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北去、古城之南,綠樹掩映間,被譽為“千年學府、百年師范”的湖南第一師范學院坐落于此。
2024年3月18日下午,習近平總書記來到這里考察。他說,學校要立德樹人,教師要當好大先生,不僅要注重提高學生知識文化素養,更要上好思政課,教育引導學生明德知恥,樹牢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立報國強國大志向,努力成為堪當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大任的棟梁之材。
從千年承載湖湘道統的城南書院,到百年風云激蕩、人才輩出的“第一師范”。時光流逝,一代代青年在這里將自身命運與祖國緊緊相連,書寫著青春的最美姿態。
武陵山脈腹地,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花垣縣雙龍鎮十八洞村,古老苗寨迎著第一縷陽光慢慢醒來。十八洞小學里,蒲力濤早早起床打開學校大門,一邊打掃院落衛生,一邊等待學生們。
萌娃們充滿活力地跑進干凈整潔的學校,一聲聲“蒲老師早”在山間回蕩。這所學校地處深山苗寨,是雙龍鎮排碧中心學校下設的一個教學點,開設一、二年級復式班和學前班。
33歲的蒲力濤是學校唯一的老師。2013年,他從湖南第一師范學院畢業后,考取特崗教師,回到湘西投身教育扶貧。
回憶在湖南第一師范學院的求學經歷,激情澎湃的時光仍歷歷在目。“行走在校園里,我的思緒時常回到百年前,毛澤東、蔡和森等革命先輩在學校求學求索的場景躍然眼前。”蒲力濤說,在湖南第一師范學院的學習經歷,是他立志的過程。
“楊昌濟曾在修身課上要求學生‘高尚其理想’,鼓勵學生要做有益于社會的人。”蒲力濤說,作為一名在農村長大的“放牛娃”,他深知鄉村教育的重要性。“湖南第一師范學院的光榮傳統,讓我堅定地選擇到祖國和人民最需要的地方去。”
到十八洞小學教書,便是蒲力濤主動請纓的。
2018年秋季學期開學前,十八洞小學原來的老師被調走了,開學在即,老師卻還沒有著落。正當領導一籌莫展時,在中心學校任職的蒲力濤主動表示自己愿意去村小教書。
但真正來到這所深山里的村小時,蒲力濤才發現一切并沒有那么簡單。破敗的大門和操場、搖搖欲墜的籃筐、磨損嚴重的桌椅……
艱苦的環境沒有讓蒲力濤打“退堂鼓”,反而激發了他的斗志。在十八洞小學時,他常常想起青年毛澤東在湖南第一師范學院求學時堅持洗冷水浴磨煉意志的故事,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這里的模樣。
不久之后,蒲力濤把妻子接了過來,把家安在了十八洞小學。在兩人的共同操持下,破舊的學校變了樣,原來的旱廁被改造成干凈的沖水式廁所,校園的泥巴墻變成水泥墻,學校也有了第一間文體室、圖書室、多媒體教室……
“學為人師、行為世范”,教書育人,首重在德。
2017年,李柏霖從湖南第一師范學院畢業后,放棄留在長沙工作的機會,返回家鄉會同縣,成為一名鄉村教師。剛從城市返鄉的李柏霖,在三尺講臺上卻十分不適應。
“剛成為一名老師時,我的計劃滿滿當當,帶著孩子們讀課文練普通話、練站姿,用名師分享的學習方法教學生……但一個學期下來,教學效果卻不盡如人意。”李柏霖說,直到學期末時,她讓孩子們給家人寫一封信,才在信中了解到這群留守兒童的悲傷、難過與脆弱。
這讓她想起在湖南第一師范學院學習時的一位老師——比起課本知識,這位老師更看重如何教學生面對人生困境,如何成為學生學習、做事、為人的示范。
“我開始意識到,我理想中的高標準,并不一定是孩子們所需要的。”李柏霖覺得,比起“成績變得更優秀”,或許孩子們更需要的是情緒的出口和情感的寄托。
于是,李柏霖開始不斷探索新的教學方式。在語文教學過程中,她逐漸發現孩子們寫詩的天賦,便開始鼓勵孩子們以詩歌的方式,將真摯強烈的情感表達出來。慢慢地,越來越多的孩子開始寫詩,將詩歌視作他們的傾訴渠道,將閱讀作為他們汲取營養的方式。
在李柏霖的引導下,春日田間的微風、清新的泥土、遠處勞作的農民……都成為孩子們筆下的詩篇。
“春天的懷里很溫暖,五顏六色的花親吻著我的臉頰”;“春天到處都是心動的聲音”;“我把秘密OxCILFkgW7GsjGUA9K0DyA==告訴風,風馬上吹遍整個世界”……一首首略顯稚嫩又生機勃勃的詩,讓李柏霖欣喜、動容。
“在學校時,老師們常說,鄉村的孩子更需要我們,因為我們可以成為他們認識世界的一扇窗口。”李柏霖說,老師既是要傳授好知識的教書匠,更應是學生成長的陪伴者、夢想的守護者和思想上的引領者。
如今,寫詩的孩子越來越多,李柏霖創辦了“田野詩班”,她希望能有更多對詩歌感興趣的孩子一起加入,在詩意中成長。
湘贛交界處的下村鄉,大山圍繞,在春日清晨乳白色霧氣的籠罩下,云氣氤氳。山溝里的下村鄉學校書聲瑯瑯,95后鄉村教師肖鈺穿行在幾棟串聯教學樓的長廊里,去陪伴學生早讀。
這里不僅是肖鈺的工作單位,更是她從小生活的“家”。祖父為了讓大山里的孩子有書可讀,在1969年一手創辦了下村中學。父親放棄了無數次調動的機會,始終堅守在這里。如今,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的肖鈺,再一次選擇了父輩們的選擇,成為湖南第一師范學院一名公費定向師范生。
面試時,肖鈺腦海中浮現父親因照顧學生而晚歸的夜晚,也想到學校“年輕老師不愿來,來了也留不住”的落寞。“但我還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希望自己像祖父和父親那樣,成為一名鄉村教師。”
畢業后,肖鈺回到了祖父和父親奮斗了一輩子的下村中學。從城市回鄉的肖鈺,感受到城鄉教育條件雖然存在很大差距,但孩子們對幸福的追求、對知識的渴望卻是一樣的強烈。
如何能讓不擅思考、不敢表達、不愛閱讀的農村孩子改變?肖鈺嘗試了很多辦法,她在學校里開設了心理課程,教孩子們如何消解“垃圾情緒”,她還在學生的作業本里貼上“小紙條”,寫上自己對孩子的肯定和鼓勵。
“每一個孩子都需要被看見、被關注和被愛。”肖鈺欣喜地發現,在她的引導下,學生變得更加自信開朗,而農村學校也在不知不覺間拉近了與城里學校的距離。
“爺爺那時,學校僅有幾十個學生,老師全科‘包班’,不同年級學生混班上課。現在,就讀的中小學生已有400余名,現代化的教學設備一應俱全,扎根鄉村的年輕教師也越來越多,大山里的孩子在家門口就能讀好書。”一說到這里,肖鈺就特別開心。
“創辦學校,讓大山里的孩子有書可讀,這是祖父的夢想;堅守鄉村,讓更多的孩子走出大山,這是父親的夢想。”肖鈺說,“把這份愛和堅守傳承下去,用自己的所學,去成為大山里孩子們的‘光’,就是我的夢想。”
蒲力濤、李柏霖、肖鈺……一批又一批山里的少年走出鄉村,奔赴城市求學,然后又回到鄉村,接續托起山里少年的夢。自2006年湖南第一師范學院在全國率先啟動實施農村小學教師定向培養專項計劃以來,十余年間,湖南第一師范學院共培養了2萬余名鄉村公費定向師范生,畢業生在農村的從教率穩居全國前列。
(摘自《中國組織人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