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理論中“渴望”層級視域下的人物關系研究

【摘 要】冰山理論模型顯示了冰山上下的不同屬性，浮在水面上的表象，是事件、語言與行為，呈現出來“可見”的狀態。是冰山上層的“事件”，是他面對世界的“行為”。驅動人做某事，是水面下未被看見的部分，冰山內在的各個層次。本文旨在探究冰山理論中察覺“渴望”之于生命力量的重要性。本文采用冰山理論，以“渴望”體驗層次為主要基石，對電影人物間的關系與主人公的個人成長進行解讀。本文站在一個新穎細致的視角看待文學作品中的人物與心理學中冰山理論間的關系，分析人與人之間的聯結，在研究的過程中體驗個體走進生命的渴望的重要性，通過主人公的心路歷程了解了個體的高自我價值。

【關鍵詞】冰山理論；渴望層級；《叫我第一名》；親子關系；師生關系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08—071—03

引言

影片《叫我第一名》是一部根據真人改編的人物傳記類電影，以非線性的敘事手法講述了主人公布萊德幼年至成年時的心路歷程，在主人公曲折的現實生活寫照里強調了人文情懷之于教育的重要性。薩提亞冰山理論主要包括七個層次，從上到下依次是行為、應對方式、感受、觀點、期待、渴望和自我。渴望層次涵蓋了價值感、接納感、意義感、愛的感覺、自由感、安全感與信任感。縱觀心理學與文學的交叉學科研究領域，利用薩提亞冰山理論做主要研究的論文雖然不在少數，但鮮少有學者將冰山理論的體驗層次再做進一步的層級剖析并將之融入到文學作品的研究里。本文主要采用冰山理論中“渴望”的體驗層次，站在一個全新細致的視角，對一部傳記類影視作品的主人公進行人物關系的解讀。

本文主要研究“渴望”層級，是因“渴望與自我是為冰山理論的最底部層次，象征著人的能量源泉。”[1]“渴望的聯結”對人通往“真實的自我”尤為關鍵，是當今人們重新審視自我、尋找人生意義的重要途徑。本部影片的主人公布萊德的經歷對聯結“渴望”的研究提供了相對典型且全面的素材，布萊德與親人，學校之間的人物關系構成了電影完整敘事的主要線索，通過影片展開的情感畫卷，能夠幫助人更好地聯結“渴望”，更好地迎接時代挑戰建構生命勝任力。

一、布萊德與母親的“渴望”聯結：愛與自由

影片開篇不久便告訴我們，布萊德他患有先天性的妥瑞氏癥，這是一種嚴重的痙攣疾病，會導致人無法控制地扭動脖子并發出類似于狗吠的聲音。布萊德尚年幼之時父母離異，母親擁有兩個孩子的撫養權，父親出于責任與愛，哪怕離婚了也會時時來看望兩個孩子。而母親作為長子布萊德的第一監護人，在更多時候會堅定地給予布萊德純粹的愛與自由，是布萊德覺察到“渴望”中愛與自由感的關鍵。

起初無人知曉布萊德怪叫的原因，面對鄰居的質疑與心理醫生的誤判，母親并沒有聽從鄰居的建議去帶兒子驅魔，也未曾逼迫布萊德吃心理醫生開出的藥，同時未曾放棄過尋找兒子真正的病因，給予了他足夠的理解的愛。關于母親與布萊德“渴望”聯結的契機是在小學校長辦公室里，授課的老師當眾羞辱布萊德，并要求他向全班同學道歉，在小學校長威脅布萊德停止吠叫否則勸退的過程中，母親對布萊德始終信任并加以維護，毅然帶他退學，這是母親給予布萊德的愛。

后來，母親堅持大海撈針般地從眾多精神病類的書籍里尋找到了布萊德的病因——妥瑞氏癥，這之于布萊德來說就是一劑鎮定劑，困擾著自己的“期待”終于被滿足，所以當他得知此類病癥并無法得到治愈時，還能夠上前安慰失神落魄的母親。并在發現母親尋找康復團體俱樂部處世態度消極之時，依舊下定了“絕不會被妥瑞氏癥打敗”的決心。薩提亞冰山之下，第一個層級就是“感受”，而愛自己的第一步，就是時時刻刻地自我覺察，回應自己身體和心里的感受。

“人從出生到十八歲，都是需要在親密互動中感受被愛的，例如擁抱與親吻，在感受被愛的同時會為生命植入這些渴望的要素，生命才得以成長，內在的力量才會因此而流動，因此每個人，都要有愛、價值、接納、意義、自由、安全感與信任感等渴望的要素，否則不足以長大。”在布萊德成人后，母親又給予了布萊德足夠的自由，讓他判斷自身的優勢，自由選擇自己未來的職業與學校，哪怕這件事對于妥瑞氏癥人而言十分的苦難，母親滋潤了布萊德面對困難時干涸的心靈，助他踏上不斷挑戰現實的征程，布萊德也能夠在這段親子關系中體會到了自由感，由此加強體驗到了他對于“渴望”的生命張力。母親的做法仿佛讓布萊德開了天眼，看見了慈愛的光輝沐浴在自己的身上。通過聯結了愛的力量站起來，不再作為世界的受害者姿態，而是學會直視自身，覺察自己，與母親聯結，也聯結了自己。

二、布萊德與父親的“渴望”聯結：安全感與信任感

“人最初以感官接觸世界，并且逐漸認識世界。但這樣的生長秩序，逐漸被知識、概念、規則綁架，忽略了感官的重要性，衍生出諸多問題而不自知。”[2]布萊德的父親不僅常常忽略大兒子的感受，也會忽略自己的內在感受，他是一個糾結體，會選擇刻意地忽略自己或者是兒子的感受，這促使他時常感到浮躁，排解不了的情緒便轉而體現在對待兒子呼來喝去、大吼大叫上。這便影響了布萊德父親深入地了解自己的內在世界，進而阻礙了與自我的和解，與自我的“聯結”。

“父母對自身角色的正確認知是進行家庭教育的重要前提，能夠發揮教育在青少年教育中的獨特作用。同時，父母對青少年的行為的錯誤認知同樣影響了家庭教育的質量。”[3]布萊德的父親忽視了自己潛意識里對布萊德的偏見，他只會主動擁抱布萊德的弟弟，面對兒子不由自主地抽搐，父親很擅長用訓斥、喝罵的方式去對待而由于缺少接收到父親正向情緒的表達，對父親，布萊德常常沒有安全感。致使布萊德對父親的“期待”常常不被滿足，在“自我”層次里，布萊德往往認為自己微不足道。縱使父親會帶兒子去戶外運動，或在自己工作的場所與布萊德談話聊天，不過是為了用周遭的喧鬧掩蓋兒子的吠叫，從而避免父子倆被周遭人進行探尋的審視。父親的這一系列行為，不過是在掩飾自己對待妥瑞氏癥時難堪的“感受”，也許這是父親保護兒子的一種方式，但卻并非他接受了兒子的癥狀，也并非他聯結了“渴望”。

而最終事情的轉折點發生在布萊德找到工作與戀人之后，父親終于學會了覺察感受，他向布萊德道歉，承認了自己多年的錯誤，承認了自己“感受”中的無助與因布萊德而心生的自卑，主動幫助兒子工作所在的學校免費提供書架，這也標示布萊德終于在多年之后獲得了屬于來自父親的那份安全感與信任感，這一次不僅是布萊德與父親之間“渴望”的聯結，也是父親與過去的自己達成了“渴望”的聯結，即父親接納了過去“常常害怕他人對兒子發出異樣目光”的自己，“被兒子的癥狀困擾著脾氣爆發”的自己，拯救過去了迷茫無助的自己。

三、布萊德與學校的“渴望”聯結：接納、價值與意義

（一）布萊德與梅爾校長的“渴望”聯結

“渴望不是觀點，也不是個期待，是生命中所必需的，也需要通過體驗理解。”布萊德幼年時除去對他影響很大的母親，梅爾校長也給他的人生開啟了一扇全新的大門。幼時布萊德再次轉學后，又因為在課堂上發出怪叫聲被老師請出教室，而影響布萊德未來職業選擇的梅爾校長登場了，他并不像之前的校長一樣對學生做主觀決斷，而是引導：“學校是做什么的？”布萊德的慣性行為模式一直是先道歉，但梅爾告訴他：“學校是講教育的，真諦是用你的學識掃除無知。”這番話為布萊德獲得全校理解創造了條件。

“當自我感覺良好、自我欣賞時，我就極有可能以一種高貴、真誠、勇敢的姿態，充滿活力和愛心地來應對生活。這就是擁有自信時的狀態。另一方面，如果一個人對自己不斷的貶低、限制、憎惡或是采取其他什么消極的態度，那么他的能量就會消散減弱，自身就會變得懦弱，成為被生活擊敗的犧牲者……與此相伴的心理狀態就是他會覺得自己一文不值，總是感覺會被拒絕，缺乏遠見，這種狀態就是自卑。”[4]在遇見梅爾校長之前，布萊德的內心是充滿自卑的，而校長的言語與作風，也充分地消抹掉了布萊德內心的創傷，在他一步步地引導下，布萊德在音樂會的現場闡述了自己的病情與感受，贏得了全校的理解與尊重：像對待他人一般平等地對待他。這是改變他一生的時刻，也奠定了他教師夢的基礎。在薩提亞模式中，人與人之間互動的效果往往也能夠產生不同的能量波動，校長有力的言辭，平和的聲調，與溫和沉穩的微笑，給予了布萊德對療愈自己內心傷疤的一個開端，使之勇敢地面對自己的內心并表達出來，在過程中逐漸覺察到自我的意義、價值感，在被全校師生接納后，與師生達成被接納的“渴望”聯結。

其中體現了校長教育理念里濃厚的人文關懷，薩提亞人際溝通模式最大特點是著重提高個人的自尊、改善溝通及幫助人活得更“人性化”而不只求消除“癥狀”，治療的最終目標是個人達至“身心整合，內外一致”。此刻的布萊德正是處于“身心整合，內外一致”的狀態中。

（二）布萊德與學生托馬斯的“渴望”聯結

布萊德成年后找到了一份教師的工作，在與學生托馬斯聯結的過程中亦逐漸尋找到了教師工作賦予他的意義與價值感。二年級學生托馬斯患有注意力障礙（ADD）、多動癥（ADHD）、強迫癥（OCD），他常在課堂上不守秩序地亂跑，用“古怪、異類”等不雅的詞匯形容身患妥瑞氏癥的布萊德。但布萊德并沒有放棄托馬斯，單獨留下托馬斯后與之談心，托馬斯“自我”的層面里由于自己控制不住的亂跑，認為自己很糟糕，同時閱讀能力也差強人意。

“渴望的缺失常常提醒人缺失了某些心理營養，而心理營養的缺失往往和成長歷程、原生家庭的影響有關。渴望并不代表貪欲，而是欣賞自己、肯定自己。”布萊德耐心告訴托馬斯：“我不會放棄你，請你也不要放棄你自己！”布萊德與托馬斯之間的聯結始于一次深層次溝通，“溝通有三個重要的要素，即自我、他人和情境……只有在具體的情境之中，我們與他人之間進行語言的交流，才能稱為溝通。”[5]就像當初梅爾校長那樣，他用自己的經歷與數次談心幫助托馬斯克服閱讀障礙，讓托馬斯在溝通之間體驗到充分的共情，使之發現閱讀的樂趣，重新審視自我，察覺到自我存在的意義。托馬斯后來確實不負眾望地開始感受閱讀，自信詳實地表達自己的見解。“渴望的聯結與生命歷程有關，但這并非絕對，因為只要當下有意愿，當下的專注就能帶來力量。在孩子的成長期間，看重對孩子的愛，而不是看重解決問題。”布萊德正是讓托馬斯感受到了被愛，價值感、意義感、被接納，使他沐浴在愛的滋養里，從而完成了“渴望”的聯結，最終肯定了“自我”。

四、結語

如今將文學介入心理學的研究已不勝其數，此類研究以期將人性與藝術緊密結合，使文學作品成為人創造精神的組成部分。“用心理學的眼光看文學，文學作品必然是文學家的實踐活動、生命活動、心理活動的結晶，文學家心靈的深度和廣度決定著文學作品的品位高下。文學創造的難能之處在于斯，可貴之處亦在于斯。”[6]本次研究對于冰山理論“渴望”層級的剖析是以文學作品作為理論的參照，揭示了冰山理論中“渴望”層級其獨特的生命能量，是尋求“真實自我”的重要途徑。研究選取了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電影，縱使其具備現實性的參考意義，但論據上大多經歷過藝術性的包裝，使聯結渴望的過程顯得過于輕松，也不具備科學的數據研究，這也是文學作品的局限性。另外，在現實的埃米·卡迪科學研究中，會加入皮質醇與睪酮的檢測，為“渴望”層級的關鍵性提供了有效的數據說明。

盡管缺乏具體數據，我們仍然可以通過研究布萊德的成長經歷發現，聯結“渴望”是通往真實的自我之路，布萊德的成長像是個生命狀態的轉換器，在生命的磁場中，逐漸感受愛的意義和滋養，覺察與審視自己，完成了自我與對他人的救贖，聯結了冰山理論最高的“自我”境界，與其他六個層級構成了一個有機的整體。本部影片給予了觀眾豐富的啟示，人生往往是內在意義的偉大作品，我們需要追尋到人性的光輝，在當下被稱作很“卷”的社會里，外在世界的壓力促使我們更加需要心靈的滋養，審視自我存在的價值，由內而外，用更加豐盈的內心去抵達自我。

參考文獻：

[1]李崇建，曹敬唯.薩提亞深層溝通力[M].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23.

[2]李重建.心教：薩提亞喚醒孩子內驅力[M].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23.

[3]陳佳莉.從“中國式”問題突圍：薩提亞模式在家庭教育中應用的學理審思[J].大學University，2022（17）.

[4]（美）維吉尼亞·薩提亞.新家庭如何塑造人[M].易春麗，等，譯.北京：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21.

[5]叢揚洋.薩提亞模式與自我成長[M].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5.

[6]魯樞元.用心理學的眼光看文學[J].文學評論，1985（8）.

作者簡介：許嘉欣（1999—），女，本科（已畢業），山東大學，研究方向為漢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