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過盡千帆，歸來仍是少年

周維軍

看到一幅書法作品，正文兩行，草書“愿過盡千帆歸來仍是少年”11個字，落款是“六一兒童節快樂！癸卯初夏，智為書”。書法飄逸靈動，腕力沉雄，格調高古。我不由得心有所動：今天是兒童節，自己并沒有當回事兒，錯了錯了。

那么，在兒童節，究竟是兒童快樂還是成人快樂？誰是兒童節的主人？

網友說，為了過一個兒童節，小朋友們兩個月前就開始排練節目，在大熱天演出，渾身汗透，似乎并不怎么開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成年人才是兒童節的主力。沒有成年人的組織和參與，兒童節也不能稱其為節日。而朋友圈里，確實有太多成年人在歡慶兒童節。多數成年人想在走過風風雨雨后，依然能保有一顆少年心。可是，談何容易！

每一個成年人的世界，都是“過盡千帆皆不是”的世界。千帆競發去拼，千軍萬馬去擠，起早貪黑去闖，披星戴月去爭，最后我們還不一定能乘上汪洋中的那條破船；即使勉強上了船，兜兜轉轉，驀然回首，也許還會發現此船非彼船，此岸非彼岸。

我們無可奈何，只能浩嘆“斜暉脈脈水悠悠”了；非得擺出個鎮定姿態的話，無非就是“且盡生前有限杯”的酩酊大醉或“休管他人是與非”的“躺平混世”。如此，那顆少年心，豈非早已不復存在了？即便是所謂老頑童，也總會無意中流露出成年人的世故與偽裝，還奢談什么“仍是少年”呢？

可是無數的成人甲乙丙，成人你，成人我，還是有那么一個遙遠的愿望，希望自己“仍是少年”。即便是“過盡千帆”后傷痕累累，即便是一年365天只有這短暫的一天，我們仍然固執地渴望自己仍是那個快樂無憂的小小少年。

遇到一個孩子，讀小學，正在跑來跑去扔著紙飛機。我問他作業寫了沒有，他開心地回答說今天沒有作業。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對孩子而言，沒有作業，都成了歡慶兒童節的禮物了？那么，非兒童節的日子里，孩子們有多少作業要完成呢？這么小的孩子，為何背著那么大的書包上學？從幼兒園到大學，求學之“卷”，究竟是怎么“卷”起來的？

其實我最想知道的是：這些孩子成年后，還會擁有“歸來仍是少年”的愿望與企盼嗎？我不能問，更不能思考。思考必然帶來痛苦，痛苦之后還是無解，反而讓人更為無措、難受。

我們不妨試著將少年兒童的心態作為麻醉劑，隔三岔五在心里扮演一回少年兒童——思考問題時，不想太多，只想最簡單最直接的問題：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沒人問就不思考。具體行動時，只做一樣，做減法，完成一樣歇一歇，獎勵一根棒棒糖，很不想做就堅決不做，不是很好嗎？

如果我們成年人的“想”和“做”能達到上述兩條標準，就不必盼望“仍是少年”了，因為這樣去想去做的人生，就是接近少年的人生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