走廊上（圖2）。滬寧鐵路沿線城市間的聯系強度最大，滬杭、杭甬鐵路沿線城市間的聯系強度次之。京滬鐵路沿線的徐州與其他城市間也存在較為緊密的鐵路聯系。在邊緣區域中，北翼蘇北和蘇中以及西翼皖西和皖南的城市間鐵路聯系，相對弱于南翼浙江南部的城市間聯系。從時間維度上看，長三角城市的綜合鐵路網絡加權度數中心度呈現顯著的增長趨勢（表3），表明區域內鐵路聯系強度不斷提高。高鐵網絡加權度數中心度同樣呈現明顯的增長趨勢，區域內高鐵聯系強度高的城市主要集中在滬寧鐵路、滬杭鐵路和京滬鐵路沿線。

研究期內，長三角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均值由2011年的0.388增長到2020年的0.723（圖3），呈現顯著的上升趨勢。從空間格局上看，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存在著較為明顯的區域差異。上海市以及江蘇、浙江兩省的土地綠色利用效率水平總體上高于安徽省的土地綠色利用效率水平。

3.2 基準回歸結果

在回歸分析前，進行了空間面板模型選擇的相關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LM檢驗和穩健LM檢驗的結果表明，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拒絕了不存在空間滯后效應和空間誤差效應的原假設。Wald檢驗和LR檢驗的結果表明，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拒絕了空間杜賓模型可被簡化為空間滯后模型或空間誤差模型的原假設。因而，應選擇空間杜賓模型進行回歸分析。此外，由于Hausman檢驗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拒絕了隨機效應的原假設（統計量數值為42.264，P值為0.000），應選用固定效應模型。

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影響因素的空間面板模型的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其中，列（1）—列（4）中的模型以區域內和區域外綜合鐵路聯系強度（IGDeg和OGDeg）作為核心解釋變量，列（5）—列（8）中的模型以區域內和區域外高鐵聯系強度（IHDeg和OHDeg）作為核心解釋變量。在列（1）—列（8）中，鐵路聯系強度變量的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鐵路聯系強度的提高對本城市的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產生了顯著的正向影響。在控制了全部控制變量和城市、年份固定效應后，區域內和區域外綜合鐵路聯系強度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101和0.039，區域內和區域外高鐵聯系強度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115和0.042，表明高鐵網絡聯系對本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正向影響程度更高。其原因可能在于，高鐵在提升城市交通可達性方面的“時空壓縮”效應更加明顯，從而能夠更加有力地推動本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提升。鐵路聯系強度變量的空間滯后項的系數均顯著為負，表明鐵路聯系強度的提高產生了顯著的空間溢出效應，后文將對鐵路網絡聯系影響的空間溢出效應進行詳細分析。控制變量方面，經濟發展水平、人口密度、公路路網密度和政府科技投入強度均對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產生了顯著的正向影響。根據基準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不僅受到城市自身特征屬性的影響，而且與城市之間的鐵路網絡聯系密切相關，假說1和假說2得到了驗證。

3.3 穩健性檢驗

考慮到當期的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可能受其滯后值的影響，因而采用動態空間面板模型對鐵路聯系強度和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之間的關系進行再檢驗，結果如表6所示。從表6可以看出，綜合鐵路聯系強度和高鐵聯系強度的影響系數均顯著為正，且后者在數值上高于前者。上述結果與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一致，從而驗證了實證結果的穩健性。

3.4 內生性處理

鐵路聯系強度和土地綠色利用效率之間可能存在雙向因果關系，同時模型可能存在遺漏變量，這些因素均會造成內生性問題。通過構建鐵路聯系強度的工具變量進一步檢驗實證結果的穩健性。具體而言，采用城市平均坡度（Slope）與鐵路聯系強度滯后一期值的交乘項作為工具變量。其中，城市平均坡度基于中國地理空間數據云DEM數字高程數據計算得到。采用上述工具變量主要基于以下三方面的考慮：第一，坡度是決定鐵路建設難易程度和投資成本的重要指標[30]，因而會對鐵路聯系強度產生直接影響。第二，坡度是城市固有的自然特征，能夠滿足有效工具變量的外生性要求[31]。第三，坡度在數據維度上屬于截面數據，將坡度與鐵路聯系強度滯后值的交乘項作為工具變量，在截面和時間維度上均存在變化，適合于面板模型的估計。采用二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進行工具變量回歸的結果如表7所示。KleibergenPaaprk LM檢驗拒絕了不可識別的原假設，KleibergenPaaprk Wald F檢驗拒絕了存在弱工具變量的原假設，表明所選擇的工具變量是較為有效的。在控制了全部控制變量和城市、年份固定效應后，綜合鐵路聯系強度和高鐵聯系強度的影響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鐵路聯系強度的提高對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產生了顯著的正向影響，從而驗證了實證結果的穩健性。

3.5 影響機制分析

基于數據的可得性，本文主要對產業結構效應和創新效應這兩個影響渠道進行檢驗。參考江艇[32]的做法，通過回歸分析考察鐵路聯系強度對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和創新產出水平的影響。回歸結果表明（表8），鐵路聯系強度對本城市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的影響系數顯著為正，表明鐵路聯系的加強有助于促進本城市產業結構的優化。鐵路交通的發展能夠減少要素流動障礙、降低要素配置扭曲，從而對產業結構產生影響。鐵路聯系強度對本城市創新產出水平的影響系數顯著為正，表明鐵路聯系的加強有助于推動本城市創新產出的增長。鐵路交通的發展能夠促進創新交流合作、提升創新要素的供需匹配效率，從而對創新產出水平產生影響。區域內和區域外綜合鐵路聯系強度對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012和0.005，對創新產出水平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050和0.020；區域內和區域外高鐵聯系強度對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027和0.011，對創新產出水平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062和0.029，表明高鐵在促進本城市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提升和創新產出增長方面的作用更加明顯。

3.6 空間溢出效應分析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空間計量模型中存在著復雜的空間反饋，因而解釋變量回歸系數的點估計結果并不等同于解釋變量對被解釋變量的邊際效應，需要基于回歸結果進行計算，并將邊際效應進一步分解為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即空間溢出效應）：直接效應指某一地區解釋變量的變動對本地區被解釋變量的影響；間接效應指某一地區解釋變量的變動對其他地區被解釋變量的影響[25]。根據LESAGE和PACE[33]提出的方法，基于被解釋變量對解釋變量求偏微分的結果，計算得到鐵路聯系強度對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如表9所示。區域內和區域外綜合鐵路聯系強度對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直接效應分別為0.105和0.040，間接效應分別為-0.005和-0.001；區域內和區域外高鐵聯系強度對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直接效應分別為0.115和0.042，間接效應分別為-0.006和-0.002，表明鐵路聯系強度的提高在促進本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提升的同時，產生了負向的空間溢出效應，從而驗證了假說3。根據前文的理論分析，某一城市對外鐵路聯系的加強，能夠提升該城市生產要素的邊際產出和要素價格，進而吸引要素由鄰近城市流入本地。這種“要素虹吸”不利于其他城市要素集聚度的提升，并會對其他城市的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產生負向影響。當“要素虹吸”所帶來的負向影響超過區域鐵路網絡運行效率改善所帶來的正向影響時，鐵路聯系強度提升就會產生負向的空間溢出效應。

4 結論與政策啟示

4.1 結論

本文在分析鐵路聯系強度對本城市和鄰近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影響機理的基礎上，采用超效率SBM模型測度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運用社會網絡分析方法測度城市對外鐵路聯系強度，進而基于長三角城市的數據，實證分析了鐵路網絡聯系對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影響及空間溢出效應。主要研究結論如下：（1）城市對外鐵路聯系強度的提高促進了本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提升，與綜合鐵路聯系相比，高鐵聯系對本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提升作用更加明顯，上述結論在更換估計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和內生性處理后依然穩健。（2）影響機制分析發現，鐵路聯系的加強促進了本城市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的提升和創新產出的增長，進而對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產生影響。與綜合鐵路聯系相比，高鐵聯系在促進本城市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提升和創新產出增長方面的作用更加明顯。（3）城市對外鐵路聯系強度的提高產生了負向的空間溢出效應，抑制了鄰近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提升。

4.2 政策啟示

在區域一體化進程持續推進的背景下，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不僅受到城市自身特征屬性的影響，也必然與城市之間的網絡聯系密切相關。本文將鐵路網絡聯系融入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影響因素的分析框架，相關結論對于促進城市土地綠色利用效率提升、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綠色轉型富有啟示：第一，充分發揮鐵路建設在促進產業結構優化、推動創新方面的作用并加強政策協同。在鐵路發展過程中應充分發揮其促進要素跨地區流動、優化要素資源配置以及降低信息和知識傳播成本、促進交流合作的作用，并注重同步加強區域市場一體化建設、區域協同創新，從而形成政策合力，各類政策共同促進產業結構優化、推動創新。第二，依托鐵路網絡加強區域內經濟技術合作和土地政策聯動，促進區域土地綠色利用效率的整體性提升。一方面，在區域交通一體化進程中應通過建設合作產業園、推動產業有序轉移等方式強化區域內的經濟合作，通過建設用地指標交易等方式加強區域土地政策聯動，在緩解發達城市土地資源短缺等約束的同時，有效解決相對落后城市產業資本導入不足的問題。另一方面，應通過鐵路交通建設促進由區域核心城市向邊緣城市的知識溢出和技術擴散，更好滿足相對落后城市的技術需求。第三，依托鐵路網絡發揮各城市比較優勢，緩解“要素虹吸”的負面影響。為緩解區域核心城市鐵路聯系強度提升所產生的負向的空間溢出效應，相對落后城市應注重發展自身具有比較優勢的產業，避免與其他城市之間形成產業同構和低水平同質化競爭。相對落后城市在實現錯位發展基礎上，應進一步利用鐵路交通發展帶來的貿易便利性拓展非本地市場、擴大具有比較優勢產品的市場需求，從而推動本地土地集約利用水平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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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pact of Railway Network Connections on Urban Land Green Use Efficiency： A Case Study of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Region

YAN Siqi， WU Qun

（College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Nanji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5， China）

Abstract： The purpose of this study is to explore the impact of railway network connections on urban land green use efficiency and the spillover effect to provide the scientific basis for promoting improvements in urban land green use efficiency based on the development of railway transport. The research methods include super SBM model，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approach and spatial panel data model.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the strength of railway connections and urban land green use efficiency for the cities in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region showed a significantly increasing trend， and urban land green use efficiency exhibited significant regional differences. 2） The increase in the strength of railway connections led to a rise in urban land green use efficiency of the local city. Compared with general railway connections， high-speed railway connections played a more important role in promoting improvements in urban land green use efficiency of the local city. 3） The increase in the strength of railway connections promoted the rationalization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of local city and a rise in innovation outputs of local city， which in turn affected urban land green use efficiency. High-speed railway connections played a more important role in promoting the rationalization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of local city and a rise in innovation outputs of local city. 4） The increase in the strength of railway connections had a negative spillover effect and inhibited the improvement in urban land green use efficiency of the adjacent cities. In conclusion， the role of railway construction in promoting the optimization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and facilitating innovation should be fully exploited， actions should be taken to strengthen economic and technical cooperation within the region and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industries with comparative advantages in various cities based on the railway network， to promote an overall improvement in urban land green use efficiency throughout the region.

Key words： railway network connections； urban land green use efficiency；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spatial panel data model；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region

（本文責編：陳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