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片戰爭背后的贏家

一提起荷蘭，大家首先想到的是風車和郁金香。很少有人會留意到， 在雨水充沛、人口不到3 0 萬的荷蘭南部城市埃因霍溫，坐落著一家叫阿斯麥（A S M L）的公司，它是全球最大的光刻機制造商。

一個多世紀以來，埃因霍溫一直是電子廠商飛利浦的研發基地。1984年，阿斯麥從飛利浦獨立，從一間小木屋起家，發展為同時在歐洲和美國上市、市值排名歐洲前三的科技巨頭。阿斯麥的地位有多重要？可以這么說，如果它停產，全球半導體芯片生產將會停擺。

從智能手機到家用電腦，再到如今爆火的新能源汽車和A I，都離不開決定它們計算能力和性能的“大腦”——芯片。英偉達是目前芯片大戰中最大的贏家，它幾乎壟斷了訓練AI必備的GPU芯片。英偉達只設計芯片，并不生產，而是交給臺積電代工，后者是世界上最大的芯片生產商。

但是，想要造出芯片，都離不開阿斯麥，因為它壟斷了芯片生產必備的設備：光刻機。光刻機之于我們這個時代，如同蒸汽機、發電機以及計算機之于前三次工業革命一樣重要。

光刻機堪稱人類工藝的巔峰。芯片生產過程和“照相”接近，用光把復雜的電路設計圖“刻畫”在原材料硅片上。光刻技術水平決定了芯片中晶體管能做多小。越小，電路越復雜，芯片的性能越強。現在主流智能手機，芯片大部分在7納米及以下。制造7納米以下的芯片，需要使用一種機器：極紫外光刻機，英文簡稱EUV。全世界只有阿斯麥能造出可以商用的EUV，每臺1 . 5 億美元。因為體積很大，送貨時需要拆解后，由多架波音747客機運送。

想象一下，兩架時速1000公里的飛機高速并排飛行時，從一架飛機中伸出一根縫衣線，精準插入另一架飛機的針孔，難度會有多大？EUV光刻機工作時的精度比這個還要高。在阿斯麥園區里，所有進出的人，包括不久前來參觀的韓國總統尹錫悅，都要穿上專門設計的工作服：這里容不得一點灰塵，空氣潔凈程度是醫院手術室的1000倍。只有這樣的環境，才能造出EUV。

在阿斯麥早期發展時，面臨著和崛起的日本芯片廠商尼康和佳能的激烈競爭，但阿斯麥把握住了國際風云的變換，專注于光刻機核心技術的研發，通過與歐美大學以及研究機構的合作，打造上下游利益鏈條，奠定了堅實的技術基礎，用了30年時間，建立起了極高的技術壁壘。

單臺EUV光刻機配件多達10萬個，集結了全球頂級技術，不是一個國家的技術儲備力量能夠獨立實現的。阿斯麥也并不是只靠自己來做這事兒。它是“外包”思維的堅定踐行者，有5000多家合作企業，遍布美國、日本、德國等工業強國。比如，機器的光學系統就交給德國著名企業蔡司負責，迄今建造的最大、功能最強的空間望遠鏡詹姆斯·韋伯，同樣由這家企業設計和生產。

但是， 也因為這種“外包”機制，EUV的很多技術基礎掌握在美國、日本等國的企業中，其零件55%以上來自美國，這使美國有條件要求阿斯麥禁止對特定國家出口光刻機。荷蘭科技作家瑞尼·雷吉梅克曾坦言：“阿斯麥是一家歐洲公司，但它同樣可以被視為一家美國公司。荷蘭政府假裝對阿斯麥有控制權，但美國人總是有最后的發言權。”

自從美國發布芯片禁令以來，全球半導體產業鏈的平衡被打破，各國紛紛加強了對半導體產業的投入和研發，以期在激烈的國際競爭中占據有利地位。比如，日本作為半導體產業的傳統強國，最近在光刻機技術上取得了重大突破。2023年10月，曾經的巨頭佳能發布了能生產5納米芯片的光刻機，這臺機器將來甚至有可能用來制造2納米芯片。

光刻機行業久違地出現了硝煙味，但從長遠來看，阿斯麥在全球芯片市場的競爭優勢依舊明顯，打破阿斯麥對先進光刻機的壟斷，任重而道遠。

資料來源：《看天下》《南風窗》、界面觀察等，攝圖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