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在公司走廊里排隊等著接水,遠遠望見同事小A背著雙肩包急匆匆從電梯間拐過來,恰好和部門老總撞了個滿懷。及至小A走到近前,就聽見他在抱怨:好巧不巧,又被老板碰上了,這個月第三次了都。聽得我直發笑,調侃他“怎么受傷的總是你”。
說起“受傷”,身邊倒真有個常受傷的朋友。這位仁兄歷經多次劫難,自詡“倒霉達人”。受傷的方式千奇百怪,不是在人行道上一邊看手機一邊走路,被迎面開來的違章小電驢撞倒,就是騎著小黃車游蕩在非機動車道的邊緣,被路過的機動車剮到。雖然每次都是對方全責、賠錢了事,但一直聽他描述自己的“倒霉經歷”,卻總有怪怪的感覺。
有一次過橫道線時,這位兄臺又大步流星旁若無人地直沖上前,冷不丁車行方向傳來一陣急剎聲,隔空把他嚇得摔倒在地。后來,他去求了個條幅壓在辦公桌玻璃底下,上書:“責任是人家的,生命是自己的”。從此,走在馬路上總見他瞪著鈴鐺般的大眼睛,好似抓壞人一樣仔細觀察著來往的車流。就是綠燈穿行馬路,也死死盯著來車方向,再不敢做玩手機的“低頭族”了。
我總覺得這兩起故事有相似的道理,卻一直總結不出。直到最近偶翻《孟子》,才發現兩千多年前,亞圣人早就幫我們總結了: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
近來我總發現,老祖宗的許多至理名言,穿越千年的風霜以后,所蘊含的哲理和警意仍不失當年的銳利。很多人可能覺得,那道理不是普適的,而是古代環境下所特有的。我不這樣覺得,所以想著做一番挖掘,從中得一些在現代生活場景下的新啟示。
確實,現在要去找一個實體的危墻,站在下面等它倒下,并不容易,但“危墻”的含義其實一直在我們身邊拓展延伸。很多時候,我們或許在不經意間就會站到“危墻”之下,卻猶不自覺。
就拿節假日出行來說,許多人趁著小長假去國外見世面。我的一個親友,帶著行李箱出國,回來卻兩手空空,讓我大感不解:從來都聽說有拿著破箱子去國外,淘換一個新的品牌行李箱回國的玩法,這空手而歸的行為做何解呢?一問才曉得,原來是人生地不熟,又沒有打好足夠的提前量,那邊廂飛機快要起飛,這邊廂還等在托運通道。掂量著箱子里的貨值和改簽費用,只能“兩害相衡取其輕”,忍痛把行李箱拋卻。
平時時間觀念不強、偶有拖拉確是小事,但一旦養成壞習慣,說不準哪天集中爆發,就容易被那“危墻”砸中。
類似這樣自己被“危墻”砸中的情形,危害有時候還可控,怕就怕這“危墻”效應還會溢出,后果就很難預料了。比如,有網友調侃節假日的高速公路,說是“一年不開車的牛鬼蛇神都出動了”,典型的就是“快車道行慢車”。
“快車道行慢車”,不僅可能成為自己被后車追尾,被動地“站到危墻之下”的罪魁,還可能是“慢車道行快車”和高速頻繁變道的一大禍首,“危墻”的倒下可能就這樣被無端強加到過往的人群身上。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發生事故時我們當然要譴責后車,但或許也應反思前車是不是那片無辜的“雪花”。
跨出家門,我們每個人都是社會人。有時候,多讓渡一份“松弛感”,就能多承擔起一份應盡的責任,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家庭、對社會。或許也唯有如此,才能努力做到,不讓自己“立于危墻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