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九思非說他的右耳里面藏著一只鳥?!?/p>
“啊……藏著一只鳥?”
“對啊,他說他能聽見他右耳那只鳥發出的叫聲,嗯……讓我想想,就是穿過一座座山,穿過一條條小溪,忽地竄入他的耳朵,而且還說我們都聽不見呢!”臨近下課時,我的同桌跟我吐槽。
“ 啊, 怕不是嚇唬你吧! 無聊!”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
隨著下課鈴響起,我慢悠悠地走向校醫院,買了一盒胃藥。然而拿著胃藥從校醫院走出來的我,卻撞見了剛才談論的主角:念九思。他攥著一張白紙,和我一同走回了教室。我偷偷瞥見放下那張白紙的他又跑了出去。突然,我的心就像是被貓撓了一下。我一步一步走向他的桌子,隨著越來越靠近那張白紙,我的好奇心越來越重。
那是一張診斷書,上面寫著:念九思,急性中耳炎。
我是一顆好奇心,人類出生后睜開眼看世界的那一刻我就存在于他們的意志之中,雖然看不到摸不著,但我卻有重要的作用。
幼年時期的我對周圍的一切都十分新奇,所以我就驅使人們去不斷摸索,去接觸,去感受這個世界??此{天白云,聞花草,嘗酸甜苦辣,認識形形色色的人……我獲得營養,茁壯成長,我也有了一個小名——求知欲。
成長過程中,我和人類是相互影響的。我很樂意發揮驅動力讓人們習得知識、鍛煉能力、開拓視野。在我的帶領下,各行業的人創造出更多精彩的可能,這讓我非常驕傲。
但我有時也不太自律,吸收了太多欲望養分的我開始肥胖,不知滿足,甚至發展成病態。人們為了滿足我的需求而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日常生活中的窺探、偷聽等行為讓我的人類朋友面目可憎。越界、侵略和搶奪也讓一些無辜的人遭受了痛苦,我也多了一個外號——貪婪。
為了擺脫這個外號,我開始減肥。這個過程是漫長而痛苦的,所以我需要一名叫作“克制”的健身教練來幫助我,外加“適度”減脂餐。相信我和我的人類朋友會恢復當初積極向上的狀態。
小時候,家里有個院子。石榴樹逼仄地長在東南角,樹底下長著一片帶刺的月季,因長時間無人打理,那些彎繞的爬藤在漸暖的日子里變得密密匝匝。吃畢午飯,我便坐在花旁的躺椅中,感受身邊的植物和自己的辮子一齊蓬松地長開。而在那一刻,心里的疑問也一點一點萌芽。
我觸碰掠過額頭的花朵,驚異地發現它們的邊緣尖端排著一列細密的絨毛,絨毛掠過我的額頭,留下酥麻的癢意。我注視露珠在枝條上酣然入睡,察覺無論風怎樣吹拂,露珠都不會滾下。我知道植物會在日久天長中茁壯成長,但我不知道它們為何生長,如何生長。從父母那里得知我也會在每天的奔跑中、每天一飲而下的牛奶中拔節長大,但我依舊不知為何、如何。我思考,我觀察周遭,似乎周圍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你你我我,都是令人費解的謎團,都像是空白的田字格,等著我去填滿字符。
疑惑堵在我的心里,心緒擰成一個個問號,到嘴邊卻只化成一句又一句“為什么”。每當吐露出這三個字,心里無名的火苗愈燃愈旺,那是一種渴望,就像沖刺跑中那種蓬勃的沖勁,驅使我去摸索、去前進。很久之后,我得知了這股渴望的名字——好奇心。于是我常常記起,在院子里觸碰一朵花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