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祖父楊萍如的革命足跡

楊萍如，又名楊茂生、楊絮，1889年出生于河南省潢川縣，1923年秋加入中國共產黨，是潢川黨組織的創建人之一，1926年任中共開封地方執行委員會（后改為市委）委員。大革命失敗后，利用特殊身份保護了潢川的黨組織和共產黨員。1930年冬，他在河南省通許縣不幸遭反動派逮捕，先后被關押在國民黨開封憲兵隊、徐州軍人監獄、南京國民黨中央軍人監獄。在獄中，他受盡酷刑仍堅貞不屈，以必死的決心堅守對黨的誓言，于1936年7月犧牲在南京國民黨中央軍人監獄。

為潢川建立黨組織創造條件

楊萍如出生在河南潢川一個進步知識分子家庭，父親楊德夫是前清秀才，一生教書育人，思想進步。楊萍如深受父親愛國思想影響，早年發奮學習，立志救國，先后從開封師范學校及河南省立法政專門學校（現河南大學法學院前身）畢業。1919年，楊萍如在開封參加了轟轟烈烈的五四愛國運動，接受了新思想、新文化的洗禮。

1921年11月，中共黨團組織在河南地區領導隴海鐵路工人大罷工，并陸續派共產黨員到河南從事革命活動。黨中央創辦的《向導》周報、團中央創辦的《先驅》等刊物在開封進步知識分子和青年中廣為傳閱，馬克思主義在開封得到傳播。1922年5月，李之龍（1924年4月考入黃埔軍校第一期，1926年1月任中山艦艦長）被黨中央派往開封開展工作。1923年秋，在李之龍介紹下，江夢霞、楊萍如在開封相繼加入中國共產黨。他倆成為開封早期黨員之一，也是潢川縣最早的共產黨員。

楊萍如入黨后，利用教師身份為掩護，同江夢霞一道在開封秘密傳播馬克思列寧主義，宣傳俄國十月革命和黨的主張，擴大反帝反封建的革命影響。他們還利用學校寒暑假返回潢川家鄉之際，秘密宣傳發動，為在潢川建立黨組織做準備。

1924年9月，江夢霞、楊萍如聯合劉理葛（早在北京求學期間參加過五四運動，曾尋求實業救國之路）等5人采取股份制形式開辦“六一”襪廠，廠址就設在潢川南城順河街劉理葛家，盈利主要用作黨組織的活動經費。江夢霞和楊萍如常在襪廠后屋聚會，向進步青年和學生宣講《共產黨宣言》《庶民的勝利》等進步思想。這個襪廠也成為中國共產黨在潢川進行秘密活動的第一個聯絡點。在襪廠的掩護下，潢川所在的豫東南地下黨員經常在這里接頭、開會、傳遞文件。

在楊萍如的影響下，弟弟楊笠僧（原名楊立生，時任潢川小學教師）也積極投身革命。1926年3月，楊笠僧在開封由江夢霞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并由黨組織派往廣州參加第六期農民運動講習所學習培訓。9月，楊笠僧由中共豫區地委派回潢川負責建立和發展黨的組織。10月，中共潢川黨小組成立，楊笠僧任黨小組組長。12月，直屬中共豫區地委的中共潢川特別支部成立，楊笠僧任特支書記。

為黨的事業夜以繼日忘我工作

1925年6月初，中共開封地方執行委員會成立。這時，第一次國共合作已在開封形成。在共產黨人的積極推動下，開封的國民革命運動迅速發展。五卅慘案發生后，在中共開封地委的領導下，楊萍如和其他同志積極組織學生罷課、工人罷工、商界罷市和集會游行，聲援上海同胞的反帝斗爭。為了適應大革命的發展，楊萍如等在開封的工人、學生運動骨干中開展活動，發展劉素貞、楊春芙、張光岱等人加入黨團組織。

當時黨組織尚處于地下活動，楊萍如以省立二小教師的身份隱蔽從事革命工作。他身體比較弱，但仍以極高的革命熱忱常常工作到深夜，有時甚至通宵不眠，第二天還照舊去學校教課。他工作耐心細致，對每個問題都要深思熟慮，下定決心后堅決落實，得到組織和同志們的認可和贊賞。

考慮到工作需要和楊萍如的身體狀況，組織安排張光岱（曾是楊萍如的學生，河南中州大學畢業）協助他開展工作。楊萍如讓張光岱搬到省立二小一起住，白天一起上課，夜晚張光岱幫他刻蠟板、搞油印。在朝夕相處中，楊萍如對張光岱影響幫助很大，后來張光岱成長為我國工人運動優秀領導人之一，曾擔任中國勞動協會秘書長、中華全國總工會執委等職務。楊萍如經常給省委寫信匯報工作，收信人寫“沈畏（省委的諧音）先生收”。匯報信的字面內容是一些家庭瑣事，實際工作情況另用特制藥水書寫，確保了信息傳遞的安全保密。

發動群眾迎接北伐勝利到來

1926年5月，北伐戰爭拉開了序幕。隨后，中共開封地委也積極行動起來，以國民黨開封市黨部的名義，與國民黨黨員一起領導開封市的群眾革命運動。8月，江夢霞和楊萍如在北倉女中召開婦女黨團員干部會議，會議決議發動廣大婦女群眾，以實際行動支援北伐戰爭。次日起，全市婦女積極行動，在一周內搗毀了軍閥吳佩孚賴以搜刮民財、籌措軍餉、強行印發銅元票兌換銀元的所有大小銀號，并發動商民拒絕使用軍閥發行的銅元票，從經濟上給直系軍閥以沉重打擊。10月，為慶祝武漢戰役的勝利，遵照中共中央指示，發動開封全市罷市。江夢霞、楊萍如等人在分頭做好商人工作的同時，與交通員陳遺等人連夜書寫標語、散發傳單。全市商店響應號召，一連幾天均閉門不開。后雖在警備司令部的強制下商店陸續營業，但都拒絕使用軍閥貨幣交易，給軍閥勢力造成了沉重打擊。

在北伐軍勝利進軍的形勢鼓舞下，學生運動也日益高漲。因開封各學校提前放假，開封黨團組織讓在開封上學的外地黨團員和進步學生，分赴家鄉廣泛開展革命活動。其中，1926年夏加入共青團的馬尚德（楊靖宇），回家鄉確山縣一帶從事農民運動，1927年4月參與領導確山農民暴動，以迎接北伐軍入豫。

1927年6月，中共開封地方執行委員會改稱中共開封市委員會，市委書記江夢霞帶領楊萍如等市委委員，繼續領導開封的革命運動，聲討上海反革命政變，迎接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的考驗和洗禮。

危難之際保護潢川黨員和黨組織

1927年7月15日，汪精衛在武漢發動反革命政變，標志著大革命徹底失敗。已經進駐河南的馮玉祥部公開在河南“清黨”反共，逮捕殺害共產黨人，致使黨員人數由之前的3000人銳減到不足700人，白色恐怖籠罩全省。

1927年秋，尚未暴露身份的楊萍如被國民黨河南省黨部派來潢川改組縣黨部并負責“清黨”。潢川的國民黨黨員和縣黨部，是由共產黨人一手建立和發展起來的，潢川的一切革命活動都是以國民黨潢川縣黨部的名義進行的，身份均沒有暴露。

楊萍如清楚潢川的黨組織情況，在潢川縣“清黨”登記時，他對參加國民黨的共產黨員都進行了登記，保護了潢川的共產黨員及黨組織。不僅如此，在潢川“清黨”期間，楊萍如還舉辦過一次黨務訓練班。他聘請戚宇凡、杜壽之（二人此時為中共潢川縣委委員，戚宇凡負責縣委宣傳工作，二人原為中共潢川特支委員）講課。他們在訓練班里秘密培養農民運動骨干，繼續發展共產黨員。直到1928年3月18日，在潢川、固始、商城三縣交界處發生豫南大荒坡農民暴動，國民黨河南省黨部才發現楊萍如在潢川“清黨”不力，將其調離，另派楊式灝來潢川再次“清黨”，改組縣黨部。此后，潢川的共產黨員完全轉入地下斗爭或轉移外地活動，而楊萍如自己卻被反動當局盯上被追捕。

獄中堅守信仰直至犧牲

大革命失敗后，潢川已逐步成為豫東南黨的活動中心，豫東南地區開始有了工農紅軍，豫東南革命根據地初步形成。楊萍如對革命前途充滿了信心。1930年1月29日是農歷除夕，中共潢川中心縣委在潢川縣城及郊區組織開展“年關斗爭”。次日，國民黨軍在潢川縣城內大肆搜查共產黨員。這天上午，楊萍如到共產黨員劉康侯家借拜年商談工作。此時，幾個荷槍實彈的國民黨官兵闖入楊家后院，要請楊萍如去幫他們審判幾個共產黨員。楊妻反應機警，稱楊萍如出門拜年去了。國民黨官兵不由分說就在屋里搜查起來。楊萍如僥幸逃過一劫，當天夜里就秘密出城，暫避在遠方親戚家中。此后，他繼續以教書為掩護，在白色恐怖下堅持斗爭，秘密地完成黨交給的任務。直到1930年冬，楊萍如在河南通許縣不幸被反動派逮捕，押往國民黨開封憲兵隊。

敵人對他嚴刑拷打，想從他嘴里得到黨的秘密。楊萍如始終堅持說自己是一名安分守己的教員，其他的一概不知。敵人束手無策，就以“赤匪”名義判處楊萍如無期徒刑，并移送到國民黨徐州軍人監獄。

1931年初，楊萍如作為政治要犯移送到南京中央軍人監獄。在獄中，楊萍如的監號是547號。從徐州轉移來時他已經42歲，是獄中年齡較大的重要政治犯。楊萍如始終保持鎮定冷靜，積極參加反對獄方虐囚的斗爭，嚴酷的鐵窗惡劣生活絲毫沒有削弱他的革命意志。南京獄中囚犯里流傳著列寧的一句話“把監獄當學校”。獄中的共產黨人暗中互相鼓勵，堅持學習、宣傳馬克思主義。一生從教的楊萍如在獄中團結難友，向他們宣傳紅軍的發展和勝利，宣傳井岡山、大別山蘇維埃政權，告訴難友們中國革命一定會勝利。他的宣傳不但鼓舞了獄中同志，還啟發教育了非黨難友，堅定了大家的信心和決心。難友們對他十分尊重，親切地稱呼他為楊老師。

長期的監獄折磨讓本就多病的楊萍如越來越虛弱。他的胃腸病日益加重，但卻從不向家里人透露，每次寫信只是寬慰妻子要克服困難，教育好孩子。由于生活困窘，妻子也沒有路費到南京探監。有一次楊萍如病得實在無力執筆，就請獄友代寫了家信。楊妻收到信后，意識到楊萍如肯定遇到了極大的困難，就變賣了家產，加上借款湊了30元錢寄給楊萍如。他深知這筆錢對家里的妻兒老小來說意味著什么，也感到自己已病入膏肓，不舍得用這個錢買藥治病。1936年7月，受盡酷刑及非人折磨的楊萍如在南京獄中去世，年僅47歲。臨終前，楊萍如把30元錢留給了獄友，鼓勵他們堅持斗爭直到勝利。楊萍如去世后，妻子獨立一人支撐一家人生活，用了五年才還清借債。戰亂中楊萍如的書信和遺物僅一張半身照片留存下來，他的忠骸、墓碑也早已無處尋覓。

楊萍如一生堅守信仰，篤信真理，堅持共產主義理想，舍棄個人的一切，經受了地下斗爭、大革命失敗、白色恐怖、刑訊摧殘、鐵窗磨難的嚴峻考驗，堅定地獻身于人民解放的偉大事業。他是眾多為了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而犧牲的革命先烈中的一員，他用生命詮釋了共產黨人的初心和使命。

（楊小柏，重慶市高速公路集團正高級工程師；楊建成，廣州市南沙區原人大副主任、黨組副書記）

責任編輯：束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