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涉網暴案件增多和公眾反網暴意識增強的背景下,近日,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公安部、文化和旅游部、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共同發布《網絡暴力信息治理規定》(簡稱《規定》),自2024年8月1日起施行。
明確平臺責任
6月13日,北京互聯網法院一審審結一起涉未成年人網絡欺凌案件。在該案中,一名未成年人被人在網上造黃謠,法院判平臺擔責。案情顯示,甲某、乙某、丙某均為未成年人,三人系同學關系。甲某與乙某因瑣事產生矛盾。乙某委托丙某通過被告某科技公司運營的一款社交軟件制作視頻,其中有甲某的肖像、姓名等信息,并包含造黃謠等內容,該視頻一天內瀏覽量即超過三萬。因乙某和丙某為未成年人,經甲某及其監護人同意,公安機關未按行政或刑事案件處理。
法院對此案進行了當庭宣判,判決上述科技公司向原告甲某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及合理支出。多位受訪者表示,上述案件中,網絡平臺在網暴案件中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中國政法大學刑事司法學院院長劉艷紅表示,網絡暴力信息的制作、復制、發布、傳播都依賴網絡平臺提供的服務和賬號。《規定》的一大亮點是,進一步壓實了網絡信息服務提供者的主體責任,構建覆蓋事前監測預警、事中干預處置、事后追責懲戒的全鏈條閉環治理機制。
此外,《規定》還明確了多方主體責任。除了對平臺提出要求外,還明確要求公眾賬號生產運營者應當建立健全發布推廣、互動評論等全過程信息內容安全審核機制,發現賬號跟帖評論等環節存在網絡暴力信息的,應當及時采取舉報、處置等措施;要求網絡論壇社區、網絡群組的建立者和管理者履行管理責任,發現用戶制作、復制、發布、傳播網絡暴力信息的,應當依法依約采取限制發言、移出群組等管理措施。
首次明確界定網暴
《規定》還對網絡暴力進行了明確界定,這被多位受訪者認為是《規定》的一個亮點。根據《規定》,“網絡暴力信息”是指通過網絡以文本、圖像、音頻、視頻等形式對個人集中發布的,含有侮辱謾罵、造謠誹謗、煽動仇恨、威逼脅迫、侵犯隱私,以及嚴重影響身心健康的指責嘲諷、貶低歧視等內容的違法和不良信息。
代理過杭州女子取快遞被造謠出軌案的律師鄭晶晶告訴記者,長期以來,作為一個詞語,“網暴”早已廣為人知,但具體概念并不明確,《規定》首次對網絡暴力信息作了明確界定,這為相關部門認定這一行為提供了依據。除此之外,《規定》還有多個亮點受到關注。
劉艷紅認為,網絡暴力信息嚴重侵害當事人的身心健康,甚至在極端情況下,還可能導致當事人自殘、自殺等極為嚴重的危害后果以及惡劣的社會影響。而《規定》設立的“保護機制”專章就是一大亮點。在該專章中,重點強化對遭受網絡暴力信息侵害的用戶的合法權益的保護,尤其是未成年人、老年人、殘疾人等特殊群體。優先處理涉未成年人網絡暴力信息的投訴、舉報,設置便利未成年人及其監護人行使通知刪除網絡暴力信息權利的功能、渠道,并及時采取刪除、屏蔽、斷開鏈接等必要措施,防止信息擴散。
劉艷紅等多位受訪者認為,上述規定,體現了對網絡暴力信息受害人,尤其是該群體中的弱勢群體的關懷,彰顯了法律的人文關懷和公平性。在處罰措施方面,《規定》還提到,違反本規定的,依照《網絡安全法》《個人信息保護法》《治安管理處罰法》《互聯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等法律、行政法規的規定予以處罰。法律、行政法規沒有規定的,由網信、公安、文化和旅游、廣播電視等有關部門依據職責給予警告、通報批評,責令限期改正,可以并處一萬元以上十萬元以下罰款;涉及危害公民生命健康安全且有嚴重后果的,并處十萬元以上二十萬元以下罰款。對組織、煽動制作、復制、發布、傳播網絡暴力信息或者利用網絡暴力事件實施惡意營銷炒作等行為的組織和個人,應當依法從重處罰。
值得注意的是,《規定》還提到,依法通過網絡檢舉、揭發他人違法犯罪,或者依法實施輿論監督的,不適用本規定。
近年來,為懲治網絡暴力違法犯罪活動,我國在制度層面不斷完善。比如,2022年11月,中央網信辦發布《關于切實加強網絡暴力治理的通知》;2023年9月,“兩高一部”聯合印發《關于依法懲治網絡暴力違法犯罪的指導意見》。不過,鄭晶晶告訴記者,雖然制度層面在不斷完善,但落地時仍然會遇到阻力。她認為,《規定》在性質上屬于部門規章,位階相對較低,無法規定網絡暴力治理涉及的民事、刑事問題,難以統攝相關部門法中的分散性條文。因此,網絡暴力治理法治化轉型在下一階段的重點工作,就是推進由全國人大常委會制定一部專門規制網絡暴力的領域性法律《反網絡暴力法》,搭建網絡暴力治理的基本法律制度框架,完善網絡暴力治理配套法律法規制度。
(摘自《中國新聞周刊》周群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