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資源配置、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質量

摘 要：結合2004—2017年我國248個地級市數據，構建多種面板模型分析金融資源配置和環境規制對我國經濟增長質量的影響機制及其非線性特征。研究結果表明：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質量之間存在“U”型關系且呈現區域性差異特征，即東部地區現階段經濟增長質量在“U”型曲線右側，中、西部地區經濟增長質量現處于“U”型曲線左側；金融資源配置不僅對經濟增長質量產生直接正向影響，還通過作用于市場化程度和科技發展對經濟增長質量產生間接影響。隨著金融市場不斷完善，金融配置效率大幅提高，經濟增長質量增強。同時，市場化程度的不斷加強和科學技術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影響經濟增長質量，兩者之間存在正向影響作用。金融資源配置與環境規制的互動也會影響經濟增長質量，并且對全國層面的經濟增長質量產生顯著正向影響。

關鍵詞：環境規制；金融資源配置；經濟增長質量；全要素生產率；影響機制

DOI：10.3969/j.issn.1003-9031.2024.07.001

中圖分類號：F49；F832；F27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9031（2024）07－0003－16

一、引言

2019年，我國GDP超100萬億元，占全球GDP比重達到20%左右，人均GDP超1萬美元①。然而，在巨大經濟成就背后，我國粗放型發展模式帶來的資源配置低效與環境污染嚴重等問題影響了經濟增長質量。在資源配置方面，金融危機影響尚存，它對全球金融體系造成的重創至今沒有得到完全恢復；同時，在我國由高速增長到高質量發展的轉型過程中，很可能會出現各種資源錯配現象，尤其是在金融資源配置方面。由于國內金融市場的不完善，生產要素并不能充分達到在市場機制下實現企業之間合理有效分配，金融資源同樣也無法實現高效率高產出的配置，從而導致全要素生產率低下，嚴重影響我國經濟增長質量。

近年來，我國相關部門進一步出臺了有關政策，同時表明要打好污染防治攻堅戰，時刻做到環境、經濟以及社會效益之間的一致，從而為我國生態環境提供良好保障，推動經濟的高質量發展。金融資源配置、環境問題與經濟增長質量三者之間的作用關系與影響機制已經成為社會各界廣泛關注的熱點問題和學術課題，開展該研究具有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

二、文獻綜述

（一）金融資源配置與經濟增長質量之間的關系

金融資源是指現代經濟的核心資源，金融資源配置是指在一定的制度背景下，市場會通過獨特的運作方式和組織形式對金融資源進行開發與利用。

國內外學者從歷史、國別等不同視角研究了金融資源配置對國民經濟的影響效應，研究表明金融資源配置是影響一國或地區生產率水平的重要因素，而且是一個非常顯著的影響因素。Sandleris and Wright（2011）發現阿根廷金融危機期間總產出有大幅度下降，下降的部分則可以用金融體系市場的資源錯配加以解釋。Ziebarth（2012）發現1929—1932年的美國經濟大蕭條期間，銀行系統存在運作失常的情況就會引發資源錯配。羅玉冰（2017）認為金融資源配置對中國經濟發展具有非線性影響，即具有門檻效應。劉悅等（2017）研究發現金融資源配置方式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具有動態性以及不同的金融資源配置方式對經濟增長的動態影響均具有階段性特點。楊友才和王希（2019）指出如果能夠促進金融資源配置效率的不斷上漲，那么從某種角度來說，將對我國經濟增長等方面大有裨益。通過上述國內外學者研究可知，金融資源的合理、高效配置對經濟發展存在正向影響，金融資源錯配會對經濟增長質量產生明顯的負面效應。

學界針對金融資源配置效率的測算方法中，數據包絡分析法（DEA）是國內最常采用的一種方法，但由于DEA法在使用中需要一些前提條件，而且不能完全通過傳遞性檢驗，所以本文將采用改進型的廣義DEA法對金融資源配置效率進行測算。

（二）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質量之間的關系

在我國經濟從高增長邁進高質量增長的新常態下，在控制各區域環境污染的同時是否能夠兼顧經濟的平穩發展已經成為急需解決的核心問題。國內不少學者就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研究結果，但是在研究結論方面仍然存在明顯分歧?？傮w上存以下在兩類觀點。

我國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之間整體呈現倒“U”型關系。查建平（2015）結合2003—2010年省際工業產業面板數據來檢驗環境規制強度的改變對工業經濟增長產生的影響，研究表明環境規制強度與我國工業經濟增長之間呈現倒“U”型關系，即環境規制會發揮先推動后抑制的作用。當前我國環境規制強度水平處于倒“U”型曲線上升區域，加強環境規制力度對工業經濟有正向效果。黃志基等（2015）從空間視角進行分析，研究結果表明，我國環境規制在初期對促進企業生產效率方面具有一定作用，但在越過拐點后，會抑制生產率，總體呈明顯的倒“U”型關系。趙霄偉（2014）的實證表明，從全國整體和地區來看，環境規制都會減緩我國經濟發展的步伐，但減緩程度存在空間異質性。羅素清（2016）認為我國企業績效受環境規制的影響，作用路徑為先增長后抑制。適度提高環境規制強度，在特定地區可以促進企業績效的提升。

我國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U”型關系。熊艷（2011）對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之間可能存在的關系進行研究，結果發現兩者之間具體表現出正“U”型關系，并不存在正“U”與倒“U”相交替的情況。原毅軍（2013）從不同環境規制類型著手，通過構建面板數據實證發現如果環境規制為投資型，則會對該地區的經濟增長起到顯著的促進作用，但如果是費用型，則相應的作用效果并不明顯?？紫槔?010）研究表明，從長期來看，不同地區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影響，但如果在較短的時間內，其在不同地區之間的作用效果存在明顯的差異。林炳華和曾艷（2024）、陳煌鑫和陳毅晰（2022）也通過建模分析了環境規制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效應。

綜上可知，國內學者雖然就我國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并取得了一定的研究結論，但研究結論中存在對立。一方認為環境規制會對經濟增長發揮先抑制后推動的作用；另一方認為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具有先促進后抑制的作用。總體上，國內外的相關研究存在一些局限。第一，金融資源配置的研究多是伴隨資源配置這個主題進行的，重點圍繞產業結構升級的視角展開，只有少量的文獻專門對金融資源配置與經濟增長質量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第二，鮮有文獻專門研究金融資源配置對經濟增長質量影響機制，現有文獻多數集中研究人力資源與資本市場方面，因而從市場化、科技發展和環境規制這幾個整體概念入手仍有很大的研究空間。第三，多數文獻采用較單一的環境規制的指標來代表環境規制，比如采用GDP或人均GDP來衡量經濟增長，但不同環境指標得出的結論有時是相互沖突和矛盾的，缺乏一個能代表整體環境規制的指標；同時GDP或人均GDP等指標被廣泛應用于衡量經濟增長中，在研究經濟增長質量指標中GDP或人均GDP等指標并沒有得到應用與拓展。綜上所述，本研究的獨特之處在于：第一，將金融資源配置、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質量之間進行有機結合，進而分析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質量是否存在非線性關系以及金融資源配置對經濟增長質量的影響效應與影響路徑。第二，采用更為合理的測度指標。對于環境規制指標，本文不再選取單一污染物指標，而是逐步構建起綜合環境規制指數，其中包括了SO2去除率、煙塵去除率、生活污水處理率等五種指標在內；與此同時，在選取衡量金融資源配置效率的指標方面，將存貸比作為投入方面的衡量指標，而金融機構的各項存款余額、貸款余額，實際GDP以及前者與后者之間的比值作為衡量產出方面的主要指標；對于經濟增長質量測度，則構建以資本和勞動力為投入變量，以環境質量、民生質量、經濟發展等內容在內的多維度綜合評價體系。第三，采用較為科學的測度方法。對于環境規7Ia46YCIOWOOpyBZFAE5PQ==制，本文采用改進的熵值法，相對普通的熵值法而言具有測算范圍更全面、測算誤差更小的優點；對于金融資源配置，本文采用廣義DEA法，相對常用DEA法而言，克服了技術視為固定不變的缺陷，測算的效率結果更準確、也更有可比性；對于經濟增長質量，本文采用FP指數法，克服常用DEA-malmquist法在全要素生產率測算方面的不足，使得測算結果更準確，也更有橫向可比性和縱向可比性。

三、影響機理與研究假設

（一）金融資源配置對經濟增長質量的影響機理及相關假設

在市場化的今天，一國金融資源的配置情況會對其國民經濟增長產生決定性影響。現有研究表明金融資源配置對于經濟增長的促進通道是通過資本積累、技術創新來實現的。這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降低直接融資成本；加強市場信息資源的交流與共享，避免信息不對稱情況的出現，增強市場有效性；促進技術進步。金融資源配置效率提高為經濟主體的生產和發展提供更多的資金投入，經濟主體獲得一定的金融資金成本之后，金融主體就會擴大生產規模，讓資金儲蓄、投資以及社會邊際效率發生改變，從而通過資本積累和技術進步對經濟增長質量產生正向影響。因此，提出假設H1：金融資源配置能夠顯著提高經濟增長的質量水平。

一個國家的金融機構具有配置金融資源的功能，金融機構是否能夠發揮配置金融資源的功能受國家制度發展水平影響。在市場化程度較高時，金融機構能夠抓緊市場行為，利用資金的逐利特點來組織信貸活動，如果信貸活動產生一定的信貸風險，金融機構也會調節市場力量來對風險進行控制，將風險控制在合理范圍之內，實現對金融系統資源合理配置，促進資源配置效率提高?？傮w來看，銀行信貸資源配置會受市場化程度的影響，并且兩者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當市場化程度提高時信貸資源配置效率也會有所優化，從而使得金融對經濟增長的支持作用更為顯著。因此，提出研究假設H2：市場化程度的增強會對金融資源配置與經濟增長質量之間的關系產生正向影響。金融資源配置通過引導金融資源進入科技創新領域，使資金流向專業化程度高、風險和附加值也更高的新興科技領域，為其提供更多金融資源支持，促進科技創新成果發展，有利于科技創新成果轉化為生產力，為拉動經濟增長提供動力。因此，提出研究假設H3：科技發展會對金融資源配置與經濟增長質量之間的關系產生正向影響。

（二）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質量的影響機理與研究假設

傳統新古典環境經濟學家普遍認為環境保護的機會成本相對較高，一定程度上會增加被規制企業的支出成本，給被規制企業的經濟發展帶來一定的壓力和負擔，壓縮被規制企業的生產，從而影響社會的產出，不利于國家或地區的經濟增長，具有負向作用。一方面，隨著環境污染情況的不斷加劇，政府對于環境保護工作給予高度重視，使得環境規制措施相繼出臺并不斷完善，企業在實際經營過程中，會按照政府規定的標準去配置相關的污染物處理設備，在污染物達到排放標準時進行排放，即環境規制會對企業的生產活動產生“成本效應”。換言之，如果想要應對由此產生的“成本效應”，企業要不斷加大資源投入量等以促進原有工藝的變革或開展清潔生產工作，因此，如果在資源總量不變的前提下，企業的成本會不斷上升，使得相關管理人員不得不重新進行資源配置的戰略規劃，部分生產要素要從生產活動領域向生態環境保護領域發展，抑制了企業的生產活動發展，降低了要素生產率。不難看出，環境規制的“成本效應”會使得生產資源轉移到非生產性領域從而抑制一國或地區的經濟增長。另一方面，從靜態上看，企業是在市場需求、收入、技術水平等條件保持不變的情況下進行經營決策的，而在政府頒布一些強制性環境保護規章政策，企業就需要在其原有的經營決策上額外增加一個環境政策約束，由此產生的“約束效應”通常情況下會對經濟增長質量具有顯著的不利影響。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從靜態分析的角度出發，可以認為由環境規制所產生的“成本效應”以及“約束效應”均會對經濟增長具有負面作用。

通過上述分析，從靜態分析的角度出發，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質量兩者通常情況下處于對立狀態。然而，在現實生活中，由于市場環境是動態變化的，企業一直處于時刻變化的競爭環境中，應該采用動態視角來界定兩者之間的關系。在此，“波特假說”提供了一個新的分析視角，即雖然環境規制增加企業的生產成本支出，給企業生產發展帶來一定的壓力，但也會倒逼企業不斷改進生產技術以抵消環境規制所帶來的“成本效應”。在宏觀層面上，環境規制政策也具有一定的積極作用，能夠讓企業通過“補償效應”來增強經濟增長質量，實現保護生態環境的目標。在實施環境規制的短期內，治污企業與沒有實施污染治理的企業相比，成本會增加、利潤會降低，但這只是暫時性的競爭劣勢，從長期來看，企業不只是被動地去接受環境規制政策的發展，而是變被動為主動，積極地去增加資金投入來實行科技創新，努力優化生產工業水平，提高生產效率，從而增加企業的經濟效應，有利于彌補企業的治污成本。此外，環境規制的“補償效應”還體現在勞動者工作環境的改善上，企業減少了在勞動者醫療保險等方面的費用，且隨著應聘者在求職時對非貨幣性因素關注度的提升，因而與之前相比，環境質量的不斷改善勢必會增強對高質量人才的吸引程度，使得企業內部的人力資源結構得到不斷優化與完善，這會進一步帶來生產效率的不斷攀升。基于以上分析，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質量的綜合影響將取決于“成本效應”“約束效應”和“補償效應”之和。

綜上所述，環境規制的“成本效應”與“約束效應”在規制前期可能會增大金融機構或企業的生產、投資壓力，但隨著環境規制的深入，環境規制將會產生推動企業創新、改善工作環境等的“補償效應”，使得金融資源向更高效、更有前景的部門配置，從而有助于企業的良性發展，并最終使得經濟增長質量提高。本文在庫茲涅茨曲線以及已有研究的基礎上，假設我國在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質量方面依然擁有U型關系，即兩者之間的關系具體表現為先逐漸減少，在達到某一程度后又逐步增加。在環境規制強度的前期階段，環境規制政策對于經濟增長質量的提高具有抑制作用，但這種抑制作用并不是長期的，隨著環境規制強度的不斷提高，這種抑制作用效果就會明顯的降低。當環境規制強度逐漸增加時，企業會加大技術創新投入、優化生產程序，以減少污染，此時“成本效應”與“約束效應”大于“補償效應”，經濟增長質量下降；但當環境規制強度達到某一程度時，“補償效應”大于“成本效應”與“約束效應”，經濟增長質量隨著環境規制強度的增大而逐步提高?；谝陨戏治?，提出研究假設H4：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質量之間存在明顯的“U”型曲線關系。

（三）金融資源配置與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質量的交互影響機理與研究假設

金融資源配置在環境規制初期會受到“成本效應”與“約束效應”的影響而對經濟增長質量產生負向作用。金融機構在進行金融資源配置的過程中（如發放貸款、通過股票債券進行投資等）希望可以獲得低風險與高收益的回報，但由于在實際配置過程中往往會產生一定的成本，其中便包括因產生廢品、排放垃圾而造成的環境成本，因此機構不得不分配一部分要素資源用于環境治理方面，便產生了環境保護的機會成本。隨著環境規制力度的加大，各企業為了滿足日益嚴格的環境要求，不得不加大在環保方面的資源投入，環境規制的“成本效應”由此產生。在金融資源短期不會出現大幅度增長的條件下，大量的資金被配置到污染治理領域，而進入諸如生產、投資等領域的金融資源較以往會出現一定程度的下降，產出也將會受到相當程度的負面影響。同時，由于金融機構與企業的經營投資計劃早已制定完成，而環境規制力度的變化有可能會打亂金融機構或企業的原有計劃，使其經營發展不得不受到環境保護的束縛，從而形成了環境規制的“約束效應”。因此，金融資源在環境規制的“成本效應”與“約束效應”的作用下，很可能無法充分流向生產、投資領域，從而對經濟增長產生較為嚴重的影響，經濟增長質量也會受到一定程度的負面沖擊。

金融資源配置在環境規制中后期受到的“補償效應”對經濟增長質量產生的正向作用會對“成本效應”與“約束效應”的負向作用起到抵消作用。雖然環境規制會促使金融機構或企業將大量資金用于治理環境污染，但也會激勵其進行生產方式創新、投資思路轉變，從而提高生產、投資效率，提高金融資源的配置效率，使得有限的金融資源能夠被配置到更高效、更具發展前景的部門，有效避免了金融資源的錯配問題。此外，“補償效應”還可以為員工帶來健康良好的工作環境，有效降低了員工因環境問題而導致的一些健康問題，降低了企業在員工醫療方面的部分資金支出，同時增強員工的歸屬感，吸引更多的人才。金融資源在考慮環境規制的情況下進行合理有效的配置，不僅可以增強企業競爭力，還可以實現經濟效益與環CRt/FN3rk/bIYvLZGgGqAh1S8jSSH11NwOFJ3hTA8rI=境保護的雙贏。在此基礎上，經濟增長質量將會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因此，提出研究假設H5：金融資源配置與環境規制的互動最終會對經濟增長質量產生正向影響，即優化金融資源配置將會促進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質量的影響，環境規制可以進一步提升金融資源配置對經濟增長質量的正向作用。

四、實證分析

（一）模型變量測度方法

1.經濟增長質量測度方法

本文將經濟增長質量作為因變量，同時選取全要素生產率對此加以衡量。所謂全要素生產率（TFP），就是在其他條件不變的前提下，企業自身能夠額外實現的生產技術效率。全要素生產率在一定程度上能夠較好的等同于經濟產出中各要素投入的比重，是對經濟增長質量的綜合反映。在投入方面，主要選取的變量包括勞動投入以及實際資本投入；產出方面，將環境質量、民生質量與經濟發展作為變量。

本文在對TFP的測算方面，選取FP指數方法加以衡量。具體計算方式為：總產出與總投入之間的比值，假設qip？綴RJ+和xip？綴RK+分別為p市第i年的產出向量和投入向量，并令Qip≡Q（qip）和Xip≡X（xip）分別為投入和產出的總函數，則第i年的全要素生產率表達式為：

所以，p市第i年與q市第j年的全要素生產率比值為：

通過式（8），這里將FP指數進行進一步的分解，變為技術進步、OTE、OSE與RME的乘積，技術進步指標在很大程度上會受到整體社會技術進步的限制。因此，本文主要選取技術效率、規模效率以及剩余混合效率作為分解指標。所謂的技術效率是衡量要素中所體現出的技術進步；而規模效率通?？梢苑从吵雠c企業規模經濟息息相關的生產績效。兩者均是在原有的投入產出混合比例未變動的前提下，純粹的技術效率與規模效率。放松混合比例約束之后TFP繼續增長的空間為剩余混合效率，主要表現為資源配置效率。

2.環境規制測度方法

環境規制是本文核心解釋變量之一，但至今學術界并無統一的測度指標。根據目前已有的度量方法，主要可以分為兩種。一是通過單位產出的“污染治理與控制支出”加以衡量，二是通過單位產出的污染排放量加以反映。但以上指標都存在片面性，未能全面反映環境規制的強度，根據趙細康（2003）所提出的有關環境規制的綜合指數方法，逐步構建本文的相關綜合體系，該體系是由一個目標層、三個評價指標層以及數個單項指標層所構成。

3.金融資源配置測度方法

金融資源配置即為本文所選取的另一核心解釋變量，其中通常由相應的金融資源配置效率加以衡量。國內學者普遍采用DEA方法對金融資源配置效率進行評價，但是普通的DEA方法默認技術水平是固定不變的，如果在此期間技術進步引起了效率提升，用這一方法是無法檢測到的，因此對效率的測算也會出現偏差。對此，本文采用基于面板的廣義DEA方法對金融資源配置效率進行測算，這是因為廣義DEA方法能克服傳統DEA中將技術視為固定不變的缺陷，測算的效率結果更準確，也更有可比性。

（二）變量指標選取

1.因變量—經濟增長質量評價指標體系

基于中國發展國情與研究所需的的數據可獲得性，以勞動投入和實際資本投入為投入指標，以經濟發展、環境質量和民生質量為產出指標來構建經濟增長質量評價指標體系（見表1）。為避免不同量綱帶來結果誤差，對所有變量進行標準化處理，其中負向指標處理為倒數。

2.核心自變量1：環境規制綜合指數

基于我國248個地級市各類污染物排放的現狀及數據統計，本文主要選取二氧化硫去除率、煙塵去除率、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生活污水處理率和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率五個指標，同時使用改進的熵值法客觀地確定各項指標的權重來計算我國環境規制綜合指數；該指數能準確客觀地反映目前各地區環境規制的強度，克服了使用單一環境規制測度指標較為片面的缺陷。

3.核心自變量2：金融資源配置效率

在測度金融資源配置效率時需要對金融行業的投入、產出進行界定。本文主要參考王曉莉和韓立巖（2008）構建的金融資源配置指標體系，選取存貸比作為主要的輸入指標，該指標通常能夠很好的反映出某地區目前金融資源的供求狀況；同時將產出指標設定為實際GDP、金融機構各項存款余額、金融機構各項貸款余額和金融機構各項貸款余額/實際GDP。其中，實際GDP反映一個地區的經濟發展狀況，實際GDP值越大，經濟越發達；金融機構各項存款余額體現某地區現如今的金融資源狀況，并且隨著數值的不斷增大，所能夠加以利用的金融資源也不斷增多；金融機構各項貸款余額更是如此，但與前項指標不同之處在于，其主要側重于經濟發展方面，該指標能夠體現出地區在發展經濟方面所投入使用的金融資源狀況，并且該指標數值越大，意味著相應的金融資源越多；金融機構各項貸款余額與GDP之間的比值體現出當下金融業的發展情況，且該指標數值越高，意味著金融業發展勢頭越好。

4.控制變量

本文選取基礎設施建設、投資增長率、宏觀經濟波動與對外投資的依賴程度作為控制變量。眾所周知，基礎設施對于社會的長期發展和經濟變遷起到基礎性作用，因而在對社會經濟結構優化以及促進經濟不斷發展的過程中占據重要一環。在本文中，基礎設施完善程度的測度指標為城市道路面積/城市總人數，若比值較大，則說明城市的基礎設施建設較為完善。所謂的投資增長率，通常情況下要根據實際情況加以確定?？紤]到數據的可得性，本文以同比增長率來衡量該地區的投資增長率，即當年同比上一年的比率。宏觀經濟波動是反映宏觀經濟變動的指標，以“宏觀經濟波動值=（GDP指數-100）/100”的方程來衡量，若宏觀經濟波動值越大，說明整體經濟形勢較為不平穩，故而各項經濟活動會受到一定程度的負面影響。對外資的依賴程度是反映某一地區經濟發展對外資的依賴性指標，通過外商投資總額與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的比值來衡量。若該比值較大，則說明該地區經濟發展對外資的依賴性較嚴重。

（三）樣本數據說明

中國的環境規制政策在2000年以后才逐步進入深化階段，同時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得性與完整性，本文的樣本數據期間選取為2004—2017年。此外，在樣本的選擇上，西藏自治區的數據不夠完整，而且港澳臺地區的數據口徑不一致，最終選取除西藏和港澳臺地區以外的248個地級市作為研究對象，樣本總量共計3472個。本文的數據主要源自《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環境年鑒》等相關統計年鑒以及WIND數據庫，對于其中缺失的部分數據，則利用回歸估計法對其進行粗略計算。

（四）指標測度結果分析

1.金融資源配置效率測度結果

為了能夠更好地看到目前國內的金融資源配置效率情況及其在不同區域內的分布差異，圖1中全國金融資源配置效率反映全國歷年來金融資源配置效率走勢，而三大區域金融資源配置效率則是在將我國分為東、西、中三個區域①的基礎上，分別反映其金融資源配置效率的未來走勢。

由全國金融資源配置效率可發現，我國金融資源配置效率的整體走勢是穩步上升的。通過計算歷年金融資源配置效率的增長率后發現，我國金融資源配置效率增長率從2005年到2007年持續上升，在2007年達到最大值，隨后在2008年急速下跌，此后金融資源配置效率的增長率均未能超過2007年的金融資源配置效率增長率，但在2014年實現了一定幅度的上升。結合現實狀況，2008年的急速下跌可能與全球金融危機有關，而2014年左右互聯網金融的快速發展又促使了金融資源配置效率增長率的上升。

從三大區域金融資源配置效率可看出，2004—2017年東部地區的金融資金配置效率要遠遠高于中部、西部兩個地區，可能是由于東部地區地理位置較為優越，經濟發展迅速，具有一定的優勢，吸引了大量金融資金的流入，為推動東部地區的產業發展提供資金基礎。同時，東部地區金融市場發展成熟，行業之間競爭激烈，實現了對金融資源的合理利用。相比較而言，中西部地區金融市場發展成熟度有待進一步加強，平均金融資金配置效率仍有很大提升空間?？傮w來說，兩個區域都需要通過深化改革的方式來提高金融資源的利用效率。

2.環境規制測度結果

在對所選取的指標進行權重測算時，本文主要利用已經改進的熵值法，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計算出環境規制綜合指數。

環境規制強度能夠體現我國環境治理強度，環境規制綜合指數值越大，則環境規制強度越大，可反映出環境治理力度的加大。由分析結果可知，我國環境規制綜合指數在2004年為0.7125，在2005年達到最大值后一直到2012年，環境規制綜合指數呈現震蕩輕微下降趨勢；2012—2017年，環境規制綜合指數呈震蕩上升態勢，由此可見，我國環境治理意識增強且提高了廢水、廢氣及生活垃圾的處理力度，從而使得環境規制力度有所增強。如果從不同的區域出發，在環境規制的強度方面存在一定的差異，東部地區最強，其次是中部地區，而西部地區則相對較弱。但整體而言，三大區域的未來走勢基本一致。

3.經濟增長質量測度結果

本文利用FP指數法，以勞動投入與實際資本投入為投入變量，以環境質量、民生質量與經濟發展為產出變量，選取12個分指標參與全要素生產率的計算。圖2具體體現出2004—2017年國內TFP變化及不同區域內的相應變化趨勢。

由圖2可知，2004—2017年全國以及東部、西部、中部地區的經濟增長質量都處于一個逐步增長的態勢，在2013年以后增速明顯。近年來，我國已經意識到過往發展模式的弊端，并決心優化產業結構，重視環境治理，逐步縮小城鄉發展差距，以不斷增強經濟增長質量。從不同區域來看，東部地區的經濟增長質量遠大于中西部地區的經濟增長質量，這可能因為東部地區具有更優越的經濟條件，吸引大量的人才前往，從而進一步促進東部地區生產制造業的發展，并創造更多的經濟效益。同時由于東部地區的經濟資源和高素質人才的聚集，對環境、教育、醫療等方面會有更高的要求，這也會促進東部地區的環境保護力度更大，教育、醫療的覆蓋面更廣，最終有效促進地區經濟的高質量發展。

（五）實證模型構建與說明

首先，對面板數據的各個變量進行單位根檢驗，發現均為平穩序列。其后經F檢驗和Hausman檢驗，決定采用面板固定效應模型。

若α2為正且α1、α2效果顯著，這就說明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質量之間存在非線性關系，且其圖形特征為“U”型，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質量的影響在初期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在后期就會發生轉變，起到一定的促進作用，所以會呈現一個先抑制后促進的變化趨勢，此時研究假設H4成立。

為探究環境規制、金融資源配置與經濟增長質量三者之間的關系，本文在模型（12）與模型（13）的基礎上，將環境規制與金融資源配置的交叉項納入模型：

當系數α3顯著為正時，表示環境規制與金融資源配置的交叉項對經濟增長質量存在正向影響，此時研究假設H5成立。

（六）實證結果分析

1.全國視角下金融資源配置和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質量的影響效應

運用stata15.0對式（9）—式（14）進行回歸，得出金融資源配置和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質量的影響結果（見表3）。由表3可以看出，列（1）體現出金融資源配置影響經濟增長質量的直接作用，列（2）則是在不同市場化的背景下，所產生的間接作用，列（3）反映了金融資源配置在科技發展影響下對經濟增長質量的間接作用。

列（1）金融資源配置的系數為0.216且在1%的置信水平上顯著，表明金融資源配置對經濟增長質量存在正向影響，研究假設H1成立。列（2）該指標系數為0.179，同時在5%的置信水平顯著，相應交叉項的系數為0.143，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市場化程度增強對于金融資源配置與經濟增長質量之間的關系存在正向影響，研究假設H2成立。列（3）該指標系數為0.188，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相應交叉項的系數為20.4，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科技發展對于金融資源配置與經濟增長質量之間的關系存在正向影響，研究假設H3成立。

表3中列（4）反映了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質量的線性影響，環境規制的系數為0.486且在1%的置信水平上顯著，表明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質量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列（5）反映了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質量的非線性關系，環境規制的系數為0.894且在10%的置信水平上顯著，而相應的二次方系數為12.43且在1%水平上顯著，說明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質量存在非線性影響效應，且為“U”型曲線，則研究假設H4成立。列（6）展示了環境規制與金融資源配置的交叉項對經濟增長質量的影響。其中，環境規制與金融資源配置的交叉項，其系數為2.151且在1%的置信水平上顯著，說明金融資源配置與環境規制的交叉項相對經濟增長質量具有加強作用，則研究假設H5成立。

2.區域視角下金融資源配置和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質量的影響效應

本文將248個地級市按照國家統計局的劃分標準劃分為東、中、西三大區域，并對金融資源配置、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質量之間的關系進行進一步的研究（見表4）。由表4所示。通過表4可知，東、中、西部地區的金融資源配置對經濟增長質量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但不同區域的影響程度有所不同。東部地區金融資源配置對經濟增長質量的影響系數為0.871；中部地區該系數為0.411；而西部該系數為0.167，均在1%的置信水平上顯著。由此可見，東部地區的金融資源配置對經濟增長質量的影響程度最大，中部地區居中，而西部地區的金融資源配置對經濟增長質量的影響程度最小。這可能是因為東部地區的經濟狀況整體良好，產業結構、人力資源、市場化程度等較中西部地區更為發達，因此東部地區的金融市場更為成熟，金融資源配置更為高效合理，不僅減少了市場上信息不對稱問題，有效為企業的投融資提供了更多資金，促進了企業投資效益的提高；而且促進了技術創新與產業轉型升級，提高企業產能，增加企業生產效益，并最終使得東部地區的經濟增長質量高于中西部地區。

從表4列（4）的估計結果可知，東部的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質量之間呈現“U”型曲線關系；其中，環境規制二次項系數為9.61，且在1%的置信水平上顯著，根據估計系數可計算出“U”型曲線的底點出現在系數為0.0306時，即當環境規制強度小于0.0306時，環境規制將抑制經濟增長質量；當環境規制強度大于0.0306時，環境規制將會促進經濟增長質量的增強。中部地區的環境規制一次項系數顯著為負，二次項系數不顯著，說明環境規制對中部地區的經濟增長質量產生負向作用。而如果從西部地區來看，其一次項及二次項系數均不顯著，證明該區域的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質量沒有明顯關系。比較全國和東中西三大區域的U型曲線拐點的橫坐標（環境規制水平）可知，全國和東部地區的環境規制水平處于U型曲線右側，而中、西部地區的則處于左側。

對比東、中、西部地區的影響結果可發現，就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質量的影響力而言，東部地區大于中部地區，而中部地區大于西部地區，東部地區的社會發展程度較高，對于環境生態保護工作更加重視，實現了經濟發展和保護環境的協調。中西部地區的經濟發展基礎設施較為薄弱，高新科技人才儲備不足，科技研發能力較弱，再加上重工業企業的不斷發展，中西部地區的環境污染情況越來越嚴重。

五、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結合2004—2017年我國248個地級市數據，通過構建多種面板模型來分析金融資源配置和環境規制對經濟增長質量的影響機制及其非線性特征，結論及政策建議如下。

（一）結論

第一，金融資源配置不僅對經濟增長質量產生直接正向影響，還通過作用于市場化程度和科技發展水平而對經濟增長質量產生間接影響。隨著金融市場不斷完善，金融資源配置效率大幅度提高，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經濟增長質量，而且市場化程度和科技的發展對金融資源配置與經濟增長質量之間的關系存在正向影響。

第二，從全國層面來看，環境規制與經濟增長質量之間是非線性關系，呈現為“U”型曲線。從區域層面來看，全國和東部區域的環境規制水平處于“U”型曲線右側，中、西部地區現處于“U”型曲線左側。

第三，金融資源配置與環境規制的互動會對全國層面的經濟增長質量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

（二）政策建議

第一，制定以市場為基礎的環境規制政策，將環境規制強度控制在合理范圍。就目前來看，提高環境規制水平是貫徹落實環境保護理念的重要舉措，需要地方政府加強對環境治理工作的重視，加強對環境規制政策的制定與落實。同時，在制定環境規制政策時要積極發揮市場作用，根據當地市場金融發展水平制定合理的規制范圍，使地區金融高效全面地支持環境規制政策和經濟高質量增長。

第二，不斷深化金融體制改革，優化金融資源配置。金融資源配置是影響經濟增長質量的一個關鍵因素，金融資源配置能夠通過一些市場化程度與科技發展間接影響經濟增長質量。因此，政府要積極發揮引導作用，促使更多金融資源投向低碳領域。

第三，依據企業經營規模和所處行業來制定有針對性的環境規制政策，從而達到預期的環境規制效果。由于企業營業規模和所處行業不同，企業的技術特點和應對環境規制的行為也存在差異。因此，在制定環境規制政策時要結合企業規模、行業屬性和經營特點的不同來制定具有針對性的環境規制制度，保證環境規制水平在企業的接受范圍之內，增強環境規制效果。

（責任編輯：孟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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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房價泡沫空間溢出對區域金融風險的影響機制和防范研究”（19BJY244）；廣東省基礎與應用基礎研究基金項目“粵港澳大灣區創新要素流動對科技創新效率的影響機制研究”（2023A1515012445）階段性研究成果。

收稿日期：2024-05-28

作者簡介：陳妍玲（1985-），女，廣東汕頭人，廣東財經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

郭文偉（1979-），男，廣東汕頭人，管理學博士，廣東財經大學金融學院教授；

甘雨琳（1996-），女，河南信陽人，廣東財經大學金融學院碩士研究生。

①數據來源：筆者根據國家統計局官網（https：//www.stats.gov.cn/）相關數據整理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