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翻譯學視角下《故都的秋》人機翻譯對比

【摘要】人工智能的發展大力推動了機器翻譯的進步。ChatGPT的誕生更是以其顛覆傳統的翻譯方法和強大的學習能力備受矚目。為探究ChatGPT翻譯文學作品的能力以及其與人工翻譯的差異，本文以郁達夫所著《故都的秋》為源文本，在胡庚申生態翻譯學三維轉換視角下，對比分析張培基譯本和特定指令下ChatGPT生成的譯本。分析表明， ChatGPT能基本實現語言通順、語法準確、語義忠實，但翻譯散文等文學性較強的文本時，尚不能準確聯系語境，傳達語言背后的情感因素、文化內涵和文本意蘊。因此，機器目前還不能完全取代人工譯者。同時，人工譯者要充分了解自身和機器翻譯的特點，接受機器的誕生和發展，并積極尋求改變，努力在智能時代與機器共存，共迎未來。

【關鍵詞】機器翻譯；ChatGPT；人工翻譯；生態翻譯學；翻譯對比

【中圖分類號】H3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8264（2024）31-0094-05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31.028

一、引言

機器翻譯誕生于20世紀30年代，是指利用計算機自動完成源語和譯語間的轉換。二戰后，第一批計算機的發明和應用為其興起和發展奠定了基礎。隨著科技的不斷發展，機器翻譯主要經歷了四個階段：基于規則的機器翻譯、基于實例的機器翻譯、基于統計的機器翻譯和基于深度學習的神經機器翻譯[1]98-101。近年來大火的ChatGPT聊天機器人，其翻譯模型就是一種基于神經網絡的語言模型。

ChatGPT于2022年11月問世，作為一款人工智能技術驅動的自然語言處理工具，它具有強大的翻譯功能：利用先進的機器算法和大量的語言數據處理長句和復雜結構，譯文的準確性和流暢度相比傳統機器翻譯有顯著提升。它還能夠根據用戶的修改意見，持續優化翻譯結果。另外，它在口語方面的翻譯能力也更強，能夠理解并輸出地道的俚語、俗語等非正式語言。學者表示，“ChatGPT或將引領翻譯技術未來的發展方向，對翻譯領域帶來全面影響。”[2]81

人工譯者有必要了解ChatGPT等AI翻譯工具的運作方式和翻譯特點，探尋如何與之共存，迎接未來。目前已有針對ChatGPT翻譯水平的相關研究，如李長栓通過多角度舉例，說明ChatGPT的翻譯、編輯和對話功能，指出其優勢在于生成自然語言，弱勢在于理解，并呼吁譯者借助ChatGPT來學習翻譯，提高中譯外質量。[3]杜安從本體論角度出發，結合事實和價值分析，發現ChatGPT在譯文精確度和流暢度上顯著提升，而在概念原創性、人機互動性、語篇重構性上仍有不足。[4]熊彩云選取典型例句以探究ChatGPT譯商務文本的可行性，研究表明，其譯文總體準確率極高，但針對部分專業術語和文化信息有偏差。[5]文旭、田亞靈以政治文獻為語料，指出ChatGPT相較傳統機譯工具有一定優勢，但在意識形態、復雜結構、文化負載詞、隱轉喻等內容的處理上局限性明顯。[6]

上述研究從不同角度分析了ChatGPT的翻譯水平及其對翻譯領域的影響，總結其優劣并得出了相應啟示，但鮮有文章關注其在文學領域的翻譯表現。相較于政論文、商務文等規范性強的實用文本，文學作品具有更高的靈活性。一方面，文學作品中含有大量的特殊句式，長難句偏多；另一方面，文學作品中蘊含有豐富的文化內涵和情感因素。據此，本文將從生態翻譯學的視角分析張培基先生和ChatGPT所譯散文《故都的秋》，從語言、文化和交際層面比較人工譯者與智能機器的翻譯，為讀者進一步了解ChatGPT在文學領域的翻譯水平提供一定參考。

二、生態翻譯學

“生態翻譯學”（Eco-translatology）是中國學者胡庚申于2001年基于翻譯適應選擇論提出的翻譯理論。該理論突出譯者地位和作用，將翻譯過程視為譯者適應與譯者選擇的交替循環過程[7]13。

生態翻譯學的基礎理論將翻譯方法概括為“三維”轉換，即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8]8。語言維主要關注語言層面上的轉換，如詞匯、句法、修辭等，需要譯者深入了解兩種語言的特點和使用習慣；文化維注重深層次文化內涵的理解和傳達，主要表現為譯者對習俗、價值觀、文化負載詞等一些文化元素的處理；交際維的主要目的是交際意圖的準確傳達，注重讀者的理解和感受，讓譯文讀者擁有和原文讀者高度相似或相同的閱讀體驗，譯者需要準確挖掘原文的深層含義，關注目標語讀者的理解能力和閱讀習慣。這三個維度之間并不割裂，它們協同促進，相互影響，譯者可在把握三種維度的適應性選擇轉換下，盡力還原原文的生態環境。

三、例析生態翻譯學下《故都的秋》人機翻譯

《故都的秋》是郁達夫于1934年創作的一篇抒情散文，作者通過對秋槐、秋蟬、秋雨、秋果等意象的描寫，為讀者展現了一幅清靜悲涼、富有詩意的秋日畫卷，表達了其對故都及故都之秋的一片深情。該文語言優美，質樸流暢，多用無主句、流水句及各種修辭手法。文中涉及大量中國文化負載詞，具有深厚的文化內涵。文章充分展現了中國現代散文的形散神聚、意境深邃、寓情于景的典型特征。

當代著名翻譯家張培基對《故都的秋》進行了翻譯，其譯著在學術界和翻譯界廣受贊譽，是眾多翻譯學生的學習范例。張培基先生的翻譯用詞簡單精妙，句式短小精悍，語言地道流暢，深刻展現了對譯入語語言規則和習慣的準確把握。在文化元素的處理上，他使用譯入語中最貼近源語文化內涵的表達或采用增譯以將文化內涵清楚闡釋。他的譯文充分展現原文的精神內涵，挖掘文章的深層次含義，使讀者感悟到原作深意。

為檢驗ChatGPT在文學領域的翻譯能力，本文以《故都的秋》為語料，全面評估其翻譯能力，考察其對多種語言現象、文化元素的處理，檢驗其能否還原原作的文體風格和情感意境。加之該文已有名家譯本提供參照，可借此直觀感受ChatGPT的翻譯表現。

將原文輸入ChatGPT對話框，添加“請幫我將以下散文翻譯為英文”的指令并發送，ChatGPT快速生成了相應譯文（見圖1）。考慮到它能夠根據用戶反饋優化譯文結果，繼續增加指令“請在此翻譯結果上進行優化，還原原文意境和美感”。對比兩次翻譯結果，發現二次翻譯結果除偏向使用更“高級”詞匯及部分句式有些許變化外，與前者無太大差異。

在生態翻譯學指導下，本文從語言、文化、交際三個維度比較張培基所譯《故都的秋》（以下簡稱“張譯”）以及ChatGPT生成的譯文（以下簡稱“ChatGPT譯”），分析、總結名家翻譯與人工智能翻譯的差異，ChatGPT翻譯的特點與尚存的不足，并以此為今后傳統譯者的自我提升提供一定參考和建議。

（一）語言維轉換的對比分析

生態翻譯學語言維的適應性選擇是指語言形式上的轉換，如詞匯、句法、修辭等，要求譯文需要符合目標語的特點和表達習慣。

例1：……便息列索落地下起雨來了。

張譯：...and raindrops will start pitter-pattering.

ChatGPT譯：...and then the rain starts to fall gently.

上述譯文差異主要體現在對“息列索落”一詞的處理上。“息列索落”是一個擬聲詞，形容細小瑣碎的雨聲。張譯本同樣用擬聲詞“pitter-pattering”，展現了下小雨時噼噼啪啪的聲音。譯文生動形象，再現了原文的擬聲效果，在聽覺和視覺上激發了讀者的想象。ChatGPT用“fall gently”準確表達了雨滴輕柔細小的特點，但忽略了對雨聲的生動描寫，對擬聲詞的轉換稍顯不足，使得譯文失去了一定畫面感。

例2：我的不遠千里，要從杭州趕上青島，更要從青島趕上北平來的理由，也不過想飽嘗一嘗這“秋”，這故都的秋味。

張譯：To enjoy its atmosphere to the full in the onetime capital，I have，therefore，made light of travelling a long distance from Hangzhou to Qingdao，and thence to Peiping.

ChatGPT譯：Traveling all the way from Hangzhou to Qingdao，and then further to Beiping，my reason for doing so is simply to fully savor this “autumn”，the flavor of the ancient capital’s autumn.

作者不遠千里，一路奔波，只為“飽嘗故都的秋味”，此為該句語義重心所在。根據英漢思維習慣和句子結構差異，英語中句子重心通常前置，先評論后陳述；漢語則往往將句子重心后置。[9]269張譯本用不定式開門見山指出作者此行目的，再作具體闡述，更加符合英語句法規則，譯文整體流暢自然。ChatGPT譯本遵循原文順序，用“my reason for doing so is...”連接前后文，略顯生硬，不夠地道。

為凸顯作者情感及散文韻味，原文句末重復“故都之秋”7cb9b28e447e0cbbb843032f6b910a3fdfd310f7e31a53102f81a902657988e6。但英文不喜重復，張譯本用短語“made light of”，與后文“travelling a long distance”形成對比，以此凸顯作者情感：為賞故都之秋，即使是萬里，也可輕易完成。ChatGPT則完全忠實于原文，采用重復表達。相比之下，ChatGPT的譯文拘泥于原語形式，不符英語表達習慣，缺乏靈活性。

例3：……但草木凋得慢，空氣來得潤，天的顏色顯得淡……

張譯：...but over there plants wither slowly，the air is moist，the sky pallid...

ChatGPT譯：...but the withering of plants and trees is slow，the air is moist，the sky appears pale...

作者用排比的手法描寫了南方之秋的特點，以與北國之秋做比較。從內容和句法結構層面看，兩個譯本都再現了原文的語義內容和句式結構。但在詞匯選擇方面，張譯本選用了“over there”“pallid”等更具文學性的詞匯和短語，并且三個小句都非常簡潔。“slowly”“moist”“pallid”等尾詞，都具有較清晰的元音/?/，有一定的和諧感和韻律美，再現了排比句的節奏感，具有更強的文學性。

ChatGPT譯本選用的詞匯更加日常和直接，且不夠簡潔，首句“but the withering of plants and trees is slow”讀來過于冗長，與后文不協調，有頭重腳輕之感。因此，雖然兩個譯本都準確地傳達了原文內容，也再現了結構，但張譯本選詞更具文學性，句子更簡潔、整齊，展現了修辭的美感和原文意境。

（二）文化維轉換的對比分析

翻譯不僅是語言的轉換，更是文化的交流。“文化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即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關注雙語文化內涵的傳遞與闡釋。”[10]2由于源語文化和目標語文化的差異，目標語讀者難免會從自身文化觀念曲解原文。因此，在文化維的處理上，譯者需要具備敏銳的文化差異識別能力、靈活的適應轉換能力及豐富的文化背景知識，既要保留原文的文化特色，同時又能使之在目標文化中被理解和接受。

例4：梧桐一葉而天下之秋。

張譯：a single fallen leaf from the wutong tree is more than enough to inform the world of autumn’s presence.

ChatGPT譯：a single leaf of wutong tree heralds the arrival of autumn throughout the world.

“梧桐一葉而天下知秋”指一片葉子的凋落能夠預示秋天的到來，比喻通過個別的細微跡象，可以看出整體的發展趨勢和結果。張譯本將“一葉”譯為“a single fallen leaf”，向讀者點明“落葉”知秋；ChatGPT采用了直譯“a single leaf”，沒有將原文中隱含的秋意點明。

同時，“梧桐一葉而天下知秋”中暗含對比，將“一片落葉”的細微跡象與整個形勢的發展趨向相對比。張譯本通過“be more than enough”的比較句式強調了這種對比。ChatGPT譯本沒有譯出原文中的“一葉”與“天下”、“細微”與“整體”之間的對比。

例5：不過在中國，文字里有一個“秋士”的成語……

張譯：However，judging from the Chinese idiom qiushi（autumn scholar，meaning an aged scholar grieving over frustrations in his life）...

ChatGPT譯：However，in China，there is an idiom called “秋士”（autumn scholar） in the written language...

“秋士”一詞蘊含了深厚的中國文化，指的是遲暮不遇之士，他們在暮年因自身懷才不遇而感到悲傷和孤獨。ChatGPT譯本保留源語，逐字翻譯為“autumn scholar”，是錯誤表達。對不具備中國文化背景的讀者而言，他們無法理解原文傳達的文化意義。張譯本采用音譯加注法，既呈現了該詞的讀音，體現中國文化特色，又進一步向目標語讀者解釋了該詞的含義，便于他們理解。該譯本無論是在情感傳遞還是文化傳播上都更為準確，真正實現了文化維度的適應性選擇轉換。

另附ChatGPT譯文的所有誤譯內容和占比（見表1）及文化負載詞的人機翻譯對比（見表2）如下，讀者可直觀感受ChatGPT的翻譯水平以及人機翻譯的差異。

（三）交際維轉換的對比分析

“生態翻譯學之下交際維的轉換，即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關注雙語交際意圖的適應性選擇轉換。”[10]3據此，譯者需準確挖掘并傳達原文傳遞的深層信息或情感。同時，譯文需符合目標受眾的閱讀習慣和理解水平，確保其在交際層面更加自然和流暢。

例6：像花而不是花的那一種落蕊，早晨起來，會鋪得滿地。腳踏上去，聲音也沒有，氣味也沒有，只能感受到一點點極微細極柔軟的觸覺。

張譯：On getting up early in the morning，you will find the ground strewn all over with flower-like pistils fallen from locust trees.Quiet and smelless，they feel tiny and soft underfoot.

ChatGPT譯：The kind of fallen petals that are like flowers but not quite，cover the ground in the morning.Stepping on them，there is no sound，no scent，only an extremely delicate and soft touch that can be sensed.

此處是對秋槐落蕊的描寫，由許多短句構成，凸顯了落蕊的細軟輕柔與北國之秋的清凈。雖然句中并沒有出現“賞秋人”，但是“早晨起來”和“腳踏上去”等用詞卻暗含了“人”。漢語無主句的使用深刻展現了散文形散神聚的魅力。比較兩個譯本，不難發現ChatgGPT的譯本無論在句法還是語義組合上都完全忠實于原文，使用了無靈主語和存現句，巧妙地規避了無主句，但完全隱去了“人”。而張譯版本出現了原文未有的主語“you”，看似有對原文的偏離之意，實則復現了原來隱藏的“人”。

中式抒情散文中，人與景的關系密不可分，主觀與客觀相互交融。此例看似寫景，實則也有人的參與：花蕊并不是在早晨才鋪得滿地，只是人在早晨起來才發現這一景象。“腳踩上去”“觸覺”等詞暗含了人與景的互動。正是因為挖掘到了背后的這些信息，所以張譯本增譯“you will find”，將句中隱含的人展現出來。這是在透徹理解原文的基礎上以規范譯入語呈現的真正忠實的譯文；而作為機器的ChatGPT則體悟不出這些內容，只能做到語言表層的忠實。

例7：掃街的在樹影下一陣掃后，灰土上留下來的一條條掃帚的絲紋，看起來既覺得細膩，又覺得清閑，潛意識下并且還覺得有點兒落寞……

張譯：After a street cleaner has done the sweeping under the shade of the trees，you will discover countless lines left by his broom in the dust，which looks so fine and quiet that somehow a feeling of forlornness will begin to creep up on you.

ChatGPT譯：After a sweeping under the tree shadows，the fine broom marks left on the gray soil appear delicate，leisurely，and subconsciously a little desolate.

此處描寫了掃帚掃過地面后留下的絲紋以及作者對此的感受。首先是對“掃帚的絲紋”的處理，張譯為“countless lines left by his broom”，頓時讓讀者腦海中生出畫面：隨著掃帚的一根根枝條劃過地面，留下了重重疊疊數不清的線條，譯文具象化。ChatGPT譯為“the fine broom marks”，“marks”一詞過于籠統，單純處理為“掃帚的痕跡”，未準確體現出“絲紋”這一形態，相比之下更抽象，未能很好地傳達交際意圖。

后文對于這種“絲紋”的描述，作者用到了“細膩”“清閑”和“落寞”三詞。顯然，作者在描述客觀景象時，融入了自己的主觀情感，這正是抒情散文“寓情于景”“一切景語皆情語”的體現。“看起來”“潛意識”“落寞”等本身形容人的詞語，也暗示了此為作者的自身心境。張譯本分別將“細膩”“清閑”譯為“fine”和“quiet”，這些詞既能描述絲紋的客觀特征，又能準確反映出作者內心的細膩與清靜；對“落寞”進行增譯，“a feeling of forlornness will begin to creep up on you”點明了作者的心境，譯文整體流暢，描繪景物特征的同時，又準傳達了深層次的人物情感。

ChatGPT對這三詞都進行直譯，分別處理為“delicate”

“leisurely”“desolate”，從語義上看用詞準確、忠實。但該句并不單純是對景物的描寫，更多的是為了襯托作者內心的清靜和落寞之感。由于ChatGPT無法識別散文中的情景交融，因而只能完成語言文字的簡單轉換，難以讓目標語讀者體會更深層次的情感內涵。

例8：秋之于人，何嘗有國別，更何嘗有人種階級的區別呢？

張譯：Autumn treats all humans alike，regardless of nationality，race or class.

ChatGPT譯：What does autumn mean to people？

There is no nationality，let alone distinctions of race or class.

作者用反問句強調秋天對于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張譯放棄反問，將其整理融合，譯為肯定句“Autumn treats all humans alike”，點明“秋之于人”如何。放棄用動詞，用“regardless of”引出“國別”“人種”和“階級”并銜接前后文，體現了英語的靜態性（stativeness），譯文簡潔、準確、巧妙。

ChatGPT將原句進行拆分，句首設問“What does autumn mean to people”，雖與原句內容稍有偏差，但以創新性的句式引發了讀者的好奇心，不僅增強了譯文的吸引力，也更好地實現了與讀者的互動。緊接著在后文給出答案“There is no nationality，let alone distinctions of race or class”，基本傳達了原文的語義內容，讓讀者知曉秋天對人是平等的。

例9：……我愿把壽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

張譯：...I would be more than willing to keep but one-third of my life-span and have two-thirds of it bartered for the prolonged stay of the season！

ChatGPT譯：...I would be willing to trade two-thirds of my lifespan for a one-third extension of these golden days.

作者留戀北國之秋，愿意用部分壽命換得其延長。兩個譯本的不同主要在于對“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的理解和處理上。張譯版本中，作者只保留自己壽命的三分之一，換得北國之秋的延長；ChatGPT的譯本則是用作者壽命的三分之二，再換來三分之一的秋。雖然譯者對原文有不同的理解，但譯文表述都足夠清楚，且都傳達了作者對北國之秋深沉的留戀和不舍，實現了交際意圖的傳達。

四、結語

《故都的秋》充分體現了中國抒情散文形散神聚、情景交融、意蘊深厚等典型特征。結合上文分析，張培基先生的譯文側重于意譯和歸化，選詞精妙，句式靈活，傳達出了原作的文化內涵和深層含義，真正實現了生態翻譯學的三維轉換。ChatGPT更多采用直譯和異化翻譯源文本中的長難句和特殊句式，但受限于原文語序和句法結構，未能準確傳達原文文化內涵和深層次交際意圖。整體看來，ChatGPT的譯文能夠達到語言通順、語法準確和譯文忠實的要求，但部分譯文存在錯譯、不符合目標語表達習慣從而易造成讀者誤解的情況。雖然相較于傳統機器翻譯，ChatGPT在各個方面已表現出顯著優勢，但針對散文等文學性較強的文本，其在聯系語境、傳達情感和深層次文化內涵、還原文本美感意蘊等方面仍不及名家譯者。從本次散文翻譯來看，ChatGPT的翻譯對于特殊句式和長難句的翻譯準確忠實，但是尚不具備人工譯者身上的靈性和創造性。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文學領域的文本由于其本身的語言特點及其背后深厚的情感因素和文化內涵，表明了人類才是該類文本的翻譯主體。據此，本文認為ChatGPT目前只能較好滿足一些非文學類文本或信息型的翻譯，適用于較低要求的翻譯場合。

機器翻譯技術的快速更新迭代，越發便捷和智能。當前AI翻譯工具固然強大，但還未發展到能夠完全取代人工翻譯的地步。作為人工譯者，既不能故步自封，也不能妄自菲薄，要做到理解、接受并做出改變。譯者要準確把握自身和機器翻譯各自的長處與不足，“知己知彼”，互為借鑒，相互促進。人工譯者借助機器翻譯提高工作效率，機器翻譯在人工譯者的指引下進一步發展，努力實現人類與AI的和諧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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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胡庚申.從術語看譯論——翻譯適應選擇論概觀[J].上海翻譯，2008，（02）：1-5.

作者簡介：

王玲，電子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語筆譯。

袁毅敏，博士，電子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中英語言對比、認知語義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