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覺哉,1884年4月27日出生,湖南寧鄉人,著名的“延安五老”之一、“長征四老”之一,新中國司法制度的重要奠基者。在近半個世紀的革命生涯中,辦報成為謝覺哉工作和生活的重要部分。他先后創辦或主編《寧鄉旬刊》《湖南通俗報》《湖南半月刊》《湖南民報》《紅旗》《上海報》《工農時報》等報刊,被董必武稱贊為“傳家絕業詩千首,報國多方筆一枝”。謝覺哉以其豐富的人生閱歷和筆耕不輟的奮斗精神,為后人留下許多寶貴精神財富。
生在封建社會的先進知識分子
謝覺哉出生于中華民族飽受磨難、列強肆意爭奪瓜分中國領土的舊中國。他幼時進入私塾學習,1905年參加科舉考試,并考取了中國封建社會最后一批秀才。高中的消息傳來,父親在家鄉大擺酒席招待親朋,而謝覺哉卻十分反感,他早已認識到科舉制度的腐朽,深知即使高中,仍擺脫不了“《儒林外史》人”的結局。1907年,他跟隨岳父學醫,在從醫過程中,他發現“社會的病”大于“自身的病”,所以選擇了棄醫從教。
謝覺哉與報刊的淵源來自新文化運動的浪潮。1911年,謝覺哉考入湖南商業教員講習所。在這里,他如饑似渴地學習新思想,他在《自傳》里寫道:“大概是二十七八歲時吧,才進了一個從來討厭的洋學堂——湖南商業教員講習所,這也是很奇怪的學校,百多學生秀才占了半數,商業呢?誰也不是生意中人,但思想起了大大變化?!?/p>
1913年謝覺哉畢業后,經何叔衡介紹,來到寧鄉第二高等小學(前身為云山書院)擔任訓導主任。1919年五四運動后,寧鄉縣知事余聯輝為遏制當地的新文化思潮,發動封建勢力創辦了《寧鄉叢刊》,宣傳封建思想,扼殺進步勢力。謝覺哉等人為了駁斥封建勢力,自籌資金創辦了《寧鄉旬刊》,對《寧鄉叢刊》的內容進行猛烈抨擊?!秾庎l旬刊》的大多數文章都出自謝覺哉之手,因此他對《寧鄉旬刊》感情頗深,即使離開了寧鄉,仍然為其撰稿。
這一時期,謝覺哉目睹了社會的動亂,此時的他還沒有黨派的概念,對于未來道路的選擇,仍然處于迷茫狀態。在《六十自訟》中,他寫道:“辛亥前幾年,聽到革命排滿字樣,還很駭怪,所以辛亥年的鐵路風潮——武昌起義、長沙反正,我雖然熱烈贊成,但無黨派關系。以后對時局常憤慨,喜接受新思潮,又常常令人感到失望?!北M管如此,他并沒有停止前進,而是選擇分析局勢、認清大局,以此來選擇自己的路。
主編《湖南通俗報》,宣傳進步思想
1918年4月14日,毛澤東、蔡和森、何叔衡等13人于長沙岳麓山劉家臺子成立新民學會。此后,新民學會在湖南地區的革命運動中起著核心領導作用,為湖南地區的建黨建團工作做了思想上和組織上的準備。會員們絕大多數是青年人,都抱著要革新、求進步的熱烈愿望。謝覺哉由何叔衡、毛澤東介紹加入了新民學會,他在這一時期大量閱讀如《新青年》《新潮》《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等進步期刊書籍,以此武裝自己的頭腦。
從1913年到1920年,湖南政局混亂,督湘之位幾易其人,基層處于無政府狀態。此時的湖南省開明官紳以及先進知識分子大力倡導地方自治思想,并將地方自治付諸實踐,從而推動了近代湖南地方自治運動的興起與發展。1920年,何叔衡出任湖南省立通俗教育館館長并被任命為湖南省通俗教育書報編輯所所長,他邀請謝覺哉去當《湖南通俗報》的總編。8月28日,謝覺哉接到何叔衡的來信時,其妹剛剛不幸去世,但是他深知何叔衡請他辦報的重要性,所以強忍著悲痛,立即動身前往長沙,于8月31日到達長沙的編輯所。在之后召開的編輯會議上,謝覺哉第一次見到了毛澤東,此時的毛澤東在湖南第一師范附屬小學任主事。在這次會議上,毛澤東明確了《湖南通俗報》宣傳的任務與內容,即宣傳湖南自治,并對《湖南通俗報》提出了要求:“報紙主張什么,反對什么,態度要明朗,不可含糊?!锻ㄋ讏蟆肥窍蛞话闳罕娺M行教育的武器,文字必須淺顯生動、短小精悍,尤其要根據事實說話,不要專談空洞的大道理?!?/p>
《湖南通俗報》前身是1912年創辦的《演說報》,1914年改名為《湖南通俗教育報》,1920年改為現名。起初它內容枯燥、形式呆板,因此發行量很少,在湖南人民群眾中影響力極小。謝覺哉擔任主編后,貫徹新的辦報理念,對其進行改版,內容切合讀者關切,發行量也大大增加。改版后,報紙為4開4版,第一版為“講演”專欄,第二版為“國內和本省消息”專欄,第三版為“新知識”“小批評”“社會調查”“諺語”“瑣碎話”“兒歌”“新字課”等專欄,第四版為“專題討論”“選錄”“小說”等專欄。開辟新專欄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謝覺哉作為主編,很多事情都親力親為,十分忙碌。他在給老家妻子何敦秀的信中提到,他每天早晨6點多鐘起來,8點鐘吃早飯,吃完后,就要開始辦報,要到11點鐘才能休息,吃完午飯后要到學校去上課,晚上還要預備第二天的稿子。由此可知,在主編《湖南通俗報》時,謝覺哉付出了大量心血。
謝覺哉不僅要編輯報刊,還為《湖南通俗報》撰稿,利用《湖南通俗報》參與湖南制憲的宣傳和普及工作。比如,在關于制定法律的主體問題方面,1921年1月21日,謝覺哉在《湖南通俗報》上發表了《制定自治根本法的手續》一文,認為:“制定自治根本法,當然要3000萬人大家來制定才行,否則不是全省人民的公意。”在自治的內容方面,謝覺哉發表了《請看四川的縣自治運動》一文,認為湖南要像四川一樣,發動底層人民來自治,才是真正的自治,基礎才會穩固,湖南的省自治已經看到曙光,還希望各縣人民努力把自治做起來。在參與權方面,謝覺哉發表了《公民資格》一文,認為只要是湖南人,年齡在若干歲以上、不患精神病、沒有犯罪被剝奪公權的,不論男女貧富,都一律行使公民的權利,不然嘴里喊著“湖南3000萬人”,其實能過問政治的不過百分之幾。他不僅發表了許多關于湖南自治運動的見解,還抽空組織演講,內容包括法院的組織結構、自治法應注意的要點、紙票之利與害等。
《湖南通俗報》揭露政治黑暗、批論錯誤思想和社會陋習、教育民眾爭取自己的權益,因其文字淺顯生動、短小犀利辛辣,成為中小學生和工農大眾最喜愛的讀物,報紙銷售由幾百份猛增到六七千份。毛澤東也說:“這一年的《湖南通俗報》辦得不錯”。由于積極宣傳反對封建的民主思想,趙恒惕政府以“宣傳過激主義”的罪名對其干涉,1921年6月,《湖南通俗報》被迫停刊。但是,這樣的做法也沒有動搖毛澤東、謝覺哉等人辦報的決心,他們提議重新組織辦刊。謝覺哉籌劃后認為,需要2000元基金或者每月津貼300元,才可以把報紙辦起來。同年6月23日午后,謝覺哉與毛澤東、何叔衡、蕭子升、熊瑾玎等人來到船山商議辦報事宜,還未敲定最終結果時,毛澤東與何叔衡應邀去上海出席黨的一大,謝覺哉在日記中記錄了這一偉大歷史時刻:“午后六時,叔衡赴上海,偕行潤之,赴全國○○○○○(〇表示“共產主義者”)之招?!?/p>
1952年,謝覺哉在回憶1921年那一天的時候寫道:“1921年6月,叔衡同志的通俗教育館館長被撤職了,我的《通俗報》總編輯也隨之完結。一天夜晚,黑云蔽天作欲雨狀,忽聞毛澤東同志和何叔衡同志即要動身赴上海,我頗感到他倆行動的‘突然’,他倆又拒絕我們送上船。后來知道:這是他倆去參加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偉大的中國共產黨誕生大會?!贝藭r,毛澤東已成為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謝覺哉的思想也隨之發生了變化。就像他所言“人方欲以思想改造環境,我則欲得新環境以救濟思想”,他所處的環境已經漸漸地改變了他的思想。
主編《湖南民報》《紅旗》《上海報》,爭取工農權益
1924至1927年,一場聲勢浩大的國民大革命席卷全國。1924年,謝覺哉加入國民黨,并任湖南省黨部主席。次年,他加入中國共產黨,自此,他在馬克思主義思想的指引下開啟了對革命道路的探索。同時,謝覺哉也利用其身份之便,為寧鄉國共合作的開展提供了很多便利條件。1926年,湖南農民運動風起云涌,中共湖南省委委派謝覺哉主編《湖南民報》(名義上為國民黨省黨部機關報),這項工作的責任之重大不言而喻?!逗厦駡蟆肥侨請螅科?版,辟有社論、短評、新聞、黨務消息、農運消息、北伐消息、先驅等欄目,謝覺哉以“見心”“覺齋”“記者”等筆名發表了大量文章。
這一時期,成百上千萬的農民在短時間內被發動起來參加農民運動,但也出現了土豪劣紳破壞農運、搗毀農協的現象。為了防止土豪劣紳隨意摧殘農運,湖南省黨部決定成立審判土豪劣紳特別法庭,希望將農民運動節制在革命政府的公權力范圍之下進行,謝覺哉擔任特別法庭委員。
謝覺哉及時審判了一批土豪劣紳,打擊了封建勢力,保護了農民運動,并通過《湖南民報》詳細記載了土豪劣紳所犯的罪行。比如他處理的葉德輝案,依據《湖南省審判土豪劣紳特別法庭組織條例》第九條、《湖南省審判土豪劣紳暫行條例》第一條及同條例第二條之規定,處以葉德輝死刑并沒收其財產。沅江劣紳周天爵因貪污被判處5年有期徒刑。反對婦女運動的程子樞被判處10年有期徒刑。這些判決都通過《湖南民報》進行報道。
由于《湖南民報》旗幟鮮明地反對封建軍閥、擁護革命,抨擊腐朽勢力,支持工農運動,受到群眾的普遍喜愛,報紙的銷量達到七八千份,成為湖南省有報紙以來影響力最大的報紙之一,對湖南地區的革命運動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謝覺哉也曾在《自傳》中說:“《湖南民報》銷到七八千份,為湖南自有報紙以來前所未有。”《湖南大公報二十周年紀念特刊》一書中,談到湖南的新聞事業,對《湖南民報》有很高的評價:“1926年7月,《湖南民報》出版,極力為共產黨張目,是為長沙新聞界之彗星。”
大革命失敗后,謝覺哉來到上海,中央決定由他負責主編《紅旗》雜志。作為中央機關刊物,《紅旗》編輯和出版工作的重要性毋庸贅述?!都t旗》從1928年11月20日創刊,第1期到第4期每周一期,是16開本,第5期到第23期,改為32開本,刊發的主要內容有農工運動發展情況、黨的文件、時事政治評論、國民黨暴行等。在當時白色恐怖的背景下,從采訪到編輯再到校對和出版都由他一人完成,工作量極大。同時,他還發表了很多文章來揭露國民黨的罪行,反映工農被剝削的情況,在群眾中引起了很大反響。比如他發表的《立法院與秦始皇》一文,拿國民黨的法律與秦漢時期的法律作比較,認為國民黨的法律比秦漢的法律“有過之而無不及”。在《中國工人的勞動時間》一文中,他指出“國民黨恨不得把牛馬(工人)幾天用死,又改換一批”,深刻揭露國民黨壓榨工人的事實。
1930年,黨中央決定秘密出版發行《上海報》,讀者主要是工人,因此該報主要刊發工人運動、工人斗爭、工人生活等內容。謝覺哉負責該報的日常組織工作。《上海報》的創辦和發行非常困難,經常被查封,也因此改了很多次名字,但因其經常反映工人斗爭、揭露國民黨惡行、報道蘇區消息等,深受廣大工人的喜愛,所以在群眾中影響力很大。1930年3月26日,《紅旗》第17期指出:“我們的《上海報》成為上海工人階級之唯一讀物,成了上海群眾中的權威,久已使上海統治階級嚇得發抖。在發行方面雖然受盡了最艱苦的壓迫,但終于不能阻止我們《上海報》的發展?!?930年8月,《上海報》和《紅旗》合并,更名為《紅旗日報》。謝覺哉在上海主編《上海報》和《紅旗》時,注入了全部的精力,同時也不斷吸收新思想,提高自己的認知。在這期間,讀書、看報、采編、出版就是他工作和生活的全部。
結語
1931年秋,謝覺哉奉命到湘鄂西蘇區擔任省委政治秘書長,后主編《工農日報》并兼任文化部副部長、黨校教務長。1933年,隨著謝覺哉進入中央蘇區擔任毛澤東秘書一職,他的辦報時間逐漸減少,但是他仍然十分關心時局,關心新聞事業,多次給《紅色中華》撰稿。在延安整風期間,他發表《怎樣做縣長》《爐邊閑話》《一得書》等短文百余篇。這些文章一事一議,對邊區干部的思想整頓產生了良好影響,為新民主主義革命中的新聞事業和報刊事業作出了突出的貢獻。新中國成立后,謝覺哉仍然不斷為《北京晚報》《西安晚報》《天津晚報》《羊城晚報》等報刊撰稿。他經常囑咐編輯記者,要學理論,也要學實際,要學習群眾的語言,也要學習古人的語言,提高文字水平和能力。1963年,《新聞業務》刊發了謝覺哉對于新聞事業的心得體會,被廣大編輯記者視作學習的寶貴資料。
縱觀謝覺哉革命的一生,大部分的時間都與辦報密不可分。謝覺哉通過自己的實踐為廣大新聞工作者提供了學習的樣板,他不斷學習、善于思考、艱苦奮斗的辦報精神永遠激勵后人。
(責任編輯:孔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