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21世紀以來,伴隨著科教興國戰略向縱深實施,國家一系列以“教育”為規范主旨的修法、立法,清晰地描繪出二十余年來教育立法在繼承與發展中不斷遞進的足跡。2024年4月26日,十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九次會議表決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法》(簡稱《學位法》),總計七章、四十五條,大約5300余字。若是探究該項法律規范最早發端,便是1980年2月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簡稱《學位條例》)。該條例作為我國的第一部教育法律,當時僅為二十條。《學位法》將于2025年1月1日起施行。該法施行之日,即為《學位條例》廢止之時。
由“條例升法”,再次讓我們思考到,國家教育立法在不斷開拓中的律動節奏,編撰教育法典的腳步越來越靠近。
千呼萬喚的“條例升法”
可以肯定,《學位條例》開啟了我國教育法治建設的進程,在促進高層次人才培養、推動高等教育事業和經濟社會發展等方面發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從時間跨度來看,《學位條例》是立法前醞釀時間最長的一部教育法律,也是該領域中實施時間最長的一部法律,有40余年時間。正像事物的一般發展規律那樣,隨著時間推移,這部法律也不可避免地具有以往時代的局限性。《學位條例》僅在2004年8月對個別內容進行了重新規范與完善,最終還是二十條。亟須修法的必要性無須多述。
其實,在1997年的時候,《學位條例》的修訂實際上就有了想法和動作,此后時斷時續,但并未見實質性成效。時隔20年后,也就是2016年,教育部再次啟動修訂工作。2018年,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把該領域修法、立法納入立法規劃。
為了更加深入貫徹習近平總書記重要指示精神,貫徹落實黨中央、國務院決策部署,解決學位管理工作中存在的問題,《全國人大常委會2023年度立法工作計劃》中提出,有必要在現行《學位條例》的基礎上,抓緊制定《學位法》。
在法律名稱上,將“條例”修改為“法”,應該主要考慮兩方面:一是《學位條例》也是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的法律,但是在名稱上使用了行政法規和地方性法規使用的名稱,修改為“法”實際上是為了避免對法律位階的誤解;二是《立法法》頒布后,對法律文件的名稱作了規范,要求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通過的法律文件都稱為“法”。
2023年6月,國務院常務會議認為,《學位法(草案)》可以提報全國人大常委會。隨后,全國人大常委會對《學位法(草案)》進行了兩次審議,分別是在2023年8月和2024年4月。最終在2024年4月26日,十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九次會議表決通過了《學位法》。
“條例升法”,千呼萬喚始出來,從二十條修改為七章四十五條,對于服務教育強國建設,對于以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推動改革發展,對于我國學位與研究生教育實現高質量發展和“重大改革于法有據”,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和深遠的歷史意義。
承上啟下的新境界
想國家之所想、急國家之所急、應國家之所需,是人才教育培養始終秉承的一條重要邏輯主線。
《學位法》傳承《學位條例》,曾經在實施中積淀了有益經驗,聚焦學位管理工作的問題導向,在一些重要領域進行了一系列制度創新,進一步推動了依法治教和學位法治建設。如,在完善學位工作體制、學位授予資格、學位授予條件、學位授予程序等方面的規定,都鮮明體現了針對問題、解決問題的導向。
在完善管理體制方面,《學位法》確立了具有中國特色的學位工作體制。該法第六條指出,國務院設立學位委員會,領導全國學位工作。第七條指出,國務院學位委員會在國務院教育行政部門設立辦事機構,承擔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日常工作。國務院教育行政部門負責全國學位管理有關工作。第八條指出,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設立省級學位委員會,在國務院學位委員會的指導下,領導本行政區域學位工作。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教育行政部門負責本行政區域學位管理有關工作。
《學位法》的一個很重要創新是,明確了“學位分為學術學位、專業學位等類型”。學術學位與專業學位,一個突出學術研究能力,一個突出專業實踐能力,都是國家培養高層次創新型人才的重要途徑。
《學位法》在第三章部分,細化了學位授權規定,明確了高等學校、科學研究機構申請學位授予資格應具備的條件,學士學位授予資格、碩士學位授予資格、博士學位授予資格的審批體制和程序,自主增設學位授予點的審批制度。
值得一提的是,《學位法》將“學位質量保障”作為單獨一章,規定了學位授予單位內部質量保障+WasmpfiIfOP3dRTi1HbCg==制度、學位授予單位及學位授予點質量評估制度、自主審核資格撤銷制度、學位撤銷制度等內容。
在維護學位申請人合法權益方面,《學位法》在第三十九條至四十一條,規定了學位申請人的程序性權利和學位爭議解決與權利救濟途徑,明確規定了學位授予單位擬作出不授予學位或撤銷學位決定的說明理由和聽取陳述申辯義務,規定了學位申請人的學術復核、學位申請人或學位獲得者的復核、請求有關機關依法處理等救濟權利。
必須要在法律施行前全面清理現有相關法規、規章和政策文件,凡與《學位法》規定不一致的,應當按程序和權限啟動修訂,及時進行修改或者廢止。要結合經濟社會發展實際需要以及本地本單位學位工作實際,按照《學位法》的規定,有計劃、有步驟、有重點地制定或者推動制定配套政策。
法典化時代的思考
2015年,教育法和高等教育法的修改;2002年,民辦教育促進法的出臺;2016年,民辦教育促進法的修改;2022年,職業教育法的大修……這一系列事關教育領域法律的變化,與時俱進地構建起國家教育立法漸趨成形完善的體系。
黨的十八大以來,國家教育改革創新逐步深化。2017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深化教育體制機制改革的意見》后,黨中央、國務院又相繼出臺了系列改革文件,涉及學前教育、職業教育、教師隊伍建設、教育評價等諸多方面。
在2020年3月召開的十三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上,多位代表聯名提出了關于編纂教育法典的議案,得到了相關部門的高度重視和社會的廣泛關注,被列為當年全國人代會的重點議案。教育部對此也給予了積極回應。
2020年11月16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工作會議上指出:“要總結編纂民法典的經驗,適時推動條件成熟的立法領域法典編纂工作。”
其后,《全國人大常委會2021年度立法工作計劃》指出,“研究啟動環境法典、教育法典、行政基本法典等條件成熟的行政立法領域的法典編纂工作”。隨后的2021年、2022年教育部年度工作要點中提出,“研究啟動教育法典編纂工作”“推動教育法典立法研究”。2023年十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會期間,教育法典編纂也被納入立法規劃予以進一步研究。
教育法典化并不是教育領域方面法律的一般羅列化、匯總化,而是秉持科學系統的原則,從而開展的一項形式和結構的集約化、規范化工程,需要涵蓋該領域的所有方面,最終形成具有內在統一聯系的科學規則體系。
毫無疑問,編纂教育法典肯定是一個巨大、龐雜的工程。從目前來看,教育法律體系還不完善,立法還存在一些薄弱環節和空白點,不少教育方面的法律已經多年沒有修改,而遠程、跨國、人工智能等教育新模式又不斷出現,教育懲戒權、學生傷害處理、校園霸凌等議題不時被提及,加之經濟社會發展日新月異,并不能適應新時代教育強國建設的迫切需要,都亟須該領域立法的快速、及時跟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