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社會建構的老齡設計研究

董華

人口老齡化是一個全球性的趨勢，迅速且深度推進的老齡化成為我國社會發展遭遇的最嚴峻挑戰之一。要解決老齡問題首先需要創造性地認識老齡問題。董玉妹博士的專著提出了“設計賦能積極老齡化”，為老齡問題的解決提供了新的認識論和方法論，在國內外的老齡研究中都是極具創新性。

人們一般認為老化是人的內在屬性，人人會老，并且普遍認為逢老必衰。全球范圍內，老齡設計研究多遵循老化的缺陷模型，研究者關注老化過程的身體機能衰退，設計常常扮演著機能補償的角色。受此老齡問題觀的影響，老齡設計研究的主流范式具有根深蒂固的工程學傳統。董玉妹博士的專著《為新老齡而設計：設計賦能積極老齡化的理論和方法》對約定俗成的老齡觀進行了批判。她認為，從生物學的角度，增齡的變化在人群中并不是均質的，“典型”的老年人并不存在。設計關注老化過程的能力下降，并將老齡化視作社會問題，雖然其出發點體現了人文主義情懷，但反過來也容易滋生年齡歧視，不利于老年人的社會參與。因此，要解決老齡問題就需要重新認識“老”、老齡人群和老齡化社會。這一觀點體現了建構主義的哲學傾向，顯示出董玉妹博士作為青年學者深刻的思辨性。

建構主義者認為，社會問題是建構的，因此解決社會問題就需要重新建構問題。董玉妹博士從社會建構論視角提出了新的設計干預路徑，即將老齡放在社會而非個體的、生物的視角重新建構問題。受社會建構論的影響，董玉妹博士的研究為老齡提出了新的解釋，她轉化了“老齡問題觀”的認識，提出了“老齡資源觀”。通過在中國和荷蘭的研究，她系統梳理了老年人作為“資源”的表現，具體包含“文化資源、社會資源、實踐資源、情感資源、智力資源和時間資源”六大類，并將其總結闡釋為“鉆石資源模型” 。“鉆石”一詞充分體現了話語建構的功能，對于挑戰年齡歧視是極為有力的表述。專著還通過鉆石的意象對“鉆石資源模型”進行可視化表達，使積極老齡知識在傳播過程中充滿了識別性和傳達性。

基于積極老齡化的認識論，專著對全球范圍內的積極養老服務設計案例進行了系統研究，基于社會學的“賦能”理論提出了賦能老年參與的設計干預方式，分別是動機賦能、關系賦能、人工物賦能和話語賦能，這四種賦能方式涵蓋內在和外在、有形物和無形物的視角，一同構成了設計賦能老年人的系統策略——激勵、 連接、支持和傳達，為積極養老服務設計提供了四個著力點，對設計促進積極老齡化的實現具有較強的參考價值。

在此基礎上， 專著中提出了設計賦能積極老齡化（DesignEmpowering Active Ageing，DEAA）的方法和工具，該方法一反以問題定義為起點的傳統，而以理解資源為起點，創造性地利用資源作為問題解決的途徑，并對設計流程進行相應重構，使方法更能對設計進行全面指導。為了提高方法的實用性，董玉妹博士將研究所得轉化為工具包，工具包為不同階段的設計活動輸入知識、引導設計流程，能夠為設計師、養老服務機構、社區工作人員解決老齡問題、促進老齡參與提供有效的設計指南。我國人口老齡化嚴重，養老資源分布不均，自上而下由政府提供福利不足以滿足老年人日益增長的需求。DEAA 方法為應對老齡化提供了可參考的思路。

2023 年10 月13-14 日，首屆老齡文明國際會議形成了窯湖共識，對“老齡文明”進行了“積極”建構，倡導一種面向未來的積極話語，主張以積極的文化心態和文化戰略擁抱并駕馭老齡化。我在會議邀請發言上提出，董玉妹博士的專著《為新老齡而設計：設計賦能積極老齡化的理論和方法》可以從設計學的視角對老齡文明進行積極建構。

健康老齡的關鍵是“adding life to years （為年齡增加生活）”，而不是 “adding years to life（為生活增加年齡）”。《為新老齡而設計：設計賦能積極老齡化的理論和方法》一書兼具性理論內涵和實踐指導性，將有助于為年齡增加生活，實現健康老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