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時間,你是否也曾質疑過?
我們常常以為時間的流速是固定的,一分鐘就是60秒,一個小時就是60分鐘。可當我們處在快樂與專注的狀態時,時間便如白駒過隙,本以為剛剛過了幾分鐘,卻沒想到幾小時已驟忽消逝。思念與痛苦時,我們又覺得度日如年。這種對時間流速的不同體會,想來你我都經驗過。
時間,是否因人而生,也因人而異?我們又是否,受困于時間?
某一剎那,當我們偶然置身于一種對時間的恍惚感知中,甚而忘卻了時間,總會有一種意想不到的,短暫而無上的幸福感,隨之而來。
常常在想,這種脫離了時間的幸福,又是什么?
東方哲學從莊子的“有實而無乎處者,宇也;有長而無本剽者,宙也”,到佛法里的“諸法相續遷流,剎那生滅之分位者,假立為時”,無不在闡述著時間的真相和本質。
今日的我們,生活節奏愈加快速,我們常常活出了一種被時間“綁架”的狀態。比如我們此刻正在喝茶,但腦子里總會思議過去,擔憂未來,從來沒有真正體會到這杯茶的真味。而這種心不在焉的狀態,便是落入了時間的枷鎖之中。
生活在時間之內,往往是導致我們日常煩惱的重要原因。極少有人能夠跳脫出時間,看看時間之外的世界。但其實,時間之內是平常,而時間之外才是驚喜。
哲學家維特根斯坦也說過:“當下即永恒。”當你望著落日,廓然出神,當你與愛人深情相擁,當你讀書思考,廢寢忘食,這些微小的,短暫地忘記了時間的狀態,就是時間之外。
只有在時間之外時,人才能與萬物真正地發生關系,發生美妙的交融。
中國古老的哲學將這種狀態稱為“物我兩忘”,這是一種詩意的古代美學,指主體與客體渾然為一而兼忘的境界,亦如“人在橋上走,橋流水不流”的心境。
《莊子·齊物論》云:“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這便是莊子的物我兩忘。
在藝術創作中,當作者“凝思之極”,也會達到物我兩忘的狀態。若能達到這樣的境界,作品就能絲毫不露人工斧鑿的痕跡,形神俱備。
漫畫家蔡志忠先生,每日都會坐在板凳上畫畫,不允許他人打擾,餓了便啃個饅頭,常常忘記時間,一坐就是10個小時。
他說:當我全神貫注地畫畫時,會感到宇宙和我在一起,時間像水一樣慢慢流過身體。我聽不見心跳,只能聽到筆在紙上“唰唰”的聲音。時間空間都不存在,我的畫沒有一筆是多余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完整的。那種高潮和幸福感不是外人能夠得到的。

古代哲學家一般認為,物我兩忘的境界有三。一是見山是山,見水是水;二是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三是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這三種境界,就是從有我到忘我的境界,從時間之內到時間之外的狀態。
但對于我們大部分人來說,只有當感受到極大美感、極度恐懼或體力受到極度挑戰時,才能引起時間的暫時消失,我們會在那一刻感受到內心的寧靜,以及微妙而強烈的喜悅感。
時間之外,是生命中非正常的流速,也是生命里最真實而幸福的時刻。
時間一直以其強烈的意識逼視著人們,它是自我存在的基石。
一旦我們的意識只集中于“當下”這個無時間的點,跟隨此刻的經歷覺知流動,不擔憂過去,也不期盼未來,就能超脫于時間,與自然融為一體,感受到此刻生命的真善美。
我們擁有且一直都擁有的,其實都只是當下。
活在當下,不是要去追求此刻的欲樂,更不是行為的放縱,甚至不是積極心理學;它只是“如其所是”,無論當下的經驗是痛苦的還是愉悅的,都要無分別地、如實地體驗。當我們與當下合一時,便可以從時間中解脫出來。
一個徒弟去參禪悟道,問師父怎樣做到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師父回答道:“萬古長空,一朝風月。”“萬古長空”是“時間之外”的事情,“一朝風月”是當下的事情,只有把握好當下,才能看見永恒。
當下,是生命真正的出路,是打開時間之外世界的鑰匙,是我們解脫時間的關鍵。
保羅在《牧羊少年奇幻之旅》里說:我現在還活著。當我吃東西的時候,我就一心一意地吃;走路的時候,我就只管走路;如果我必須打仗,那么這一天和其他任何一天一樣,都是我死去的好日子。因為我既不生活在過去,也不生活在將來,我所有的僅僅是現在,我只對現在感興趣。
赫爾曼·黑塞說:當一個人以孩子般單純而無所希求的目光去觀看,這世界是如此美好:夜空的月輪和星辰很美,小溪、海灘、森林和巖石,山羊和金龜子,花兒和蝴蝶都很美。當一個人能夠如此單純,如此覺醒,如此專注于當下,毫無疑慮地走過這個世界時,那么生命真是一件賞心樂事。
所以,幸福和快樂從來不是尋找而來,它就在你的眼前,就在你的此刻,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