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播網暴鬧劇：當年霸凌余震顛倒顛

李愛麗初中時被霸凌、猥褻，患上嚴重抑郁癥。十幾年過去，在父母和男友的陪伴下，李愛麗被治愈，創業成功，成為服裝品牌主理人。

就在李愛麗奮力搞事業時，網上一則攻擊她的視頻掀起了一波浪潮，直朝她猛撲過來……

息事寧人：抹黑敲詐者是故人

2022年7月的一天，助理捧著手機趕來，氣憤地對李愛麗說：“李總，有個網紅在網上發視頻抹黑咱們。”李愛麗打開視頻，一眼就認出了這位網紅是她的一位故人——胡娟娟。

那些死去的記憶，攻擊了她……

時年29歲的李愛麗曾有段暗淡的青春。父母做服裝生意，經常不在家，年幼的她跟著奶奶生活。上初中后，李愛麗出落得亭亭玉立，還在英文比賽中大放異彩，在學校備受矚目，可也因此被一群校霸盯上了。

書桌里，時不時出現動物尸體。去洗手間，會莫名被鎖在隔間里。上體育課，沙包總能繞著彎砸到她。這些事，她回家告訴了奶奶，奶奶覺得她太嬌氣了，有點小題大做，勸她要團結同學。這之后，她再也不跟奶奶提自己被霸凌的事了。在學校，她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

有一天，放學后，李愛麗走出教學樓，突然被人拉了一把，隨即一盆水“嘩啦”從天而降，潑在了她旁邊。拉她一把的，是同學胡娟娟。胡娟娟解釋說，剛才聽見有人要用洗墩布的水潑她，就立即跑下樓來拉她，幸好趕上了。

胡娟娟與李愛麗同歲，家里條件不好，父母離婚后，她也跟奶奶相依為命。家里窮，又沒爸媽管，她經常被欺負。上了初中，班上同學孤立她，她從不吱聲。可像李愛麗這樣家里有錢、漂亮，學習還好的女孩也被欺負，胡娟娟很意外。這天放學，她聽到幾個女孩密謀澆李愛麗，就好心拉了李愛麗一把。

從這之后，兩個人成了朋友，李愛麗有好吃的會記得胡娟娟，胡娟娟常跟她結伴而行。

不久后，李愛麗在考試中拿了全年級第一，發成績那天，胡娟娟要值日，讓李愛麗先回去，還叮囑她繞小路走。李愛麗剛走到校外的小道上，欺負她的那群人就攔住了她的去路。

大姐大一聲譏笑，一群男女生也跟著起哄。李愛麗低頭，試圖繞過他們，那群人攏過來，將她拖到路邊公共廁所背后扇耳光。一個人扯下她的裙子，另一個人拿出手機對準她裸露的身體拍照，他們邊拍照片邊哄笑……

李愛麗捂著被撕壞的衣服往家跑，路上遇到了胡娟娟。她哭著將自己被侮辱猥褻的事說了，胡娟娟讓她趕緊告訴父母。

李愛麗父母找到學校，學校承諾開除帶頭的學生，但為了學校和李愛麗的聲譽，希望他們不要報警，李愛麗父母同意了。事后，帶頭的大姐大被開除，其余霸凌者都被記過處分。

有個欺負李愛麗的女孩向她道歉時吐露，她被羞辱的那天，胡娟娟就在不遠處圍觀，她那天的行蹤，也是胡娟娟透露的。

李愛麗崩潰了，患上嚴重抑郁癥。父母給她辦了休學，陪她做了半年的心理治療后，給她轉學去了外地。李愛麗重整旗鼓，考上重點高中，后又考上紡織大學學習服裝設計。

大學期間，她認識了男友王曉晨。畢業后，在男友的鼓勵下，她創業了。多年辛苦打拼下來，她擁有了自己的服裝品牌“艾美麗思”，也有了自己的工廠和店面。

有事業，有父母，有男友，被霸凌的傷口愈合了。可她萬萬沒想到，過往的人和事，以這種方式重新出現在她眼前。

那是一個月前，一位本土百萬級網紅博主向李愛麗的公司發來合作請求。因品牌已經找了合作的博主，同事就拒絕了。沒想到，該博主在他們網店購買了幾件高價服裝后發視頻吐槽服裝質量差，穿后皮膚過敏，客服不退貨，態度還很差。眼見輿論要失控了，助理趕緊來找李愛麗處理。

李愛麗本想走法律途徑，可認出視頻里的博主是胡娟娟，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她讓助理聯系胡娟娟，摸清楚胡娟娟知不知道“艾美麗思”的主理人是誰。助理將原話發給了胡娟娟，對方很快回話：“你就是天王老子來了，產品質量有問題，該賠還得賠。”

李愛麗據此推測，胡娟娟不知道自己是品牌主理人。未免彼此難堪，她讓助理聯系胡娟娟刪視頻。誰知胡娟娟不僅沒刪視頻，還追更了一期視頻。視頻中拼接了“服裝含甲醛”的科普視頻和她試穿“艾美麗思”服裝的吐槽視頻，暗戳戳地引導網友攻擊品牌。

助理提醒李愛麗可以告其造謠，敲詐勒索。李愛麗想了想，讓同事賠給胡娟娟3萬元以息事寧人。她不想跟過往的人和事沾邊，更不想員工和現在的朋友知道自己那不堪的過往。

誤會加深：昔日好友直播互懟

李愛麗本以為這件事到此結束，可2022年9月，胡娟娟又出了一期視頻，講國內外工廠如何剝削員工，視頻里出現了“艾美麗思”的標識。助理氣得大罵，李愛麗還是選擇避讓：“有腦子的人不會相信這些內容的，不用管。”

不久后，李愛麗參加行業活動，聽到同行紛紛訴苦，說這一行本來利潤就薄，找博主推廣、帶貨成本太高，根本就沒賺頭，可不找吧，產品又推不出去。說著說著，大家吐槽起本土一個網紅，說對方主動聯系合作，因抽成高，他們拒絕了，對方扭頭就在網上發視頻抹黑他們，他們不得不花錢刪視頻。

這個套路，李愛麗覺得耳熟，就順嘴問了一句是哪個博主，誰知道，竟然是胡娟娟。

之前胡娟娟索要3萬元賠償，李愛麗并沒有多想。如今聽到同行們這么說，她才意識到，胡娟娟竟淪為了“敲詐博主”，還敲詐了她。

同年10月，李愛麗所在的本土服裝廠商交流群里，有個廠商往群里丟了一則視頻：“太過分了，這樣的人竟然還有一堆無腦粉絲追捧。”李愛麗打開視頻一看，又是胡娟娟。

視頻里，胡娟娟穿著一件印有花朵圖案的女裝講段子，說她穿著這件衣服出門，被性騷擾了。她到網上一搜索，發現問題出在衣服的印花上。她言之鑿鑿，說這印花圖案有明顯的性暗示，品牌服裝用這種設計涉嫌侮辱女性。

一時間，群里議論紛紛：“這種圖案很常見，怎么就有性暗示了？”“這就是故意帶節奏攻擊品牌吧？”大家紛紛表示不滿，但這條視頻下的評論惡意滿天，還搞起了男女對立，該廠商不得不下架了那幾款服裝。

李愛麗早前就留意到不少行業的大品牌開始試水短視頻營銷和直播帶貨，她提議同行們直接下場營銷，直播。有些已經開始培養主播的廠商，對李愛麗的提議表示贊同。群里的廠商們紛紛試水，幾個月下來，效果還不錯。

2023年元旦，李愛麗和男友王曉晨參加本地的廠家見面會。見面會上，她看到了胡娟娟，胡娟娟也看到了她。李愛麗看到，胡娟娟看到自己后，竟下意識往后退了退。她有些疑惑，不過很快就想通了。胡娟娟很可能已經知道自己敲詐到了昔日好友頭上，有些無法面對。

李愛麗走過去，平靜地打招呼：“還記得我嗎，胡娟娟？”胡娟娟臉色煞白：“李，李愛麗？”聽胡娟娟喊出自己的名字，李愛麗特別感慨。她準備跟胡娟娟敘敘舊，誰知道胡娟娟上前質問道：“李愛麗，是不是你全行業通報了我，聯合其他廠商打壓我？我不過照實說出你家衣服品質的問題而已，你這么干，是行業霸凌。”

兜頭一盆涼水，將李愛麗澆了個透心涼。她否認了胡娟娟對自己的質疑：“我沒必要通報你，更不會針對你，我就是做自己該做的事。”

胡娟娟冷笑著說：“聽你話里的意思，咱們本地一些服裝廠商拒絕跟我合作，確實跟你有關了？只是你不覺得你霸凌了我。”李愛麗想解釋，可胡娟娟不相信，兩人發生了爭執。

王曉晨聽到爭吵聲，趕了過來。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后，他當場警告胡娟娟，她之前的行為已是造謠誹謗，涉嫌刑事案件，讓她趕緊離開，否則就報警。王曉晨勸李愛麗出面澄清。

這些年來，李愛麗早已放下過去，只想過好當下。而且，胡娟娟再怎么說也曾是自己的朋友，給過自己一絲溫暖。李愛麗不想她一錯再錯，開直播出示了質檢報告，澄清關于自己的服裝和廠商的問題。

直播的最后，李愛麗真誠地說：“我可以告某博主敲詐勒索，也可以算了，希望她能停止侵害，給自己和廠家尊重，還網絡一個清靜，不要瞎編段子博流量。”

雖然沒點名，但細心的網友還是扒出了胡娟娟的賬號，不少人在她賬號下質疑她，胡娟娟不敢作答，非常尷尬。她的賬號開始大量掉粉，也大大影響了賬號的商業價值。

網暴鬧劇：霸凌余震從未平息

看到李愛麗的直播喊話，胡娟娟連夜做了幾條視頻，講述自己初中被霸凌猥褻的經歷，暗指李愛麗是施暴者，還找水軍在評論區帶節奏。她哭訴，因為原生家庭的不幸，她被迫輟學去打工。也正因為從小吃盡了苦頭，有了韌勁兒，才不至于因為霸凌和猥褻而崩潰，否則她早就得抑郁癥了，也活不下去了。視頻的最后，她問網友：“抑郁癥是精神病的一種嗎？會遺傳給孩子嗎？”

李愛麗看到視頻，氣不打一處來。胡娟娟不僅倒打一耙，還拿抑郁癥威脅她，想破壞她的感情。當天，李愛麗就找王曉晨坦陳自己被霸凌、猥褻的過往：“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件事永遠不要被人知道。我得過嚴重的抑郁癥，治好了，不過也可能會復發，也有可能會遺傳給孩子，如果你想分手，我會接受。”

王曉晨知道李愛麗被霸凌過，可沒想到事情竟有那么嚴重。他聽完女友的講述，給了她一個擁抱，支持她站出來曝光胡娟娟。

在王曉晨的支持下，李愛麗開了直播，講述自己被霸凌傷害的過往，以及患抑郁癥期間多次試圖自殺的經歷。她在直播中露出手臂和手腕，上面傷痕累累，引得彈幕一片唏噓。

胡娟娟撒謊編故事，很快就被拆穿了。因為造謠，敲詐，編造事實破壞網絡生態環境，胡娟娟賴以生存的賬號直接被封號，她本人也面臨著被告的局面。

2023年4月，已經失去理智的胡娟娟帶著刀去找李愛麗。

原來，胡娟娟發現，她事業上遭受的數次重大挫折，都是從她主動找“艾美麗思”合作開始的。當時，“艾美麗思”果斷拒絕了她的合作請求，她是百萬級網紅，流量不小，有一堆粉絲擁護吹捧，這樣被拒絕，面子上掛不住。

她買了該品牌網店里幾件最貴的衣服，故意拍了吐槽視頻挑釁對方。對方要求刪視頻，她再次挑釁，對方“滑跪”，直接給錢封口。對方的行為很怪，胡娟娟很好奇，去網上扒品牌信息，得知該品牌的主理人是李愛麗。

李愛麗接連遭遇兩次挑釁，愿意給錢息事寧人，胡娟娟只想到一種可能——李愛麗擔心自己會曝光她被人霸凌、猥褻的事。提到這件事，胡娟娟很心虛，因為她參與過。

不久后，胡娟娟就接連被好幾家服裝廠商和品牌方拉入黑名單。胡娟娟篤定，李愛麗知道她被猥褻那次，自己就在旁邊卻沒有上前幫她，還給那幫人提供了她的行蹤，于是利用自己在行業里的人脈和優勢報復打擊自己。

胡娟娟很恐慌，又委屈。當年，因為自己跟李愛麗走得近，原本在學校是透明人的她，反倒被校霸盯上了。那群人逼著她給李愛麗使壞，不然被霸凌的就是她。那天，看到李愛麗被羞辱，她又難受又害怕，可她也沒辦法……

后來，李愛麗直播喊話，清楚地點出“敲詐勒索”這幾個字，這明擺著是要公開曝光她。胡娟娟特別惶恐，如果自己參與霸凌的事被曝光，又被李愛麗控告敲詐勒索，不僅網紅事業毀于一旦，還可能要坐牢。

胡娟娟決定先發制人，發視頻造謠李愛麗在初中時霸凌她，還編了一堆博取同情的故事。她本以為李愛麗為了聲譽和感情不會吱聲，沒承想，李愛麗破釜沉，直接曝光了她。

因為家庭原因，胡娟娟初中就輟學外出打工，吃盡苦頭。2019年，她開始做穿搭和吐槽博主，沒日沒夜地想創意想段子，拍視頻剪視頻，奮斗了兩年才慢慢做到了如今的成績。她無法容忍李愛麗毀她事業，便決定與李愛麗同歸于盡。

李愛麗快結婚了，事業也蒸蒸日上，過去的事她都放下了，也沒打算找胡娟娟麻煩。要不是胡娟娟自己在網上造謠抹黑倒打一耙，她也不會理會胡娟娟。看到胡娟娟上門“興師問罪”，李愛麗也很無奈：“別再糾纏了，大家各自安好吧。”說完就自行上二樓去了。

胡娟娟被李愛麗不想搭理的眼神刺痛了，她追上二樓，揮舞著刀子沖李愛麗刺過去。王曉晨眼疾手快，一手拖著李愛麗將她護在身后，一手握住了胡娟娟的手腕。胡娟娟用力掙脫后，再次刺向李愛麗。情急之下，王曉晨推了胡娟娟一把，胡娟娟踉蹌著向后退去，不小心踩空了樓梯，滾下了樓，頭部血流如注。

李愛麗趕緊撥打了120，又報了警。所幸，胡娟娟被送醫治療后脫離了生命危險。經法醫鑒定，胡娟娟顱骨破裂，重傷一級。

2024年初，當地法院認定王曉晨的行為系緊急避險，不負刑事責任。事后，李愛麗父母還是賠償了胡娟娟所有的醫藥費。李愛麗也放棄提告胡娟娟。她勸胡娟娟，忘掉過去重新做人。胡娟娟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不已。

（因涉及隱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相關信息做了技術性處理。）

[以案說法]校園霸凌帶來的傷害是終生的，對被霸凌者是，對霸凌及參與霸凌者也是。就像本案中，被霸凌者都放下了，當年的圍觀者卻依然沒放下，把自己推上逼仄的人生路，實在可嘆。

面對這一社會問題，孚日律師事務所陳輝律師呼吁社會各界在預防、教育、法律保護等方面協同合作，努力營造更安全的社會環境。在法律上，校園霸凌有加害者和受害者，而在現實中，只有受害者，停止傷人，就是停止自傷。

編輯/張亞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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