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的故事

不知道什么時候，外面下起了雨，不大，悄無聲息。

窗子沒有關，他仰起頭，能看到外頭的路面已經是濕漉漉的，路上有反光。從某個角度看過去，路面上像覆蓋了一張巨大的不透氣的玻璃。天色陰沉，是灰蒙蒙的，遠處的村落和房屋影影綽綽的，只看到些疏影。

他憂心忡忡地望著窗外，新買的鞋子安靜地躺在腳邊。

濕冷的風從窗紗的孔隙滲進來，順勢吹進他心里，涼涼的。風從他心里爬上來，精心修剪的劉海隨著風的旋律，在眉梢起舞。

風把雨也帶進來，鞋子上就蒙上了一層細密的小雨珠。他俯下身子去看，凝視著，紅色運動鞋的鞋面顯得晶瑩閃亮，他竟然覺得越發好看了。他從床頭的盒子里拽下來一截紙，輕輕地擦拭鞋子。他的動作很輕，好像手里拿的是寶物一般。

手上瞬間就被弄濕了，他感覺他的內心也是潮濕的。此刻他如果出門，新鞋子一定會被弄臟。

母親正在做飯，廚房里傳來母親忙碌的聲音。

“媽，我想出去看看。”他說。

“會淋雨的。”媽媽從廚房出來，擦著手，關切地說。

“不礙事的。”他堅持地說，就像在和自己說話一樣。他說話的時候一直出神地看著窗外。

媽媽已經把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面放在他的眼前，但是他沒有心情吃。媽媽拗不過他，只好順了他的意。

雨似乎更大了。一輛汽車疾馳而過，伴隨著尖銳、刺耳的鳴笛聲。在此之前，他和媽媽早乖乖地停在馬路邊。等汽車過去，確保安全了，他們才一起慢慢地過馬路。

是的，他們這次一定會乖乖地等汽車過去了才會過馬路，一定的。

他每次新買了鞋子，總要第一時間穿上外出，不管下雨刮風，從來沒有改變過，今天也一樣。

“媽，這雨好美。”他說。雨水爬滿了他的臉龐，他卻渾然不覺。

“是挺美的。”媽媽回應他，“你喜歡，媽媽再推你去別的地方看看。”

媽媽推著他，他坐在輪椅上。媽媽一只手推著他，另一只手打著一把紅色的傘。雖然不時有風襲來，但這把傘一直穩穩地遮擋住他頭頂上的雨水。

他的腳規規矩矩地放在輪椅踏板上。他盡量讓鞋子躲開雨水的侵襲，一雙腳還是基本濕透了。

更大的雨下起來，好像要下進他們的生命里。

紅色的雨傘與紅色的鞋子，相同的色彩交織、纏繞在一起，從傾盆大雨里升起來一道明麗、嫵媚的彩虹。

[責任編輯 冬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