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在中亞外交熱中趕了個“晚集”

劉春雪　康杰

4月22日至26日，英國外交大臣卡梅倫訪問中亞五國和蒙古國。這是英國內閣級官員歷史上首次訪問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土庫曼斯坦，時隔26年再次訪問烏茲別克斯坦。哈薩克斯坦是唯一曾有英國首相到訪的中亞國家。2013年，時任英國首相卡梅倫曾訪哈。近年來中亞地區日益受到國際社會關注，但作為近代中亞大博弈主要棋手的英國似乎成為了中亞事務的“邊緣人”。

西方國家紛紛增加對中亞的戰略關注

近年來，特別是2022年烏克蘭危機全面升級后，中亞的地緣戰略價值日益提升成為主要國際行為體矚目的焦點，絕大多數大國、中等強國和國家集團都建立了與中亞五國的機制性對話。美國等西方國家尤其增加了對中亞的戰略關注。2023年9月，美國將與中亞五國自2015年建立的“C5+1”對話機制從部長級提升到元首層級，德國也與中亞五國舉行了首次領導人峰會。同年11月，法國總統馬克龍首次訪問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歐盟和日本也分別將在今年首次舉行與中亞五國領導人峰會。這是繼20世紀初阿富汗戰爭后，中亞在全球地緣政治地位再度上升的縮影。

英國在這一波中亞外交熱中趕了個“晚集”，其對中亞新政策既具有所謂“集體西方”的共性特征，又在對中亞外交的議程上更為明確。

英國試圖堵住對俄制裁“后門”

2023年2月，英國議會下院外交委員會啟動了自1999年來第一次英國與中亞國家關系調查，并于同年11月通過了《處于十字路口的國家：英國對中亞的參與》報告。報告提出，英國深化同中亞國家關系，不僅是出于互惠互利的潛力，也是出于迫切的地緣政治需要。英國“不尋求取代或淘汰中國和俄羅斯，而是要為中亞國家提供替代選項”。報告建議英國政府采取“以價值觀為主導的方式”，通過打擊腐敗資金轉移、加強人權狀況監測、推廣教育和文化“軟實力”、促進貿易與投資等方式，增強對中亞的影響力。

從短期來看，英國試圖利用其獨特的金融體系優勢介入中亞事務，并以此施壓中亞各國遵從西方對俄制裁。

美西方對俄實施制裁以來，中亞國家普遍受益對俄羅斯的“平行出口”貿易：即先從西方國家進口制裁清單中的軍民兩用類物資，再向俄出口。2月21日，英媒報道稱，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等國從英國進口了數億美元的敏感“軍民兩用”商品，其中包括無人機、汽車、重型機械、航空零部件、數據處理機、航空導航設備、無線電導航設備、渦輪機潤滑油及其添加劑等。其中絕大多數品類此前從未被進口過，且進口貨值遠高于歷史水平。2022年以來，英國對吉出口增長了1100%。同時，上述中亞國家對俄的出口激增。在英國看來，俄是上述商品的“唯一合邏輯的目的地”，這破壞了西方對俄的制裁體系。隨后，英國政府發布了首份制裁戰略，稱將繼續關注幫助俄繞過制裁的第三方國家和網絡，特別是中亞、東歐和海灣國家。

在對俄制裁問題上，英國一方面用宣介和談判等方式說服中亞國家與英合作。今年1～2月，英國外交和聯邦事務部制裁局官員與斐石公司制裁和貿易團隊訪問了部分中亞國家，向各國政府、監管機構、央行和私營部門宣介英國制裁制度。

另一方面，英國也準備利用金融工具向中亞國家施壓。2023年英國議會報告將中亞政府稱為“盜賊政府”，認為放任中亞精英在英洗錢和轉移資產，實際上支持了這些國家的“獨裁統治”。報告建議政府加強打擊非法金融，不要繼續為這些政權提供便利。報告還建議，應阻止幫助俄逃避制裁的中亞實體使用倫敦金融城和英國金融服務。

2024年4月24日，哈薩克斯坦副總理兼外長努爾特列烏與英國外交大臣卡梅倫在阿斯塔納舉行會談，并簽署了關于兩國間戰略伙伴關系與合作的雙邊協議。

以經濟名義包裝地緣政治和意識形態目的

卡梅倫的中亞和蒙古國之行的重要目的，是英國意圖加入中亞關鍵礦產的勘探和開發競賽，建立所謂對華替代性關鍵礦產供應鏈。中亞各國礦產資源門類相對齊全，儲量豐富，且因獨立以來未進行新的系統勘探，潛在儲量不可低估，因此成為美西方國家極力拉攏和爭奪的對象。2023年美國、德國與中亞五國的峰會都提出了關鍵礦產議程。

哈薩克斯坦是英國在中亞關鍵礦產合作的主要伙伴。哈獨立后多次修訂底土法律，邀請英國鄧迪大學參與立法評估。2018年哈頒布的最新版《地下資源及其使用法典》規定，除鈾、石油、天然氣外，所有新礦業項目的底土使用權許可證基于“先到先得”原則授予首位申請人。這一點與加拿大、澳大利亞、肯尼亞等英聯邦國家趨同。

根據2022年7月英國政府發布的首個關鍵礦產戰略，其確定的18種關鍵礦產中，有四種在哈已有開采和生產（鉍、鎵、稀土元素、硅），十種已探明發現（釩、鎢、錫、鉭、鈮、鎂、鋰、銦、石墨、鈷）。今年3月，英哈兩國簽署了關鍵礦產領域合作路線圖。卡梅倫訪哈期間，英哈兩國簽署戰略伙伴關系與合作協議，關鍵礦產也在其中占據重要位置。

英國在中亞的長期目標，是利用中亞國家教育和社會文化的代際轉型及俄在該地區影響力下降的窗口期，推廣“軟實力”，以影響新一代中亞精英。卡梅倫訪問中亞期間宣布將面向中亞學生的英國政府獎學金——“志奮領獎學金”的資金增加一倍，以資助更多學生赴英留學，并增加對英國文化協會的撥款。

與美國的中亞政策相比，英國對中亞政策盡管話語更為低調，但其內核完全一致，同樣是著眼于對中俄的“戰略競爭”。英國對中亞政策還充滿著虛偽和矛盾，一方面表示不要求中亞國家“選邊站隊”，另一方面施壓中亞國家遵從西方對俄制裁；一方面宣稱不否認中亞政權的合法性，另一方面又抹黑歪曲中亞國家的政體，威脅干涉其內政。

此外，近期英國政府對中亞國家承諾的經濟發展援助額僅為三年共5000萬英鎊，對這些國家來說只是杯水車薪，其仍是借經濟的名義包裝地緣政治和意識形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