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一種荒蕪（組詩）

西河印象

我無數次捕捉橋上的

那朵云。它不斷變換姿態以填補內心的虛無

平靜的河里藏了一頭巨獸

有一個清晨，我似乎聽見了它的咆哮

河面掀起漣漪。白鷺不知疲倦，緊貼河面

從這頭飛到那頭，循環反復

無限接近河里的那朵云

我眨了下眼，一條魚就到了它的嘴里

打碎河里的云。修復得需要幾分鐘

橋頭的老者站成一棵彎曲的樹

像一張斷弦的弓

他的眼里藏了一朵云

像那把永遠也射不出的箭

我們在河邊散步。你講起曾經困頓的生活

輕描淡寫如此刻落下的幾片樹葉

曾長滿野草甚至被人遺忘的河，如此熱鬧

岸兩邊。商品房，步行街，夜市……

亮起璀璨的燈火

一輪明月從河底鉆出，想照亮河面，照亮我

我確信我是到過月亮的。譬如此刻

我站在橋上，我的影子和月亮重疊

我很輕易就把水中的月亮，打碎

一群鳥從頭頂飛過，消失在遠方

在姚安看山或云

像云，像山，又都不像

我只能用比喻來描述我不確定的事物

像很多時候我們將自己隱于背后

山不像山，云不像云。事物在變化中

以新的形式呈現，像是隱喻我們

很多時候也無法看清自己

雨迎接我。潤我的發、眉

……以及久未潮濕的心，和大地一起

解渴。四周盡是歡愉聲，貪婪而又沉醉

喜悅無法描述。抵達每個神經末梢，像幾年前

我每次走出幽暗深長的坑道，新鮮空氣沖刺

奔向我。路燈發出的光也變得繚繞

這一刻我們都等了很久

迷路古城村

黑，不怕。拽一朵云，或星

和你的手，畫一道不言而喻的光

在古城村，我沒找到任何的舊

古樹未能阻擋現代元素入侵

古井是否還在，不知

新蓋的別墅相接，亮起的路燈

又要把誰照亮。我沒遇見幾個路人

屋內也少有燈火，黑暗處藏著什么

是否隱匿著一顆陳舊的心

池塘的錦鯉還在游動，影子遺落在

對岸的假山，和葬于大地的過去

和解。或許，滇池的風也會吹到這里

我看到的不過是幻象，我也只是個

晚歸的路人

老屋

那些好看的陰影，是暖陽畫出來的

那只螞蟻也是。像背著一段往事

壓得它快走不動了。爬著爬著

就爬到了我的心里

很少有人再提起老屋。是啊

誰又會去關注一只年老的螞蟻？

我也不過是偶爾路過

抬頭望一眼罷了

桃花葬

一半落在地上，一半還掛枝頭

春風是搖蕩在世間的白

將前世的記憶埋葬，又以另一種方式

存在。我想起多年前那個下午

埋在心底的那朵云，如此刻凋落的桃花

春風不停，被風咬了一半的夕陽，不疼

也不著急回家

樹下的螞蟻

我在樹下，躲避陽光也躲避

久未平復的內心。在蜜蜂眼里

我是假想的花朵，否則為何在我頭頂

亂飛。一只螞蟻走失在樹影里

我也是一只螞蟻，在困頓的生活里

無數次走失，無數次誤入森林

白塔

每一級臺階都像一塊縮小的梯田

白塔立于天梯之上，像一朵未盛開的蘑菇

刻有梵文的磚也刻滿了歷史，墨綠色的青苔

是最好的講述。一只黑色的螞蟻爬了出來

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我環顧四周

沒發現一個誦經人，我也不是

莫非它也和我一樣在審視自己的內心？

【作者簡介】木非可，本名李世發，一九九二生于云南省大姚縣。作品散見于《十月》《星星》《四川文學》《解放軍文藝》《當代·詩歌》《詩選刊》《邊疆文學》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