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海書(組詩)

王鳴鳳，濱州市作家協會會員，山東省第26屆基層作家班學員。作品散見于《散文詩世界》《民主協商報》《山東工人報》等報刊

給孩子們的詩

我總是從孩子們那里

得到一些關于詩的想象

寫下一些五味雜陳的句子

作為朝九晚五

掐著點趕路的調劑

只要想到兩個孩子的笑臉

仿佛我就可以無拘無束

被詩句中流云牽引

另一些，諸如意難平

也在一些共行中變得順從

呵，這車輪般飛快的生活

匆匆寫下的句子，總在小女兒

蹣跚向我奔來的腳步中，使我擁有了

一位母親的柔情與緩慢

廚房里的母親

母親低著頭，在廚房里

烹制晚餐，我靠近她

卻不知該如何插手

話題，有一搭沒一搭

突然間，發現母親灰白的發絲

又增添了許多，我想說

但又咽了下去，而母親并沒有覺察

我暗涌的心血來潮

她更關心手中，擇洗的青菜

我在心里默默做著算術

想從母親的年齡上找些慰藉

刺啦，菜下鍋，一股熱氣

讓她拿鏟子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我在母親不停催促中離開廚房

轉身，收回一些目光

像當初她送我遠嫁一樣

那么隱忍

與海書

最好是，周圍空無一人

只有心跳和潮水嘩啦聲相互應和

節奏里，不分你我

我把自己連同漂流瓶一起拋出

寫進去的故事，天知地知你知

童年時光在浪尖翻轉

踏浪的是我，趕海的是我

退潮后挖蛤蜊摳螃蟹的也是我

最不可靠的還是這沙灘

足跡，說沒就沒

堆砌的城堡，說塌就塌

還好，走過去的這一路

仍飄浮在浪的海市蜃樓里

我說我在衰老，你還不信

我從來沒這樣清晰地知道

我，是想你的

母親的手搟面

靠近母親的時間，越來越短

短得如她小菜園里的那塊空地

小白菜，小油菜，小生菜

一茬接一茬

母親的拖鞋與地板的摩擦

開始拖拉和粘膩

長搟面杖下的那塊硬面

與面板的合奏也不再默契

封漁期里，只有

打鹵面里的蛤蜊，冷凍的蝦

向我昭示，關于海的一切

我想，也許我需要換個方式

悄悄地，向母親靠攏

生平第一次

生平第一次

學著父親的樣子

開膛，破肚，剪魚鰭

用剪刀，斷開帶魚的骨

大概，記憶就是這樣

生平第一次

學著父親的樣子

從不瞑的眼睛開始，端詳

一條帶魚，試圖

從它腦袋的形狀，長度，手感及腥味程度

推斷，它的前世今生

生平第一次

學著父親的樣子

把斷骨的帶魚段分類

這是隱秘的不易察覺的

孩子們吃到的，沒有頭

也沒有尾

生平第一次

我活成了我的父親

（責任編輯 王仙芳 349572849@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