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天上的星星都禮貌地不曾露面,任由人們給天空鋪上銀河。
農村的孩子總是更能體會到除夕的鮮活。一大早,孩子便被大人用蓬蓬的棉襖裹成一個個跌跌撞撞的“達利園小面包”,跟親戚們說著吉利話,等菜填滿桌子,而這一切,只是那個最平常又不平常的除夕的開場。
最開始不知道是誰起的主意:“我們自己來辦個‘春晚’吧!”然后就是連片的贊同聲,難得一條街的孩子都聚到了一處,而這一場馬路旁電線桿下的“春晚”就這么開場了。
沒有大咖,沒有節目單,參加的每個人都身兼數職——一會兒是導演,一會兒是演員,忙活地飛轉。其中最大的少年叫小龍,17歲,學體育的,在我們這些小屁孩兒眼中,和電視里播的一個打十個的社會大哥沒區別。大家平時都要躲著他走,生怕他像李小龍那樣一個暴起。除夕可太好了,“社會大哥”也樂呵呵地要給大家表演節目。
我們這兒的除夕夜,黃昏時分,大家會在家門前燒一堆紙錢,為了讓紙錢燒得均勻,會用樹棍從紙錢堆中間挑開,見中間也生了火,便再換一處。所以,幾乎每家的火堆前,都可以拾得一根帶火花的棍子。
小龍就是拿著這樣一根棍子舞起來,棍子揮舞到哪兒,火花就追尋到哪兒。黑暗里,我們看不清小龍的臉,偶爾有火花映亮他的曈底。我跟著其他孩子一起不停地拍巴掌,雖然戴著厚厚手套的掌聲實在缺乏聲響。
這時,有人拽我衣角,我轉頭對上了一雙亮盈盈的眼睛,是鄰居家的二弟。他指指小龍揮舞的火棒,言簡意賅:“你玩兒不玩兒?”在漫天的慶典里,我害怕我的回答聲太小,大喊著應答:“玩兒!”我們便去每家門口找同樣完美點燃的火棍了。
這件事當然不難,卻難言其中的美妙。我們像童話里的小人,正和自己的伙伴一同跨過火海雷鳴尋找自己的光明之劍,還有比這更酷的事嗎?
等到裝備在身,我發現“‘春晚’合伙人”們在放煙花。禮炮、鞭炮專門留給大人去點燃了,孩子自有消遣的煙花棒和摔炮。這一晚,天上的星星都禮貌地不曾露面,任由人們給天空鋪上銀河。
二弟拋了熄滅的煙花棒,匆匆跑開:“我回家看春晚了。”我“哎”了一聲,看了眼天,也回家去了……
閑置落日:
有一年除夕夜,在外讀書的發小回老家過年,正巧遠在外省的表妹也來到我家,我們一起聽除夕夜的鞭炮聲,然后闖進夜色,在鄉間的小路上隨便走。還記得當時我們在一座橋上,發小向我們展示她新學會的拍照方法:一部手機墊在底下,另一部手機和它成90度夾角正常拍照,就能拍出橋的倒影。我們津津有味地玩兒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踩著滿地的鞭炮碎屑回家。
丁泳丹:
我們這兒的除夕很“重口味”的,要吃膠東地區特有的臘腸,脆香筋道,醬香濃郁,鞭炮的煙味會順著窗縫鉆到母親蒸的棗餑餑上,還有臭香的雞蛋蒸蝦醬、砂鍋燉菜的甜香、腌菜獨特的發酵味道,會一起把除夕的熱鬧推向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