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是一場奔赴（組詩）

穿越我自己

我不會給你證明

我有一萬種色彩描繪精神故鄉

與我逆向行走

你會看見最頂端的花朵

我要給你證明的

在兩行文字之間

這是我希望你看到的全部

我告訴自己的心，同時也想告訴你

在安寧的時間里

匍匐在大地上

就會看到真實的自己

那是永恒的故鄉

穿越這城市

是周末的夜晚

一輛的士消失在街道深處

在這城市

它的坐標那么精確

不差毫厘。之后，它的蹤影隱去

留下一派空寂

這一天，準確地說是那個時刻

雨落天幕，大地呼吸

有迷人的音樂回旋在腦際

這城市的燈光，是冰冷和距離

在聽覺里

一切都不可省略

不會有人相信

他于遙遠的航線歸來

這城市，只能是其中的一站

穿越洪加達

在紅海

我聽見隱秘的濤聲

我承認，我們都是與時間苦戀的人

卻不愿留下姓名

在南部鄉村

蜿蜒著一條大河

傳說喝過這條河水的人

一定會回返這里

在一個綴滿星子的夜晚

兩顆心之間隔著兩道淚幕

你知道水終會流動

我們終將老去

有一顆影子嵌入沿途

你真的知道，我們之間

隔著一個臨界，但那記憶

就是我們共同行走過的地方

穿越邊疆

邊疆之外

是山地之秋的冷月

我面對月亮

做著背對你的夢

依然是午夜

我來到你的邊疆

星光落在靜處

在我的近旁

面對月亮

我就看見你

我們曾經痛失

在一條山路指向的疆界

疆界遼遠

山地寒冷

我面對著月亮

梳理一些遙遠的記憶

記憶那么溫暖

總是隱在一些冰冷的液體后面

比如烈酒、一個雨夜或淚滴

穿越布爾哈通河

此刻

站在布爾哈通河的北岸

人的思想在這條河中

水終會流動

你真的知道

生活將繼續下去

你在救贖的風中震驚于自己的發現

從那一天開始

你絕對忽視了另一種真實

你早已遠去的朋友

在不遠的地方給你留下了永難磨滅的記憶

你只能在這里默念

那是愛，就如同你深懷的期待

這偶然的巧合

使你陷入了對未竟之旅的遐思中

水沒有盡頭

穿越可可西里

這讓我想到血脈

自由和人類的信仰

在萬眾梵唱過的金色之頂

我幾乎觸到了那團燃燒的火焰

令人迷醉，這里只有心語

遠離祝福和詛咒

這時間輪回的土地上

我們都在遷徙

在野驢和藏羚羊的蹄印里

有光明的液體聚集

綻放十萬種光芒

映襯著整個寰宇

心，靜靜的，在高原之上

星子密布，在高原之上

點綴為生命

像預言，閃耀成詩的初章

穿越唐古拉

就朝著這個方向

天黑一次，雨落一次，雪飛一次

我望了一次

在一支曲子里的唐古拉山

金頂重現，我在人間想象天堂

白雪落山崖

就朝著這個方向

我將閉上眼睛睡在這高原上

天黑十次，雨落百次，雪飛千次

不說回返

穿越山河

不會有人相信

天空中，有一條回返的道路

穿越山河

遠途和歸途上

是一只隨時遷徙的飛鳥

燃燒般游移著

擁有前行道路的人

曾在這山河的一隅

心懷感動

六月黎明

故人之念

穿越山河

穿越中原

時間過去了那么久

遠足的人，都沒有回頭

那一天，他慢慢沉睡

于石語的預言中

抱著古老的旋律悲傷入夢

那一天，他置身在遙遠岸邊

看見水中花蕊

那一天，他在那里

在永恒之地

他在尋覓

關于活著的最真實的記憶

活著的時間里，曾經迷失

在目光一寸一寸吻過的中原

一些影子飄落在大地上

由北向南的道路上嵌著雅歌

他，只身一人

穿越中原

（選自《特區文學》2024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