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文化研究：從全球南方出發的四個概念

2024年《文化研究國際學刊》第27卷第2期，刊載了勞拉·吉馬拉科·雷亞的文章，題為《站在南方立場思考的四個概念》，該文試圖從全球南方，特別是巴西的經驗出發，來重新回答“何謂文化研究”這一重大議題。

從全球南方的立場看待當下的世界格局，我們就不能忘記二十世紀歷史的悖論，即一方面是歐洲的現代性和人權，一方面是與殖民地和奴隸制密切相關的綁架勒索、侵略奴役、社會混亂、人性泯滅。簡言之，殖民體系與現代性，構成了現代世界史的一體兩面，且時至今日，殖民性依舊在組織著全球北方與全球南方之間的攫取關系。也因此，殖民問題和種族問題從未離我們遠去。

以此為背景，從全球南方的立場來看文化研究，我們就需要去把握四個概念。概念一，“兩難”：比如在巴西，一方面有種族民主觀，一方面卻有“白人化”意識形態，由此我們看到，在公開的官方層面，是不同種族民主和諧共存的神話，而在私底下，“白人化”意識形態卻甚囂塵上——表現之一，就是大眾傳媒總是傾向于將白人西方文化表現為唯一且普世的價值觀。概念二，“白人的自戀協定”：關于奴隸制的遺產及其對黑人的負面影響，人們已經有諸多討論，但對于這一問題，即奴隸制對至今仍從中獲益的白人來說有著哪些正面影響，人們卻大抵保持沉默。就此而言，“白人的自戀協定”就是重新理解文化研究的關鍵概念，因為它可以幫助我們探究媒體和統識性文化中某些階層的特權的持續存在，以及各類平臺和傳播產品中少數群體的被排斥或表征扭曲。概念三，“拉丁美非洲”：盡管巴西人口中的56%被認定為黑人，但在關于黑人話題的討論中，拉丁美洲卻經常是缺失不見的；而所謂“‘拉丁’美洲”這一說法本身，便掩蓋了該大陸人口的非洲起源，并賦予了伊比利亞殖民者及其語言以特權。無論古今，“拉丁”一詞的涵義都是要么蠢笨，要么騙人的黑人；但它同時也包含某些總是與其貶義糾纏在一起的積極意涵，比如狡猾、狡黠、機詐、奸巧。這些意涵會讓我們想到斯科特所謂“弱者的武器”，即弱者在抵抗甚至是攻擊當權者時所表現出的創意和精明。概念四，“阻抗”：這是一個物理學名詞，它比抵抗更為復雜，因為阻抗大小因頻率而異。有巴西學者用“阻抗”一詞來界定對2019-2022年間巴西極右翼政府的回應與抵抗，它可以是某種自發的聚會，人們在其中共享時間和美食，或者唱歌跳舞，其訴求是對于團結和互助的追求，并由此激發我們想象另外一個世界的能力。

雷亞認為，這四個概念可以幫助我們分析和理解全球北方之外的社會和語境，并進而看見南北和南南關系中的其他面向及其在媒介化實踐和話語中的再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