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黃殘舊的書頁輕輕翻動,指尖撫觸古老文明的傷痕與智慧,那些散落斑駁的字跡化作黃沙掩蓋了歷史的蜿蜒長路;狂風漫卷,沙盡塵落,千年浩瀚宏大的文明重現人間,在敦煌窟壁的彩繪中驚艷呈現昔日的榮光;季節無聲輪轉,物候悄然漸變,人與自然完美協作,正醞釀出陣陣醇厚的醋香……
這些是同一時間發生在華夏遼闊疆域上的故事。不同的主人公,不同的職業和視角,演繹的卻是相似的情節。古籍修復師、壁畫修復師、香醋釀造師,還有更多在無名的角落里沉靜而堅守著的人,他們匍匐在一個個古老的行業里,默默無聞地守護著千年的歷史和文明。他們是當之無愧的“大國工匠”。
埋首·復活紙張的生命
邱曉剛是古籍修復專家、江蘇省級非遺項目古籍修復技藝代表性傳承人,他日常的工作就是坐在工作臺旁,用小鑷子將面前攤開的古籍破損部位舒展開來,在書頁殘損的邊緣處細細地梳理那些薄如蟬翼的紙屑。紙漿從手中的滴管有節奏地滴答下落,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極其小心,在古籍上打著一個又一個“補丁”。
“補天之手,貫虱之睛,靈慧虛和,心細如發”,這是明代周嘉胄在《裝潢志》里要求古籍修復師所具備的本領。一本受損的古籍從開始修復到完成修復重新入庫之間,隔著數十道繁瑣的工序,需要修復師熟練掌握歷史上各種版本的古籍和裝幀形式,理解不同時期、地域的紙張和裝幀風格。修復古籍需要多道工序,修復師亦需精通各種技巧和技藝。工作時,邱曉剛須得小心翼翼,屏息凝神,一個噴嚏、一次深呼吸,都有可能讓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古籍修復的工作容錯率極低,經不起任何失誤。也正因如此,古籍的修復工作極其消磨耐性和時間。根據損壞程度,一本古籍的修復時間少則幾周,多則一年。為修復一本殘缺嚴重的古籍,邱曉剛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但每天也只能修復一到兩頁。
邱曉剛受家庭影響與古籍結緣,他在圖書館工作,從裝訂廠起步,逐漸熟練掌握古籍修復工藝。他師從第一代古籍修復專家張士達,目睹并學習了老一輩匠人開放、包容、不固執、敢創新等珍貴的品質。在文化紀錄片里,古籍修復師往往頂著“大國工匠”的光環,但事實上,這非但是一份并不“浪漫”的冷門工作,更因常年接觸大量的霉菌、灰塵、微生物蟲卵等致病因素而成為高危職業。也正因如此,大多數人打量這一行業的眼光是復雜的,混雜著仰望和躲閃,并最終選擇敬而遠之。
然而即便如此,以邱曉剛為代表的古籍修復師們仍篤信著“干一行專一行”“擇一事愛一生”,這如同一種信仰,讓他們從清晨埋頭苦干至黃昏,沉浸于古籍的世界里,數十年如一日。
【素材解讀】
時間流逝,歷經歲月風刀霜劍的磨洗,書籍、紙張也會衰老、生病,漸漸殘破不堪。邱曉剛深知古籍的意義——那些卷帙浩繁的故紙,那些在考古堆里泛黃的卷冊,那些穿越歷史的文字,歷經歲月變遷,是中華文明綿延數千年的重要見證。于是,在快節奏和效率優先的現代社會,他選擇了慢下來,選擇負起千鈞重擔,把塵封了漫長歲月的古代文獻,一本本修繕完備,賡續中華文脈,于毫厘間讓歷史重現在世人眼前。
【適用文題】慢下來;一生只做一件事;沉醉在______的世界里……
面壁·有仁術更有仁心
敦煌,莫高窟,一幅幅震驚世界的壁畫訴說著文明的興衰榮辱。這一幅幅絕美的壁畫,在世人看來固然是精妙絕倫的藝術珍品,但在修復師喬兆廣眼中,卻看到了一處處“瘡痍”:破損、空鼓、起甲、脫層……它們是這些壁畫的“病”,也是文明的潰瘍,而喬兆廣的工作,就是像醫生一樣治好它們。
一名優秀的醫生不僅要有“仁術”,更要具備一顆“仁心”。作為一名壁畫修復師,喬兆廣的“仁心”源于對壁畫的“厚道”。雖然修復是一個當下的動作,可這個動作的影響卻指向未來。而正是因為這份“厚道”,喬兆廣施行“仁術”的手,每一次落到壁畫傷痕的方寸片縷上時都飽含深情,進而在毫末之間延續它們的生命。
喬兆廣對敦煌的深情厚誼已經持續了23年。23年前,他通過報紙得知敦煌研究院的招聘啟事,盡管當時條件艱苦,他還是選擇了來到敦煌。經過多年的鍛煉和磨礪,他逐漸理解了壁畫修復的意義和價值,并對此產生了深厚的情感。
與古籍修復類似,壁畫修復也是一項非常需要耐心并且耗時耗力的工作。即便像喬兆廣這樣熟練的修復師,每天最多也只能修復巴掌大的一小塊面積,而更復雜的空鼓修復,光是忙完前序工作,就已經花去了十天半個月。不僅如此,有些洞窟中的壁畫十分脆弱,說話聲音大一點,甚至走路步子重一點,都有可能對其造成不可逆的傷害,所以遇到這樣的洞窟,就得屏息靜氣,小心翼翼地在窟內作業,其難度和所需耗費的心神可想而知。
但是喬兆廣對于這樣的日子甘之如飴,因為對他來說,修復壁畫不僅是工作,也是自我表達的藝術。他將個人的情感和對敦煌的深深熱愛融入修復工作中,使得修復的壁畫成為人類文明的一部分。然而修補歷史,卻不能掩蓋歷史——修復完成之后,要能夠看出這是經過修復的。遠看的時候看不出,但在細看時,要能看出它不僅被修補過,還能看出它是在何時、用何種材料修補過,以便后人再看時,就會了解它們曾經歷過怎樣的故事,也能為未來的修復留下可逆的空間和可能。
【素材解讀】
修復古籍也好,修復壁畫也罷,永遠都面臨著工作枯燥、繁瑣,以及人手缺少、深感寂寞的多重難題。若非真心熱愛,很少有人能堅持下來,且令人更難過的是,修復的速度似乎永遠趕不及老化損毀的速度。
書癡者文必工,藝癡者技必良。幸好,總有那么一群人,世代傳承工匠精神,他們站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里,悄悄綻放人生的華彩。以喬兆廣為代表的修復師們不僅在修復壁畫,更是在守護中華民族千年的文化瑰寶和人類文明的記憶,即便以生命的長度永遠也無法觸抵這條道路的盡頭,他們也慨然無悔?!懊姹凇卑肷?,只為修歷史一隅。
【適用文題】熱愛可抵歲月漫長;選擇;我身邊的文化蹤跡……
醞釀·慢工方出細活
一滴普普通通的水,需要經過多少道繁復的工藝,才能變成一滴芳香四溢的醋?人到中年的喬翔會告訴你答案。
喬翔生于制醋世家,祖父喬美隆、父親喬貴清都是鎮江香醋的制醋匠人,父親喬貴清更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
幼時的喬翔和周圍的人一樣,覺得父親身上總沾染著一股酸溜溜的氣味,“不好聞”。隨著自己也進入到制醋行業,喬翔逐漸認識到這份工作的可貴,“我們是在保留一項傳統技藝,我們做的事情是非常有意義的?!?/p>
“先做酒后制醅,二十一日成醋。”鎮江香醋歷時60多天精釀,至少要經過180天儲存曬制,才能制成?!岸蝗粘纱住保褪侵复姿岚l酵的21天歷程。在發酵缸中加入酒醪、麩皮、稻糠拌成混合料,在適宜的溫度時接入醋酸菌,每天翻動一次進行降溫、透氧和醋化發酵。這一過程,描述起來似乎不算復雜,但真正掌握起來卻相當不易,翻醅這一操作也最難掌握。看似簡單的翻動,實則處處藏著門道,依葫蘆畫瓢難知精髓,必須依靠老師傅的口傳心授與手把手指點,但練成更在于個人的“悟道”。至少五年,才算真正入門。
鎮江香醋“愈存愈醇”,靠的是日曬夜露的時光打磨。制醋匠人“眼看手摸鼻子聞”的修為,靠的是日積月累的年華積淀。喬貴清最初就給喬翔定下了每日提問的規矩,對此喬翔曾很苦惱,“一開始不得其法,發現不了問題,硬找問題是很被動的。但隨著了解的深入,自然就會發現問題,再去主動請教,就會有所進步?!闭窃谶@樣的訓練中,喬翔漸入佳境,不斷進階。
“我沒有一本書、一個方子給你看,但是一攤、一晾、一摸、一聞,都是門道。”每一滴醋中,都蘊含著無數如喬翔一般的匠人的心血、虔誠和“良心”,他們不僅釀成了沁人的醋,更讓工匠精神在華夏大地上綿延不絕。
當下,機械化手段生產在醋廠實現大規模應用并不難,甚至相對于人工而言更加省錢省力。但是醋的品質取決于工藝的細節,其中很多關鍵步驟,仍無法完全用機器替代,所謂“炮制雖繁,必不敢省人工”。
【素材解讀】
無論是從機械化生產線下來的調味品,還是新潮流下誕生的創新品,打動消費者的味道始終離不開匠心傳承的人情味。醋酸發酵是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變化的過程,制醋人的入微感知與用心勞作,保證了醋酸在往理想的、美味的方向轉變。醋是調味品,更是舌尖上的藝術品。以好工藝讓一粒米變成一滴醋,這種魅力深深吸引著喬翔,也給了他堅守的能量。精進技藝,追求極致,以匠心守護美味,則是喬貴清對喬翔更長遠的期待,也是喬翔追趕父親步伐的目標。喬翔相信,道阻且長,行則將至。
【適用文題】工匠精神;你是我的榜樣;漸入佳境……