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20世紀80年代初,受中美建交懸置問題、美國制定《與臺灣關系法》和美國選舉政治等因素的沖擊,中美關系發(fā)展并不順利。面對美國對臺軍售問題的升溫及其惡劣影響,鄧小平在關鍵時刻闡述發(fā)展中美關系的原則立場,指導中國在外交方面與美方進行了堅決斗爭,推動雙方談判達成《八一七公報》,并在談判期間發(fā)揮了關鍵性作用。《八一七公報》為穩(wěn)定中美關系發(fā)揮了積極作用,為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中美關系的健康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條件,體現(xiàn)出鄧小平勇于斗爭、敢于勝利,堅持原則的堅定性和策略的靈活性相統(tǒng)一的鮮明風格和特點。這一歷史經驗對當前中美關系以及國際形勢的應對具有重要借鑒意義。
【關鍵詞】鄧小平;《八一七公報》;對臺軍售;中美關系
【中圖分類號】K27;D2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6-6644(2024)03-0083-12
《八一七公報》是中美三個聯(lián)合公報中唯一專門針對臺灣問題的公報,是中國為解決臺灣問題采取的重大步驟,也是中國解決中美糾紛的重要成果,為20世紀80年代中美關系的穩(wěn)定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當前,中國學術界關于《八一七公報》的研究成果不多,研究角度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一是圍繞售臺武器問題對《八一七公報》進行研究,主要著眼于中美關于美國售臺武器的沖突及雙方對于解決辦法的探討。二是對于《八一七公報》產生的前因后果進行研究,系統(tǒng)梳理中美雙方的博弈進程。三是通過使用美方檔案和訪談來對《八一七公報》進行研究。總體而言,現(xiàn)有研究成果多是從中美雙邊關系層面探討《八一七公報》的達成,但在研究角度、視野等方面仍然存在一些不足,特別是缺乏從鄧小平作出外交決策的角度開展的研究。事實上,鄧小平一直主導著建交之后的中國對美外交決策,在推動中美達成《八一七公報》上發(fā)揮了重要作用。鄧小平把解決臺灣問題與穩(wěn)定中美關系聯(lián)系起來統(tǒng)籌考慮,既堅定維護中國在臺灣問題上的原則立場,也沒有影響中美關系發(fā)展大局。本文把這一外交決策置于中國改革開放的大背景下,從美蘇冷戰(zhàn)后期國際格局變動的視野出發(fā),審視《八一七公報》的達成,從而揭示20世紀80年代塑造中美關系發(fā)展的重要影響因素。通過分析中國在外交方面對美開展斗爭與合作的階段變化、戰(zhàn)略考量和風格特點,對當前中美關系發(fā)展也有著重要啟示意義。
一、美國政府在臺灣問題上的錯誤言行與中方的應對
1979年1月中美建交后,兩國關系發(fā)展進入新階段。在戰(zhàn)略、經貿、文化等多個領域開展合作的同時,中美關系也存在一系列問題。其中,臺灣問題是最主要的障礙。美國政府在臺灣問題上的錯誤言行制約著中美關系的深入發(fā)展。鄧小平多次闡述中方的嚴正立場,批評美國政府破壞中國主權、挑戰(zhàn)“一個中國”原則的錯誤言行。
(一)美國政府在臺灣問題上的錯誤言行
中美建交之后,美國的對臺政策一直在沖擊中美關系的穩(wěn)定發(fā)展。
首先,美國售臺武器問題是中美建交時的懸置問題。中美建交本是雙方妥協(xié)的結果,為了盡快實現(xiàn)建交,中美雙方都做出了一定程度的讓步。美國雖然按照中方堅持的“斷交、廢約、撤軍”三原則與中國建交,但一直在建交談判中要求中方承諾不使用武力解放臺灣,而中方堅決拒絕。在最棘手的美國對臺出售武器問題上,雙方決定保留分歧。中國保留以后重新提出這個問題的權利,美方則表示相信在兩國關系正常化以后將會逐漸出現(xiàn)有利于討論這個問題的氣氛。因此,售臺武器問題是中美建交的遺留問題,雙方都同意暫時擱置,留待以后解決。在這樣的背景下,這一問題必然會隨著形勢的發(fā)展變化而反復呈現(xiàn),影響和制約著中美關系。
其次,《與臺灣關系法》使中美關系蒙上陰影。卡特政府在中美建交之后,很快向國會提交了《與臺灣關系法》草案。1979年3月美國國會通過《與臺灣關系法》,4月10日卡特總統(tǒng)簽署該法。該法在多個方面違反了中美建交協(xié)議,實際上是把臺灣當作一個獨立的政治實體,力圖使美臺關系帶有官方性質。它以法律形式規(guī)定“美國將向臺灣提供使其能保持足夠自衛(wèi)能力所需數(shù)量的防御物資和防御服務”,這樣就把向臺灣出售武器乃至進行軍事干預固定下來。制定《與臺灣關系法》是美國繼續(xù)干涉中國內政、損害中國主權的惡劣舉動。卡特之后的歷屆美國政府,屢次以該法是美國國內法,其法律層級高于美國承認的國際法文件為由,為對臺軍售提供所謂“法理依據(jù)”。
最后,美國的選舉政治沖擊著中美關系。政府定期換屆導致政策不穩(wěn)定,嚴重影響美國外交政策的延續(xù)性。1980年正值美國大選,共和黨總統(tǒng)候選人里根及其競選班子成員在競選期間屢屢發(fā)表違反中美建交原則的錯誤言論。里根屬于共和黨保守派,他對臺灣抱有特殊的感情,一直是“臺灣的堅決支持者”。他公開把臺灣稱作“中華民國”,表示當選后要同臺灣建立“政府間關系”或“官方關系”。任何不利于臺灣執(zhí)政當局的建議都深深地觸犯了他的忠誠感。里根的執(zhí)政班底內部,頑固堅持親臺立場的大有人在。1980年11月,里根的亞洲政策顧問雷·克萊因到訪臺灣,公然提出中國應“宣布對臺灣不使用武力的政策”,并“要求中國恢復文明的行為準則”。
(二)鄧小平對美方錯誤的批評和穩(wěn)定中美關系的努力
作為“文化大革命”之后中國對美外交的決策主導者,鄧小平堅持以務實的態(tài)度處理建交之初的中美關系。一方面,堅決維護國家核心利益,多次闡明發(fā)展中美關系的原則;另一方面,堅持聽其言更重其行的立場,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擺脫意識形態(tài)的羈絆,避免上綱上線。
其一,暫時擱置美國對臺軍售問題。對于這個建交談判中的遺留問題,中國避免主動提及,并為解決該問題設置外交議程。1979年初,鄧小平對美國的訪問在美形成巨大影響,開啟了中美關系史的“蜜月期”。中方尋求與美國開展多元化的合作,同時也希望通過時間的推移做大共同利益基礎,為最終解決售臺武器問題創(chuàng)造條件,因而暫時沒有主動提及該問題。與此同時,由于卡特政府也希望為發(fā)展中美關系創(chuàng)造良好氛圍,在對臺軍售問題上保持著一定程度的克制,暫停對臺出售武器。因而,美國對臺軍售問題在1979年沒有影響到兩國關系大局。
其二,表態(tài)反對《與臺灣關系法》的同時留有余地。1979年4月19日,《與臺灣關系法》通過不久,鄧小平在會見美國參議院外交委員會訪華團時就指出:“對你們國會通過的《與臺灣關系法》,中國是不滿意的。這個法案最本質的問題,是實際上不承認只有一個中國,法案的許多條款還是要保護臺灣。”此后,鄧小平在接見外賓時多次表達中方堅決反對《與臺灣關系法》的立場,希望美方能夠反省。但是,出于在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后借助美國的影響制衡蘇聯(lián)的戰(zhàn)略考慮,中方沒有作出激烈反應,而是表示要看美國政府的實際行動。而卡特政府在制定《與臺灣關系法》時,賦予了總統(tǒng)一定程度的斟酌權,美國政府能夠根據(jù)現(xiàn)實需要考慮在多大程度上履行該法的條款。卡特政府對于實施《與臺灣關系法》的謹慎態(tài)度,壓制了美國對臺軍售問題的熱度,使其不至于在卡特政府執(zhí)政后期成為中美關系發(fā)展的重大障礙。
其三,在1980年美國大選期間表達中方的正式立場。鄧小平密切關注著中美關系的發(fā)展動態(tài),1980年8月22日,他在會見里根的競選搭檔布什時,明確指出:“我們對里根先生最近一個時期發(fā)表的一些政見和共和黨的執(zhí)政綱領感到不安。不管你們哪個黨執(zhí)政,都涉及到中美關系是停滯、前進還是后退這樣一個根本性的問題。”鄧小平還請布什向里根轉達中國政府的四點正式立場,強調“如果共和黨競選綱領中對中國政策部分(其中包括對臺灣的政策)和里根先生最近發(fā)表的有關言論,真的付諸實施的話,這只能導致中美關系的后退,連停滯都不可能”。里根在大選中獲勝后,鄧小平仍然希望中美關系能夠穩(wěn)定發(fā)展,表示要著重觀察里根就任后的行動。1980年11月15日,鄧小平會見美國《基督教科學箴言報》總編輯費爾,在批評認為中國改善同美國的關系是因為中國有求于美國的觀點之后,仍然強調:“一句話,我們希望中美關系要發(fā)展,不要停滯、倒退。”12月25日,他在會見巴基斯坦外交部長時指出:“里根的政策究竟怎么樣,我們還要看一看,現(xiàn)在多說無益。”
二、鄧小平決心通過外交途徑解決美國售臺武器問題
妥善處理中美關系中的臺灣問題,使其既不至于影響中美關系大局,也為解決臺灣問題創(chuàng)造條件,考驗著中國外交。1981年美國政黨輪替之后,鄧小平抓住美國對臺軍售這個關鍵問題,在發(fā)展中美關系的關鍵時刻闡明中方的原則立場,不惜以中美關系倒退為代價向美國施加壓力,敦促美國恪守“一個中國”原則,尊重中國主權。他指導中國外交與美國政府開歷史倒車的舉動進行了堅決斗爭。
(一)美國對臺軍售問題的升溫及其惡劣影響
美國對臺軍售兼具頑固性和破壞性。盡管中國政府對這個問題的態(tài)度是堅定的和一貫的,但是美國兩任政府卻不斷試探和挑戰(zhàn)中方的忍耐限度,一直沒有停止對臺軍售,導致中美關系持續(xù)受到沖擊。
1980年1月3日,卡特政府通知臺灣當局,根據(jù)《與臺灣關系法》美國將繼續(xù)向臺灣出售武器,第一批價值2.8億美元。6月,卡特政府又決定允許美國飛機公司同臺灣討論出售新型FX中程戰(zhàn)斗機的問題。由于中方的強烈反對,這一計劃未能實施。但卡特政府仍于1980年7月批準對臺銷售50門8英寸自行榴彈炮。
1981年里根政府上臺后,在對臺軍售問題上并未收斂。里根政府內部的親臺官員不斷發(fā)表要充分執(zhí)行《與臺灣關系法》,繼續(xù)向臺灣出售武器的言論。1982年1月11日,美國國務院宣布延長在臺灣的F-5E飛機的共同生產線期限。同年4月13日,美國國務院發(fā)言人宣布美國政府已正式通知國會,向臺灣出售價值6000萬美元與軍事有關的零配件。
在美國繼續(xù)向臺灣出售武器的背景下,荷蘭于1980年11月決定向臺灣出售兩艘潛艇和其他戰(zhàn)略物資。荷蘭政府在批準這筆交易之前,曾征求美國政府的意見。美國官員答復說,荷蘭很可能不得不為這次出售(潛艇)的行動付出一定的政治代價,但不會造成大的損害。這個事件引起了中方的警覺,即里根不加掩飾的親臺立場會使某些西方國家在售臺武器問題上采取更加大膽的行動。為打破美國對臺軍售的連鎖反應,中方進行了堅決斗爭,官方媒體發(fā)表了多篇批評文章,外交部新聞司發(fā)言人闡明了中國政府的嚴正立場。但荷蘭政府一意孤行,不顧中方的一再警告,堅持錯誤立場,最終導致1981年5月中荷外交關系降為代辦處級。
(二)鄧小平在關鍵時刻闡述立場對美施壓
鄧小平始終關注著里根政府的對華政策,在中美關系發(fā)展的關鍵時刻發(fā)表重要意見,力圖使中美關系穩(wěn)定發(fā)展。
其一,在里根即將上臺之際系統(tǒng)闡明發(fā)展中美關系的原則立場。1981年1月4日,鄧小平在會見美國參議院共和黨副領袖史蒂文斯和美國總統(tǒng)出口委員會副主席陳香梅時,有針對性地就中美關系發(fā)表重要談話。他逐一批駁了認為中國無足輕重、中國有求于美國、中國會在臺灣問題上吞下苦果、中國政府信奉的意識形態(tài)旨在摧毀類似美國這樣的政府等四種錯誤觀點,特別強調“一旦發(fā)生某種事情迫使我們的關系倒退的話,我們也只能正視現(xiàn)實”,“我們重視的是美國新政府上任后采取的行動”。
其二,在黑格訪華的重要時刻展現(xiàn)中方破釜沉舟的決心。鄧小平對排除美國對臺軍售問題的干擾,穩(wěn)定中美關系的重要性有著清醒認識。1981年6月,美國國務卿黑格訪華。這是里根政府就任后內閣要員的首次訪華,鄧小平對此極為重視。6月13日,在黑格訪華前夕,鄧小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上討論中美關系時指出:對美國一定要有最壞情況的打算。不要怕中美關系倒退,更不要怕停滯。對在停滯、倒退的情況下如何同美國交往,要認真準備。6月16日,鄧小平在會見黑格時強調,擺在我們面前最敏感的問題還是美國向臺灣出售武器。就中國方面來說,希望發(fā)展兩國的關系。但我們也不回避,不能不想到,假使這個干擾行動太厲害會引起相應的反應,導致中美關系停滯,甚至后退,思想上要有這種準備。他還意味深長地說:“我講的這些話不是外交辭令,是把我的真正心里的話都講了。”
其三,在坎昆會議之前明確與里根會談時中方的立場。1981年10月下旬,合作與發(fā)展國際會議在墨西哥坎昆舉行,這為中美兩國高層首次面對面接觸磋商提供了契機。中美雙方安排了中國國務院總理與美國里根總統(tǒng)的工作午餐。中共中央決定,借坎昆會議的機會,直接向里根提出售臺武器問題,建議雙方就此舉行正式談判。此時,作為中國實際最高領導人的鄧小平親自拍板,明確了要使美國同意就對臺軍售問題開啟正式外交談判,同時定下了中方的基調。10月16日,他在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時指出,美國對臺灣的做法,實際上就是霸權主義。他強調,在同里根會談時可以說:我們是從戰(zhàn)略角度考慮中美關系的,雙方都不要玩打牌游戲。從戰(zhàn)略的角度、政治的角度考慮問題,才能有個穩(wěn)定的政策。
(三)鄧小平領導中方展開對美外交系列行動
圍繞著對臺軍售問題,以及與之相關聯(lián)的美臺關系問題,鄧小平領導中方展開了對美外交的一系列行動。
其一,嚴厲抨擊和反制里根政府的對臺軍售。黑格訪華前后,美國朝野人士又發(fā)表了要充分執(zhí)行《與臺灣關系法》,繼續(xù)對臺售武的言論。對此,中方堅決予以反對,《人民日報》等媒體刊載了多篇文章和報道,嚴厲批評里根政府的舉動。此外,中國還采取了有意控制去美團組和帶隊人的級別,通過第三國對美施加壓力等措施。
其二,親自出面反復強調美國對臺軍售問題的危險性。1981年8月27日,鄧小平在會見美國前總統(tǒng)卡特時表示,臺灣問題如果處理得不好,可以使中美關系的發(fā)展停滯,甚至倒退。10月18日,他在會見美國前國防部長布朗時,明確指出對臺軍售問題如果處理不好,確實存在著使中美關系停滯和倒退的危險,“中國人民在這個問題上反應很強烈,中國的容忍是有限度的”。11月22日,他在會見美國前副總統(tǒng)蒙代爾時表示:“在美國向臺灣出售武器的問題上,我們沒有退讓的余地,這是十億中國人民的感情問題。”
其三,明確了“有關和平統(tǒng)一臺灣的九條方針政策”。1981年9月30日,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葉劍英向新華社記者發(fā)表談話,進一步闡明關于臺灣回歸祖國、實現(xiàn)和平統(tǒng)一的九條方針政策。由于當時國家主席制度尚未恢復,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實際上承擔著國家元首和立法機關首腦的雙重職責。因此這一談話具有確立政策框架的權威含義。1981年10月18日,鄧小平在會見布朗時,明確指出:“在我們提出九條建議之后,美國更沒有理由向臺灣提供武器。”中方提出的新政策框架體現(xiàn)出和平解決臺灣問題的最大誠意,消解了美國對臺軍售的借口,使世人更加質疑美國對臺軍售的合理性。
三、鄧小平的戰(zhàn)略考量與中美談判達成《八一七公報》
鑒于里根政府上臺后的種種言行,鄧小平下定決心通過外交途徑盡快解決美國對臺軍售問題。里根政府也逐漸意識到,有必要通過對話找到雙方都能夠接受的解決方案。由此,美國對臺軍售問題被提到雙方的外交議程之中。
(一)鄧小平對解決美國對臺軍售問題的戰(zhàn)略考量
首先,美國為爭取對蘇戰(zhàn)略優(yōu)勢有求于中國。鄧小平向來是將雙邊關系置于宏大的國際格局變動之中,以全球戰(zhàn)略的眼光來審視中美關系發(fā)展。1981年7月19日,他在會見美國前總統(tǒng)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布熱津斯基時重申,應該從全球戰(zhàn)略角度來看待中美關系,“只有從這個角度來看中美關系,才能有基礎,才能發(fā)展關系,起碼是維護現(xiàn)有的關系”。在蘇聯(lián)入侵阿富汗,展現(xiàn)出咄咄逼人攻勢的環(huán)境下,中美存在著應對蘇聯(lián)霸權主義的共同利益基礎。而里根上任之初美蘇激烈競爭的現(xiàn)實,以及中方的堅定立場,都使里根政府感到不僅“越來越不能因國內在臺灣問題上的分歧,而冒喪失同中國保持良好關系所獲得的巨大戰(zhàn)略利益的風險”,而且更加需要加強中美戰(zhàn)略合作,以維持亞太地區(qū)的和平與穩(wěn)定。正是基于對國際戰(zhàn)略力量對比的深刻洞察,鄧小平預判里根政府不大可能坐視中美關系倒退,在中國的壓力之下有可能妥協(xié)。
其次,中蘇關系有所緩和凸顯了中國的戰(zhàn)略地位。在中美接近的背景下,深陷阿富汗戰(zhàn)爭泥潭的蘇聯(lián)承受著巨大壓力,有著改善中蘇關系的內在要求。鄧小平把握有利時機,調動蘇聯(lián)因素為我所用,使中國在中美蘇大三角關系演進中占據(jù)更有利的位置。1982年3月,蘇聯(lián)最高領導人勃列日涅夫在塔什干發(fā)表講話,在延續(xù)以往攻擊中國論調的同時,也釋放出愿意改善中蘇關系的新信號。鄧小平敏銳地捕捉到這一信號,很快給外交部打電話,指示立即對勃列日涅夫的講話作出反應。外交部新聞發(fā)言人錢其琛對此發(fā)表了簡短而又明確的談話,表示中方要聽其言、觀其行。在中美談判陷入僵局的情況下,鄧小平通過調整“聯(lián)美反蘇”的戰(zhàn)略框架,消除中國有求于美國的姿態(tài),使中國獲取了新的戰(zhàn)略主動,提高了對美要價的籌碼。這一舉措對美方施加了壓力,使里根政府重新審視中美關系的全球戰(zhàn)略價值,進而選擇妥協(xié)。
最后,中國推進改革開放需要美國的合作。中國的改革開放需要良好的外部環(huán)境,需要與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搞好關系,以引進資金、技術、管理經驗等。1981年10月,旨在調整南北關系的坎昆會議由于發(fā)達國家拒絕作出實質性讓步而失敗,這標志著發(fā)展中國家群體尋求建立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的努力遭遇重大挫折,也意味著20世紀70年代興起的第三世界的力量受到削弱。鄧小平由此更明確地意識到,“北強南弱”的現(xiàn)狀短期內難以改變,中國必須通過外交斗爭為穩(wěn)定中美關系大局排除障礙,以利于更好推進改革開放。1982年1月1日,他在會見阿爾及利亞政府代表團時深刻指出:第三世界國家要發(fā)展自己也是一場戰(zhàn)斗。超級大國、帝國主義和新老殖民主義都不希望我們發(fā)展。為了發(fā)展的需要,我們還是應該同它們建立良好的關系,實際上我們也都是這樣做的。
(二)中美談判達成《八一七公報》
在經歷了多輪較量后,里根政府認識到,中方的警告是嚴肅認真的,美方必須妥善應對。而里根政府的對華政策已趨于成熟,也認為有必要限制臺灣問題特別是對臺軍售問題對中美關系的沖擊,穩(wěn)定雙邊關系。
從現(xiàn)實條件來看,也存在中美達成協(xié)議的可能。里根對中國沒有個人好惡,他對共產主義的攻擊幾乎全部集中在蘇聯(lián)及其衛(wèi)星國身上。他雖然具有“臺灣情結”,但還是堅持現(xiàn)實主義的國際政治觀,更重視維護美國的戰(zhàn)略利益。1982年恰逢中美上海公報發(fā)表十周年,營造中美關系積極氣氛的渴望也對美方構成了一定的約束。美國駐華大使恒安石表示,美國不準備讓這樣一個歷史性的十年以中美關系倒退而告終。
1981年10月舉行的坎昆會議上,中國國務院總理在與里根會面時提出了臺灣問題,但沒有來得及按原定計劃提出中方對售臺武器問題的兩點原則表態(tài),雙方同意繼續(xù)進行溝通。10月23日,中國副總理兼外交部長黃華與黑格會談,轉達了中方的兩點表態(tài)。10月28—30日,黃華訪問美國,繼續(xù)就售臺武器問題與美方磋商,在兩點表態(tài)的基礎上,又按照中共中央的指示作出第三點原則表態(tài):雙方在謀求解決此問題時,如果美方向臺灣出售武器,則不論性能、數(shù)量如何,即使不超過卡特政府時期水平,都將迫使中國作出強烈反應,兩國關系的停滯或倒退將不可避免。中美會談的結果表明,雙方在這一問題上的立場有較大差異,但雙方都想避免關系破裂。在此背景下,黃華和黑格商定,中國外交部副部長章文晉和美國駐華大使恒安石,從1981年12月4日開始在北京舉行正式會談。1982年1月,美國負責亞太事務的助理國務卿霍爾德里奇來華與章文晉繼續(xù)會談。雙方的談判一直持續(xù)到《八一七公報》達成。在談判期間,美國國務院于1982年1月和4月兩次發(fā)表關于向臺灣出售武器的聲明,破壞談判的氣氛。美國一方面從戰(zhàn)略的角度出發(fā)表示要同中國發(fā)展關系,另一方面又不愿徹底放棄干涉中國內政的政策。美國矛盾的談判政策既拉長了談判時間,也使談判一度陷入僵局。
在中美談判期間,鄧小平始終發(fā)揮著重要作用:
其一,指導中方確定談判方案。在鄧小平的指導下,談判開始之前,中方曾制定了高低兩個方案,高方案是要求美國“限期停售”,以徹底解決售臺武器問題,低方案則是要使美國的售臺武器受到限制,要求美國逐步減少以至最后停止售臺武器。中方堅決反對把中國爭取和平解決臺灣問題與美國停止售臺武器掛鉤,不承諾放棄使用武力解決臺灣問題,要求美國切實尊重中國主權。1982年2月18日,鄧小平在會見柬埔寨西哈努克親王時,直率地表示,中國“沒有什么回旋余地”,“實在不行,關系就倒退吧”,“那有什么了不起!我看中華民族還是存在的”。他還說:“我們現(xiàn)在等著瞧,我們對可能發(fā)生的各種情況都做好了準備。”
其二,主動對外表態(tài)曉以利害。中美談判期間,鄧小平在接見外賓時多次對此發(fā)表意見。1982年2月25日,他在會見摩洛哥首相布阿比德時指出:“如果美國堅持向臺灣出售武器,而且出售先進武器,就會使兩國關系倒退。我們不希望出現(xiàn)這種情況,但形勢逼人,逼到我們走那一步,我們也沒有辦法。”4月6日,他在會見英國前首相希思時指出:“這不只是賣武器的事,這是美對華政策的根本體現(xiàn)。美國要承擔義務,在一定時期內要逐步減少直到停止向臺灣出售武器。”
其三,直接與美溝通明確底線。為了摸清中國的底牌,里根先后派遣布什副總統(tǒng)和參議院多數(shù)黨領袖小霍華德·貝克訪華,向鄧小平傳遞口信,鄧小平則以此為契機向里根傳話。1982年5月8日,他在會見布什時提出,美國尊重中國的主權要在實際行動上表現(xiàn)出來,美國領導人要承諾在一定時期內逐步減少直到完全終止向臺灣出售武器。至于承諾的方式,可以商量,公報的措辭可以研究。但我們一定要達成諒解和協(xié)議,內部一定要肯定這一點。6月1日,他在會見貝克時指出,臺灣問題是涉及中國自身國家利益和主權的問題,在這個問題上,我們沒有回旋余地。希望美國政府,特別是里根總統(tǒng)采取明智立場,比較早地比較快地處理這個問題。
其四,果斷決策推動達成協(xié)議。鄧小平的多次傳話使里根認識到美國必須妥協(xié)。1982年7月13日,恒安石向鄧小平轉交了里根來信和美方關于解決向臺灣出售武器問題的新草案。里根在信中表示:美國不謀求執(zhí)行長期向臺灣出售武器的政策,也不會無限期地向臺灣出售武器。美方新草案除將上述意向寫入條文外,還表示:美國無意在數(shù)量和性能上超過美中兩國建交后幾年的供應水平。由此,雙方的立場已經接近。考慮到美方很難再讓步,鄧小平拍板決策在這個基礎上形成談判成果。他指出:關于要美國停止售臺武器,我們原來就意識到它不會接受,但我們始終抓住這一點,目的就是為了爭取更好的結果。美國現(xiàn)在處于比較困難的時期,所以才在相當程度上滿足了我們的要求,把這樁公案告一段落,現(xiàn)在是比較好的時機。
經過艱苦談判,1982年8月17日,中美最終達成了《八一七公報》。中國重申臺灣問題是中國的內政,爭取和平解決臺灣問題的立場。美國則聲明:美國不尋求執(zhí)行一項長期向臺灣出售武器的政策,它向臺灣出售的武器在性能和數(shù)量上將不超過美中建交后近幾年供應的水平,它準備逐步減少它對臺灣的武器出售,并經過一段時間導致最后的解決。在作這樣的聲明時,美國承認中國關于徹底解決這一問題的一貫立場。
四、《八一七公報》的積極作用和鄧小平對美外交斗爭的特點
《八一七公報》與中美《上海公報》《建交公報》一起構成了當代中美關系發(fā)展的政治基石,為進一步解決售臺武器問題提供了法理依據(jù),對穩(wěn)定中美關系起到了積極作用。鄧小平為推動《八一七公報》的達成發(fā)揮了關鍵作用。他從維護中國改革開放的大局出發(fā),將原則性與靈活性結合起來,牢牢把握對美斗爭的主動權。
(一)《八一七公報》的積極作用
《八一七公報》是解決美國售臺武器問題的公報,但它并非僅僅因售臺武器問題而起,它的意義和作用也不限于售臺武器問題。《八一七公報》的談判是為了解決兩國建交時未及解決的問題,是正常化進程的繼續(xù),它對于中美關系的重要性不僅在于美國作出了新的承諾,而且在于這種承諾是共和黨政府作出的,這使兩國關于“一個中國”的共識更加牢固。《八一七公報》使建交之初的中美關系度過了糾紛不斷的磨合期,進入到相對平穩(wěn)發(fā)展的新階段,在當代中美關系史上具有重要意義。
《八一七公報》雖然是中美妥協(xié)的產物,沒有設置美國停止對臺軍售的時間表,也沒有為此設定相關的監(jiān)督舉措,但畢竟是以兩國政府的名義明確了徹底解決問題的方向和指導原則,為美國對臺軍售問題提供了法理上的約束,從原則上要求美方停止對臺軍售。在當時的國際環(huán)境和中美實力對比的情況下,這是中國能夠爭取到的比較理想的結果。
《八一七公報》的重要意義還在于,它使中美達成了發(fā)展雙邊關系的某種默契:雙方都同意必須把臺灣問題限制在一定范圍內,使其不至于沖擊中美關系大局。盡管后來美國歷屆政府的立場有所不同,但這個隱含的原則一直指導著中美關系發(fā)展。從這個意義上講,《八一七公報》發(fā)揮了防火墻的作用,增強了中美關系的穩(wěn)定性。
由于臺灣問題的影響,《八一七公報》達成之后,兩國仍然不時出現(xiàn)摩擦,但總體而言,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中美關系的大局是穩(wěn)定的,雙方進行了卓有成效的戰(zhàn)略配合,兩國各層級交往有所加強,經貿、科技、軍事、教育、文化等領域的合作不斷擴大。中美貿易額從1979年的24.51億美元增長至1988年的100.11億美元,平均每年遞增15.1%。美國成為中國第二大外國貿易伙伴。兩國實施了合作生產麥道82型飛機、北京吉普、平朔安太堡露天煤礦等多個項目,收獲了豐碩的合作成果。
(二)鄧小平對美外交斗爭的風格和特點
《八一七公報》集中體現(xiàn)了鄧小平對美外交斗爭的風格和特點。面對紛繁復雜的國際局勢和變化演進的中美關系,鄧小平指導中國外交發(fā)揚斗爭精神,通過斗爭維護團結。
一是從實際情況和現(xiàn)實國力出發(fā),使戰(zhàn)略目標與實施手段相匹配。鄧小平希望最大程度地降低臺灣問題對中美關系的干擾,將中美關系建立在更穩(wěn)定和牢靠的基礎上,這也是中方希望實現(xiàn)的戰(zhàn)略目標。為實現(xiàn)這個目標,鄧小平既充分考慮到臺灣問題的實際情況,又從中國的現(xiàn)實國力出發(fā),采取以外交施壓為主的斗爭方式,做到掌握節(jié)奏、張弛有度,使目標與手段相匹配。在斗爭中,鄧小平多次強調要注意方式方法。1981年6月,黑格訪華前夕,鄧小平指示,我們放在邊緣上,才可以爭取到好的一步,我們要有底牌,高方案不可能,低方案可以考慮。1982年5月,布什訪華前夕,鄧小平指示,對美斗爭要立足于不怕,但也要講策略,注意方法,在堅持原則下爭取不破。
二是在自身實力有限的情況下善于謀勢借力對美施壓。中美雖然實力有別,但面對美方的倒行逆施時,中方仍然能夠通過斗爭塑造中美關系。鄧小平以全球視野觀察世界大勢,并善于謀勢,在對美斗爭中多次強調中美合作的戰(zhàn)略意義和豐富內涵,正如1982年9月8日,他在會見美國前總統(tǒng)尼克松時指出的那樣:“中美關系發(fā)展,不只是在臺灣問題上,還有全球戰(zhàn)略關系,兩國間的經濟、貿易方面以及文化、科技合作方面,領域寬得很。”他認為發(fā)展中美關系“這是全球戰(zhàn)略的需要,也是中美兩國的需要”。鄧小平還善于借力制衡,抓住國際關系變動的時機放大中國的國際影響力對美施壓。他對中美蘇大三角關系的精準把握,對雙邊關系親疏離合的靈活調控,最大限度維護了中國的戰(zhàn)略地位和國家利益。
三是善于抓住關鍵問題,堅決維護國家核心利益。鄧小平緊緊抓住引起中美摩擦的美國對臺軍售問題,以此為切入點要求美國在臺灣問題上恪守中美建交原則,尊重中國主權,做到謹言慎行。中方在建交初期就展開對美外交斗爭,根本在于維護國家核心利益,警示美方珍惜中美關系的發(fā)展成果。鄧小平堅持就事論事,避免意識形態(tài)對外交決策的干擾,他能夠寬容美國選舉政治給中美關系帶來的短期沖擊,對里根政府執(zhí)政初期對華政策尚未定型的言論也能理解,強調關鍵看美方的行動,這就使中方的對美斗爭建立在成熟理性的分析之上,緊緊圍繞捍衛(wèi)國家核心利益而展開。
四是做好充分準備,從最壞處著眼,爭取最好的結果。在對美斗爭中,鄧小平始終強調中方要堅定斗爭意志,以頑強的斗爭精神震懾美方。從1980年初美國對臺軍售問題再次浮現(xiàn)到坎昆會談,中方推動這個問題進入談判議程用了22個月;從開始談判到最終達成協(xié)議,也用了9個月。在里根就任前夕的1981年1月11日,鄧小平就指示要對美國采取強硬政策:“我們要經過曲折之后保持原來的中美關系。如果我們不采取強硬的政策,肯定今后問題會層出不窮,官司會打不完。現(xiàn)在決心要放在最后退到1973年聯(lián)絡處的時候,甚至退到1972年以前。”他不僅指導中方制定了高低兩個談判方案,而且還要求中方做好中美關系倒退的準備,這種底線思維最終實現(xiàn)了較好結果。
五是堅持同時解決存量問題與妥善處理增量問題并舉。臺灣問題是干擾中美關系的存量問題,中方在堅持原則的同時,也注意區(qū)分輕重緩急,適時作出有分寸的應對。中美建交之后在經貿、科技、教育等領域形成了新的合作領域,在合作中也不斷產生新問題。對于這些增量問題,鄧小平指示政府部門及時解決。他廣泛接見美國政治、商業(yè)、科技、媒體界的重要人士,推動美國給予中國最惠國待遇、對華提供貸款和放寬對華技術轉讓,為中美深化合作排除障礙。1981年9月4日,他在會見美國客人時指出:“中美兩國的關系應進一步發(fā)展,兩國各方面的人士應增加來往,以促進彼此之間的了解。”
六是保持清醒頭腦,正視對美斗爭的長期性。鄧小平清醒地看到圍繞臺灣問題對美斗爭的長期性。1982年4月6日,他在會見希思時指出:“現(xiàn)在看來美國有一部分人的根本思想還是杜勒斯主義,就是把臺灣看作是美國在亞洲、太平洋地區(qū)‘永不沉沒的航空母艦’。”他反復指出《與臺灣關系法》的破壞性,在《八一七公報》發(fā)表當天,在會見恒安石時宣讀了致里根總統(tǒng)的口信,強調在兩國關系問題上存在著一片烏云,這就是《與臺灣關系法》,希望美國能正視這個問題。鄧小平深謀遠慮,要求中方不盲目樂觀,而要未雨綢繆、迎接挑戰(zhàn)。1984年,他在總結中美關系時曾指出:“兩三年來,我們一直批評美國的霸權主義,批評他把臺灣當作他的一艘‘永不沉沒的航空母艦’……一個臺灣方面的工作,一個美國方面的工作,都要花時間。”
七是著眼于中美合作大局,不因斗爭而影響合作。鄧小平很好地掌握了對美斗爭與合作的辯證法,在斗爭時不忘合作,希望通過斗爭實現(xiàn)合作,甚至使開展合作成為對美斗爭的有力工具。在中美關系低谷期,他始終高度重視與美國總統(tǒng)的溝通,同時廣泛接見訪華的美國政要,認為“雙方領導人能見面探討些問題是有益的”。歷史證明,高頻次的高層溝通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在斗爭期間,鄧小平也十分重視雙方的經貿合作。1981年11月17日,他在會見美國財政部部長唐納德·里甘時強調:“中美成立了聯(lián)合經濟委員會,總應該做一點對發(fā)展兩國經濟合作關系有益的事。”1982年3月26日,他在會見美國西方石油公司董事長阿曼德·哈默時,提到希望經濟合作不要受到影響,并表示“就我們方面不會因此影響經濟方面的合作”。
五、余論
《八一七公報》是中國對美外交的經典之筆。鄧小平的對美外交決策,對當今中美關系發(fā)展具有重要啟示意義。中美關系的穩(wěn)定需要雙方首腦的強力引領,領導人之間的溝通和交流對于穩(wěn)定中美關系發(fā)展大局至關重要。中美關系不同于一般的雙邊關系,從建交之始就具有影響全球戰(zhàn)略格局的能力,必須始終從戰(zhàn)略高度、合作大局和長遠視野出發(fā)來思考和規(guī)劃,珍惜中美關系的發(fā)展成果,努力創(chuàng)造更好的發(fā)展前景。健康穩(wěn)定的中美關系對中國推進改革開放意義重大,必須堅持系統(tǒng)思維,妥善處理發(fā)展中美關系與解決臺灣問題的關系、經濟發(fā)展與國家安全的關系、自身發(fā)展壯大與實現(xiàn)祖國統(tǒng)一的關系,使臺灣問題不至于影響中美關系大局,同時又在中美關系的調整中為解決臺灣問題創(chuàng)造條件。斗爭與合作并存是中美關系的鮮明特色,根據(jù)國際形勢的發(fā)展變化靈活應變,調整斗爭與合作的策略是推動中美關系沿著正確方向發(fā)展的重要方法。必須正確處理斗爭與合作的關系,努力維持斗而不破的局面,在原則問題上絕不讓步,努力通過斗爭實現(xiàn)更好合作。
[李源正,國際關系學博士,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第三研究部編輯]
(責任編輯:楊宇斌)
Deng Xiaoping and the Making of the August 17 Communique between China and the U.S.
Li Yuanzheng
Abstract: In the early 1980s, the development of Sino-U.S. relations was not smooth due to factors such as the unresolved issue of establishing diplomatic relations between China and the United States, the enactment of the Taiwan Relations Act by the United States, and election politics of the United States. Faced with the escalating issue of US arms sales to Taiwan and its negative impact, Deng Xiaoping staked out the principles of developing Sino-U.S. relations at a critical moment, leading China to launch a diplomatic struggle against the United States, promoted negotiations between the two sides to reach the August 17th Communique, and played a crucial role during the negotiations.The August 17th Communique played a positive role in stabilizing Sino-U.S. relations and created conditions for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Sino-U.S. relations in the mid to late 1980s. It reflects Deng Xiaoping’s distinctive style and characteristics of daring to struggle and win, adhering to the firmness of principles and the flexibility of strategies. This historical experience has important reference significance for the current Sino-U.S. relations and coping with the international situation.
Key words: Deng Xiaoping; the August 17 Communique; Arms sales to Taiwan; Sino-U.S. relat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