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達夫《故都的秋》衰亡生命描寫下的美學追求

摘要：本文以郁達夫《故都的秋》衰亡生命描寫下的美學追求為主題，分析文字中從“頹廢”走向“唯美”的矛盾美、“也把故鄉作異鄉”的古典美和偏好挽歌孤寂與凄涼的構圖美。

關鍵詞：郁達夫；故都的秋；衰亡生命；美學追求

古今中外描寫秋天的文學作品可謂不勝枚舉。諸多文人墨客，以不同的文學體裁，展現了自己眼中獨一無二又似有相通之處的“秋”的世界。但唯有郁達夫，卻于繁花漸欲迷人眼的傷秋、詠秋中，走出了一條寫凋零之秋、凄涼之秋，卻又充盈著使人看不飽、嘗不透的色深味濃和深度迷戀的另辟蹊徑之路，因而給人以耐人尋味之感。與此同時，郁達夫又在行文中，有意將悲秋與頌秋結合起來，使衰老的甚至死亡的生命在對秋的歌頌和希望中，激蕩出深沉的故都之戀和愛國之思，悄然無聲地喚醒人們內心深處對美的渴望與追求。

一、從“頹廢”走向“唯美”的矛盾美

美，在不同人眼中有著不同的表現方式和內涵氣韻。即使所描繪的是同一個季節，但不同的作家筆下之美也各有不同。如老舍在《濟南的秋天》中這樣寫：濟南的秋天是詩境的。文章開篇，老舍便以“詩意”來概括了他眼中秋天的特點。隨后，他又花費大量筆墨，凝練出秋天的“清”“靜”和“詩意”。

細讀《故都的秋》會發現，郁達夫筆下的秋天也是有詩意的。這樣的詩意著墨在“秋的意境與姿態，總看不飽，嘗不透”。

同時，郁達夫筆下的秋天也是清的、靜的，這樣的“清”和“靜”表現在“北國的秋，卻特別來得清，來得靜，來得悲涼”“疏疏落落的秋草”“掃街后塵土上留下的一條條掃帚細紋，潛意識覺得有點落寞”“秋蟬衰弱的殘聲”“一陣涼風便利索地下起來的雨”，無一不詮釋著郁達夫所說的“故都的秋的悲涼”。

細細品讀，仿佛這些凄涼的秋景，都顯露著不與世爭、獨處角落的頹廢感。但在郁達夫的心里，他卻用這些呈現著頹廢之氣的樹葉、秋風、秋雨、秋蟬、牽牛花、槐樹，勾勒出了一個能讓他在“頹廢”中感覺唯美、感覺心靜的自然世界和精神樂園。于是，這么多秋天里才會出現的“小風景”和“自然之物”，便成了讓他覺得生活有滋味、時光有跡可循的“電影”和圖像，讓他在大膽的想象和真實的場景中，看到了自然悠然立世，看到了風雨飄搖的故都終將沖破黑暗的明天。他便又覺得悲涼，是能給人以心靈慰藉，以精神歡愉的“唯美手筆”，以面對戰爭充滿反抗的“悲壯之秋”，所摹繪出的鄉野秋日風光圖，最終喚醒了他值得回味的過往和對唯美自然、清靜心靈的衷情與熱愛。

如此，看似展現出頹廢和腐敗之氣的景物，恰好表現出郁達夫內心對故都的秋的靜謐、清雅和唯美詩意的熱烈追尋，看似矛盾，實則是巧妙的對比；看似矛盾，實則是摹繪中的抒情[1]。

二、“也把故鄉作異鄉”的古典美

郁達夫是浙江人，卻因為奇特又特殊的人生經歷，而與北平有了深厚的情感交集。幼年及青年時期的郁達夫久居南方，因而對南方的“秋”有透徹的了解和熟悉的感受。而成年之后，他數年間居在北平。因此，在他的心里，北平確也是他的故鄉。因為這里凝聚著他對政治局勢的關切、對國家命運的擔憂、對幼子離世的牽掛。于是，當1934年的8月，郁達夫到達北平后，遙望秋色，寫下了這篇傳世佳作。

心有情系唯相思，也把故鄉作異鄉。雖然承受著特殊革命時期的黑暗和壓迫，但郁達夫對“美”的感知卻是發自內心的。因為生長于杏花煙雨的江南之地，郁達夫的審美標準是謙和的、溫柔的、安靜且樸素的。于是，在對色彩的審美上，他極其喜歡中國傳統古典美學中的“水墨江南韻味”。在郁達夫看來，“淡”即是“雅”，是美到骨子里、骨血里的顏色，所以他在北方回想南方的秋天時，想起的不是火紅的木棉花、鮮艷的紫薇花，而是陶然亭那因淡雅而顯別致的蘆花，因淡雅而顯淡泊的柳影，是雅到極致的月夜，是那古代文人騷客們為之駐足而沉醉靜心的鐘聲。穿透時光和歷史的“古典”之味和“典雅”之氣，刻畫出郁達夫心中最悲涼、最詩意又最唯美的故都的秋，將一代文學家外在和心靈特有的“雅致”“古典”“淡泊”“質樸”的氣質表現得淋漓盡致，給讀者以美尋美的啟迪，給讀者以美悟美的享受。

三、偏好挽歌孤寂與凄涼的構圖美

作為一代文學大家，郁達夫的文學造詣有目共睹；作為一名革命烈士，郁達夫的壯烈挽歌令人動容。而在《故都的秋》一文中，他同樣用畢生對生命的探索和追尋，對國家的忠誠和無畏，譜寫了一首關于國家、民族，光明、反抗的秋之贊歌。偏好挽歌孤寂與凄涼的構圖美，讓他筆下的“悲涼的秋”，有了暗生明媚的起伏感和真實感，有了更絕佳的構圖，又讓人情不自禁地走進他的內心世界，去觸摸和感受他與生俱來的家國情懷和民族之義。

要寫北平的“樹”和“花”，郁達夫可以寫色彩鮮艷，能讓人迅速捕捉到的花，但他偏偏選擇最不起眼的，已經枯萎衰敗的“槐花落蕊”。而這些掃走落蕊后留在塵土上的掃把印，則構成了孤寂與凄涼并繪的“梧桐一葉而天下知秋”之秋景圖，無論遠觀、近看都凸顯著孤獨、落寞之象。寫北平的雨，郁達夫沒有寫具體有什么聲音，而是以“涼風襲來”“雨后斜橋影”“緩慢悠閑的聲調”來表現北平的秋雨之利落和清冷，自然構成了一幅“秋雨斜橋故人圖”，使孤寂與凄涼瞬間縈繞于讀者內心，繼而不自覺被郁達夫心中的“凄涼”而感染。正如他面對戰爭雖屢遭屈辱和折磨，但依舊不畏生命的枯萎和離去而頑強抗戰到底，不惜為革命就義的忠勇和壯烈一樣，美得深沉而濃郁。

郁達夫說：“這北國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話，我愿意把壽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北平的秋天是蕭瑟的、凄涼的，也是清的、靜的、詩意的，更是美的[2]。因此，在被愁苦和戰爭壓制的歲月，郁達夫卻仍對北平的秋天念念不忘。其實，讓他念念不忘的不是北平凄涼的秋天，而是他內心深處對國家、民族深沉的愛；是他在孤寂悲涼的境遇中，不以凋零和死亡為悲苦，而是享受瀕臨絕境和死亡時的安靜、清寂和坦然的高雅的人生境界。這才是郁達夫的故都的秋，美而不俗，美有神韻的精神之源。

參考文獻：

[1]張若樸.悲秋還是賞秋：《故都的秋》主旨再探[J].語文教學通訊·A刊，2018（9）：17-18.

[2]鄭琳.因悲而愛 因愛而喜：《故都的秋》主題解讀[J].中學語文教學，2018（7）：26-28.

作者簡介：寧夏回族自治區吳忠市吳忠中學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