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技能型社會建設探究

［摘要］技能型社會建設是一個復雜的系統性工程，需要全社會的共同支持與努力。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視域下技能型社會建設的現實困境有：政府引導作用發揮不足；過度重視工具理性，職業教育缺乏對人的全面發展的必要關注；沒有真正形成尊重技能人才、爭當技能人才的社會氛圍。據此從加強多元協同、追尋回歸人本、優化發展路徑三個方面論述了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視域下技能型社會建設的實踐路向，以早日實現人人學習技能、人人擁有技能。

［關鍵詞］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技能型社會；多元協同；回歸人本；發展路徑

［作者簡介］陸周浩（1986- ），男，江蘇南通人，江蘇航運職業技術學院，助理研究員，碩士。（江蘇" 南通" 226010）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3年度南通市社科基金項目“基于產教融合理念的南通高職院校精準服務地方經濟發展研究”（課題編號：2023BNT022）和2021年江蘇省教育科學“十四五”規劃課題“職業教育現代學徒制視閾下的勞動教育體系研究——以卓越海員培養為例”（課題編號：D/2021/03/11）的研究成果。

［中圖分類號］G710"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4-3985（2024）15-0102-05

當前，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 2021年4月，全國職業教育大會創造性提出了建設技能型社會的理念和戰略。技能型社會是國家重視技能、社會崇尚技能、人人學習技能、人人擁有技能的社會。技能型社會建設是一個涉及經濟、社會、教育以及勞動力市場、行業企業等多個領域的復雜的系統性工程，需要全社會的共同支持與努力。

一、基于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技能型社會建設的起因

質量是經濟社會發展永遠無法繞開的話題，其中的核心要素在于“人”。［1］高質量發展的實現需要高素質勞動者。技能型社會建設源于產業的內生性增長，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必然趨勢和結果，也是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實現技能人才高質量就業的必然要求。

1.技術進步。20世紀80年代，經濟學家羅默（Paul M. Romer）和盧卡斯（Robert Lucas）提出了內生經濟增長理論，認為促進一國或地區經濟增長的內在動力在于技術進步和人力資本。新一輪科技創新席卷產業革命洶涌而來，顛覆了福特流水線生產系統所創造的以產定銷模式，要求加快生產系統的重組與再造。尤其是正在發生的第三次人工智能發展熱潮更加引發了學科交融、科學與技術并重、場景應用導向等變革趨勢，也在深層次上直接影響著大國綜合實力格局，使培養高素質技能人才成為我國技能型社會建設的關鍵性定位，為將來的人力資本存量擴充奠定了基礎［2］。

新技術的加速創新和應用，將使我國產業結構發生重大調整，同時也帶來由高速增長階段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的轉變。這種發展趨勢在技術密集型產業領域比在勞動密集型產業領域更為明顯，促使技術進步朝著偏向于技能勞動的方向前進，并且這種偏向強度呈現出加速遞增的特征。隨著人工智能的飛速發展，以“機器換人”為顯性特征的社會形態成為不爭事實，改變了各領域的現有運行模式，推動產業生態重構，給就業帶來革命性影響。但同時應該清醒地看到，人工智能在許多方面無法全面取代人類，它的性能仍然有限。例如，馬斯克（Elon Musk）所建立的特斯拉汽車的高自動化汽車裝配線，雖然使用了大量的裝配機器人，但是它們的運作完全以人類熟練工的“模板動作”為復制對象，無法像人類員工那樣根據不同的車型做出變通。［3］因此，從社會發展全局看，人的角色將由傳統人才視野中的低端服務者和操作者提升為現代人才視野中的管理者、決策者和協調者、維護者，這將顯著提高企業利潤，刺激企業加速采用新技術、新設備，淘汰無利可圖的低端工作崗位，保留和創造更多高效率、高收益、高質量的工作崗位。

2.技能提升。相較于學習型社會，技能型社會更多的是強調學習的內容和如何習得相關技能，以及如何以技能滿足產業需求和促進高質量發展，是學習型社會的具象化，體現了由學歷社會向能力社會的思想轉變，使提質培優、應需而變、主動適應成為現代職業教育回應技能型社會的應為之要［4］。

以人工智能為標志的新技術新設備的采用，迫切需要員工全面提高專業技能、分析決策能力和知識遷移能力等關鍵能力，以有效應對復雜的生產系統，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鑒于內外部環境等客觀因素發生變化，這種體系化、制度化的技能型社會成為時代所需，為提高勞動者技能水平提供良好的學習環境和氛圍，將大眾從單一的學歷崇拜、純粹的理論固守中解放出來，認識到接受職業教育、從事技能勞動同樣可以成才，實現“實踐回歸”。

3.高質量就業。高質量就業是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從長遠來看，技能型社會摒棄了傳統的將人單純地看作勞動力要素的觀點，把人看作完整的人，［5］將對提高就業質量起到有力的推動作用。

技能型社會重視人的全面發展，通過建立完善的技能人才保障機制和科學的技能人才評價機制，全方位提升技能人才的待遇和地位，激發出技能人才的活力，打造高質量技能人才隊伍。第一，在經濟方面，政府要不斷推進收入分配制度改革，企業則要完善職工收入分配機制，制定與員工技能水平聯系更緊密的工資體系，促進企業職務職級晉升和工資分配向一線技能人才傾斜，讓技能人才得到實惠。從工資和福利的角度來看，收入水平是衡量就業質量的重要指標。在技能社會中，技能偏好會推高高技能工人的工資和福利，專業能力的價值也會更加凸顯。第二，在社會待遇方面，要確保技能人才能夠平等享受各類社會福利，健全社會保障制度，保障好技能人才在購（租）房、落戶、子女教育、醫療、養老等方面的權利，解決其后顧之憂。例如，對未就業的高技能領軍人才的配偶、子女，由相關部門積極提供職業指導和就業培訓，推薦就業崗位。第三，從在崗培訓機會來看，技能型社會建設將促進行業企業參與培訓，構建高質量的技能教育與培訓系統，為勞動者提供更多學習成長的機會，為勞動者的職業生涯發展奠定良好基礎。

二、基于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技能型社會建設的現實困境

1.政府引導作用發揮不足。技能型社會建設是一個復雜的系統性工程，不僅需要一系列配套政策，而且需要直面一系列技能形成難題［6］，需要包括政府在內的社會各方通力協作，并且政府在這一過程中起著主導作用。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政策支撐體系不健全，政府引導作用發揮不足。第一，我國職業教育辦學具有典型的學校本位特征，企業未能深入參與到職業教育人才培養中。我國雖然新修訂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但技能人才相關的配套政策和實施細則不完善，尤其是對企業參與職業教育與培訓的強制性規定不明確，對企業的約束性不足，沒有充分發揮企業主體作用，使得職業院校的教學跟不上產業的發展步伐，導致人才培養與市場需求脫節。第二，健全的體制機制和完善的規章制度是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的重要保障。然而，目前我國產教融合相關制度建設不夠完善，無形中增加了校企合作活動的風險。例如，頂崗實習中，學生一旦發生事故，企業要承擔醫療費等費用，這無形中增加了企業的經濟負擔，因此需要建立專門的學生實習勞動傷害社會保險制度。同時，在校企合作過程中，缺乏有效的協商機制和決策機制，校企雙方常常因某些分歧而終止合作；所開展的產教融合多是企業直接委托的“一對一”合作項目，缺少“嵌入式”校企合作，制約了產教融合實踐走向深入。第三，高技能人才培養的主要任務落在職業院校身上，行業企業作用發揮不足。雖然我國高技能人才培養質量評價有了長足發展，但還存在評價主體較為單一、評價標準不夠合理、評價方式不夠規范等問題，影響了評價工作的科學性、規范性、權威性和公正性。高技能人才評價應該作為崗位使用與待遇的依據，并能夠引導勞動者參加培訓、提高技能，但在實際工作中評價工作還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同時，高技能人才評價與培養、使用、激勵等環節沒有形成有效聯動，在高技能人才培養中政府、職業院校、企業協同效應難發揮，未滿足全社會高技能人才評價需要，影響高技能人才的成長和進步。

2.過度重視工具理性，職業教育缺乏對人的全面發展的必要關注。技能是人類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橋梁中介，要堅持面向全民生存需要［7］。工具理性就是通過實踐確認工具（手段）的有用性，從而追求物的最大價值的功效，為人的某種功利的實現服務。單純的工具理性所追求的是一種極端功利化的實用價值。在此驅使下，人們的活動有時不但不會給人帶來好的結果，還可能威脅甚至傷害到人自身的存在。

長期以來，受功利主義影響，我國職業教育在對辦學目標的認識上，表現出工具理性傾向明顯。近年來，我國大力發展職業教育，大規模培養數量龐大的一線勞動者，但職業教育辦學中更多的是關注學生知識與技能的習得，而缺少對人的全面成長的關注，模糊了“以人為本”的價值取向，培養的一些學生成為“機械化”的勞動者，導致學生忽視生命價值和人生價值，一味地追求自我利益和物質利益，缺乏對人生意義的關注。這種“過窄的專業教育、過強的功利主義、過弱的人文精神”的職業教育很難培養出高素質技能人才。

3.沒有真正形成尊重技能人才、爭當技能人才的社會氛圍。德國職業教育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就在于技術文化的有力支撐，以滿足技術進步和生產過程所提出的需要。［8］ 教育是一種培養人的社會實踐活動，其根本目的是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即促進人的自然天性全面發展及潛在能力和諧發展。然而，現實卻不盡如此，人們更加信奉“學而優則仕”，而且在諸多外在因素的影響和推動下，當前的教育逐漸墮入功利化的泥淖。追求學歷教育，輕視技能教育；追求普通教育，輕視職業教育，反映出社會的普遍心理。在目前的招生體制下，職業院校一直被視為高等教育的末端，成為高考落榜生的“無奈選擇”，存在“職業教育低人一等”的錯誤觀念，沒有真正形成一個尊重技術創造、尊重技能人才，“崇尚一技之長、不唯學歷憑能力”的良好社會氛圍。

三、基于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技能型社會建設的實踐路向

政府應從加大技能人才培養、使用、評價、激勵等環節精準發力，加快構建面向全體人民、貫穿全生命周期、服務全產業鏈的職業教育體系，著力打造技術精湛、規模宏大、結構合理的高技能人才隊伍，著力提質培優，增強職業教育適應性，推進技能型社會建設。

1.加強多元協同。技能型社會建設的主體主要有政府、行業、企業、學校、社會組織、家庭、勞動者等，其中，政府、企業、學校、勞動者是核心主體。［9］

第一，發揮政府的主導作用。政府要堅持縱向貫通、橫向協調，樹立“全國一盤棋”理念，明確技能型社會建設職責，加強政策供給，當好技能型社會建設的領路人。政府要著眼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優化區域產業布局，以實現更加充分更高質量就業為導向，瞄準產業需求制定技能人才培養規劃，大力加強技能人才隊伍建設；結合行業生產、技術發展趨勢，做好技能人才供需預測，優化調整職業教育專業結構布局和職業培訓補貼目錄；加強區域產業協同發展，破除妨礙勞動力、人才社會性流動的體制機制弊端，提高技術技能人才成長和發展的自由度，促進人才有序流動，讓人才培養更貼合社會需求。

第二，打造建設共同體。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主要抓手在于破除職業教育改革發展進程中的體制機制障礙。［10］一方面，職業院校要重新審視自身在技能型社會建設中舉足輕重的地位和不可替代的作用，承擔起學歷教育和技能培訓的重任，建立健全“職業學校教育和職業培訓并重”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增強職業教育適應性。另一方面，政府要以黃炎培的“大職業教育主義”為引導，推動各利益相關方跨界協同，調動行業企業和社會力量共同發展職業教育的積極性。探索產教融合新模式，加強產業學院建設，推動技術技能人才培養社會化，將教育機構作為技能習得服務的提供者，將企業作為技能培養的重要基地，構建一個超越教育體系的、涉及多元主體的技能型社會建設共同體，彌補學校教育去情景化和結構化的缺陷，提高技術技能人才培養的效率和效果。

2.追尋回歸人本。馬克思認為，人和動物的根本區別在于能夠制造和使用工具進行勞動，這體現了人對勞動工具的掌控性。因此，技能型社會建設不僅要重視技能對于企業發展的現實意義，也要重視技能在社會生產和人的生活中的價值，更要尋求人的主體性在無處不在的技能中的回歸，要讓每個人在技能學習的過程中感受到對技能的“掌控力”。

第一，重視人的全面發展。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努力培養全面發展的高素質應用型人才。人才培養的各主體尤其是職業院校，要從促進人的全面發展這一哲學高度對技能人才培養有正確的認識，要基于技能人才的高質量就業和社會的高質量發展，加強職業認同、自我效能感、反思能力、工作態度等關鍵技能的培養，積極將人才評價觀念由“唯測量”“唯考試”轉向對“人”自身發展的關注，著重凸顯重視人的職業能力［11］，提升評價專業化水平。職業院校開展職業生涯規劃教育，引導學生關注自身的個性化發展和持續性發展，對職業有廣泛而深刻的認知，實現對文化素質、關鍵專業技能和可遷移技能的習得，制定適合自己發展的職業生涯規劃。

第二，彰顯技能勞動價值。面對新技術尤其是人工智能引發的技能需求變革，技能人才培養主體要加強對受教育者的勞動觀教育，使其正確認識“機器換人”的現象，肯定人的勞動在技能型社會中不可替代的作用，形成新時代的勞動價值觀，消解對人工智能和“機器換人”就業替代效應的技能恐慌。從增加技能人才收入水平、關愛技能人才的角度出發，通過完善技能要素參與分配制度、技能人才穩才留才引才機制，讓技能人才乃至其家庭成員擁有更多的榮譽感、自豪感、獲得感，從而激發技能人才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提升全社會對技能人才的價值認同。

3.優化發展路徑。建設知識型、技能型、創新型勞動者大軍是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和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和必要保障。只有切實提高辦學質量，職業教育才能培養出用人單位滿意的技能人才，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

第一，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提高職業教育與產業發展的適切性。職業院校要緊緊圍繞自身的“職業”屬性，抓牢職業教育辦學源于產業發展這一邏輯，適時優化調整專業設置和課程建設，積極引入企業標準，著力培養“專業形成、首崗勝任、具有發展潛力”的高素質技能人才，提升職業院校人才培養與產業需求的契合度，為技能型社會建設提供最直接的人才要素。

第二，以應用為中心，提高技能人才培養的有效性。職業院校在培養人才過程中，要加強實踐教學，強化學生實習實訓，建好用好各類實訓基地，積極推行認知實習、跟崗實習、頂崗實習等多種實習方式，引導和鼓勵學生走出理論課堂、走出課本，在實踐中錘煉意志和本領；實施人才培養供給側改革，著眼人才培養的實用性，打造高質量技能教育與培訓系統，讓學生在技術和技能上緊跟科技發展新趨勢，從而提升人才培養質量，培養更多能工巧匠、大國工匠。

第三，推進書證融通，促進技能人才多技能養成。職業院校要以學生技能養成為教育核心，實現學歷與職業技能的有機結合，提高畢業生的就業競爭力，充分彰顯職業資格證書的信用性、實用性和權威性；加快構建中國特色資歷框架制度，統籌推進書證融通，推進學校職業教育與教育培訓之間學習成果的互認與銜接，實現由政府、企業、行業協會共同參與的多方認證，滿足企業和產業對技術技能人才的需求，構建適合我國國情的職業技能認證體系，為技能型社會建設提供制度保障。

總之，要構建適應技能型社會建設需要的職業教育體系，建立覆蓋各階段、面向所有人的終身技能教育制度，努力為勞動者提供技能習得機會，提升教育支撐產業發展的力度，引導人們尊重勞動、崇尚技能，激勵更多人選擇接受技能教育與培訓，從事技能類工作，形成積極向上的社會風尚，早日實現人人學習技能、人人擁有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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