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曲藝術傳播發展中數字技術的應用研究

［摘 要］ 首先分析了戲曲傳播在新媒體時代面臨的困境和數字技術的發展現狀；然后探究了數字技術在戲曲傳播中具體應用的三個方面，即修復影像、還原大師風采、影像拍攝，由此為戲曲藝術傳播發展提供更多的可能性，也為未來戲曲數字化呈現提供新思路。

［關" 鍵" 詞］ 戲曲傳播；數字技術；人工智能；影像

戲曲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我國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21世紀以來，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帶動了文化的進步，文化的傳播方式也隨之改變。傳統媒體逐漸離開觀眾視野，代之而起的是以“數字化”“碎片化”“互動化”為主的互聯網媒體。自制短劇、影視解讀、直播帶貨等占據了大部分新媒體平臺的推送流量，其用戶群體以青少年居多。目前戲曲的傳播方式比較傳統、受眾面較窄，難以在新興媒體上獲得有效的推廣與關注。

如今，文化的生產與接收正在以數字媒體為代表的新媒體環境下發生轉變，本文將以新媒體環境為背景，探討戲曲與數字技術結合的可能性，探索戲曲的數字化呈現路徑。

一、戲曲傳播面臨的困境與數字技術的發展

（一）戲曲傳播面臨的困境

通信設備的發展使傳統媒體的受眾逐漸向新媒體平臺轉變，對傳統媒體的關注度逐漸降低，短視頻的爆火孵化了眾多自媒體行業創作者，“流量”成為新媒體時代關注的熱點。為迎合平臺的推送邏輯，在更短的時間內做出更具有吸引力的視頻，成為廣大自媒體視頻制作者的第一要務?！岸唐娇臁敝饾u成為新媒體文化傳播的關鍵因素，各大視頻平臺也紛紛出臺了短視頻推廣政策，鼓勵自媒體創作者以流量為目的創作。目前，與新媒體時代短視頻的快節奏相比，戲曲類視頻時長較長、節奏較慢，對傳統媒體的依賴性較強，難以在短時間內快速適應媒體環境的轉變。

新媒體環境下還催生了多樣的圈層文化。人們基于某種興趣在心理上達到群體認同，在互聯網“去中心化”影響下逐漸自發形成的“圈層化”現象。戲曲相關領域在互聯網上也形成了較為明顯的圈層，戲曲類內容的傳播多局限于圈層內部，出現了受眾群體范圍小、創作內容重復度高、“破圈”難度大等問題，戲曲文化的傳承與發展因此遇到瓶頸。

影視、動漫、游戲等領域的發展本就依賴數字媒介，因此在網絡媒體傳播上占有絕對優勢；而戲曲目前的傳播方式與數字媒介的融合性不強，具有一定的局限性，還不能完全適應由傳統媒體向新興媒體的轉變，在現代網絡環境下正在被逐漸邊緣化。戲曲的發展需要創新，而戲曲的數字化呈現是戲曲革新的手段之一。在新媒體傳播環境下如何實現戲曲的數字化呈現是目前中國戲曲面臨的挑戰。

（二）數字技術的發展

數字技術指利用計算機系統對各種信息進行捕捉、歸納、儲存、傳輸等一系列技術手段。數字技術以數據為基礎，通過整合處理信息，實現數據的多樣化應用。近年來，電子計算機的普及，促使數字技術的發展越發迅速。從最初的大型機到個人電腦，再到移動設備和云計算，數字技術經歷了從集中式到分布式、從有線到無線、從靜態到動態的演變過程。

數字技術包括人工智能、虛擬現實、全息投影、3D仿真與數字孿生等，可廣泛應用在信息、通信、教育、醫療等領域中。在新媒體、數字媒體和傳媒領域，數字技術主要是指數字信息的采集、編輯、存儲、處理和傳播等，數字內容創作工具、社交媒體平臺、移動通信技術、大數據分析等也涵蓋其中。本文提到的數字技術主要涉及數字信息采集、編輯、處理，數據分析、數字內容創作、人工智能等。

數據在當下已經成為一種新的生產資料，數字技術、人工智能等新產業的發展帶來了生產力體系的變革。隨著中國數字化進程的不斷推進，新一代信息技術層出不窮，數字化產業的發展不斷突破，人們開始將數字技術融入生活，將數字化與藝術、文化相結合。

二、數字技術在戲曲傳播中的具體應用

（一）應用數字技術修復戲曲影像資料

人工智能的概念最早出現于20世紀50年代。此后，其概念被不斷刷新和修正，深度神經網絡也朝著更復雜的方向發展，因而涌現出眾多性能較好的數字圖像修復模型。人工智能技術雖然因數據積累學習的特性對數據模型與數據庫有較大的依賴，但其技術本身已經可以較好地應用于影像資料修復工作。相較于傳統手工修復，人工智能在批量修復的快捷性與準確性上有明顯優勢。

中國戲曲影像記錄大多拍攝于20世紀四五十年代，受限于當時的拍攝技術與存儲條件，大部分影像存在抖動、缺失、劃痕、噪點、模糊等問題，許多老藝術家的戲曲作品很難完整或清晰展現。隨著科技的發展，用戶對視頻畫面質量的要求逐漸提升，高清大屏的普及清晰與否這一問題在部分年代較為久遠的視頻中愈發凸顯，經典視頻的高清修復版本與舊版相比有巨大的提升。許多影視劇已發布了高清修復版本的視頻內容，播放量相比原先有較明顯的增長，甚至出現了碾壓同期上線同IP新作的情況。目前，戲曲視頻的修復工作仍在探索中，已發布的視頻內容較少，修復工作還主要依靠人工完成。

傳統的人工影像修復工序較為繁雜瑣碎，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成一部作品，而人工智能技術可以運用深度學習能力，累積“修復經驗”，面對各種問題能快速找到最優修復方案，大幅度提高修復效率。此類修復通常會使用多個人工智能程序來完成，大致包括修補提升幀率、圖像超分辨率重建、色彩增強三大類技術，有些還要借助相關人工智能程序對視頻中的音頻進行修復。人工智能通過對視頻素材的學習，推算填充原視頻中缺失的視頻片段，使畫面呈現更流暢合理。通過對原視頻素材內容的分析，可以有效提高視頻清晰度和色彩鮮艷度，在很大程度上提升視頻的整體觀感。如梅蘭芳的《游園驚夢》原版視頻清晰度較差、色彩較黯淡，播放量與點贊量較低，傳播效果較差；同視頻的修復版本清晰度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色彩較為鮮艷，可以較為真實地還原視頻原貌，播放量與點贊量也有大幅度提高，傳播效果較好。而其他高清修復的戲曲影片同樣也受到了廣泛關注，幾乎都有較高的播放量?？梢姡咔逍迯秃蟮膽蚯曨l更契合當下觀眾的觀看需求，易于推進戲曲文化的傳播。

不僅如此，人工智能修復技術也可以與6DoF全景技術結合，呈現更全面、細致的畫面。6DoF 即“6 degrees of freedom”的英文縮寫，中文定義為“6 自由度動作”。6DoF技術彌補了3D空間缺失的旋轉動作，在6DoF空間里共有6個基本移動動作，覆蓋了個體觀影的全部自由維度。6DoF技術的運用使視頻畫面不局限于固定視角，將視角畫面的選擇權交給觀眾，以更高的自由度帶給觀眾具身化的觀感體驗。例如今年由文化和旅游部藝術發展中心聯合騰訊共同發起的主題為“當科技遇見戲曲之美——甲辰龍年小年夜戲曲煥新”的直播活動，在直播中，騰訊多媒體實驗室運用6DoF技術將《梅妃》中的選段《驚鴻舞》以數字形式展現在觀眾面前，現場的嘉賓可以通過放大、縮小或調整任意角度來觀賞驚鴻舞之美，感受戲曲與數字技術碰撞產生的魅力。

6DoF技術與戲曲結合，可以將影視資料中的戲曲舞臺復原，使視頻內容更立體豐富，增強觀眾的沉浸感。6DoF技術能夠360度逐幀高清拍攝記錄下戲曲演員的每個動作細節和細微表情，還可以反復放大觀看。這種新技術不僅帶來了觀賞方式的轉變，對于戲曲的傳承與研究也具有深刻意義，為戲曲研究、戲曲教學拓寬了新的思路。

（二）應用數字人技術展現名家風采

“數字人”這一概念最早源自醫學領域，指的是人體結構的可視化，是以三維技術更好地展示人體解剖的結構。隨著時間的推移，“數字人”這一概念逐漸延伸到影視制作、新聞傳媒、數字藝術等領域，其概念是通過計算機圖形技術（CG）創造數字化人物形象。近年來，人工智能技術成為虛擬“數字人”不可分割的工具， 其應用領域愈發廣泛，發展也愈發迅速，并已經廣泛應用在文旅、數字營銷、電商直播、智慧媒體等場景中。

將數字人技術應用于戲曲，通過科技進行戲曲創新，為傳統藝術注入活力，可以有效助力戲曲“出圈”。目前已經有將數字人技術應用于戲曲文化傳播的嘗試項目，例如由中央戲劇學院與北京理工大學共同發起的“數字梅蘭芳”項目。該項目使用多種技術結合，制作出高逼真、實時的數字人形象，對京劇大師梅蘭芳進行復現，形成了外貌、形體、語音、表演等各方面都接近真人的“梅蘭芳孿生數字人”，借助現代技術還原了傳統藝術之美。該技術通過采集梅蘭芳的照片，分析真人三維數據并制作1∶1數字模型，采用Vicon光學運動捕捉系統，對梅派表演藝術家的面部表情、動作等進行分析處理，以梅派傳承人驅動人物模型表情、身形體態進行數字化重建，有效還原梅蘭芳的動作、神情。不僅如此，“梅蘭芳孿生數字人”還結合了人工智能技術，通過對梅蘭芳不同年齡段唱腔數據進行分析處理，將相關數據與梅派傳承人的聲音結合，能夠還原出梅蘭芳不同時期的聲音，重現大師風采?！皵底置诽m芳”項目的成功，為戲曲的數字化發展提供了一條新的道路，為傳統戲曲藝術注入了新的活力。

數字人技術應用在戲曲等領域中最大的意義在于大大加強了原媒介的互動性，觀眾（或用戶）在與數字人互動的過程中，實際營造了一種虛實轉換的場景。在這一過程中，觀眾不再是傳統的觀賞者或者閱讀者，而是從只能被動地接收信息，轉變為通過與數字人互動，主動參與媒介敘事并影響其敘事走向，在這一過程中和數字人共同構建起一種互動性，這種方式大大加強了文化的情感傳遞性與觀眾的參與體驗感。由此可以實現觀眾與戲曲名家的互動，使觀眾感受戲曲名家對作品的演繹，達到傳播戲曲的優質效果，有效解決戲曲受眾范圍較窄的困境。

（三）應用數字技術制作戲曲電影

戲曲電影是戲曲藝術與電影藝術的結合，將戲曲從舞臺搬上熒幕，將經典劇目與創新技術結合，能給人一種別具一格的審美體驗。戲曲電影突破了傳統舞臺的表現形式，將舞臺內容重新編寫，并把電影語言融入其中，使戲曲藝術完成了數字化轉變，從傳統媒介向新媒體轉化。戲曲劇目的電影化也更容易適應當前的互聯網傳播方式，傳播范圍更廣、傳播效果更好，是當前戲曲文化傳播的有效出圈路徑。同時，戲曲電影也可以借助數字技術完成優質的熒幕效果，甚至可以使用數字技術制作特效，以呈現舞臺上無法表現的畫面內容，給觀眾更加沉浸的觀賞體驗。

2021年，戲曲電影《白蛇傳·情》打破了戲曲電影的票房記錄，并斬獲了多個獎項?！栋咨邆鳌で椤饭辰Y束后在新媒體平臺上線，截至2024年5月，嗶哩嗶哩視頻網站上該影片的播放量達到了1993萬，標記追劇量達到了33.2萬，點贊量突破了17.1萬，獲得了觀眾的一致好評。

《白蛇傳·情》從一眾戲曲電影中脫穎而出，在新媒體環境下成功出圈，關鍵離不開對數字技術的使用與創新。影片使用了 4K 全景聲音技術以追求更好的畫面內容，并將核心場景“水漫金山”搭配大量特效予以呈現，為觀眾提供了震撼人心的視覺效果。影片還將戲曲技法中的身段、武打與鏡頭語言、視頻特效相結合，為觀眾展現了精美絕倫的戲曲身段藝術，用與傳統舞臺不同的表現形式給予觀眾不同的審美體驗。

戲曲與電影藝術的結合開辟了新時代戲曲創作的新路徑，應用數字技術改進戲曲電影畫面效果，可以有效影響其傳播效果。數字技術的應用將戲曲藝術舞臺表演的局限規避開，將其意蘊展現了出來，使不了解故事發展的觀眾也可以通過視覺特效迅速了解劇情，降低了戲曲電影的觀影門檻，讓更多人對戲曲藝術產生興趣，推動戲曲文化走進大眾視野。

三、數字技術應用于戲曲傳播的展望

《“十四五”文化發展規劃》中明確指出戲曲傳承振興的措施，為戲曲的傳承與發展營造了良好的環境，提出了要拓寬戲曲的傳播邊界。戲曲的技術革新是戲曲與時代接軌的必經之路，深化戲曲改革、加強戲曲建設是當前文化傳播階段的重中之重。新媒體時代，普通受眾得以參與文化生產制作，不再只是單純的接受者。做好戲曲數字化呈現，可以有效推進戲曲文化建設，助力戲曲文化傳播，其重要性不可忽視。

戲曲的數字化傳播可以為戲曲文化注入新鮮血液，有效促進戲曲藝術的傳承與發展，但戲曲傳播也不能過度依賴數字科技。數字技術是一把“雙刃劍”，雖然人工智能領域已經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人工智能作為一種算法，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如在識別大面積缺失的視頻內容時，人工智能技術也會因歷史資料和數據不足，面臨復原內容不準確的風險。這就要求戲曲工作者在使用人工智能技術復原的內容時要進行復查，把關好傳播內容，加強信息安全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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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吉林藝術學院

作者簡介：狄鑫（1981—），男，漢族，吉林長春人，碩士，副教授，研究方向：戲曲史論。

柴熙芮（2000—），女，漢族，遼寧沈陽人，吉林藝術學院戲劇與影視專業戲曲史論方向研究生，研究方向：戲曲史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